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喜神算子 第三章
    「紅姑,要收攤了?」隔壁賣字畫的窮書生問。

    殷小小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好收,只有個拿來裝模作樣的-筒。

    她的算命法說穿了就是──胡掰瞎掰。

    掰得有理掰得通,掰得人人相信人人不疑,她就成功了。

    她的名聲是靠口耳相傳,而不是招牌,所以她連個布招都沒有,就只是一張破爛桌子擺在城隍廟前。

    「欸,天冷,想快回去照顧娘。」殷小小笑道。

    天氣一冷,人也少了許多,但她的生意還是好得令人眼紅。

    年關將近,俗話說「有錢沒錢討個老婆好過年」,所以除了媒婆的荷包滿滿之外,她這算姻緣奇準的神算子荷包也不扁啊!

    「呃,那……」書生忸怩地拿出新寫好的一幅春聯,「年節到了,讓你拿回去貼貼門楹。」

    殷小小也不客氣,「多謝。」

    她的座右銘是:有得拿就拿,有便宜就撿。

    當殷小小果真拿了春聯便走,附近的古董張哈哈大笑,「瞿書生,你想把紅姑娶回家,還有得等哪!今年看來是不可能啦!」

    至於殷小小是否知道人家的心意?天知道。只見她蹦蹦跳眺心情奇好地跳回家。

    「娘!」她打開門便開心地跑進後頭的房間裡,孺慕地挨到娘親長年臥病的床邊,展示她今天的戰利品──免費的春聯及燒雞。

    燒雞是她替大來客棧的笨兒子指了一條姻緣路而得來的。

    「回來啦,小小?」殷母慈愛地看著她,「今天順利嗎?」

    「嗯。」殷小小一脫在外的精明俗氣,在母親的面前,她只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罷了。「娘,你瞧,今晚有燒雞吃呢!」

    「香客送的嗎?」殷母沒有多看一眼,反而伸手撥去女兒髮梢上融化了的一滴雪水。

    「是呀!」她起身轉頭拉過房裡惟一的一張小桌,將燒雞放在上頭之後再回頭道:「在鄉下時聽說京城裡的人個個奸詐又狡猾,吃人不吐骨頭的,可……娘,我覺得他們其實很好心呢!」

    「哦?怎麼說?」殷母愛憐地摸摸女兒趴在床沿的頭。

    「他們不會拿石頭砸我,也不會說我是掃把星……」她抬頭,「為什麼呢?在家鄉說京城裡人壞話的,在我眼中卻比城裡人更壞呢!」

    也不知是城隍三仙的功力太爛,還是城裡人太蠢,她不過胡謅猜中幾件事就讓人當神算供著──城隍市集裡的人也挺好相處,像瞿書生就常送她字畫,雖然她不太懂那東西。

    殷母聞言不禁眼眶微紅,「難為你了,小小……」

    「娘,我一點都不難為呀!反倒是娘為我受委屈了。」她咧開嘴笑道:「而且靠我這本事,咱們現在過得很好呢!」

    在家鄉讓人退避三舍的能力,到了這卻讓人奉若神明……這是什麼因素造成的呢?是京城人太蠢,還是家鄉的鄉親們太無知?

    「是呀……」殷母微笑。「這也能幫助人的呀……」

    她的女兒只是那麼一點點與眾不同罷了,夫家為何要視她為瘟疫?為何未曾想過,這是神明賜給小小的禮物?

    「對了,小小,上回去看的喬府少爺如何呢?」殷母心血來潮地問道。

    喬府少爺?殷小小側頭想了想,「喔,那個呀!」

    嗯,若說要忘也挺難的,畢竟他是第一個有此「榮幸」請她到府裡去算命的-伙。

    「說到這個,娘,我真搞不懂,都已快死的人了,為何還要拖一個人陪葬呢?連我都看得出來喬少爺已病入膏肓,卻還是要為他『沖喜』地娶個新娘子來糟蹋!喬少爺死了是一了百了,可被留下來的新娘子絕不好過的。」

    看得出殷小小對喬少爺沖喜一事頗不以為然。

    殷母只是微微一笑,「天下父母心,若換做是你發生了這樣的事,娘拚死也會去求一個希望,不管那有多麼荒謬。」

    「是嗎?」她眨了眨眼,還是不太認同,但卻為了娘的話感到心裡暖呼呼的。

    算了,管他呢?只要那個倒楣鬼不是她就好了。

    打量著女兒青春俏麗的臉,殷母不覺-了口氣。

    「若我們還留在家鄉,若阿榮沒有退親……我的小小也該是個新嫁娘了……」

    殷小小聞言皺眉,「娘,別說這個了。」

    「要娘如何下感-?」摸了摸女兒年輕的臉龐,「你都十八歲了啊!」

    「十八便十八呀!」

    「十八早該是幾個娃兒的娘了。」

    起身,殷小小轉身道:「娘,我去準備晚膳了。」

    成親生子又如何呢?看她娘,多美好賢慧慈祥?爹卻還是拋棄了她……只因為她生出了一個妖女。男人多麼無情,完全忘記她也是他的骨肉!所以,成親生子?留給那些來向她祈求姻緣的千金小姐吧!

    米米米

    三天很快就過去了。

    喬文華乖乖地依言淨身持齋三天,雖還是每日躺在床上,卻也不再無聊地找呂洞賓麻煩,猶自閒適自在地看書或是看帳,讓喬家老爺夫人好是安慰。

    只有呂洞賓知道為什麼。

    不找他麻煩是因為他去為他打探某個倒楣鬼的身家資料,閒適自在則是因為他知道有個倒楣鬼即將入-,且一定入。

    「文華,你不怕人家不嫁你?」呂洞賓忍不住想打掉他的胸有成竹。

    喬文華從書本裡抬起頭來,淡淡地笑道:「該操心的是我娘。」

    「啊啊……」嘖,對啊,人家姑娘不嫁,最心急的不會是他,而是盼望一舉沖喜成功的喬夫人!

    「時間到了吧?」喬文華闔起書本,看看外頭,雖無冬陽,至少風雪已停,稱得上是天清氣朗的好天氣。

    他話才落,房門已被打開,喬老爺、喬夫人及喬老爺的兩名側室盛重其事地打扮過一番,後頭跟著六對紅衣婢女討其喜氣,再後頭則是跟來看熱鬧的其他庶生子女;當然,喬依人也在裡頭,一雙擔憂的眼沒離開過喬文華身上。

    「文兒,準備好了嗎?」喬老爺問道。

    喬文華一身白衣,雖不吉利,喬夫人卻也不勉強他換下。

    「好了。」他朝床前的呂洞賓一笑,閉上眼,一干人心急、看好戲地等待他睜開眼說出的第一個字──「西。」終於,他睜開眼說道。

    一說出口,喬老爺立即揮手示意守在外頭的家丁去尋,雖然他不若妻子相信這套荒唐把戲,但一來拗不過妻子,二來也總是個希望。

    後頭庶出子女一聽「金言」已出,個個不知在打啥鬼主意地詭異一笑,紛紛散去,惟喬依人留下。

    「依人,你還不走?」喬二娘經過她身旁時問道。

    「娘,我想留下來看看結果。」

    喬二娘沒說什麼,與喬三娘一同走了。

    「文兒,今日精神如何?」喬老爺關心地問道。

    「孩兒今日精神好多了。」喬文華笑著回答,「爹,你昨日拿來的帳冊,孩兒已看完,南方油-的帳似乎……」

    呂洞賓聽到這裡打了個呵欠。他懷疑文華根本是讓這些東西累病的,沒看過臥病在床的病人還得處理這些東西的,何況他根本還不是實際的負責人。

    喬夫人則是坐立難安地頻頻向外看去。怎麼去了這麼久?街上適婚的女子該不難碰到呀……她的心情很是矛盾,一方面希望家丁快找到能為兒子沖喜的人,一方面則又害怕找到的女子是個低三下四之人。

    畢竟她的文兒怎能迎娶一個對他毫無助益的人呢?

    唉!可大師的話又不能不聽……「大娘,您似乎有煩心的事?」雖然喬夫人平日對他們總沒好臉色,喬依人還是關心地上前詢問。

    喬夫人抬頭見是她,總是個聊勝於無的說話對象,遂道:「雖是大師的指示,但我著實擔心會是個什麼樣出身的姑娘啊……」

    西方又是龍蛇混雜的地方,並非達宮貴人居住之處……「大娘,您放心吧!」她巧笑倩兮地安慰道,「三哥洪福齊天,又有神算大師指點,必能為大娘找來一個才貌雙全的好媳婦。」

    呂洞賓在一旁聽了,暗暗稱-喬依人真是個好心的姑娘,真不像是文華的妹妹哪!於是也跟著湊上前道:「是啊,喬伯母,放心吧!文華必能找到自己喜歡的姑娘,畢竟是他欽點的嘛!」

    是否才貌雙全他不敢保證,但必然是文華他自個兒喜歡的姑娘錯不了。

    欸欸,想到這兒才覺得奇怪,文華究竟對那兩面之緣的姑娘傾心何處?還叫他去查探人家姑娘的身家資料,甚且大費周章地安排這場指婚記,真是奇怪呀!

    「爹,那便這樣辦吧!」喬文華為兩人的討論告一段落,抬頭朝門看去,「家丁怎還不回來呢?」說著,朝好友睨去一眼,似在說:你安排的沒問題吧?

    呂洞賓微皺起眉,眨著眼暗示他:當然沒問題。

    雖然設計人家無知的姑娘有些於心不忍,但一想到這場騙局也是那姑娘先起的頭,愧疚感也就淡然許多。

    「報告老爺!」才說著,一名家丁便回來了。

    喬老爺與喬夫人一同起身,緊張地朝家丁身後打量,「人呢?」

    他們不是吩咐務必先把人家姑娘帶回來一見嗎?

    「呃,老爺……」家丁抬起頭,臉上鼻青臉腫的,讓眾人大吃一驚。

    喬夫人一驚向前,「讓……讓人阻撓了嗎?」

    是誰?二房或是三房?或是因退親一事而與他喬府對立的邱家?

    「快說!」喬老爺急忙道。

    家丁深吸一口氣,臉上的傷隱隱刺痛,「老爺,是……是未來的少夫人!」

    米米米「什麼白-狗屁倒灶的事!」殷小小氣呼呼地打退最後一個喬府家丁。

    古董張很好奇地仗著自己年老,問出城隍廟前攤販兼所有-人想問的問題──「紅姑,你要嫁人啦?」

    「呸!」她啐道,「你家婆娘才要嫁人呢!」

    今天真是倒楣透了!一早到現在,半個上門問姻緣的姑娘都沒見著,反倒是來了幾隻亂咬人的瘋狗,見著她便喊少夫人,要她同去見公婆──呸呸呸!

    古董張聞言不惱,只是看了看一邊鬆了口大氣的瞿書生,咧嘴笑道:「說得對,比起我家婆娘嫁人,紅姑要嫁人的事更是不可能啊!」

    一陣此起彼落的笑聲,顯然同意極了古董張說的話。

    誰不知城隍市集的紅姑脾氣火辣,對吃豆腐的登徒子更是不假辭色,一言斷生死,非要得罪她的人捧著金子上門求化解,才肯收回詛咒。

    問他們怕嗎?沒做虧心事怕什麼?紅姑也不會輕言出口詛咒人的。

    「古董張,」殷小小聞言甜甜地拋出一抹媚笑,「你想今天一整天都沒生意可做嗎?」

    她知自己好話出口沒半句實現,反倒是壞話準得嚇人,久而久之,她逼自己學會說好話,不輕易說出詛咒似的壞話。

    古董張忙揮手,「不不不,紅姑你就饒了我這把老骨頭吧!不然我家婆娘真會跟著人跑啊!」

    「哼!」殷小小一甩頭,「唉,今天不做了,好倒楣呀!」

    真邪門,開張到現在,一個姑娘家都沒上門,來的儘是油頭粉面、豬頭豬腦的公子哥兒,連一個稍稍看得順眼的人都沒有──「這麼早就要收呀?」古董張問。別是他刺激到她的痛處啦!

    「再下去又來幾隻瘋狗,本大師可吃不消。」椅子往破桌子下一擱,好啦,收拾完畢。「那我走啦!」

    「唷,這不是神算大師嗎?」

    一聽那酸到骨子裡的語氣,殷小小厭煩地轉身,「原來是城隍三仙啊?今日上門有何指教?想本大師為你們算算姻緣嗎?那就不必了,本大師不想殘害無辜的姑娘……且美色有損修為吧?」

    「哈哈哈……」看城隍三仙與神算大師鬥法真是一大娛樂。

    尤半仙咬牙切齒道:「不必了!本半仙是聽說你有人來鬧場,好心來看看,順便奉送幾句話。」

    「哦?」她索性把桌下的椅子踢出來,坐著聽他們想說些什麼。「請指教。」

    「相命是一種高深的學問,你才學點皮毛便敢出來招搖撞騙,難免遇到今日的事,勸你還是收一收回家多練幾年再來吧!」

    呵……天氣一冷就想睡覺,尤其又聽了一堆廢話之後。

    「趙大仙,你弄錯了,人家是來求親的。」一名香客悄悄說道。

    「求親?!」城隍三仙個個張大了嘴,一副可笑的樣子。

    「怎麼,不行?」殷小小皺起眉,懶得跟他們耗下去。

    黃半仙驚呼出聲,「你這小娃兒竟對普通人下蠱?這種缺德事你怎做得出來?非修道人之所為,非修道人之所為啊!」

    人群頓時一陣騷動。下蠱啊!

    「你說什麼?」她後悔剛才動作沒快點,如今才在這裡打混戰。「誰對誰下蠱了?」

    「不然怎會有人膽敢來求親?」尤半仙理直氣壯道。

    絲毫沒有婦德可言的女子,言行囂張又跋扈,怎麼可能有男人要?送他們都要考慮再三哪!

    「你意思是說本大師沒人要?」殷小小雙手叉腰,神色不善地說,「搞清楚,是本大師不要他們好不好?」

    自己不要,跟沒人要差很多的好不好?雖說她不要男人,但沒說不要面子!

    「當然、當然,」趙大仙譏誚她,「怕真嫁過去會被休出來!」

    殷小小聞言瞇起眼,這幾個江湖術士真惹火她了,雖說她自己也沒資格罵人江湖術士。

    「真好,城隍三仙今天想變城隍三鬼啦?」她怒極反笑。

    赫!旁觀的人群聞言忙退一大步,怕戰火波及己身。

    天啊!神算殷小小就算沒那張嘴,拳腳功夫的殺傷力也挺大的哩!

    看來今日一戰後,城隍廟前要變神算子的天下啦!

    「你、你、你想做什麼?」城隍三仙跟著退幾步。

    「沒什麼,只不過想好好教訓你們──」

    哇!敢惹她?今天真叫他們變城隍三鬼!

    ***

    喬夫人一聽未來的媳婦兒竟是神算子,心裡是大大的不願意。

    雖說她相信神算子的「功力」,但那跟當媳婦兒是完全兩回事啊!

    誰想要一個江湖術士的媳婦兒?驚覺自己竟用江湖術士來形容神算子,喬夫人連忙揮去腦中的胡思亂想。

    「該不會……這大師耍了什麼詭計吧?」

    咦?她以為自己把心裡話說出口了,忙閉起嘴才發現此言出自身旁的喬依人口中。

    離「點親沖喜」已過了兩天,喬夫人與喬老爺皆沒有再派人去請殷小小,想來心思是相同的──不想接受那樣的一個兒媳婦。

    雖然他們曾設想過,可能會是妓女或乞丐,但──他們聚集在喬文華房裡,思索著該怎麼叫他再選一次。

    「耍詭計?」呂洞賓差點笑出聲來。

    是,沒錯,這其中的確有詭計,可他們怎也想不到耍詭計的不是神算子,而是他們的兒子!

    文華既費了這麼大功夫,怕是怎麼也不會輕易放手的。

    「依妹以為大師耍了什麼詭計呢?」喬文華溫和地笑問。

    她蹙眉思索了一會兒,「大師神通廣大,預先知道三哥會往哪個方位去尋,也不是不可能……」

    「哦……咳咳……那為何大師當初不直說自己便是我最好的沖喜對象呢?」他輕聲問。

    「那樣做太過明顯。」喬夫人搶著回答。

    愈想愈覺得有可能,那江湖術上八成是貪圖喬府的榮華富貴!

    「是嗎?」喬文華不置可否,垂眸不語。

    「所以今天我們來,是想文兒再點選一次。」喬夫人又道。

    呂洞賓在一旁看著,深覺大事不妙,於是假咳一聲,「伯父、伯母,你們是否都忽略了另一個可能?」

    「什麼?」他們還漏了什麼可能?

    「就是神算子也沒想到自己是文華的姻緣?」呂洞賓笑道,「侄兒常聽人言,算命者相盡天下命運,就是無法得知自己的未來……伯父、伯母以為然否?」

    他瞧瞧大家尚無反應,又道:「況且聽家丁所言,神算大師似乎很排斥這樁婚事……」

    「或是她故作姿態!」喬依人忽答。

    「神算大師能有今日精妙的相術,許是經過苦修,並不想為了一樁凡緣毀去自己道行,故而不願答應……」呂洞賓真佩服自己胡言亂語的本事,哪天他不當大夫了,去當個算命師肯定也不賴。

    「那我們文兒該怎麼辦?!」喬夫人完全忘了適才的疑慮,著急問道。

    呂洞賓裝模作樣地-了口氣,「侄兒也是束手無策,總不能為了文華,毀去人家大師辛苦修練的道行,況且……恕侄兒直言,伯父、伯母並不想納神算大師為文華的正妻吧?毀去人家苦修的道行,卻又要人家姑娘委屈做小,侄兒……就算有法子也羞於啟口。」

    「呃!」喬老爺這下真的啞口無言了。

    沒錯,他們確實只想讓沖喜新娘為小,待文華痊-之後,再談一樁門當戶對之親事。

    「呂大哥,你說得好似很瞭解神算大師,我們根本還不知道是真是假啊!」喬依人蹙眉道。

    「這……」呂洞賓聳聳肩,「侄兒也不便多言,伯父、伯母自己決定吧!」

    唉唉,他能理解依兒為兄長擔憂的心情,不過著實差點壞了他大計啊!

    「咳咳……」喬文華輕咳起來,發言道:「孩兒問過家丁,當日他們一路西行至城隍市集,途中卻連個適婚的少女都沒見到過,連香火鼎盛的城隍廟亦然,惟神算大師一人而已,且不偏不倚便在他們西行的路線上,據說是神算大師平日擺攤為人解惑的地方。孩兒想,大師再如何神機妙算,也無法預料孩兒說出口的方位,遑論她一進京便選定喬府正西方擺攤?」

    「這……」喬老爺撫鬚沉思。

    喬夫人見兒子神情,驚訝地問:「文兒,你中意大師做為你的妻子嗎?」

    喬文華聞言,臉上浮現淡淡的紅暈,讓喬夫人大奇。兒子自獲病以來,即使喘得厲害,臉上依舊不見血色,如今卻……「唉!」她-了口氣,「若文兒你身體好轉,我是萬萬不可能招那樣的姑娘為媳;又或者,你的病不是這樣的急……」

    言下之意,她軟化了。

    或許兒子身體好轉之後,對神算再無愛意,便會休妻另娶。

    喬老爺一邊看著,沒有發言,倒是喬依人急道:「爹、大娘,你們真相信一個江湖術士的話,欲賠上三哥一生的幸福嗎?」

    「咳……依妹,」喬文華溫和地微微一笑,「三哥的一生,也只到上元;若是神算大師真是個江湖術士的話,三哥也沒損失,咳咳……反而在最後的人生有妻相陪……」

    「文兒!」喬老爺、喬夫人一齊喊道。

    喬依人一聽更是泫然欲泣,「三哥,有我……我和爹、大娘、呂大哥陪你,難道不夠嗎?」

    喬文華但笑不語,反倒是呂洞賓開了口,「媳婦兒和妹妹、兄弟是不同的。」

    喬老爺毅然下了決心,「賢侄,你有何辦法讓神算子點頭嫁給文兒?」

    他微笑回道:「從神算子的娘下手……」

    「呂少爺,不好啦!」一名家丁跌跌撞撞衝進來,也理會不得正對他橫眉豎目的主子,因為他知道這事關少爺性命。「那個……那個神算大師被衙門抓去啦!」

    「什麼?!」

    眾人驚訝的同時,喬文華卻不動聲色地扯了呂洞賓的衣擺一下。

    他會意地笑道:「伯父,這機會不就來了嗎?」

    ***

    此時正給關進大牢裡的殷小小猛然打了個大噴嚏,讓她心頭浮起不好的預感。

    她很少染上風寒的,每次一染風寒便沒好事……該不會是娘怎麼了吧?

    可惡的城隍三鬼,等她出去,非給他們好看下可!

    殷小小在心中發著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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