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女召夫 第七章
    輕輕吐了一口氣,趴臥在電最喜愛的軟榻上,顏弄玉嬌懶地玩著軟榻旁的水。

    南方濕熱,實在令她這北方佳麗難以適應呀!

    因為她,翟子慎請人連夜設計趕工一座水榭,好讓她在夏日居於其上消暑,而今榻旁水盆裡不過是聊勝於無的代替品。

    翟子慎真是個奇怪的男人呀!她還是不懂他。

    「小姐,你實在沒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太邋遢了!」瑤兒甫進後堂便見主子懶散地趴在榻上的五色絲隱囊上玩水,弄得週遭都是濕淋淋的小水漬,半濕的披帛一半垂在地面,香囊玉串則丟在榻旁。

    天老爺!這哪點像個女人?

    「瑤兒,我的冰鎮銀耳蓮子湯呢?」一見侍女出現,顏弄玉稍微提起精神來,像只垂死的魚伸出手來渴求瑤兒手中的甜湯。

    「小姐!」瑤兒似乎要尖叫了!「坐起來!」

    「好熱!」南方好熱,她不想呆在這兒了嘛……遲早有一天她會幹渴而死!

    「不坐起來,休想!」瑤兒鼓起雙頰,「要給翟公子看到了,明——今天我們就得收拾包袱回京城了,那多丟臉呀!」

    「瑤兒……」顏弄玉受自己侍女的威脅,慢吞吞地爬起來,不忘拉過一邊的高幾,懶懶地靠上,「我們沒帶包袱來。」

    「那不是重點!」瑤兒氣憤地另拿一張茶几將冰鎮甜湯置於其上。

    顏弄玉一見裡頭還浮著冰塊的銀耳蓮子湯便笑開了,像是見著心愛的寶物似的嫣然一笑,效果非常驚人,只要見著了她這一笑,不難理解為何古有周幽王為求妃子一笑而衰敗之事,卻讓瑤兒驚艷之餘欲哭無淚。

    有此驚人美貌,為何會這麼……隨性?

    「瑤兒……」顏弄玉軟軟地笑喚,半瞇的美眸非常迷人,「一起來用嘛……我可以分你吃一口。」

    「才一口?」她不甘不願地收拾散落四處的飾件,小老太的個性又發作,「小姐,嫌披帛熱可以丟到屏風上去,香囊玉串累贅則可以丟到妝台上,不要隨手亂丟!」

    「嗯,我知道了。」顏弄玉舀了一口冰涼的甜湯入口,滿足地歎了一聲,「甜而不膩,瑤兒,來嘛,喝一口就好,我餵你。」

    瑤兒瞧了一眼主子,歎了一口氣。

    「一口喲!」她湊上前去,滿足主子奇怪的喜好。

    「哪。」顏弄玉甜甜地笑問:「很好喝對不對?」

    「嗯。」瑤兒忙把口中的銀耳嚼下去。

    將一碗夏日珍品喝得一乾二淨後,顏弄玉才想起:「翟子慎到哪裡去了?」

    「姑爺沒說。」瑤兒忙將茶几撤走,把空碗收到桌上。

    「哦……我很無聊!」天氣熱得她不想動,可又不想睡覺,只能發呆。

    一聽小姐說無聊,瑤兒在這熱天裡起了雞皮疙瘩,「呃,瑤兒將碗送回去……」

    「這種事怎好勞動瑤兒呢?你可是本小姐專用的侍女,這事叫灶丫頭去做。」

    「灶丫頭髒,進不得門的。」

    「說得也對。」顏弄玉歎了一口氣,把高幾推開,抱著五色絲隱囊又趴下了,兩隻雪白小腳在空中晃呀晃的。「沒人來找我嗎?我以來起碼那個滿臉皺紋的死老太婆會來耀武揚威呢!」

    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小姐,你那麼喜愛讓人唇罵呀?」想也知道老太婆一來不會有好話。

    顏弄玉瞇著眼兒笑開了:「我喜歡看罵我的人倒大霉的樣子。」

    瑤兒又歎氣:「小姐,昨晚與姑爺處得不好嗎?」

    她以為姑爺該把小姐哄得妥妥帖帖的才是,怎麼小姐今天卻是慾求不滿地想抓人試刀?

    兩朵紅雲飛上顏弄玉的雙頰:「他是個奇怪的人。」

    她聽慣各式各樣的情話,卻屬他那沒啥文采的平鋪直敘最令她動心。

    「奇怪?」瑤兒想了想,瞪大眼,「難道姑爺昨晚什麼都沒做?」

    「有呀!」她唇邊浮起甜蜜到令人背脊發毛的笑容,目標直指小侍女,「他同我說了一些話。」

    可惜處理震驚的瑤兒沒有發現,否則早就衝出門去。「只有說話?」

    和京城第一美女共處一夜只是說話?!

    「小姐,你看要不要去請大夫為姑爺把把脈,開幾帖藥劑調養身子?」她很含蓄地道。

    「不必。」顏弄玉依舊笑得很甜蜜,「你不想知道姑爺同我說些什麼嗎?」

    「什麼?請小姐原諒嗎?」難怪小姐今天一張怨婦臉。

    「他說……我的小侍女春心蕩漾,要給她找個婆家以免慾求不滿,服侍不周,又覬覦他的男色……瑤兒,小姐我都忘了你的需要呢!」

    聞言,瑤兒的腦袋停頓一拍,才轟然爆發——

    「小姐!」她使勁吃奶的力氣,漲紅了臉大吼。

    「呵呵呵……」顏弄玉笑得將臉埋在隱囊裡。

    「小姐太過分了,人家可是為了小姐好呢……」瑤兒扁嘴怒道。

    「誰叫小姐我只有你可以玩呢?」從隱囊裡抬起頭來,顏弄玉奇怪道:「我可不認為翟子慎的親戚會這麼好修養……啊!好無聊啊!」

    瑤兒餘怒未消,板著一張臉,心裡順便把姑爺罵上了。「姑爺下了禁令,不許『閒雜人等』進臥龍樓來騷擾小姐。」

    就是這無聊的禁令,害她一時不察成了小姐的玩物。

    顏弄玉聞言好遺憾地搖了搖頭:「翟子慎真過分呀,怎能剝奪我認識他家人的機會呢?瑤兒,你說……小姐我該不該出去聯絡一下感情呀?」

    聯絡感情?是破壞感情吧!瑤兒不以為然地想。「小姐,姑爺也說了,若小姐無事不定期是待在臥龍樓裡瞧瞧還少些什麼,好趕緊叫下人置辦完畢。」

    「哎呀,該辦的都辦得差不多了……我信任你的眼光,瑤兒。」顏弄玉奉上迷湯一碗。「瑤兒最瞭解我了,眼光又好,交給你我最放心不過。」

    「瑤兒的眼光都是小姐訓練的,哪比得上小姐?」她笑笑地將迷湯退了回去。

    「別這麼說嘛!」顏弄玉懶洋洋地坐起伸了個懶腰,右手擱在高几上,眉眼含笑地柔聲懇求,「成天待在這好無聊,咱們出去熟悉熟悉環境,好不好?」

    「小姐,我們也不過昨天才搬進來好嗎?」瑤兒受不了地說。

    「是這樣嗎?」濃密如羽的睫毛煽呀煽,她很無辜地道:「那可見這裡有多悶呀,讓小姐我一日如三秋啊!」

    「咱們來刺繡?小姐一件嫁妝都沒帶,起碼自己繡套鴛鴦枕套吧!」瑤兒提議道,盡量拖延主子出去貽害山莊的時間,至少得等成親後,名分定了再說。

    「現在繡也來不及了,除非翟子慎一個月後再成親。」她起身張開雙手,「披帛。」

    見小姐似乎是打定主意出去禍殃山莊,瑤兒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轉身至翟子慎購置的衣櫃裡挑出一件光軟的雪白披帛,觸手生涼,最適合畏暑的小姐了。然後選出一串涼玉鏤花金絲香囊,為小姐掛上。最後把那頭柔軟滑亮的髮絲全數往上挽起,插了一支再普通不過的金步搖。

    小姐的美不需要多餘裝飾,愈是普通樸素,愈能彰顯她不落欲套的美。

    顏弄主摸了摸那條乍見之下平凡無奇的披帛,涼氣直沁心底,霎時暑氣全消。

    「翟子慎還真懂得挑好東西。」

    「姑爺的眼光與小姐一般的好……」瑤兒總是不忘打消主子要去「聯絡感情」的念頭,思忖著如今暑氣稍退,或許比較好講話,「或許裡頭還有許多寶貝呢!小姐不妨留下來尋寶?」

    「那些可以慢慢來。」顏弄玉眼波流轉,壞心眼藏得好好的,「翟子慎的親人便是我的親人,怎可不好好認識一番?」

    她會好好、好好地認他們「認識」她!呵呵呵……

    望著主子絕艷無雙的笑顏,瑤兒只有在心裡為全心全意多念幾聲阿彌陀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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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你在想些什麼?」

    碼頭雖吵嚷,翟子慎還是將大弟的話一字不漏地收進耳朵裡。

    去京城多日,手底下不重要的事便交給大弟與丁總管處理,而非要他親自過目的,便只得等他回來裁奪。

    昨晚待顏弄玉睡下之後,他挑燈將積壓的文件、帳薄一夕之間解決,該下指示的全在今晨送出。回頭望見大弟已脫去青澀地俊秀容貌,他想,或許該慢慢將權利下放了。

    「你指何事?」他明白,大弟問的不會是字面的意思。

    翟子毅遠眺江面船隻,大半貨船表面上雖分屬不同商號,其實皆是棲鳳山莊所有,針對所有不同需要的貨主,各有各的貨源,重複性不大,不至於自相殘殺。

    「……大嫂。」沉吟半晌,翟子毅才緩緩吐出這個稱呼。

    「我也該成家了。」他輕描淡寫道。

    翟子毅顯然對這答案不滿意,冷冷說:「紅顏禍水!」

    他輕笑起來,今早丁叔才跟他說過同樣的話,兩人是串通好的嗎?

    「大哥,」翟子毅緊鎖眉頭,「大嫂生得太……清麗脫俗,不是主母的好人選。」

    美麗的女人永遠是引來災禍的元兇,古今皆同。他希望兄長的妻子能夠輔佐兄長掌理棲鳳山莊,使大哥在外經營偌大產業無後顧之憂,不需分心府中事務。

    顏弄玉美則美矣,清靈麗姿有若謫仙,一舉手一投足充滿風情。但不理塵務則無法為大哥解憂,風情萬種的女人多是禍亂根源。

    無論從長處看、從短處看,她皆不符合棲鳳山莊主母的條件。

    「麗質天生,不是她的錯。」翟子慎幽幽望向滔滔流逝的江水。

    「所以她是天生的災禍。」翟子毅異常地堅決。

    望了大弟年輕剛毅的臉龐一眼,他低低一笑,沉吟道:「子毅,你真的如此厭惡弄玉?」

    翟子毅遲疑一下,仍是點頭。

    收回遠眺的目光,翟子慎漫不經心地語出驚人:「厭惡她天生的美貌,還是厭惡她使你動心的風情?」

    「大哥?!」

    視若無睹大弟地震愕,翟子慎繼續道:「回答。」

    週遭的吵雜一瞬間移往遠方,翟子毅身軀僵直行不知該如何回答。

    「子毅,回答我。」

    「我——」

    望向表情僵硬的大弟,翟子慎勾起唇來,狀似和藹:「不答?大哥替你回答可好?」

    「大哥!」翟子毅狼狽地低喊。他不懂,大哥為何要這般逼他?

    「嗯?」翟子慎輕輕低應。

    「大哥,我——我不是私心,我——」翟子毅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心中的矛盾,心虛使他亂了方寸,年輕的臉閃出慌亂。「她確實不適合棲鳳山莊。」

    翟子慎點頭:「你的想法,還是丁叔?」

    「丁叔分析得有理。」翟子毅勉強力持鎮定。「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大嫂會成為棲鳳山莊的那塊『璧』。」

    碼頭卸貨的工人吆喝著,忙碌的景象象徵著航運的繁榮。翟子慎狀似適意地環視周圍的粗衣工人,「誰能為了這塊『璧』陷棲鳳山莊於罪?」

    簡單的問題,翟子毅卻無法回答。

    「子毅,」翟子慎回眸鎖住大弟的目光,犀利的眼神不再有面對親人的柔情,而是——一個男人。「一個男人若連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便沒有那份資格擁有她。」

    面對強權,有面對強權的作法。

    「大哥……」

    「我的人,即使是當今皇上,亦不退讓!」

    面對兄長堅決銳利的眼神,翟子毅知道自己徹底的輸了,不是輸在見面早晚,而是決心。他沒有兄長的那份果敢——擇己所愛,無怨無悔。

    他無法丟棄世俗觀念與大哥搶一個女人,就注定他此生只能喚她一聲大嫂。

    

    棲鳳山莊,為何敢冒不諱以天鳳為名?

    沒人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前代主人弱冠時毀棄指腹為婚的親事,迎娶一位金枝玉葉,那位金枝玉葉未帶任何嫁妝,娘家卻建了一座山莊相贈,故前代主人題以「棲鳳」之名。

    奈何天妒佳偶,婚後不過十載,鶼鰈情深的這對夫婦便雙雙去世,遺下稚齡幼子面對爭產的狼親虎戚。

    這不過是二十年前的往事,卻因前代主人的低調,杭州城裡記得的人已不多了。

    在杭州人,乃至江湖人眼中,棲鳳山莊是座神秘的山莊,向來行事低調,名不彰顯,唯一一次大出風頭是一年前的武林大會,棲鳳山莊的二少爺以十八之齡奪下第二名,霎時之間各門各派爭相探問棲鳳山莊的來路,更甚者連棲鳳山莊三少爺的婚事都想搶下!

    可見當進棲鳳山莊炙手可熱的程度,堪堪把比武第一名的鋒頭壓下。

    對兄長的大出風頭,翟子謙欣慕不已,不待十八已經躍躍欲試地想出去「闖江湖」!

    「哈!是被江湖闖吧!」翟初晴就是喜歡與小哥作對。

    誰叫翟子謙老是狗眼看人低!

    「翟三八,你又來做什麼?別想我帶你溜出莊去。」正想到杭州城玩樂的翟子謙一出房門便給逮到,心情霎時壞了一大半。「上次你竟敢沒義氣地抖出我來,休想我再幫你!」

    「翟三八,說誰呢?」翟初晴狡黠地眨眨眼。

    「翟三八……嗟,換招新的好不好?」他在心裡大呼好險,差點又上當了,當了這「翟三八」。

    「喲!你這顆腦袋總算裝了點東西進去啦!」翟初晴一點都不像有求於人的模樣,大剌剌地譏笑他。

    「好男不與女鬥,有話快說!」翟子謙瞄向小麻煩身後的清秀身影,心裡呼了聲糟。

    果不其然。她一點也不客氣地道:「帶我和姿秀姐進臥龍樓……」

    「不幹!」沒等妹妹說完,他立即拒絕。

    「幹嘛?臥龍樓那道小小的圍牆你飛不過去呀?飛不過去還想學二哥當大俠?省省吧!少出門丟我們棲鳳山莊的臉。」翟初晴譏笑道。

    「鬼才上你的蹩腳的激將法。」翟子謙越過兩人,自顧自地往外走。

    翟初晴忙拉著表姐追上去,「你不想再見見那個女人嗎?小色鬼!」

    翟子謙腳步不停:「我是小色鬼,你我同母所出,你也沒啥光彩。」

    「你是你,我是我,關我何事?」翟初晴也跟得,轉過幾個彎還是跟得緊緊的,沒給他趁機溜掉。只是心疼了表姐,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卻要跟他們從小練武強身的人跑上跑下的。

    迴廊內、亭閣間,就見三道人影有前有後地疾步快走,有時翻出迴廊踏上佔地廣大的草地當捷徑。

    眼見小門在前,翟子謙倏然停下腳步轉身,一氣呵成。「翟三八,你究竟想做什麼?」

    「不就進臥龍樓去見見那女人嗎。」

    「那麼等大哥回來,你直接跟大哥說,由大哥帶你進去不是省事很多?」翟子謙明知故問。

    「那大哥不就在旁邊了?我才不要哩!」

    「不要?你要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這也是明知故問。

    「哪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只不過要姓顏的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別妄想搶那不屬於她的位子!」她昂起下巴大聲地宣佈。

    「什麼叫不屬於她的位子?」翟子謙不恥下問。

    「就是當我的大嫂呀!」她忙拉過侯姿秀,「我的大嫂只有姿秀姐夠資格!」

    「啊,小三八該改名叫翟找死嘍……」他涼涼道。

    「幹嘛?我就不相信那姓顏的會有三頭六臂殺得了我!就算她真傷得了我,大哥、二哥也不會放過她的!」對哥哥們疼她的死勁,翟初晴可是很有信心的。

    「那你傷了大嫂的帳怎麼算?」

    「你幹嘛叫那麼好聽?難不成你真要一個妓女做大嫂?」翟初晴皺緊眉,「況且我才沒有笨到去打傷她呢!」

    她的計劃是,引那顏弄玉撒潑抓傷她的臉或是姿秀姐的臉,看顏弄玉怎麼跟她大哥、二哥交代。

    「小笨蛋,不是只有傷在臉上、身上才叫『傷』。傷在心裡也是『傷』哪!而你一旦傷到了嫂的心,那可是很難痊癒的,看大哥不宰了你才怪!」翟子謙真想仰天長嚎。億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妹妹?

    「大哥才不會宰了我呢!」翟初晴皺皺可愛的小鼻子,轉身尋求支持,「姿秀姐,你說對不對?」

    侯姿秀優雅地點了點頭:「誰不知道子慎哥最疼妹妹呢?」

    「嘿嘿,你聽到沒?」她得意地說。

    「好啦!那麼『大哥最疼的妹妹』,請你移動尊足,向右轉走兩百步,然後右轉四百步,最後左轉一百步便是臥龍樓,煩請你自己走進去。看是要把攔你的守衛打暈或是毒死都悉聽尊便,反正你是『大哥最疼的妹妹』死不了,頂多罰抄五百遍春秋左傳。」

    翟子謙真想把她的頭拿來搖一搖,看看裡頭裝的是茶渣,還是豆腐渣!!

    笨笨笨呀!!

    翟初晴嘟起嘴:「我只是去見見那女人嘛!你身為人家兄長都不會擔心我和姿秀姐給那女人『怎麼了』嗎?」

    「怎麼了?」你不把人家「怎麼」了就萬幸啦!

    大嫂生得白嫩嬌貴,哪禁得起翟三八這蠻女一碰?

    「我怎麼知道顏弄玉會把我們『怎麼』了?」嘿,翟三八還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哩!

    「怎麼『怎麼』?」

    「什麼怎麼『怎麼』?」

    「咦?現在又多了個『什麼怎麼』呀?」

    「我是問你說的是什麼『怎麼』——咦?」翟初晴忽然瞪大眼。

    「嗯?」翟子謙也張大了嘴。他什麼時候說了話了?而且這聲音好像……

    「翟子謙,你聲音怎麼變得這麼噁心?」若是女人的聲音便是「悅耳動人」,可惜翟子謙偏偏是個男孩子。

    「我沒說話。」

    「那是誰——」發覺小哥的目光越過她,往她身後投去,她懷疑地轉過頭著。呃!「你、你……」

    婀娜而立,嫣然倩笑的女子不是顏弄玉是誰?經過一天的休息,更顯得容光煥發了,雪膚嫩得像是可以掐出水來似的,讓整天在烈日下撒野的翟初晴嫉妒死了!

    同樣看呆的翟子謙。腦海裡倏然閃過一雙冷冷的眼睛,霎時寒毛直立,回過神來便是一串甜到謅媚的招呼——

    「昨天我以為見到了九天仙女下凡,沒想到今天一見卻變成了觀音娘娘啊!大嫂,是否我大哥偷藏了你的羽衣才能把你帶回山莊來呢?」

    瑤兒聽得嘻嘻直笑,這小少爺還真好玩。

    「我很確定我沒有羽衣呢。」顏弄玉手執絹扇,嬌笑著,「倒是能確定小少爺吃了神仙給的糖,嘴才會這樣甜……」

    「大嫂,子謙說的可都是實話呀!」

    這時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的翟初晴作出一個噁心的表情,決定惡人先告狀,「你站在那裡聽多久了?偷聽別人說話是你的嗜好嗎?無禮至極!」

    顏弄玉睨了一眼囂張的小妮子及她身邊的清秀女子。

    她勾唇微笑,長長的羽睫煽呀煽,嬌聲道:「於背後陰損他人便是有禮的行為嗎?恕弄玉孤陋寡聞,實在不知南方人的禮儀是這樣呢。」

    「你——」翟初晴小臉一紅,卻又礙於理虧反擊不了一句。

    翟子謙忙不迭道:「大嫂,你可別誤會呀。這才不是我們南方的禮儀呢!只是『少數不知禮節的蠻女』鬧的笑話罷了。」

    「翟子謙!」

    「瞧,對兄長都直呼其名呢!好無禮啊!所以大嫂,她純粹是沒禮貌,家教不周的緣故,改天會請夫子加強教誨的,請多包涵。」翟子謙早就靠邊站——當然是選有絕大靠山的那一邊啦。

    「翟子謙!」翟初晴送過去一記狠狠地目光,而後轉向漂亮得令人自慚形穢的顏弄玉,大聲道,「本小姐的禮貌是看人給的,你不配!」

    顏弄玉聞言緩緩眨了眨眼:「嗯……這便是惡小姑欺侮新嫂子嗎?」

    「咳咳。」翟子謙忍俊不住讓聲音溜出了喉嚨,但一看到小妹的殺人的目光隨即閉上嘴。

    「誰是惡小姑呀!你不配!聽不懂嗎?」翟初晴不吝惜自己鄙夷的眼神跟輕蔑的神情,表示的明明白白。

    她隨手把侯姿秀往前拉:「你瞧,姿秀姐生得就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舉手投足都有大家風範,才是最適合做棲鳳山莊主母的人!本小姐也只承認姿秀姐做大嫂!」

    「大家閨秀?」顏弄玉含笑打量眼前略侷促的女子,「何謂大家閨秀的模樣?」

    「端莊秀麗、氣質優雅——」翟初晴眉一皺,「像你,妖裡妖氣的,天生就是會四處勾引男人的樣子,大哥真要娶了你,不出三個月,你定會紅杏出牆送大哥一頂綠帽戴!」

    「那翟大小姐你又如何?」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翟初晴一時不察,氣沖沖地回道:「如何?本小姐再怎樣也比你強!」

    「強?」那道聲音又道。

    「至少——」

    「嗯嗯!」翟子謙忽然出聲,順便拚命眨眼,「咳咳咳!」

    「大夫在城裡,翟子謙你少打擾我!」翟初晴慧根太淺,自顧自地接下去說,「本小姐可是出身良好的大家小姐。怎麼也比你這一雙玉臂千人枕的妓女好得多!我大哥不知排不排得上第二千個呢!」

    「咳咳咳咳——」翟子謙面色怪異,悄悄退後,「我病得好重,我快昏倒了——我先回去躺著……」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大家閨秀……」那道聲音再度響起,低沉——陰冷,還有僵硬的怒氣,「翟初晴,你比一個青樓裡的侍女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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