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的愛神 第八章
    不知道過了多久——

    「嗨!你就是與尼克一起來的女人?」聲音響起的時候,一個女人的身體擋住了若儀的視線。

    若儀抬頭,只見一個褐髮、身材高挑的美女站在她眼前,她神態暗含敵意,看來來著不善。是她!之前安蒂生日宴會時,在管知離身邊的那個女人。

    「請問你是?」若儀暗暗準備接招。

    「艾米麗。」褐髮美女冷冷介紹,「你呢?」

    若儀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所以讓艾米麗沒認出,她其實是管知離那個「妹妹」。

    「薇薇安。」若儀微笑著站起身,「很高興認識你。」伸出手,無論怎樣,該有的禮節她還是得做足。

    「可是我不高興認識你。」艾米麗眉毛一挑,無視她伸出的手,冷然打量了若儀一番,然後說:「看起來尼克的品味變差了。不然怎麼會帶這麼一個女人來。

    若儀早料想過遲早會遇到這種情況,沒想到在這被她遇到了。對方的這種表現,不難猜出她一定是管知離的眾多紅粉知己之一。  

    「既然你這樣認為的話,那就算了。」若儀微微一笑,不以為意的收回手,「其實,我也知道自己不漂亮。」

    「你的確不漂亮,不過還算有幾分姿色。」艾米麗雖然不想這麼說,卻也不得不承認若儀的儀態出眾。「不過,他的口味還是變差了,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承認之後,她又不甘心地添了一句。

    話不投機半句多,不再理會她,若儀的眼光又飄到會場上,看著管知離的身影。

    見若儀不理會自己,艾米麗有些惱怒地站在若儀的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視線再次被擋,若儀有些不悅地看著她。

    「我說,他看中你,是因為他的品味變差了,你怎麼不說話?」艾米麗故意說著難聽的話。

    「小姐,你想聽我說什麼?」若儀看著她。既然人家一定要惹她,那她也只好奉陪了。「我認為他的品味一向這麼差。」她的言下之意是說,不然當初他也不會看上她。

    「你……」艾米麗臉色立刻乍紅乍白了好一會。

    深吸一口氣,艾米麗穩定情緒,「真的很奇怪,他怎麼會選了一個水桶腰的女人。」

    女人看女人,眼睛可是最毒辣的,艾米麗一語道出若儀的「缺陷」所在。

    挑你的弱點,氣死你!

    「呵呵……」若儀微笑,「你也看出我水桶腰了?」根本沒有對方料想的一臉尷尬難堪,若儀一臉幸福萬分的表情,「其實我是懷孕了。」

    「你懷孕了!?」艾米麗差點尖叫出聲。

    「是啊,已經七、八個月了。」

    「那你是……」能在她面前,一臉幸福的宣告自己懷孕的女人,一定和尼克關係菲淺。  

    「不錯,我就是他的妻子。」

    「啊!你就是……你就是五個月前尼克娶的人?」艾米麗一臉的驚訝。

    「你說對了!我就是他五個月前娶的妻子,所以,請你離我遠一點。」她不想被人打擾。

    「你……」明白自己徹底不被人放在眼裡,艾米麗用力地吸氣。

    她艾米麗絕對不會忍下這口氣的!

    「發生什麼事了?艾米麗寶貝……」

    這時,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艾米麗身邊傳來。

    若儀一看,來者是一個衣著光鮮、神態猥褻的男人,他嘴巴裡喊著艾米麗,眼睛卻色瞇瞇地看著她。

    「喬治先生——」一見這個男人,艾米麗立刻換臉比翻書還快地換上最嬌媚的笑容,靠了上去。

    她指著若儀為喬治做介紹,「這位是薇薇安小姐。」

    一看到他看若儀的眼神,艾米麗就知道他打什麼主意。喬治是紐約社交圈裡最著名的花花公子,看到喜歡的美女會放過才怪!  

    艾米麗暗自得意,待會有好戲看了。

    「你好,美女,我叫喬治。」他邊打招呼,還邊輕浮地摸了下若儀的臉。此時的喬治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

    一見喬治,若儀就是一陣噁心,沒想到他竟然還對她伸出魔爪。

    厭惡地轉開身,若儀不願意再理會他。逕自離去。

    「別走呀,東方美女,認識一下再走也不遲呀。」攔住若儀的去路,一隻噁心的豬蹄抓住她的肩膀。

    「放開我!你這個酒鬼!」陣陣酒氣醺得她發暈。

    從來沒想過會遇到這種情況,若儀掙扎著想要逃脫。

    管知離,你到什麼地方去了?你為什麼不出現?

    只怪她當時找的這個角落太偏僻了,根本沒有人會發現到這裡的情況。

    「不不不,我不是酒鬼,我是很喜歡你的男人。」拉拉扯扯地,酒鬼的力氣大得嚇人,怎麼也不讓若儀離去。

    「放開我——你放開我——」

    在若儀奮力掙扎的時候,喬治的臉竟然靠了過來!——

    天啊,這個酒鬼竟然想吻她!?

    管知離,你在哪裡……

    「讓我親一下——」

    「我叫你放開!」猛地,若儀一個耳光過去,立刻打醒了他幾分。

    「若儀!你幹什麼?幹什麼打人!」

    突然,背後響起了一聲厲喝。

    「尼克……」艾米麗一見管知離出現,立刻上前,做出乖乖女狀。「我只是想介紹他們認識,沒想到你妻子薇薇安竟動手打人。」

    「我……」一見到剛才心中不斷呼喚的人,若儀的委屈全部湧上來,立刻向他走去。

    「我要你立刻向喬治先生道歉!」根本沒來得及聽她的解釋,管知離便黑著臉命令道。

    太過分了,帶她來參加酒會,她居然給他捅了個樓子!?

    「要我向他道歉?」若儀愣住,隨即難以置信地瞪著管知離。

    他根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要她向人道歉!?

    這麼一鬧,立刻有人圍上來觀看。

    「對!馬上!」管知離粗暴地說,直覺地認為是若儀不對。

    「不!我不道歉!」若儀吼道。

    「我要你向他道歉!」管知離咬牙切齒地說。

    「我絕不道歉!」不是她的錯為什麼要她道歉?才甩他一巴掌,算是便宜他了,她該多甩他兩巴掌才是。

    「算了,別因為這點小事惹得你們不和。」艾米麗故意煽風點火。

    此時,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我最後一次命令你,向我的朋友道歉!」怒視著若儀,管知離壓低了聲音道。

    「我也最後一次告訴你,我絕不道歉!」瞪著他,若儀也道。

    「傅若儀,你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他拿身份來壓她。

    是啊!他是美國華人界有名的管家大少爺,自然注重身份。而她,只是一個為了攀上他管家少奶奶位置,心機險惡的女人,當然會忘記自己的身份。

    狠狠地看著他,若儀冷笑,「管知離,如果你為了自己的身份,就任由你的妻子被人侮辱,那你就去向他道歉吧!」

    說完,她轉身就向外跑去。

    管知離微微一愣。

    「東方美人,你別跑呀——我還沒有介紹我是——」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喬治的酒意還未醒來。

    管知離一看他醉酒的樣子,心中一震,立刻明白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該死的!管知離,你真是天下第一大笨蛋!你居然錯怪她了!  

    憤怒地掃了那酒鬼和艾米麗一眼,撂下一句:「今天的事我一定會記住,改天我會加倍還給你們的!」

    說完,他立刻追了出去,徒留下一臉慘白的艾米麗,及尚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喬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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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出飯店大門,門外人來車往,哪裡還有若儀的影子。

    「有沒有看見一個身穿淡藍色禮服的東方女人跑出來?她往哪邊跑了?」管知離拉住一個門房問道。  

    「她好像往那邊走了。」門房指了一個方向說道。

    「若儀——」管知離立刻朝那邊跑過去。

    不知跑了多久,不知道過了幾條街道,天空下起了小雨,冰冷的雨絲落在他臉上,管知離停下腳步,四處張望,但根本就找不到她的影子。

    她到底去了哪裡?都這麼晚了,她能夠去哪裡?這個時候,他才發覺,對於她的生活,他一點都不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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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儀跑出飯店。

    把持著不能道歉,她絕對不能忍受這樣屈辱的念頭,她用力地往前跑。

    不知道跑了幾條街,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冰冷的雨絲落在她的臉頰,才讓她漸漸冷靜下來。

    連他都不信任自己,連他都認為是她的錯。

    看著人來人往的紐約街頭,一種孤獨感油然而生。

    順著身邊的牆壁,若儀緩緩滑坐在商店的櫥窗前。

    「媽媽,請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輕輕地摀住了臉,淚水和著雨水一同從她的臉上滑落。

    突然——

    吱——砰——  

    一段長長的煞車聲後又是一聲巨大的撞擊聲,從不遠處的一條街傳來。

    街上的人們都好奇地往那個力向移動。

    不一會兒,數輛警車和救護車也從若儀面前呼嘯而過。

    一些電視台的採訪車也消息靈通地迅速朝那條街道駛去。

    發生什麼事情了?

    看著匆忙行走的人群,若儀終於從自己的內心世界裡脫離出來。

    彷彿是回答她一般,大樓上巨大的電視螢幕突然播出新聞快報,一名白人女記者站在戶外,她的身後是一片狼藉的汽車殘骸,若儀聽到女記者說:

    「據本台最新消息,紐約xx街發生一起嚴重的連環車禍。事故發生後,有四人當場死亡,多人受傷。死者包括一名東方男子和……」

    後面的話若儀完全沒有聽清楚。

    她的腦子轟地一聲,突然一片空白。

    那條大街不就在飯店旁嗎?

    難道,管哥哥跑出來找她,結果……

    不,不會的,管哥哥已經好久好久不理她了,他怎麼可能為了追她而跑出來……

    不,不會的,他現在一定是還好好的在飯店裡左擁右抱的…

    不……不會的……絕對不會是他的……

    若儀的頭腦完全處於停止運轉狀態,但身體卻像有了自己的主張似的,飛快朝事故地點跑去。

    腦海中,十多年前那場車禍再一次清晰地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在那一次事故中,她失去了相依為命的母親。

    這一次,她不能再失去他了。

    管知離也聽到剛才那驚天動地的聲響。

    他停下來,四處搜尋若儀的身影時,身旁商店裡的電視突然跳出這樣一段新聞快報——

    「據本台最新消息,紐約xx街發生一起嚴重的連環車禍。事故發生後,有四人當場死亡,多人受傷。死者包括一名東方男子和一名東方女子……」

    管知離全身一震。

    東方女子……難道是若儀?

    十幾年前那場連環車禍頓時浮現在他的腦海。

    那條街就在飯店旁邊,她很可能在那裡……

    不——不會是她,不會是她的……

    管知離飛快地跑著,心裡恐懼著,祈禱著。

    終於,他趕到事故現場。

    「讓開,讓開一點,讓我進去——」

    「先生,你不能進去——」

    「讓開,讓開,讓我進去——」管知離想要推開阻止他的警察看個究竟。

    不是她,不是她……他絕對不允許上帝將她帶走!

    「管大哥……」幽幽地,身後響起一聲彷彿不太確定的女聲。

    管知離一下子回頭。

    「若儀……」令他擔心的人兒正站在他面前。

    下一秒,兩人就緊緊抱住了對方,感受著對方在自己眼前的真實感。  

    差點失去對方的恐懼讓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什麼委屈,什麼憤怒,什麼怨恨,什麼心結……什麼都比不上失去對方這麼可怕,所有的埋怨都在這個擁抱中,化解得千乾淨淨。

    在這一刻,他們體內彷彿有什麼東西已經破殼而出。

    愛情是什麼,就是害怕對方出事時候的那種恐懼心情。

    承認了吧!承認了自己是愛著她的吧!

    如果不是愛,那麼害怕又是為了什麼呢?

    第一次,真正面對自己的感情。

    第一次,不再欺騙自己的心。

    遙看天空,他們彷彿看到遲到了的愛神在紐約的天空中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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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突然,見到管知離後,已經全身放鬆下來的若儀,捂著肚子蹲了下去。

    「你怎麼了?若儀,你怎麼了?」抱著若儀,管知離緊張地看到她的臉色突然發青。

    「若儀,你怎麼了?告訴我,你怎麼樣了?」

    一陣劇痛從腹部傳來,疼得她全身發抖。

    「我肚子——孩子——啊——我的肚子——」若儀努力說著,她已經疼得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原來,經過剛才的劇烈跑動和驚嚇,她已經動到了胎氣。

    「孩子?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你忍一忍……」才放鬆下來的神經再次繃緊,「我馬上送你去醫院,計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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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知離將若儀送到最近的醫院,醫生也趕緊為她進行緊急手術。

    管仲華和秦文英在接到消息後,也火速趕到醫院。當他們趕到醫院時,只見管知離緊握著雙手,獨自坐在手術室前。

    「怎麼樣?若儀怎麼樣了?」管仲華緊張地問。

    「羊水已經破了,得馬上進行手術,準備剖腹。」他記得當時醫生是對他這麼說的。

    就在這時,手術室突然有一位醫生走了出來。

    「病人有出血的情況。我們擔心待會孩子生下來之後,病人會出現血崩,所以我們需要大量血液,可是因為今晚發生連環車禍,血庫裡的血液都用光了……」

    「抽我的,我是O型的。」不等醫生說完,管知離立刻道。

    但由於患者的身體狀況,和她已經動了胎氣!大人和孩子都十分危險,必要的時候我捫只能留下一個。」醫生對他說道。

    秦文英立刻道:「當然留下孩……」

    「不!」打斷母親的話,管知離目光如熾地緊緊盯著醫生說:「如果大人和孩子只能留一個,你只要全力保住大人的性命就好!記住,保住大人!」現在最重要的是若儀平安。

    「可是……」秦文英道。

    「沒有可是!」管知離強硬地說,「我只要若儀沒事!」

    他看著秦文英,一字一句地說:「媽,如果你愛我,就請用同樣愛我的心來愛若儀。」

    「……」秦文英一呆,再也說不出話來。

    「好。」管知離巨大的壓迫感讓醫生點了頭,「我明白了。」

    說完,醫生便吩咐一位護士為管知離進行抽血準備,然後又進人手術室裡去了。

    緊緊盯著亮燈的手術室,管知離動也不動地站在手術室門前。

    你絕不能有事……就算是和上帝搶,我也要把你搶回來!他在心裡祈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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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長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終於,手術室的門打開了,管知離和管家二老本能的抬起頭,看了過去。

    他們看到一個金髮護士,微笑地抱著一團用白色毛巾包裹著的東西,朝他們走了過來。

    「你們快看看吧,孩子得馬上送到保溫箱裡去。」

    腦子基本上已經快停止運作,管知離機械似地朝那一團看過去,然後就看到一個小小的、全身紅通通的、皮膚皺皺的小東西。

    這是什麼?這是管知離看到自己孩子時的第一個念頭。

    護士小姐見他一副完全呆住的樣子,微微一笑,小心翼翼的把寶寶放進了早就準備好的保溫箱裡,推著他往走廊一頭走去。  

    身後,如夢初醒的管家二老立刻追了上去。

    「我們的孫子,我們的孫子出生了——」他們一邊追著護士小姐,一邊盡情看著保溫箱裡的孩子。

    他們的孩子出生了,孩子是沒事了,那大人呢?

    管知離緊張地追了上去,「孩子沒事,那大人呢?我的妻子她怎麼樣了?我的妻子她怎各樣?」

    「我不知道,醫生還在進行手術。」

    管知離快速回到手術室前,看著手術室的燈還亮著。

    「病人大量失血,需要緊急輸血。」突然,一位護士衝出來。

    之後,怎麼走進手術室抽血的他不知道,怎麼從那間手術室裡走出來的,他也完全沒有印象。

    他只記得有好多好多的血,這輩子他見過最多的血,就是這一次,他發誓,他絕對不要再看到這麼多鮮血。

    漫長的夜晚在長長的等待中過去。

    黎明出現時,有一位白髮醫生從手術室裡出來說:「孕婦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這時,他感覺自己一下子虛脫了。

    感謝上帝。

    她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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