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續弦 第九章
    風清憐在晨曦中醒來時,展慕樵仍沉睡未醒。她就坐在那兒靜靜地端詳他的睡顏,  此刻的他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他輪廓分明的五官,沿著他挺直的  鼻梁輕輕往下滑。當他抓住她的指頭含在嘴裡時,她嚇了一跳,抬眼便對上他深邃而帶  笑的黑眸。  

    她凝視著他,在他的眸子裡清楚地看見自己的身影。她多希望她不只是短暫地停留  在他的眼中,而能長久地駐留在他心底。  

    ‘在想些什麼?’他把她擁進懷裡,捧住她柔嫩的臉頰,溫柔地將她額前的一綹黑  發拂到腦後去。  

    ‘我在想,如果昨夜是一場夢,那我寧可永遠不要醒過來,就這樣一直睡下去。相  公,你願意陪著我嗎?’她滿臉期待地望著他。  

    ‘傻瓜,這不是夢。’他憐惜地吻了她一下,把頭靠在她的頸旁,‘昨晚,你使我  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風清憐羞澀地垂下眼,‘我本來還不敢相信昨夜發生的事是真的,今早我醒來時看  見你就睡在我身邊,我才肯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展慕樵微笑,‘如果徹知道這件事,他肯定會說這是最好的藥方,說不定這就是他  的計劃。’他皺著眉,若有所思。‘他故意不為我診治,讓我拖著傷慢慢痊愈,要你來  照顧我,這樣我們就會有更多的時間相處。徹那小子,竟然拿我的性命開玩笑!難怪他  要趁著我還沒醒來時,就趕緊找借口偷溜。’  

    她掙開他的懷抱,檢查他的傷口,‘相公,你覺得好點了嗎?’她無心理會慕容徹  在要什麼花樣,她關心的只有展慕樵的傷勢。  

    ‘清憐,過來這兒。’他笑道,朝她伸出雙臂,‘我現在不想和你討論我的傷,那  只會提醒我,我這條小命是你救回來的,我脆弱的男性自尊可是禁不起這小小的打擊。  ’  

    ‘那好吧!’她失笑,‘不過你得答應我,等一下要乖乖地讓我上藥。’  

    他將她拉進懷裡,俯身尋找她的唇,但發自門口的聲音,使展慕樵無奈地放開她。  

    ‘夫人,我替你送吃的東西來了……’馮瑞一路喳呼著,砰的一聲踹開門。  

    ‘對不起,少爺、夫人,我什麼也沒看見,你們繼續,我馬上就走。’馮瑞瞪著床  上一對近乎全裸的主子,嚇得臉色發白,結巴地說道。  

    風清憐意識到兩人的窘狀,不禁羞紅了臉,她連忙拉高滑落的錦被。  

    寬厚的胸膛擋住了她,展慕樵威嚴的聲音響起:‘你還杵在這裡干嘛?還不快下去  !’  

    ‘是,少爺。’馮瑞戰戰兢兢地退出房門外。  

    ‘別躲了,馮瑞人已經走了。’他好笑地看著把頭埋在他懷裡不肯起來的風清憐。  

    ‘都是你,人家的臉全被你丟光了!’風清憐氣惱地他。  

    ‘別這樣,清憐,這麼自然的事何必難為情。’他閃避著她亂的拳頭。  

    ‘你……’她噘起嘴,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才好,索性別過頭不理他。  

    ‘生氣了,嗯?’他逗著她,‘好、好、好,全是我不對,你想我怎麼補償你?’  

    ‘這可是你說的喔,不許賴皮。’她轉過身,推著他躺下,‘你看你,傷口又在流  血了,我得重新為你包扎。’  

    ‘經過昨晚整夜劇烈的運動,要不流血也難。’他還不忘誇耀他激情賣力的成果。  

    風清憐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你再胡說八道,就等著躺在自己的血泊裡吧!從現  在起,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你下床一步,更不准做任何劇烈的運動。’  

    ‘你這簡直就像個土匪婆嘛!不行,我不答應。’他大聲抗議,事關他的‘權益’  ,他說什麼也不能輕易妥協。  

    ‘沒得商量。’風清憐這回是鐵了心,‘你自己說過要補償我的,你該不是想反悔  吧?’她提醒道。  

    他被她的話堵住,‘成,就依你。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他不改商人本色地與她  討價還價,‘你必須留在這裡照料我這個“傷患”。’  

    她沒有多想便一口答應。  

    展慕樵笑著將她拉到他身上,‘乖,別張牙舞爪的,我保證絕沒有不良企圖,我只  想摟著你睡,這樣的要求不算過分吧?’  

    他的微笑令她難以抗拒,她溫馴地偎在他懷裡,靜靜地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鼻間  充斥著他的氣息。她的眼皮沉重起來,最後終於禁不住困意地合上眼,墜入一個有著明  亮色彩和陽光的夢境。  ???風清憐就像在夢裡活了一個月,展慕樵出乎她意料之外地合作,他的傷口在  她細心的照料下很快地痊愈,等他一能行動自如,他立刻不多浪費時間地將風清憐拖上  他的床,索取他身為丈夫的‘權利’。  

    她對他的愛與日俱增,她相信沒有人的愛比得上她對展慕樵的感情。她衷心地期盼  有一天,她的愛能獲得全部的回報。  

    下人們也察覺到他們之間的變化,他倆在以為沒人注意時,總會眉目傳情。但那副  濃情畫意的樣子,看在月兒的眼中,卻是展慕樵變心的證據。  

    這一天,風清憐坐在花園裡,捧著完成一半的女紅,正打算在上頭繡上一只展翅的  大鵬鳥時!一名青衣小廝走了進來,請風清憐到大廳去接待客人。  

    風清憐匆匆讓月兒為她打扮梳理後,就隨著小廝到了大廳。一進大廳,她一眼就看  見展慕樵和一個背對著她的黑衣男子在聊天,男子的身旁還站著一位高挑艷麗的女人。  

    ‘清憐,來,我替你介紹。’展慕樵看到風清憐呆呆地站在原地,伸手將她拉向他  ,兩只鐵臂緊緊地箍住她的細腰。‘厲兄,這是我的妻子;清憐,這位是我生意上的朋  友,叫厲殘,至於他身邊的美人兒,則是他的好友巫媚晶姑娘。’風清憐被展慕樵占有  欲十足的動作弄得一愣,她不安地掙扎了下,展慕樵摟著她的力道更加重了幾分,並投  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沒想到嫂夫人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厲殘放肆地打量著風清憐,嘴角帶著  一抹輕佻的笑。  

    風清憐抬起頭,正對,他一雙邪魅的眼,她不由得輕顫了下。  

    不可否認地,眼前的厲殘有著一張著十分俊美的臉龐,光是他那對勾魂攝魄的桃花  眼,就不知可以迷倒多少姑娘家,更別提他挺拔的身材,和那睥睨一切、惟我獨尊的氣  勢。他的周遭仿佛彌漫著陰暗的氣息,舉手投足間隱含一股危險的誘惑和致命的吸引力  。  

    ‘厲兄和媚晶姑娘遠道來訪,不如先在寒捨住下,讓在下盡盡地主之誼,我已為兩  位准備好房間,不知尊意如何?’展慕樵有禮地詢問。  

    ‘展公子的盛情,奴家怎敢推辭?’巫媚晶嬌滴滴地道,水汪汪的眸子大膽地梭巡  他全身上下,然後拋給他一個曖昧的笑容。  

    巫媚晶毫不掩飾的目光讓風清憐不舒服到了極點,巫媚晶就像是一條蛇,張著血盆  大口,等待最好的時機,要將展慕樵吞下似的。一看到她那貪婪的眼神,風清憐就覺得  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但為了展慕樵,她必須忍耐。畢竟,她現在是展家莊的女主人,而不只是那個在溪  邊汲水的少女。她只能在心底暗自祈禱,這兩個人待在展家莊的時間不會太長。  ???展慕樵一進書房,一陣濃郁的香氣即撲鼻而來,接著,一具溫暖滑膩的女體  挨上了他。  

    展慕樵反射性地一把推開黏在他身上的女人,‘是你,媚晶姑娘。你在這裡干什麼  ?  

    這兒離你住的掩翠閣很遠。’巫媚晶眼波流轉,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輕輕劃過展慕  樵的面頰,‘展公子,你當真不知道我為何會在你書房等你?’  

    展慕樵不著痕跡地避開她的碰觸,‘媚晶姑娘找在下不知有什麼事?’  

    巫媚晶朝他風情萬種地一笑,緩緩地脫下她身上那襲透明的薄紗,露出她那如白玉  雕成的胴體,‘這樣,你總該明白了吧?’  

    展慕樵別過臉,‘媚晶姑娘,男女授受不親,何況展某已是有婦之夫,請姑娘自重  。’  

    巫媚晶蛇似的水腰纏住他,堅挺的雙峰頂上他的胸瞠,‘展公子你怕什麼?奴家都  不介意了,你真的忍心拒絕我嗎?’她把頭靠在展慕樵的肩上,纖手順著他的胸膛往下  滑,仰起頭,嘴裡發出銷魂的呻吟。  

    展慕樵握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媚晶姑娘,恕展某得罪了。’他出手如風,瞬間  就點住巫媚晶的穴道。  

    巫媚晶張大了眼,不可置言地瞪著他。這一生中,從未有男人能抵抗得了她的誘惑  ,她不但憤怒,而且更加驚奇。  

    展慕樵望著她吃驚的表情,黑潭似的寒眸深不可測,‘媚晶姑娘,我希望你能潔身  自愛,不要再試圖勾引我,並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會臣服在你的腳下。今晚的事我不會向  第二個人提起。夜深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巫媚晶惡狠狠地瞪著他,‘展慕樵,你別以為我們之間就這樣算了,拒絕我的男人  絕不會有好下場,咱們走著瞧!’  

    展慕樵對她的威脅充耳不聞,‘鐵琴,送這位姑娘回房。’他淡淡地下令。  

    一個魁梧高大,相貌丑陋的男人一聲不響地走入書房,然後伸出像樹干般粗壯的手  臂,輕松地拎起巫媚晶,往肩上一扛,就邁開大步往掩翠閣走去。  

    巫媚晶姿勢難看地掛在鐵琴寬厚的肩膀上,她氣得大叫:‘你這個野蠻人,快放本  姑娘下來!不然的話,本姑娘一定要你好看!’  

    鐵琴果然停下腳步,巫媚晶一喜,立刻嗲著嗓子道:‘鐵琴大哥,算媚晶求你,你  替媚晶解開穴道,讓媚晶自個兒走,免得讓人見著了,笑話媚晶。媚晶發誓,會想辦法  報答鐵琴大哥的。’  

    ‘我不要你報答。’鐵琴沉聲道,抬起巨掌,重重地在她光裸的臀部上打了數下,  ‘你給我乖乖地閉嘴,我最討厭女人在我耳邊喋喋不休的。’  

    巫媚晶又驚又痛,這展家莊的男人難不成全瞎了眼?居然對她這個天生尤物絲毫不  懂得憐香惜玉,‘喂,你搞清楚,我是你家主人的貴客,你竟敢動手打我?信不信我…  …’  

    她話還沒說完,就感到身子騰空而起,緊接著就跌進冰冷的池裡。  

    她措手不及,加上穴道被點而無法動彈,一連咽了好幾口水。幸好池水不深,只到  她的胸脯。‘你這死大個兒,還不快拉我上去,你想淹死我呀!’她氣急敗壞地嚷道。  

    鐵琴冷冷地道:‘我看媚晶姑娘就在這池水裡泡一泡,等天亮了,自然會有人救姑  娘上岸。’語畢,就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巫媚晶一個人赤裸著身子在寒風中顫抖。  

    ‘死大個兒,你給我回來!我沒穿衣服,要是我凍死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  ???燈火熒熒。  

    厲殘獨坐飲酒,他的眼眸是黑得不見底的幽暗。  

    二十年了,如果當初沒有發生那一件事,或許,今天的一切都會有所不同吧?  

    他、展慕樵和蕙娘,原本是兒時玩伴,他的生母是展慕樵的奶娘。他十二歲時,和  母親隨著展慕樵一家下江南省親,不料在途中遇見一群盜匪,殺死了展慕樵的父母和一  干隨從,母親趁亂抱著展慕樵逃走,丟下他一個人。  

    他被那批盜賊帶回山寨,上了腳鐐手銬成為奴隸,每天有做不完的粗活,吃不飽、  穿不暖,睡在馬廄裡,三不五時還得讓那群盜匪拿他當他們試驗新武器的標靶。他在那  兒過了三年沒有尊嚴的日子,終於下定決心逃跑,卻被那群賊人發現,後來他雖然擺脫  了他們,自己也身受重傷,倒在路旁奄奄一息。  

    結果,他僥幸地逃過死神的召喚。救了他一命的男人有著一身高強的武功,使毒的  本領更是出神入化,在江湖上人稱‘毒手閻羅’巫靖遙。  

    巫靖遙收他為徒,傳他一身武功,但巫靖遙城府頗深,擔心他有一天會對自己不利  ,於是在他身上喂毒,每個月就會發作一次,令他飽嘗萬蟻鑽心,蝕骨穿肺之苦。  

    因為解藥藏放的地點和調制的方法惟有巫靖遙知道,所以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假  意迎合巫靖遙,博取他的歡心,一面伺機尋找解藥,同時,又勾引巫靖遙的愛女巫媚晶  ,趁巫靖遙閉關修煉時找到解藥,然後放火燒死巫靖遙,與巫媚晶一起逃到山下。  

    他在腦海裡一直幻想著,蕙娘見到死而復生的他會有多高興。事實上,在那些盜匪  將他擄去,以各種酷刑折磨他時,就是想見蕙娘的念頭在支撐著他,使他沒有崩潰。只  要一想到她帶著甜笑、嬌憨地望著他的模樣,他就能勇敢地熬下去。也是她那充滿信任  、崇拜的目光,幫助他撐過了毒發的痛楚。  

    在他的心底,蕙娘永遠不可能背棄他,永遠會像小時候那樣仰慕他。他這次逃出來  ,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蕙娘,跟她成親。  

    當他興沖沖地來到展家莊,准備給展慕樵一個驚喜時,卻在門外看見展慕樵摟著蕙  娘,兩人親熱地並肩由他面前經過。  

    他登時有如被人從頭上澆了一盆冷水,渾身冰涼。向附近的人打聽之下,才知道蕙  娘在半年前已嫁給展慕樵為妻,而他的母親也早已在五年前病故。  

    他整個人就像被石磨碾過一般。當他半夜在馬廄裡睜著眼睛,幻想著他和蕙娘的未  來時,她跟展慕樵正在泥巴堆裡玩得不亦樂乎;當他戴著手鐐腳銬受苦時,她卻穿金戴  銀地與展慕樵眉來眼去。  

    他不甘心,展慕樵憑什麼得到這一切?他恨母親為了展慕樵捨下他,讓他受盡磨難  ,還失去了心愛的蕙娘。他要報復,展慕樵現今的財富、名聲、地位和嬌妻,都是用他  的血淚換來的,他要搶回原本屬於他的東西!  

    從那一刻起,他變了,變得殘酷無情、不擇手段。他隱瞞身份接近蕙娘,甜言蜜語  的哄得她上了他的床,又制造機會與展慕晴相識,引誘她墜入情網,佯裝要與她私奔,  約她到後花園殺了她;至於趙如意和鳳飛燕那兩個賤人,根本用不著他費事勾引,她們  就主動地對他投懷送抱,他自然樂意順著兩位美人的意思‘辦事’,在她們欲仙欲死、  渾然忘我之際痛下殺手,結束了她們的性命。  

    他要讓展慕樵嘗到遭人背叛,喪失所愛的滋味。他握緊酒杯,喝干最後一滴酒,出  神地望著窗外。是的,他一定要復仇,或許,這是彌補他二十年來所受的痛苦的惟一辦  法。  

    他晃了晃微有醉意的腦袋,低低地笑了出來。展慕樵!你等著接招吧,我已經迫不  及待想和你一較高下了……???  

    展慕樵接獲馮瑞的通報後,就急忙趕往綠漪閣。  

    風清憐動也不動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沒有察覺展慕樵的到來,兩眼空洞地望著前方  ,雙手交抱,不停地前後搖擺著。  

    ‘清憐?’他試探地輕喚了聲。  

    風清憐對這一聲稱呼似有所感地眨眨眼,但是感覺很快消失,她又恢復了原先木然  的表情。  

    展慕樵蹲在她面前,仔細查看她的眼,令他吃驚的是她眼底沒有任何變化。他抓住  她的手臂,想拉她起身,她的身體卻像毫無生命的木偶般倒向他。  

    ‘看著我,清憐。’他厲聲命令。  

    風清憐張大眼瞪著他,卻不是在看他。  

    展慕樵站直身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質問道。  

    ‘夫人今天早上本來還跟奴婢有說有笑的,但用過早膳後就變成這樣了。起先奴婢  還以為夫人是在發呆,可是夫人一直保持同樣的姿勢不動,也不說話,奴婢覺得不太對  勁,這才請馮瑞大哥去稟告少爺的。’月兒惶恐地答道。  

    展慕樵沉思不語。看情形風清憐中毒的可能性很大,但究竟是誰下的毒?他又是如  何避開眾人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覺地達成目的呢?突然,他的腦中靈光一閃。  

    ‘月兒,你說夫人是在用過早膳後才開始產生異樣的,對嗎?’  

    ‘是的。’  

    ‘你在端早膳來這裡的途中,有沒有停下來和別人說話,或是因為其他的事情沒注  意到有人接近它?’  

    ‘沒有。’月兒搖頭,‘奴婢發誓從廚房的沈大娘手中接過早膳後,奴婢就一刻也  沒耽擱地送進了夫人房裡,在半路上沒遇見任何人。’  

    月兒誠懇的態度不像在說謊,而且展慕樵也不認為月兒會存心毒害清憐,要不然以  清憐信賴她的程度,她老早就應該得手了。  

    ‘馮瑞,叫廚房的沈大娘來見我。’展慕樵吩咐道。  

    沒多久,沈大娘就顫著雙腿,挺著圓滾滾的身材,隨馮瑞進了綠漪閣,一見到展慕  樵!她立刻腳一彎跪在地上,拚命地朝展慕樵磕頭。  

    ‘少爺冤枉呀!奴婢絕沒有在夫人的飯菜裡下毒,少爺您千萬要相信奴婢,奴婢是  清白的。’沈大娘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沈大娘,你別緊張,我並未將你當成凶手,我只是要問你幾個問題。請你想想看  ,在你將食籃交給月兒之前,是否有人碰過它?’展慕樵捺著性子問。  

    ‘沒有,夫人的膳食全是奴婢一手打理的,奴婢還將每道菜都試了一遍,才親自把  它放進食籃裡的。’  

    ‘你確定除了你之外,沒人碰過那些飯菜?’  

    沈大娘皺著眉努力回想,‘對了,我記起來了,今早媚晶姑娘來過廚房,說她染了  風寒,要奴婢替她熬一碗姜湯,那時奴婢正忙著准備大伙兒的早膳,所以沒去留心她,  或許媚晶姑娘動了什麼手腳也說不定。’  

    展慕樵一聽,隨即憶起巫媚晶那晚臨走前惡毒的眼神,難道這就是她的報復?他咬  著牙,嘴唇憤怒地抿成一線。如果真是巫媚晶干的,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巫媚晶由窗口看到展慕樵大步地走向她住的屋子,不禁得意地露出微笑,她  知道展慕樵遲早會發現她和風清憐的中毒有關,所以早就在房裡等著他了。她潤了潤紅  唇,對著鏡子胸有成竹地一笑,她就不信天底下有她巫媚晶得不到的男人!  

    展慕樵沖進她的房間,‘解藥在哪裡?’他開門見山地問。  

    ‘解藥?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巫媚晶故意裝傻。  

    ‘你別再演戲了,快把解藥拿來!’展慕樵朝她逼近,不客氣地說道。  

    ‘唷,瞧你緊張的,你該不會是愛上那個小賤人了吧?’巫媚晶嘲諷道。  

    ‘這不關你的事,你到底肯不肯給我解藥?’  

    巫媚晶咯咯嬌笑著,雙手撫上展慕樵的胸膛,兩排睫毛眨呀眨的。‘我很好奇你有  多愛那個賤貨?’  

    展慕樵忍著掐死她的沖動,‘你究竟要什麼?說出來,我都可以給你。’  

    巫媚晶的纖纖玉指拂過他的眉眼,‘如果,我說我要的是你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展慕樵對巫媚晶放浪的舉止反感極了,但為了風清憐,他  不得不暫時忍耐。  

    ‘我的意思很簡單,我要你休了風清憐,然後娶我為妻。’巫媚晶說出她的目的。  

    ‘不可能!我絕不會背棄清憐,娶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做我的妻子!’展慕樵斷  然拒絕。  

    ‘哦?那你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你的愛妻在你面前毒發身亡了。’巫媚晶不在意地聳  聳肩,優雅地坐下來喝茶。  

    展慕樵氣憤地掄起拳頭,‘你嫁給我又有什麼好處?你明知道我不會愛上你的。’  

    ‘哼,展慕樵,你以為我希罕你的愛?’巫媚晶不屑地道。‘我告訴你,我想要的  男人,從沒有一個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上回你羞辱了我,現在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價  !’  

    ‘要是我同意你的條件,那你如何保證我們成親以後,你不會對清憐下手?’  

    巫媚晶笑了,‘展慕樵,你當我們女人全是笨蛋嗎?你一拿到解藥,怕是就扔下我  不管了。只要你信守諾言,我會按時讓風清憐服下解藥,萬一你執意要和她在一起,那  風清憐就只有死路一條。’  

    展慕樵明白他沒有其他選擇,風清憐的性命完全掌握在巫媚晶這個冷血且惡毒的女  人手上。‘我答應你。’他靜靜地承諾,眼底一片死寂。  

    ‘解藥在這裡。’巫媚晶勝利地笑道,掏出一枚紫黑色的藥丸‘一個月後我們兩個  馬上成親。’  

    展慕樵覺得喉嚨仿佛被堵塞著,他無言地點點頭,接過藥丸轉身就離開了這個令他  厭惡至極的地方。  ???風清憐停下手中縫補的工作,幾乎是第一百次瞪視著門口。她大概有十多天  沒見到展慕樵了。剛開始她感到困惑、疑懼,接下來她便哭了又哭,而今她只覺得絕望  ,仿佛身體的某一部分被切割開來,而她正逐漸地死去。  

    他們曾經那麼快樂,為什麼在厲殘和巫媚晶來了之後,這一切全變了樣呢?她決定  了,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在今天得到答案。  

    她鼓起勇氣來到書房找展慕樵,她聽下人說,展慕樵最近都夜宿在書房裡。但她一  直等到午夜,展慕樵還沒有回書房,她不知不覺地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不曉得過了多久,她被一陣粗魯的搖晃驚醒,她睜開惺忪的睡眼,就看見展慕樵靠  著桌子!正在脫靴子。  

    她跳了起來,想要幫他忙,卻被他一把推開,她這才聞到他身上濃濃的酒味。  

    ‘相公,你上哪兒去了?怎麼喝那麼多酒?’  

    他醉醺醺的將靴子甩在地上,‘你管得著嗎?’他粗聲道。  

    她伸手欲扶他,‘相公,你在說什麼?我是你的妻子,我當然會關心……’  

    ‘省省你那一套吧,我才沒興趣聽你的賢妻良母經。’展慕樵揮著手,不耐地打斷  她的話,‘你以為憑你一個樵夫之女,沒錢沒勢的能配得上我?我告訴你,我娶你是為  了利用你引出殺害蕙娘的凶手,你不過是個餌,沒資格過問我的一舉一動!’  

    風清憐退後一步,心頭仿佛被展慕樵狠狠地揍了一拳,‘相公,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要這樣絕情?’她揪著胸口問。  

    ‘做錯?’他冷酷地笑著,‘你沒有做錯什麼,只是我已經查出誰是殺人凶手,換  句話說,我已經不需要你這個誘餌了。’  

    風清憐一字一句都聽進耳裡,卻近乎麻痺地無法相信,‘相公,你喝醉了,不知道  自己在說些什麼,我們明天再……’  

    ‘你沒聽懂我的話。’展慕樵皺著眉繼續殘酷地道:‘媚晶知道如何取悅男人,讓  男人覺得像個皇帝;而你,只會像條死魚般躺在床上,一點反應也沒有,讓我倒盡胃口  !’  

    風清憐的臉一白,展慕樵是在暗示他跟媚晶姑娘的關系?‘相公,你是想休了我,  然後娶媚晶姑娘為妻嗎?’  

    ‘不錯嘛,你總算搞懂了。’展慕樵彎起嘴角嘲諷道,丟給她一紙休書和一袋銀兩  ,‘拿著這些錢給我滾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風清憐整顆心往下沉,她猛地轉過身,用手背捂著嘴,免得自己在他面前失聲痛哭  ,一路沖回自己的房裡,哭倒在床上。  

    ‘夫人,您怎麼了?您不是到少爺的書房去找他嗎?怎會弄成這樣?’月兒擔心的  問。  

    ‘相公他不要我了,他要休了我,打算和媚晶姑娘成親。’風清憐抬起滿臉淚痕的  嬌顏,哽咽地道。  

    月兒瞪大眼,‘什麼!?夫人,您說少爺把您給休了?’  

    ‘嗯。’風清憐點頭,簡單地告訴她整件事的經過。  

    ‘既然如此,夫人您也不能繼續留在展家莊了。’月兒聽完,思索了一會兒道:‘  月兒的舅舅就住在城外,不如月兒陪著夫人到那裡暫住一下,再想想看有沒有辦法挽回  少爺的心。’  

    風清憐一心只想趕快逃離這個地方,躲起來舔舐自己的傷口。她們倆收拾了行李,  在夜裡不告而別。風清憐傷心到了極點,只覺得她在展家莊的這段日子只是一場美麗而  哀愁的夢,等夢醒之後,一切仿佛從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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