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未婚夫 第七章
    「有新的消息。」在吵雜的PUB裡,三個衣著隨便,猶如瞎子般戴著寬度鏡面墨鏡的男子,像老鼠般聚頭咬耳朵。

    「卓翊人在台北。」這是個老消息,他們早在卓翊動身北上之前就掌握了這個訊息。

    「這兩天我們毀了『龍環幫』三個分部。」一個穿灰色外套的男子說。「而被我們毀掉的那兩個剛好算在他頭上。」

    「是他幹的?」這件事目前在黑白兩道名列頭條,只是一直不知虎上拔毛的是何方神聖,也不見白天辰有何報復性的行動。「動作比我們預料得還快,想必白天辰也不會再坐視太久。」另一個穿褐色風衣的男人說。

    「這場龍爭虎鬥即將展開,我迫不及待想趁『鶴羽』現在群龍無首、卓翊無暇後顧,吞他個措手不及,隨後再趁卓翊的幫務青黃不接、手忙腳亂之際橫掃北台灣。」穿墨色大衣的男子意氣風發地說。他始終相信自己的計劃十全十美,也相信自己不會錯看卓翊的實力。

    「不行,卓翊有暗盤。」這穿著暗褐色風衣的男人話一出口,另外兩個男人迅速地投給他一記驚惶的神色。

    「他有暗盤?什麼暗盤?」語氣中有明顯的緊張。

    「有個神秘男子替他掌控『鶴羽』。」

    「是誰?難道連你也不知道?」墨衣男子的口氣中大有責怪之意。「你也不知道?」他轉頭問向另一個灰衣男人。當灰衣男人也無力地搖頭時,墨衣男子忍不住咆哮:「你們到底怎麼辦事的?當了卓翊幾年的左右手,竟然不知道他有暗盤?」」

    「卓翊這小子太狡猾,讓人摸不清他的實力,不過我們仍會想辦法除去他。」褐衣男人說。「白天辰那邊呢?白天辰那邊呢?暗殺行動執行得如何?」

    「白天辰機靈得像隻狐狸,不過我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狙殺白天辰的摯交好友兼得力助手金狐,很快我們就可以驗收借刀殺人的成果,這對白天辰來說,無異是釜底抽薪,致命的挑釁。另外,白天辰最近在積極尋找一個女人,看那態度,好像這女人對他的重要性非比尋常,比他先找到那女人,就是為我們增加勝利的籌碼。」墨衣男子嘿嘿冷笑,好像他目前正統馭黑白兩道。

    「那女人是誰?我們該去哪裡找?」灰衣男子問,語氣沒有墨衣男子的喜悅。

    如果連「龍環幫」的勢力所及都找不到,憑他們這些小兒科,簡直是作夢。

    「問得好,那女人名叫卓蓮,十九歲,長髮及腰,有傷在身,一個星期前被一個開法拉利敞篷車的女人帶走的,聽說那女人名叫卓葳。」他們就是有本事同步知道這些訊息。

    「卓蓮?!」另外那兩人幾乎同時叫起來。「那是卓翊的妹妹!」

    墨衣男子似乎難以接受這突來的消息,狂浪的笑聲在十五秒後才響起。

    「好!非常好!」他得意地擊掌叫好。「人算不如天算,老天既要幫我,也不用擇期算日了。既然卓蓮是卓翊的妹妹,那我們毀卓翊也可事半功倍了。白天辰應該不知道卓蓮就是卓翊的妹妹吧?」於是三個人又像老鼠般交頭接耳。「我們可以雙管齊下,一舉兩得……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們只要坐山觀虎鬥……黑道,對我們來說,易如反掌。」

    須臾,三個人又爆出熱烈的險惡笑聲。*9*9*9

    日曆又撕去了十張,依然沒有找到她。白天辰又歎了口氣。

    他的思念愈來愈濃烈了,濃到連酒精也麻痺不了。

    她該死!她真是該死!她千不該、萬不該來招惹他沉睡的心,勾引他封閉的愛,更不該在眾多惡行之後,兩手拍拍,跑得無影無蹤。

    可惡!可惡!她不該利用她的桃花命陷他於此困境,令他思緒紛沓、神思飄忽、心神不寧、苦惱憂慮,心繫她的安危,一有動靜便杯弓蛇影,終日惶惶。

    道上近來不甚安寧,除了卓翊毀他五個分部的事外,另有一條駭人聽聞的消息——龍環幫的最高權力象徵——龍環落在卓翊手中,「鶴羽」綁架了他要找的女人,向「龍環幫」挑釁!

    對於這個消息,他不難猜到又是那幫居中挑撥之人的傑作。

    耳聞之初,他只覺得散播謠言的人太輕覷他,以為他不知卓蓮與卓翊的關係,相信哥哥真會為幫派鬥爭綁架妹妹,但,漸漸的,有些訊息隱約透露他們將對卓蓮不利,卓蓮生命堪憂……

    他差點瘋狂衝動地派人直搗卓翊的臨時巢穴!

    後來他還是沉住了氣,他想起在黑暗中的某個角落,正有人睜著一對亮晃晃的賊眼,等著坐收漁翁之利。於是他用幾近於自虐的方式抑制自己的衝動,他知道,不管是為他自己還是為卓翊,他都該忍住。

    而幫派裡,隨著卓翊風行草偃的強勢行動,兄弟們對他的不滿愈顯高漲,他的地位也愈形危險,幫裡的情勢也愈形混亂,雖然暫時讓他安撫下來,但不滿之聲仍然存在,令他不勝心憂。

    為了掩飾幫中的不安氣氛,他又開始若無其事地回白氏上班、下班、交際應酬,當他的調情聖手,過著表面快活無憂的日子。

    他知道卓翊會來找他。根據傳聞,卓翊從不讓對手輸得不明不白,也從不無故挑釁,這次他發難,必然事出有因,而他會來給他一個交待。

    他等著見見這位充滿傳奇色彩的鶴羽幫主……*9*9*9

    「卓翊,叫你的手下滾遠一點!」卓蓮大發雌威,她身後這些人已經整整跟她十幾天了,她真是氣得腦充血,今年到底走的什麼狗屎運,好不容易才擺脫肯特那傢伙,現在又來這兩個討厭的跟屁蟲,真是倒霉透頂了。

    倒霉的還不只這些,更倒霉的是她發現她被下蠱了!

    她被下蠱了耶,她居然被下蠱了,白天辰那個天下第一大混蛋居然對她下蠱,讓她一閉上眼就看見他,睜開眼卻又因看不見他而難過得想哭;讓她連看見那兩個可惡的跟屁蟲也會想起在山上初見的那一天……天哪!她到底招誰惹誰了?

    「你乖乖在家待著,他們就不會那麼惹人厭了。」卓翊從門口進來,順便把想出門的她拉回來。

    「你忘記小姑姑說的話啦?她說不准你軟禁我。」卓蓮雙手插起腰來教訓他。她可真懷念去酒店的那幾天,她可以邊盡情地品酒,邊玩千面女郎的換裝遊戲,邊等白天辰來,好找他理論——卓葳說過,他是她店裡的金卡貴賓。雖然她沒有如願地等到他,但她相信只要邊玩邊等,他總有一天會來。可是,她還沒看到他的人影,卓翊就膽大包天地把她捉回來了。

    要不是卓葳到中部去了,她才不相信卓翊敢違背她的交待。

    「錯!她說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並沒有說我不可以軟禁你。」卓翊的唇角露出笑意。「而我的註解是:你確實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你走得出這扇門。」

    「卓翊!」卓蓮簡直氣炸了,他每次都這麼可惡。

    卓葳在的時候,她的生活是很愜意自在的,白天和卓葳到處去兜風,晚上則到酒店串場,根本不知空閒為何物。誰知沒兩天好光景,卓葳就因酒店業務到中部去了,而她這個可憐的小女孩只好在家飽受卓翊的自由迫害。

    卓蓮逼不得已又回到電視前,頻道從一到一百,就是找不到她想看的節目,不,更確定點說,應該是找不到讓他的心安定下來的方法。

    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變得搞不定自己的心情、搞不定自己的思緒,她常常想起白天辰,想起山上的那兩天,想起她是他的新娘、想起他的吻……還有他所說的每句話。

    唉!她真是好想念他。她真想去白氏向他討一個吻——他自己說的,她可以要求。

    對了,何不以找卓紋的名義,去一趟白氏?就這麼決定。心念及此,抓起外套就出門。

    「去哪裡?」卓翊的聲音意料中的從背後響起。

    「去找二姊也不行嗎?」卓蓮回過頭來瞪他。心中早就料到他千篇一律的強勢反應。

    「可以。」這個答案讓卓蓮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我剛好要去一趟白氏。」

    是他與白天辰短兵交接的時候了。他這些天來做了些教訓白天辰的好事,他得讓他知道他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誤,如果溝通良好,他也許會問問他為什麼殺他手下?他可不想讓『龍環幫』毀得不明不白。

    據說白氏是白天辰掩飾幫主身份的企業,他斷然不會欲蓋彌彰地多派人手駐紮在白氏,而卓翊實際上也不怕涉險,俗話說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親探究竟,怎能解開謎團?還有,道上最近對『龍環幫』殺傷卓蓮的事繪聲繪影,極盡聳動之能事,他所傳出去,龍環在他手上的消息也沒有收到任何回應,他得去求證這到底是不是如風傳所言,「龍環幫」對「鶴羽幫」的輕視?還有白天辰到底在想什麼?

    卓蓮不明究理,只覺得卓翊變成了人見人厭的討厭鬼。

    「跟屁蟲,誰要讓你去?」卓蓮一把推開卓翊,側身越過他。

    「是你要跟我去,愛去不去?隨你。」卓翊兩肩一聳,已取出車鑰匙越過她出門。

    眼看著那兩名可惡的手下又要將她請回屋內,卓蓮趕忙涎著臉追上卓翊。「去,當然去,哥哥對我最好了。」諂媚的嘴臉變得還真快!*9*9*9

    車子才剛停入白氏的停車場,卓蓮就蹦蹦跳跳地下車直往主管專用電梯的方向奔去。

    她的心臟怦怦直跳,她的手腳在顫抖,她的臉上陣陣火熱,她的大腦浮現他的笑容,彷彿在對她召喚,她顯得迫不及待……

    「你這是要見卓紋嗎?以前也沒看你這麼興奮過。」卓翊冷冷地從手腕扣住她。「要見他的是我,你要見的人是卓紋。」嚴酷、專制的口氣像北極的冰刺。

    卓蓮熱烈、滾燙的心突然被推入了黑暗的寒冷冰窖,「嘶」的一聲疼出兩行熱淚。

    「你怎麼可以……」她覺得胸口好痛,像撕裂了般,滾燙的血湧過心口,陣陣刺灼。

    卓翊把妹妹帶淚的臉按入胸側,腳步仍不停地走入電梯。「現在是危險時期,我不希望你被捲入這場戰爭。」

    「你可惡、你無賴,你……」她含糊不清地連連咒罵,直到他們來到白天辰的辦公室裡。

    當下,她感覺到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隨即她看到與卓翊對峙的人,熱切的呼喚從口裡溢出,「白天——」她一口氣還沒呼完,卓翊便將她按得更緊,最後一個字梗在她的喉間。

    「你終於來了。」天辰拿淡漠的口吻面對卓翊,把對卓蓮的熱切思念壓抑在心底。「你不以為這樣太虐待令妹了嗎?」他好不心疼。

    「確實是。」卓翊不為所動。「但,我認為在擺平你我之間的問題前,她不宜與你相見。」卓翊犀利地拿眼光評判他。

    他雖然貴為一幫之主,統馭整個北台灣的黑道,行止間卻沒有令人氣窒的跋扈、言語間也沒有壓人的地頭蛇氣勢,眼神中更沒有令人不愉快的貶抑,反而有著一份坦蕩磊落的自信……卓翊不覺自心中升起一份激賞。但,江湖終究是險惡的,不管是敵是友,都得防備幾分。

    同時,卓翊在評判白天辰,白天辰也在評判卓翊。

    好一個英雄出少年!白天辰打心中迸出一聲讚歎。瞧他那入虎穴卻無所畏懼的神色,瞧他眉宇間的凜人英氣,再瞧他眼神中的睿智謀斷……只怕他個性中的自信與絕不退讓才是他獨霸一方的真正魄力。

    「卓翊,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放開我?」卓蓮悶著聲音嚷嚷,卓翊的力道雖不至於悶死她,但她確實悶得難受。

    卓翊終於妥協地鬆開她,但也僅止是鬆開而已,她依舊沒有自由。儘管如此,卓蓮依然善用她僅有的自由。

    「白天辰,你一定要救我,卓翊這傢伙沒人性,不但不准我出門,還派人監視我,甚至我要來見你,他也要跟著……」卓蓮說著說著,相見卻不能相依的無奈又讓她紅了眼眶。「嗚……人家好想你,想來向你討一個吻,卓翊卻不准,嗚……」

    卓翊聽得委實心軟又心煩,但他又不能糊里糊塗就妥協,萬一白天辰懷有恐怖意圖那他豈不送妹入虎口?對方的底細還沒摸清,萬一她有什麼閃失怎麼辦?

    「好了,別哭了,像長不大的小孩。」卓翊只好再把她按入胸側,拿手胡亂地撥她的發,聊表嘲笑。

    「卓翊的顧慮是對的。」天辰的唇角勾起淡淡的、澀澀的微笑。「目前時局動亂,你的確不宜到處亂跑。」

    「人家只是想來見你而已,又沒有要亂跑。」卓蓮嚶嚀地說。

    「我也很想見你呀,我卻連亂跑也找不到你。」天辰笑得有些淒楚。「你的傷呢?好了嗎?有沒有去給醫生看?有沒有按時換藥?」對她的關心難以忍抑。

    「你顯然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錯誤,那我毀你三個分部,似乎並不冤枉。」卓翊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你的意圖昭然若揭,我想,我們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光是傷他妹妹這個理由,就夠他毀他十次。卓翊拉著卓蓮就想走人,而卓蓮執拗地不肯動。

    「告訴你這傷是我自己跌傷的,為什麼都不信?」這句話究竟講了幾次?卓蓮已經懶得去算了,只知道他一句也沒聽進去,把她氣得半死。

    「難道你的背部也是跌傷的嗎?你怎麼跌?」有誰跌倒時是前面完好無缺,背部傷痕纍纍?還有誰跌倒時手臂會跌掀一大塊肉?

    「哎呀,是人家不小心滾下山麓,他用身體護住我,才會變成這樣的,他的手傷和背傷比我更嚴重。」

    「是嗎?」卓翊挑挑眉,心中對卓蓮的小女兒心思有了幾分明白。

    「這件事有待求證。」

    「我是當事人兼證人耶,我說的話你不信,你去找誰求證?」這就是卓蓮對別人提起時總稱他為「白癡卓翊」、「白癡哥哥」的原因,在卓蓮的眼中,他真是當之無愧。

    「你不信,我能理解。」天辰非常釋然。「我只能說,初識令妹時,我們都不知道彼此都與黑道有關,而我們陷入得非常快……」

    「誰跟你陷入得非常快啊?是你一直捉著我當你新娘的。」

    「是誰一見面就迫不及待向眾人宣佈我是她『未婚夫』的?」天辰悠閒自得地與她鬥嘴,感覺幸福又眷顧了他。

    「白天辰,你……」卓蓮又氣鼓了腮幫子。「卓翊,你一定要替我修理他!最好讓他跪地求饒。」

    「我修理人向來都讓對方一命嗚呼……」

    「那更好,我連他的屍體也不要再看見。」說著,卓蓮氣呼呼地走出他的辦公室。

    「看樣子,我又惹惱她了。」天辰懊惱地苦笑,他日等夜盼的可人兒呀!

    「由此可知,她讓你非常吃不消。」卓翊朝天辰笑笑,有看戲的嘲謔。「她叫我宰了你,你意下如何?」他萌生一股英雄惜英雄的念頭,豪情地把手搭上天辰的肩膀,完全一改先前敵視的態度。

    「那你得再向她確認一次,確定她想成為小寡婦。」天辰朗笑,他知道卓翊的意思。「坐吧,我有東西給你看。」他拿出重要資料來。「你確定你只毀了我三個分部?」

    兩位雄霸一方的黑道首領化敵為友,促膝長談,江湖上又會引發什麼迭宕起伏呢?恐怕會有一番全新的局面吧!*9*9*9

    「卓蓮!」

    卓蓮才跑出白天辰的辦公室,就被一個熟悉的聲音給喚住。

    「卓紋,」她光聽聲音就知道來者是誰。「二姊夫。」他們倆是形影不離的。

    「最近又到哪裡去惹禍啦?」卓紋笑著摟摟她。「聽說你惹了天大的禍,還要小姑姑出馬才擺得平?而你就乾脆躲在小姑姑那裡?」口氣是試探性的。

    「哪有?我只不過因為想念小姑姑的泰國大餐,特地去大吃一頓而已,哪知會碰到卓翊,被他莫名其妙地軟禁了,哼!這件事說來真是氣人。」卓蓮又大發牢騷一番。

    「那你怎麼會在這裡?偷跑出來的?」卓紋相信她有這個能耐。

    「我說要來看你嘛。」卓蓮有點心虛。

    「你說要來看我?」卓紋搖頭。「不像。」

    「老實說,你是不是來看天辰?」白致弘一臉瞭然。

    「被你看出來了嗎?」卓蓮坦承不諱。「為什麼白天辰那個笨蛋就是看不出來。」

    「他沒有對你說他想你?我看他找你找得快瘋了。」白致弘笑得戲謔。

    「找我?我看是找我算帳,我那天公然從他車上跳走,想必讓他很沒面子,他巴不得能修理我一頓呢!」

    「你知道還敢來?」這可真稀奇,還是她想試試天辰敢不敢修理她?

    「人家想念他的吻嘛,他自己說我可以要求的。」她只是想來要一個吻而已,要到了就走,才不對他有任何戀棧。

    「是嗎?」夫妻倆互使一個眼色。「要到了嗎?如果沒有,可以留下來嘛。」

    「卓翊一定不會讓我留下來的,他最近管我管得過份。況且,我只是來要一個吻而已,才不想留下來氣白我漂亮的頭髮哩。」卓蓮一臉不稀罕,然而,提到他讓她想到一件令她萬分驚慌的事。「卓翊呢?他到哪裡去了?他該不會真的宰了他吧?」她真是太迷糊了,怎會跑得如此勿促?

    「如你所願,你連他的屍體也看不到了。」卓翊的聲音霎時響起。

    「卓翊你又偷聽……你說什麼?你真的宰了他?」卓蓮彈跳起來。

    「不錯,屍骨無存。」卓翊答得肯定。「他的身手雖然算是個中翹楚,但遇上我,他佔不到便宜,高興嗎?我為你除去了眼中釘。」

    卓蓮的身體明顯地震了震,久久無法言語。

    「這下子倒好,從今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有人會氣白你的頭髮。」卓紋反應快地為她叫好。她哪裡不知卓翊的殺人原則?

    「才不好!」卓蓮兩串眼淚掛在眼眶,哽咽地說:「要不到他的吻,人家就白跑這一趟了。」他死了她怎麼辦?她找誰給她那麼好的吻?她一定會因想念他的吻而死的。

    卓蓮對卓翊的話深信不疑,因為卓翊為她的傷,巴不得手刃白天辰,而她又信口地要他宰了白天辰……

    「嗚……你那麼聽話幹什麼?人家只是一時生氣,語無倫次……」一想到他死了,她的心彷彿被捏碎了般,痛不欲生,眼淚也比黃河潰堤更災情慘重。

    「你那麼傷心做什麼?只不過死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卓翊無關緊要地說。

    「什麼不相干的人?他死了,我就要變成寡婦了。」卓蓮淚流不止,她真是傷心欲絕。「他老是這樣說,他才捨不得我變成寡婦。」想起相處的點點滴滴,她更加心痛。

    「卓翊,你可惡,你該死,你……」卓蓮瘋了似地捶打卓翊的胸膛,卻在五秒鐘之後,無力地癱軟下來。

    「你該不會真是水做的吧?眼淚掉多了也會融化。」抓住她癱軟的身體的正是白天辰,他以她所熟知的方式支撐著她的身體。

    卓蓮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嘲謔的口吻、想過千千萬萬回的氣息、她所習慣的健碩骨架,暈死的細胞全又急速活過來。

    「鬼才是水做的。」她迅速抓回自己的神智,不讓天辰那副嘲笑的嘴臉得逞。「該死的!該死的!你又嚇我,你真是該死。」她的力氣尚未完全恢復,細碎的拳頭捶在他身上,彷彿撩撥他內心的無比深情,使他對她更添幾分心疼。

    「唉!你明知我捨不得你變成寡婦,卻老詛咒我死,這不是存心找麻煩嗎?」天辰無奈地搖搖頭,抓住她小小的拳頭,圈在自己的溫暖大手掌中。「沒想到久違了十多天之後,你最想對我說的話就是這些。」他滿足地閉上眼,感受彼此手中真切傳來的熱度。

    卓蓮受制於他的懷中……噢,不,她自己也不想離開,翠眉輕顰、櫻唇微斂。「是你先取笑我的。」她埋怨。

    「那是因為你的嘴老是與心相違,不肯說出你的真心話。」他磨蹭她的發,熟悉的髮香散入他的嗅覺神經,他不覺輕歎出聲。

    「才沒有,我所說的全是心中所想,才沒有半點違心之論。」她不服氣地吼起來。

    原本想匿跡到一旁從監視系統以「若無形卻有形」的方式偷窺的眾人,聽到這吼聲全回過頭。大家心照不宣,暗忖:「白天辰有苦頭吃了。」

    「是嗎?那麼,告訴我,分別的這些天裡,你有沒有想我?」天辰一貫的溫柔嗓音。

    「沒有,誰要想你?不是我自願想你的,是你對我下蠱,讓我不由自主去想你,」光這點,她就足以對他好好抗議一番。「我也不是專門來找你的,是卓翊不識路,托我帶路,而我順便來向你要一個吻,如此而已。」

    卓蓮當然死不承認,對他缺德的取笑人功夫,她又不是沒見識過。況且,她說的真的是「事實」,如果他沒有對她下蠱的話,她的日子不知會有多逍遙;如果她沒認識他的話,也許她就不會受傷,卓翊也不會神經過敏地找人跟著她……唉呀!總之,這全是他害的。

    「真的如此而已?」天辰挑挑眉,百分之百的不信,見她死命地點頭,他又說:「那剛剛是誰聽到我的死訊傷心得差點昏倒?」

    卓蓮一聽,當場橫眉豎眼起來。「鬼才傷心得差點昏倒!我知道你們串謀騙我,故意演出來讓你們現形的。」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好像自己真是影后似的。

    「好吧,那麻煩你告訴我,你說的話裡,哪一句是真的呢?」他湊近她的耳畔,她話中的真假,他心中比她更有數。「想念我的吻?」

    「是啊,你該不會想賴皮……」她的話還沒說完,魂縈夢繫的唇已經印在她的唇上。

    她從唇邊溢出一聲輕歎,被鬆緩的手忘情地攀住他的頸項,身體緊貼著他的,就像在那個不見天日的樹林裡。

    他的吻依舊令她銷魂,不,這次比上次更熾人、更熱烈、更……多了些什麼令人感動的情緒,是思念嗎?那麼她或許有取笑他的把柄了。

    她盡情地享受他的吻,享受他的舌與她糾纏的美好滋味……

    她的心跳加劇,她的喘息愈濃,他卻仍捨不得放開她,一個濃烈的吻並不能滿足他雷霆萬鈞的思念,他想要更多、更多……

    「從今以後,我可能也會想念你的吻。」他放開她美好的唇,轉而攻佔她粉白的頸項。「然後呢?除了想念我的吻之外?」

    「想念全部。」她迷亂地坦誠,他的吻勾起她的身體某些歡愉的記憶。

    半晌,他狂肆想要她的念頭愈發強烈,一股熱切的激情湧上心頭;他再次攫獲她稚嫩又紅腫的雙唇,汲取她口中的蜜糖,但是從一開始,他便不只是要她的身體而已;他要她的全部——全部的愛。

    他再次地溫柔輕問:「真的是全部?」

    「嗯……」她含糊的咕噥,體內有一把灼人的火在燒,她拱起身來想有一點依賴。燥熱感一直纏繞著她,令她不舒服,但天辰的吻恍若天降甘霖,帶給她一陣清新歡愉,而當他停下來的時候,她又慌又躁。她煩悶地啃咬他的顴骨,隔著襯衫咬他的肩膀,只想發洩這種痛苦。

    「你可以碰我,像這樣……」他解開襯衫鈕扣,讓她的手探入。

    他彷彿得到允許,於是狂野地吻她。在歡愉與痛苦激烈的衝擊下,卓蓮忍不住嬌吟……

    她全身戰怵地拱起,大腿緊緊地交纏上他,微吞的雙唇渴望被滿足……

    「嗶——嗶——嗶——」

    尖銳刺耳的響聲劃破滿室的意亂情迷,也劃破兩人之間的激情。

    天辰拿起他腰間的傳呼機,只看一眼,情慾便從他臉上褪去,憤怒與悲慟佔據了他,但他仍細吻她苦惱的眉心。「幫裡出了大事,我得趕過去,你……」她愛憐地親吻她的唇,拉過他的襯衫為她覆上。

    「等我回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卓蓮仔細審視自己的感覺,她發現她不只喜歡他的吻,她現在甚至喜歡他的身體,好奇他帶給自己的所有感覺。

    不知他會不會再允許她向他要求?也許她該問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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