千手御魔 六十八
    且說南宮亮身被挾住,卻無法看清出手的人是誰,只見兩旁山嶺樹木如飛倒向身後。

    此刻,他心中又驚又怒,口中厲聲道:「你是誰?」那人腳下不停,口中卻道:「小娃兒,此刻行路,最好閉口,到了地頭,你自然知道我是誰了。」

    南宮亮心中氣煞,他暗暗默運功力,卻發覺已在不知不覺被對方點了血穴,週身真氣,竟然無法凝聚。這時,他面向地面,微微抬頭一瞥,竟然是往崤山方向接近。

    他心中不由大駭,怒喝道:「匹夫,你可是絕魂谷中」

    「人物」二字尚未出口,那人左手向南宮亮喉頭一拂,竟再點上啞穴,口中沉聲道:「小子,這時你最好閉上嘴巴,多說話對你並沒有好處!」

    南宮亮口不能言。身無法動心中又氣又怒,暗暗著急忖道:「這番一定凶多吉少,但我豈能眼睜睜等死!」心中想著,倏起一念,何不試試運氣自衝穴脈,假如能夠解開,或有一絲生還希望。

    於是,他索性眼睛一閉,默憶「無影叟」所傳的口訣,暗自運起功來。

    這時,他只聽到耳旁風聲呼呼,身如騰雲駕霧一般。

    但是他再也不管這挾住自己的人把自己帶向什麼地方。因為他知道:時間稍縱即逝,自己的生命,在這短暫的時間中,將是生與死的分際。

    哪知就在他默默按照口訣,調氣納元之際,砰地一聲,身軀竟被摔在地上。

    南宮亮心頭一沉,倏然睜目,發覺自己竟已在一座山洞之中。

    洞頂上懸著一顆明珠,發出一絲柔和的青光,洞中擺飾潔雅,眼前的人卻是一位白髮嬰面老者,臉上紅光潤勻,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

    這時他心中又駭又驚,禁不住張口喝道:「你是誰?」

    這一發話,他才發覺,自己跌在地上剎那,啞穴已開,於是急忙默一運氣,週身氣脈,竟然暢通無阻,顯然麻穴也已經被對方解開。

    他一躍起身,蓄勢戒備,但心中倒反而迷惑起來。

    只見嬰面老者,嘴角隱現一絲微笑,道:「小子,你不覺得這樣問話太不恭敬麼?」

    南宮亮一時猜測不出對方是友是敵,吶吶道:「這這是什麼地方?」

    老者道:「這裡是離絕魂谷不到三里的太陽谷。」

    南宮亮心中一片迷霧,怔怔道:「長老究竟是誰?把在下帶來此間,是什麼用意!」

    老者倏然輕輕一歎道:「南宮亮,你是否聽說過,四百年前江湖中有『天門』一脈?」

    南宮亮一怔,他想起在「閻王堡」,悟業僧曾說過「天門」一脈的簡短經過,於是點點頭。

    老者微微一笑道:「老夫就是『天門』一脈僅有的第四十八代掌門,『天門居士』!」

    南宮亮大吃一驚,暗忖道:「天門一脈,不要說當今武林從未聽說過,就是這自號『天門居士』老者在江湖中也從未見到過,怎麼倏然之間,又出來一位掌門人來呢?」

    他心中忖著,同時當想到對方功力身手,也不禁駭然,知道這老者必是一位不世出的奇人。自己在縱火之際,只見濃煙之中,淡影一閃,身軀已被對方挾住,從這一點看來,自己的功力身手,比起對方來實如小巫之見大巫。

    天門居士見南宮亮皺眉沉思,又輕輕一歎道:「南宮亮,你或不能相信老夫的話,但你應該相信老夫對你並沒有惡意。」

    南宮亮這時漸漸散去真元,因為他知道假如這天門居士真有惡意,憑自己身手,也是有敗無勝,索興坦然道:「長者怎麼能證明對在下確實沒有惡意?」

    天門居士道:「如不是老夫牆上留字,教你縱火之法,少林寺那批和尚與你還不是活活等死?」

    南中亮心中恍悟,對天門居士肅然一揖道:「晚輩剛才多疑,請前輩原諒,但不知前輩將在下帶來此間,有何吩咐?」

    天門居士點點頭道:「說來話長,來,坐下慢慢談!」

    話聲甫落,他臉色一沉,側耳傾聽片刻,倏又對南宮亮道:「你的朋友追來了!」

    南宮亮一怔,仔細凝神察聽,卻沒有覺察一絲聲悉,目光向洞外一瞥,只見黑沉沉地什麼也沒有。

    天門居士見狀微微一笑道:「大概是那位枯矮老者,此刻離洞約三十丈左右。」

    南宮亮心中又是一凜,暗忖道:「耳聞武學之極境,可以天視地通,這天門居士莫非已到了仙凡交施之境地。」

    只見天門居士微一凝視,又道:「太陽谷五十年來,未容人輕入一步,難得今天佳客光臨,也好,南宮亮,你去把他引入洞來。」

    南宮亮連忙應諾,縱身而出,果然二十丈外,有一條矮小人影,在來回飛掠,似在搜查什麼。

    他知道必是「鬼眼神偷」仇森,為了找自己而來,忙大聲道:「仇老前輩,快來這裡!」

    那人影聞聲,嗖嗖連躍,已到南宮亮眼前,果是仇森。

    只見他胸頭微喘,唉了一聲,急急道:「少俠,你真把老朽急死了,待在這裡幹什麼?」

    南宮亮一把拉著仇森,返身入洞,口中道:「仇老丈,晚輩為你引見一位高人,即是天門一派的掌門,天門居士。」

    仇森入洞,耳聞這番話,見明亮的洞中站著一個白髮孩兒臉的老者,不由一愣,不知說些什麼好。

    實在,這發展太使他感到意外,腦海之中,一時之間,竟轉不過來。

    只見天門居士微微一笑道:「仇大俠輕功絕佳,老朽竟沒有能完全擺脫你,實令人感到欽佩。」

    他因未在江湖中探聽,卻不知仇森就是以一身輕功,才能夜行千里盜八百。

    這時,仇森才抱拳道:「原來是天門居士前輩,老朽仇森,這次多打擾了。」

    說到這裡,臉色一整,又道:「天門一脈,自老朽出生,後來只有耳聞,被人視作武林遺史,想不到還留有居士一人,但不知前輩是否知道為了貴派十二篇秘笈,江湖上展開的連綿浩劫?」

    天門居士微歎道:「最近才有所聞,老夫也是為了此事,把二位引到此地。」

    說到這裡,一揮手道:「老夫獨居五十餘年,今天尚是第一次有客,有話慢慢再說。」

    「鬼眼神偷」此刻也不再客氣,忙在廳几旁坐下,南宮亮怔然坐在一旁,口中道:「前輩此舉,以晚輩想,一定與『靈天秘笈』有關,不知晚輩猜測對是不對?」

    天門居士緩緩坐落,微微頷首道:「不錯,你南宮一門的遭遇及江湖上的變化,老夫最近已打聽清楚,以你智慧,老夫深慶沒有看錯人。」

    說著,臉上微露欣喜之色。

    仇森接口沉聲道:「以尊駕身手,舉世無匹,既知始末,何不出手為江湖消弭一場慘禍?」

    天門居士搖頭道:「自本派第十五代掌門因門下叛離而痛心疾首不願再出江湖,每代僅傳一人,遺命永久居於太陽谷中,不得再涉江湖恩怨,上代祖師所以如此規定,其中經過之辛酸曲折,實不足為外人道,而老夫引各位來此,已是違背歷代祖師的遺命,不過為了實踐祖師所遺另一志願,只能暫時折衷一下了。」

    仇森搖頭一歎,南宮亮已接口道:「如晚輩猜測不錯,前輩是想收回十二篇『靈天殘篇』,對也不對。」

    天門居士頷首道:「不錯。」

    仇森道:「現在八篇在絕魂谷中,四篇在『閻王堡』,閻王堡主手中的固然可以要得回來,但『絕天魔君』手中的八篇,卻無能為力了。」

    天門居士微微一笑道:「老夫自有辦法,只是想借重二位,不知二位肯為老夫收回這十二篇秘笈否?」

    仇森正色道:「老丈掌門一脈,收回本門武功,自是名正言順!能力所及,老朽自當效勞。」

    天門居士轉道道:「南宮亮,你呢?」

    南宮亮沉思片刻道:「只要對武林有益,晚輩無不聽候指示,但是,晚輩有一條件?」

    天門居士臉色一沉,道:「什麼條件?」

    南宮亮道:「目前晚輩當務之急,是在查探外祖父及父親下落,對前輩之事,或可能無法兼顧。」

    天門居士哈哈一笑道:「念念不忘孝悌,孺子可教,老夫對你目前環境,自當顧及,你既然願意,老夫願將『靈天秘笈』中的武功,全部相授,以遂你報仇之志。」

    南宮亮頭狂喜,一躍離座道:「真的?」

    天門居士道:「老夫從不輕易承諾,既已答應,自然決無反悔,至於仇老丈不妨在此陪伴南宮亮。」

    南宮亮立刻恭敬地向天門居士拜了三拜,然後起立,目光一瞥仇森,卻見他臉色猶疑,不由輕聲道:「仇老丈,你覺得有什麼不對?」

    仇森倏然對天門居士道:「老丈此言,使老朽不解,秘笈既已失散,老丈何以相授?」

    天門居士道「靈天秘笈自然在老夫身邊,這點仇大俠無須多疑。」

    南宮亮一怔失聲道:「那落在『絕天魔君』手中的,『靈天殘篇』難道是假的?」

    天門居士搖搖頭道:「不,也是真的,那不過是一本副冊罷了!」

    啊!南宮亮恍悟其中緣故,卻聽得天門居士又道:「但是,那十二篇副冊老夫所以要收回,卻是另有道理。」

    南宮亮一怔道:「什麼道理?」

    天門居士長歎一聲道:「天門秘笈十二篇,這十二篇皆是本門四百年前歷代師祖心血研創的武學,而以其中第一篇最重要。」

    說到這裡,倏然從懷中掏出一本黃色絹冊,起身走近南宮亮與仇森,將絹冊翻開一頁,放在竹几上,繼續道:「這就是靈天秘笈」

    南宮亮與仇森眼見武林中人人夢寐以求的奇書,此刻竟擺在眼前,禁不住心頭狂跳。

    他二人急運目光一瞥,只見這頁絹紙上畫著一個肉身人像,身體上同時畫著許多紅黑色的線條。

    南宮亮出身武學世家,仇森也非俗手,對這圖畫,自然一眼就可看出是一種脈胳運氣圖。

    只聽得天門居士以手指順著圖中經線繼續沉聲道:「要練天門一派武功,必須先練本門別創蹊徑的吐納之法,而本門練氣之法與其他各門各派截然不同,納氣所循經脈,有其一特定系統,同時有其一定時間。可是副冊上所畫,與這本正冊,卻有些微差異!」

    南宮亮禁不住好奇地問道:「什麼差異?」

    天門居士手指又指著黑線道:「這是一周天後一口真氣反運所經脈穴,但是副冊上所注,在經過心經穴時,卻差了半寸,唉!就這半寸之差,卻可使練功之人,由正入邪,倫入魔道,甚至可能走火入魔,永無恢復功力之可能。」

    南宮亮聽得心頭一凜!

    天門居士又是一歎,繼續道:「故那本副冊如倫入魔道,那是天理循環,自找報應,但如正派人物取得練功,卻是一番意想不到的禍害,老夫所以要收回,道理卻是在此。」

    南宮亮由此不禁想起「獨腳閻王」,暗暗焦急,想不到答應送去四篇秘笈,反而害了他。

    仇森心中卻感到奇怪,沉思片刻道:「老朽不懂,為何正副二冊竟各不同」

    話聲未落,天門居士已接口道:「這是本門四百年前師祖靈天老人深慮熟思,唯恐門下不肖弟子覷窺,故而秘藏正冊,錄成副冊,借口述傳授弟子,以老夫聽亡師所述,當時門下只知有副冊,卻不知另有正冊,想不到果有門人暗下毒手,殺師盜寶。」

    「在靈天祖師臨終之時,才秘傳繼承人,說出隱秘」

    仇森聽得恍然大悟,南宮亮倏然起立,急急道:「糟,我們勢必緊急通知黎老前輩一聲!」

    天門居士一怔道:「為什麼?」

    南宮亮於是把經過情形說出,哪知天門居士一笑道:「這點你不必著急,練本門心法,功力愈深者,愈難,因其必須先廢除舊有練氣習慣,慢慢循此參悟,諒黎乙休至少三個月,

    不克為功,但老夫只要你能留下兩個月時間,即可大功告成,那時你去阻止尚來得及。」

    天門居士頓了一頓,接著道:「為了酬你代勞收回副冊,老夫願助你報仇,我已有詳細計劃,到你功成之日,老夫再告訴你,包你水到渠成,萬無一失!」

    南宮亮想起母親的焦急,許多人的等待,一時委決不下,但旋思僅二月時間,錯過這機會,再也無法與「絕天魔君」、「影子血令」等魔頭抗衡,一咬牙,毅然道:「晚輩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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