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使壞要扣分 第六章
    太陽已經完全下山,儘管時序進入春天,夜晚仍是又濕又冷。路上的車輛及行人都匆匆忙忙地趕著回家取暖,只有一高一矮的身影沿著馬路緩緩走著--

    吃過飯後,白芊-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讓瘋狂的家人們打消了不要臉的念頭。為了讓他們徹底死心,她便半強迫地拉著他出來散步,也順便幫助消化。

    早知道這些人會這樣失控,她說什麼也不會帶他回來!害她在韓宗昊面前變得毫無形象……

    不過說也奇怪,韓宗昊和他們似乎很合得來。他的表情雖然沒有什麼變化,但她就是看得出來,今天晚上他的心情很好。

    這實在太詭異了,她難道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不然怎麼能從一些細微末節得知他的情緒如何?

    「對不起喔,我家裡的人很吵,又很不懂得客氣……」她訕訕地率先開口,有些不好意思。

    「嗯。」他沒有看她,只是清清淡淡地應了一聲,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接下來,兩個人都沒有再交談,卻奇妙地不覺得氣氛僵硬,只是極有默契地互相配合著彼此的步伐,慢慢往不遠處的公園走去。

    進入公園後,白芊-帶著他找了個乾淨的椅子稍作休息,可是一旦坐下,兩人之間的沉默就變得有些尷尬。

    不知道為什麼,一意識到在這空曠黑暗的小公園裡,就只有他們孤男寡女兩個人,她的心跳便像脫韁的野馬似的劇烈狂奔,體溫也急速上升--

    「呃……稍微運動一下,身體就熱起來了呢!」像是要為自己通紅的臉頰找借口,她站了起來,指著前方的飲料販賣機問道:「你渴不渴?我請你喝飲料!」

    韓宗昊仍舊是一臉酷酷地,他轉過頭來瞥她一眼,挑了挑眉。「你有帶錢包出來?」瞧她兩手空空,想必是忘了。

    她的臉色霎時變得很精采,連耳根和脖子都紅成一片,看起來真的很像被煮熟的蝦子,原本冷著一張臉的男人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麼啦?!」她惱羞成怒,擺出惡婆娘的架勢凶巴巴地嚷嚷,但一配上那全身紅通通的可愛模樣,卻顯得毫無說服力。

    可惡可惡!她為什麼老是在他面前出糗啊!反觀那個還坐在椅子上悶笑的大男人,一直都是那麼地冷靜沉穩,彷彿就算是天崩地裂了,他的眼皮子也不會眨一下似的……

    韓宗昊走到販賣機前,投入銅板,逕自選了兩罐熱咖啡,將其中一罐扔給她,然後又回到椅子上坐好。

    什麼嘛……也不問問她要喝什麼,就隨便幫她買了咖啡,這會害她晚上睡不著覺耶……她心裡抱怨歸抱怨,最後還是拉開拉環,在他身旁坐了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

    兩人之間又是一片靜默,白芊-喝了口咖啡,藉機偷偷瞄了他一眼--

    本來她真的只想瞄一眼的,可是一見到他臉上更顯陰冷憂鬱的神情,她的目光便不知怎地移不開了,心裡某個角落也為之微微一緊。

    平時的他總是散發出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壓迫戚,但是在這一刻,她卻彷彿從他那心事重重的表情中,窺見了他心靈深處隱藏的寂寞……

    「你、你怎麼了?有心事喔?」在尚未摸清自己莫名的情緒之前,她就已經脫口說出關心的話語了。

    這純粹只是「朋友」之間的互相關心罷了!對,她對他可沒有任何企圖!她拚命地為自己做心理建設,害怕她一時的心軟會換來他無情的嘲諷。

    「沒什麼,只是很羨慕你。」出乎她預料外地,他露出極為罕見的微笑,表情很是柔和。

    白芊-必須極力克制自己,才能忍住伸手揉眼睛的衝動。

    她第一次見到這冷漠的男人露出這麼坦率的笑容!不同於他那雙胞胎弟弟爽朗溫柔的氣質,他的笑容看起來雖然稍嫌矜持,卻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讓她幾乎捨不得眨眼。

    半晌,她終於發現自己失態地直盯著他瞧,連忙轉開視線,困難地在腦中搜尋剛才中斷的對話。「羨慕我?!你羨慕我什麼?」

    韓宗昊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轉頭望著她。「你們家每天都這麼熱鬧嗎?」

    「是啊。」她直視著他的雙眼,點點頭。

    「我們家就很安靜。」他的語調很低,聽起來像是在喃喃自語。「負責煮飯的老媽子做好晚餐以後,涼裡就只剩下我們三兄弟。」

    他說得若無其事、雲淡風輕,白芊-卻在裡頭聽出他對家庭溫暖的渴望。那一瞬間,她驀地感到呼吸困難,胸口彷彿被人用力揪住。

    這個男人怎麼能用這種表情、這種語氣,說著這麼讓人心疼的話?害她骨子裡的母性本能一股腦兒地被引發出來--這真是最可怕的誘惑!

    這一刻,她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己心底有某個角落被眼前的這個男人徹底地融化了。她緊抓住胸前的衣服,卻壓抑不了那股心疼與心動……

    「喔,如果你不覺得煩的話,以後可以常常來啊!」她清清嗓子,忍不住順著內心的聲音做出邀請。

    聽見她難得釋出的善意,韓宗昊反而遲疑地看向她,還碰了碰她的額頭。

    她霎時氣得咬牙切齒。「我很健康,也沒有感冒發燒!」這個遲鈍的傢伙……原本美好的氣氛和心動的感覺,就這麼被他給破壞光了!

    也罷,她一定是被他那太有憂鬱男人味的笑容給迷惑了,才會對這個永遠搞不清楚在想些什麼的惡魔有意思。

    「該回去了,走吧!」她忿忿地一口氣把咖啡喝完,起身將空罐丟掉,帶他踏上回家的路。

    *只是剛剛的他看起來真的很孤單,害她有股想要伸手抱住他的衝動。而且,他最近對自己很溫柔,也還算體貼,說不定……

    啊!越想越恐怖,她還是趕快打發他走吧--白芊-逃避現實地甩了甩頭,決定先把棘手的問題拋在一邊。

    可惜她並不知道,自己的一顆心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開始淪陷了……

    到了四月底,整個信用卡部門總算不再那麼忙祿。多出了一段空檔,上個月推出的新卡又大受好評,部門裡瀰漫著一股輕鬆的氣氛。

    下班時間一到,孫雅澄蹬著細跟高跟鞋,走到白芊-的桌旁站定。

    全辦公室的人都快走光了,只有這個後輩還在慢慢磨菇。她敲了敲桌面,白芊-卻仍是充耳不聞,只是呆呆盯著手機瞧。

    「發什麼甜蜜簡訊哪?」孫雅澄笑得很邪惡,趁她心不在焉,一把抽走她的手機。「還在摸魚?把你鎖在辦公室裡喔!」

    「雅澄姊,你嚇死我了……」她接過孫雅澄遞還的手機,這才開始收拾東西。

    「晚上有沒有空?要不要跟姊姊我去逍遙一下啊?」孫雅澄裝出一臉色瞇瞇的表情,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輕佻地問道。

    白芊-面露難色,猶豫地道:「對不起……我已經跟人家約好了耶……」

    「又約好了?你這陣子真的很忙欸,每次要跟你吃飯都會被人搶先。」孫大美女挑起好看的柳眉,有點不高興了。「一定是跟韓家大少爺對不對?」

    她尷尬地嘿嘿笑了兩聲算是默認,拿起包包準備閃人。「真的很對不起喔,下次請早,我要先走了。」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下去--」孫雅澄不甘寂寞,硬是要逼問個明白。「你現在跟韓大少爺還順利嗎?很幸福嗎?」

    白芊-臉上頓時爬滿黑線。這……這叫她怎麼說啊?

    他們根本就沒有在交往,不過,最近韓宗昊常常到她家吃飯,而且次數越來越頻繁,這一、兩個禮拜,他簡直快要天天往她家跑了!

    更曖昧的是,只要韓宗昊一到她家吃飯,就會順道來接她下班,久而久之,他就這麼自然而然地變成她的專屬司機……

    「到底怎麼樣嘛?」孫雅澄不悅地推推她,要她專心一點。

    「呃……很幸福、很美滿!」她敷衍地回了兩句,便加快腳步踏出電梯。

    一走出電梯,便見到停在銀行門口的高級跑車,她還是第一次那麼期盼那道高大身影的出現,連忙三步並作兩步擺脫前輩的糾纏。

    「抱歉,等很久了嗎?」她氣喘吁吁地跑到男人面前,不自覺地揚起可愛的笑容。

    男人沉默不語地替她拉開車門,然後坐入駕駛座,熟練流暢地駕著性能絕佳的跑車滑入車道--

    一上車,白芊-就發現他的表情比平常更冷更硬。這段日子以來,他已經很少對自己擺臭臉了,如果不是她惹他生氣的話,肯定就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今天臉色有點糟耶!身體不舒服嗎?」她忍不住擔心地問。

    韓宗昊勉強扯了扯嘴角。「頭有點痛,可能是快感冒了吧!」

    「你一定是洗完澡嫌麻煩,就沒有把頭髮吹乾,對不對?」她板起臉,像個老媽子似的碎碎念起來。「你完蛋了,我們家有一種專治感冒的葉子,很苦、很難吃,可是真的很有效……」

    她說到一半,卻突然愣愣地不往下說了。

    她剛剛才發現,如果不說開的話,他們兩人的互動就好像是一對戀人耶!他接送她上下班、和她的家人相處融洽,她也會關心他的健康、他的心情……

    可是,他們到底算不算是在交往?情人節那一天的告白,到底還算不算數?

    跟他在一起,她總是很放鬆,可以展現出自己原本的那一面,不必擔心破壞形象。反正,她在他面前早就已經出盡了洋相。

    那他呢?在他眼裡,她又是個什麼樣的存在?白芊-下意識地皺起眉頭,目不轉睛地瞪著身旁的男人瞧。

    「小管家婆!」感應到她的視線,韓宗昊笑著伸手拍了拍她的頭,態度十分寵溺。

    她的心頭因為他這溫柔的舉動而暖了起來。好奇怪喔!他以前也常常摸她的頭啊,為什麼這一次讓人覺得特別開心呢?她彎起唇瓣,幾乎抑制不了胸口滿溢的幸福感。

    「上次聽你說,你最近很忙啊?」為了掩飾自己異常的喜悅,她轉移話題似的問道:「如果能有幾天的假,你最想做什麼?」

    這小妮子,開始對他的事情感興趣了?

    「去專用的賽車場飆車,或者待在家裡睡上一整天吧!」他心情大好,臉上也一直保持著笑容。

    「專用的賽車場?你有自己的賽車場嗎?」白芊-瞠大圓圓的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真不愧是全國排名首富的韓家子弟,出入有好幾輛限量跑車代步也就罷了,竟然還擁有自己的賽車場!深刻體認到他們之間的差距,她沒來由地一陣沮喪。

    「幹嘛噘嘴?」他空出一隻手來輕捏她的臉頰一下,很是享受那種柔嫩細緻的觸感。「下次帶你去試車,很刺激喔!」

    趁著等待交通號志轉換的空檔,他瞄了突然變安靜的她一眼,見到她微微地點了點頭,不自覺地又揚起笑容。

    這隻小綿羊最近越來越坦率,也越來越可愛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樣,處處防著自己,動不動就生氣,反而經常露出笑臉--

    想起她甜美的笑容,韓宗昊忍不住加大了嘴角上揚的弧度。比起她氣得直跳腳的模樣,自己還是比較喜歡她幸福滿足地笑著。

    在認識白芊-以前,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栽在女人的手裡。

    他討厭枯燥無聊的生活,也討厭別人總是拿他跟弟弟比較。只有這個小妮子,不但接受了原原本本的他,還讓他有機會重溫家庭的溫暖……

    這麼討人喜歡的小綿羊,他要是不把她騙來收為己有,實在太說不過去--

    「小可愛,把星期六空下來。」他的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開始計畫著要灑網捕抓可憐無辜的獵物。

    對於這噁心甜膩的暱稱,白芊-習慣地忽略過去。其實她也曾抗議過無數次,但最後只會遭到更可怕的懲罰。既然反抗無效,她也只有試著去習慣了。

    「喔,你要幹嘛?」表面上,她看起來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事實上,她緊張得冷汗直冒。

    他……在約她?他們這樣算是要約會了嗎?

    韓宗昊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故意賣關子不告訴她。

    等著瞧吧!他會安排好一切,讓她在那一天感動得落淚,接下來,就任他為所欲為--

    白芊-困惑地側過頭,瞅著他有些陰險的表情,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有股惡寒竄了上來……

    終於到了星期六這一天,韓宗昊特地起了個大早,把胡碴刮得乾乾淨淨,確認儀容和服裝都完美無瑕,這才走到車庫依著心情挑了輛賓士,準備去接今天的女主角。

    他早就都策畫好了,先帶白芊-到安靜、隱密度高的頂級俱樂部去用早餐,吃飽之後,陪她去挑選幾件正式的洋裝。

    午餐之後應該要去看場浪漫感人的電影,晚餐則要在高級優雅的飯店享用,這麼一來,如果氣氛營造得好的話,也許樓上的房間能夠派上用場……

    發現自己竟然想著想著,便不自覺地露出了色老頭般的表情,他正了正臉色,一顆心卻還是老往佳人所在的方向飛--

    另一邊,白芊-也緊張焦慮得一整夜都睡不好。天才濛濛亮,她就受不了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拉開衣櫃挑出一件件衣服。

    這件太樸素了,那一件又太孩子氣……挑來挑去,花了半個小時,她總算決定穿上最近剛買的小洋裝,配上一件米色的毛衣外套。

    「唷,一大早就穿得這麼有氣質,要去約會啊?」一向早起的白母探頭進來,調侃假日不睡到中午絕不起床的女兒一番。

    「幹嘛不敲門?」白芊-臉皮薄,立刻就紅了一張臉。「你出去啦!人家要換衣服--」她又羞又惱地把母親推出去。

    「這件好,男人看了絕對會想要娶你回家,千萬別換掉啊!」白母轉過身,很認真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才安心地到廚房去準備早餐。

    老媽在說什麼啊?她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不過,經母親這麼一提,她忍不住又開始幻想起來--

    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裡,他特別要她把今天空下來,是打算要做什麼?他們會不會牽手、會不會更加親密,會不會……

    啊啊啊……不能再想下去了!她慌亂地趕走滿腦子的黃色思想,努力降下臉頰的溫度,拿起小提包就要出門。

    鈴鈴鈴--提包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白芊-剛好走出大門,正在掏鑰匙鎖門,順手就接了起來。

    「喂,嘉霓啊,有什麼事?」來電的是她不同部門的好友方嘉霓,最近才剛剛當上韓宗銘的秘書。話筒另一端的方嘉霓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只見她的臉色驀地變得十分凝重,一邊安慰好友,一邊往巷口的方向走去。「好、好,你先去洗把臉,不要哭,我馬上就過去!」

    合上手機,她攔了一輛計程車便跳上去--

    「到博愛醫院。麻煩開快一點,我有急事。」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韓宗昊已經駕著氣派的賓士車出現在白家公寓所在的巷子裡。

    他瀟灑地下車,心情愉悅得想要哼歌。看看佳人還沒出來,時間又還早,便靠在車門上,往她房間的方向望去。

    她喜歡種些花花草草,房間窗外的小陽台總是綠意盎然,種滿了許多他喊不出名字的盆裁。他看著那些可愛的植物,突然希望她會在下一秒推開窗戶澆花,然後發現他在這裡……

    唉,什麼時候開始,他也變得這麼幼稚可笑了?韓宗昊搖搖頭,決定上前去按門鈴。

    叮咚--清脆的鈴聲在門內響起,來開門的是白母。

    看見韓宗昊,白母十分訝異。「咦?芊-不是已經到外面去等了嗎?她幾十分鐘以前就跟我說了再見啦?」

    他蹙起眉頭。幾十分鐘前就出門了,那就是在他到這裡以前囉?他們不是約好了要在她家門前碰面的嗎,難道她記錯了?

    「不要緊,我打手機問問她在哪。」這小妮子未免太迷糊了吧!虧他昨天還特地提醒過她。

    可是,不管他有耐心地等了多久,電話就是沒有人接,甚至直接轉進了語音信箱,他開始感到有些擔心。

    該不會……就在他趕往這裡的短短幾分鐘之內,她被什麼壞人綁架了?!

    跟白芊-相處久了,他多多少少也感染到她愛胡思亂想的壞毛病。察覺自己居然不理性地慌張了起來,他連忙乾咳幾聲企圖掩飾。

    「伯母,我想她很快就會回來,能讓我進去等一下嗎?」他淡淡地要求,心裡正在盤算著,待會兒她一回來,看他怎麼欺負她!

    他們即將要前往的那家俱樂部必須事先預約,過了預定的時間,很有可能會被取消座位的。約會還沒開始就遭到小小的意外打亂,他有點不高興。

    然後,二十分鐘過去、四十分鐘過去、一個小時過去了,白芊-就像是從人間消失了一樣,不但沒有人知道她在哪裡,手機也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韓宗昊從勉強扯出社交用的笑容,等到一張臉冷得毫無溫度,白家人都識相地躲在餐廳裡觀望戰況,沒有人敢去招惹正在氣頭上的大白鯊。

    就在氣氛越來越緊繃的時候,家裡的電話突然大作,除了坐在客廳裡默默發火的男人外,所有人都給嚇了一跳。

    電話還在響,年紀最小,人微言輕的白家小弟馬上被踢出去接電話--

    「喂……啊,大姊喔?你到底跑到哪裡去啦?」一聽到是白芊-打來的,每個人的耳朵都尖了起來。白母比較精明,看了看韓大少爺不豫的臉色,連忙做了個手勢要白謙凱將電話轉為免持聽筒模式。

    「我……我現在人在博愛醫院……」電話傳來一陣救護車的吵雜聲,看來她似乎是在急診室外。「那個,韓先生在不在?」

    所有人下意識地往韓宗昊的方向望去,又被那冷冰冰的目光給凍得轉回電話機上。

    「呃,他在,而且等你很久了耶!你要不要跟他說話?」覷著他一副想殺人的恐怖表情,白謙凱很好心地暗示自家老姊。

    「不用了,你……你幫我跟他說,我突然有急事,不能跟他碰面了。」遠方似乎有人喊了她一聲,白芊-不等弟弟再度發出警告,便匆匆地切斷通訊。

    白謙凱掛斷電話,戰戰兢兢地回過頭去窺探韓宗昊的表情--哇,他整張臉都黑掉了,老姊這下肯定完蛋!

    沉默了好一會兒,端坐在客廳裡的男人驀地開口。「她說她在博愛醫院?」那語氣雖然輕柔,卻低沉得彷彿來自地獄。

    「呃……沒錯。」白謙凱冒了一身冷汗,拚命在心裡祈禱韓大哥千萬別遷怒到他身上啊!

    「那麼,我自己過去找她。」語畢,他便一陣狂風似的刮出白家客廳,駕著賓士猛地加速衝出巷口--

    那個女人竟然放他鴿子,還心虛得不敢直接打電話給他?!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要事」,才讓她膽敢「忘記」他們有約!

    他以最快的速度飆到博愛醫院,先從急診室開始找起。沒花上多久時間,他便在急診室的某個角落發現那道嬌小的身影。

    從來就只有別人等他,他可沒有等人等到超過一個小時的經驗!他怒氣騰騰,帶著一股可怕的氣勢走過去,準備揪住她狠狠教訓一番。

    然而,當他看清那個躺在病床上,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男人時,他的腳步驟然停了下來。

    他看著她跟那個男人有說有笑,看著她為那個男人張羅打理一切,看著男人的臉上充滿了感謝與不捨……

    一股洶湧狂烈的妒火猛地竄上他的心口--就是因為宗銘,所以她拋下了他們的約會,就是為了來照顧宗銘?!

    他垂下眼,再度邁出步伐,緩緩走向仍在談話中的兩人。

    白芊-起先沒有發現他,但見到韓宗銘訝異的表情之後,她也疑惑地轉過身去一探究竟。

    「你怎麼來了?是謙凱告訴你的?」她不知道自己吩咐弟弟的事情,早就被他一字不漏地聽了去,只是朝他淺淺一笑。「因為總經理不想讓你擔心,又只是些小傷,所以才沒有通知你……」

    她還沒有解釋清楚,韓宗昊便一把攫住她纖瘦的手臂,臉色陰沉得可怕。

    「你們這樣多久了?偷偷瞞著我往來,有多久了?」危險低柔的語調昭示著他狂暴的怒氣,他失去了理智,沒有多想便脫口嘲諷。

    「你在說什麼?我沒有--」白芊-忍住手臂傳來的劇痛,急著想要向他澄清一切。

    「大哥,你弄痛芊-了,快點放開她!」同一時間,韓宗銘見她臉色發白,連忙解圍。

    「人家一出事,你就急巴巴地跑過來,以為這樣他就會感動得接受你嗎?」他沒有理會韓宗銘,只是陰狠地盯著她,冷冷地吐出傷人的話語。「你不知道他對你完全沒有興趣嗎?何必還死皮賴臉地纏著他?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

    她抿緊雙唇,臉上倏地失去血色,眼底滿是不可置信,彷彿他做出了什麼不可理喻的傻事。

    但韓宗昊等了又等,就是聽不到她為自己辯解一聲。胸口的怒火更加熾烈,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出急診室,扔進自己的車裡。

    他氣急敗壞地繞到另一邊的駕駛座上坐好,突然察覺她詭異的安靜,抬起頭來覷了她一眼--

    白芊-坐在純黑色的皮椅上默默地掉著眼淚,臉上的表情像是傷心欲絕,也像是對他失望透頂。

    他的怒火在這一瞬間被整個澆熄,心口也狠狠地揪痛了起來,她靜靜哭泣的模樣教他心疼得快要發狂!

    眼淚有如斷了線的珍珠般落個不停,她不說話,也不看他,像一尊毫無生命力的洋娃娃。

    半晌,她終於緩緩開口。「請你,立刻送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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