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之初 第七章
    應渝浚並未將越至衡等人關人英王府,而是將他們分別囚禁在將軍府前院兩間廂房內。他順隨了織初的心願,即便她的要求讓他怒火難抑。

    當時,他只是深深地看著她,然後鉗住她的雙腕、將她丟入房間。她被他強勁的力道甩在青磚地面上,撞痛了身與心。

    他不置一詞,只是狠狠地瞪視她,目光中隱約透露著淒愴,然後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

    越至衡平躺在房內臥塌上,仍未醒轉。織初走到桌几旁坐下,腦中儘是應渝浚冷峻的表情、愴然的目光。她輕撫心口,感到心內刺痛難忍、痛苦不堪。他的愛,她豈會沒有感應到?只是,她不能愛他!即便他已經深駐於心。他與她注定有緣無分,他有他的身份,她有她的信念……他越是義無反顧、不顧一切,她就越是將自己包裹得更緊、隱藏得更深。不能表達,不能流露,不能讓他知道她愛他!

    她覺得自己疲憊極了,痛苦極了。命中注定要敵對的兩個人一旦邂逅、相愛……結果只能如此吧?!如果能不愛他……如果心中對他的愛能少一點……

    思於此,她澀然一笑。明知不可能啊!因為她的心早已不聽她的控制,早巳變成了他的領地……她知道,只有放下一切、不顧一切地專注於他,投入他的懷抱,她才會好過、才會快樂!但體內越家的血液卻無法讓她割斷一切……如果她的心真的冷硬無情--那該有多好啊!

    對不起……應渝浚……對不起……

    「初兒……初兒……」越至衡輕喃著醒轉,打斷了織初的思緒。她起身,快步走近他。

    「哥,我在。」她輕俯下身。

    越至衡勉強著笑了一下,強撐著身軀試圖起身,卻因背後傳來的劇痛而躺回到臥榻上。

    「哥,別動。就這樣躺著,別動。」她輕按他的雙肩,「你想要什麼,要喝水嗎?我去拿……」她轉身欲走向桌几,想倒杯水給兄長,卻被他抬手緊握住臂腕。

    「初兒……你在乎我,你還在乎我的,是不是?」他輕輕開口問道,聲音沙啞、無力。

    良久,她輕輕點了點頭,「我不要看到你受傷。」

    越至衡似鬆了口氣,然後長歎了一聲,拉她坐在臥榻上,讓她看著他雙眼。他道:「初兒,除了你,沒人可以讓我受傷。」他一手緊握住她的手,另一手寵溺地撫上她的髮梢,「只有你,初兒,只有你才能傷得到我最重要、最致命的地方……」說著,他的手滑到自己的胸前,指著心口的位置,眼睛牢牢地鎖著她,不讓她逃避,「你會嗎?會這樣對我嗎?」

    她無言,濃密的睫毛垂下,蓋住雙眸。

    「別逃避,回答我。」

    她試著從他掌握中抽出自己的手,卻不能如願。越至衡將她的一舉一動、每個表情都看在眼裡。應渝浚!她還想著他! 「傻孩子,他不會珍惜你的!」不覺間,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哥,你放開我。」他的話語與他的反應讓她開始惶然。

    「聽著!他不會在乎你!」

    「哥,別說了。」

    「他只是在尋找刺激、玩弄你罷了!」

    「求你,別再說下去。」

    「他要娶的人不是你!」

    「哥!」

    「他會在下個月大婚!」

    大婚!他會在下個月大婚?!這個消息就像驚雷一般,在她慌亂無措的時候毫不留情地劈中了她,讓她毫無招架之力。她發現自己於瞬間變得異常無力、全身都疲弱得不堪一擊。

    「你說……什麼?」她不覺間緩緩開口。

    「初兒,他將要娶的人是大敕國的九公主。」越至衡掙扎著坐起來,輕輕地抱住她,在她耳畔清晰地一字一句道,這個消息是他在前往頤州途中得到的。以前他只知道因為大敕朝自身的朝規規定,以至外族與大敕國聯姻難於登天,所以在剛聽到「大尚的三皇子將與大敕的九公主聯姻」這一消息後,他很是震驚,馬上發出密報到大椋朝,吩咐先暫且靜觀其變。畢竟大敕對大椋來說是親密無間的友好鄰邦,即便大敕與大尚有姻親關係也暫時不會對大椋造成威脅。以後的事,原想待他回朝後再進一步定奪考慮。

    但此刻,他竟慶幸應渝浚即將成婚,甚至毫不在乎那可能是會威脅到大椋的政治聯姻。

    「我不在乎他是否會成婚、會與誰成婚……」她突然起身,邊退後邊低語。

    「你會忘記他的。初兒,我會讓你忘記他的。」越至衡看出了她的無措。他忍著背部傳來的灼痛,艱難地站起身。

    織初站定身形,看著他,輕緩地搖頭。

    「別這樣對我。」越至衡邁步上前,雙手捏住她的肩頭,「跟我回大椋!聽到了嗎?跟我回大椋!初兒!你沒有選擇!我不准你選擇!你必須跟我走!」

    「砰」的一聲,門扇被人用力地踹開。應渝浚站在門外,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昭示著他的暴怒。他原想來帶她離開這間廂房的,卻在門外聽到越至衡的話--回大椋,他要織初與他回大椋--他是……

    「來人!」應渝浚喝道。

    「三爺。」泉崢、季成領命入內。

    應渝浚大步跨到越至衡的面前,拉織初到自己的身後,「抓住他。」

    泉崢、季成躍身上前,兩人一左一右、將越至衡牢固地按住。就在所有人還沒反應的時候,應渝浚突然將手一揮,一道銀芒-那間躍出了他的腰側,劃破了越至衡的衣衫。然後,應渝浚用劍挑開越至衡破碎的衣衫,真切地看到越至衡右肩上那個清晰的圖案--火雀章!

    「你到底是誰?!」應渝浚厲聲喝問。

    「英王不是已經看到了嗎?」越至衡微微一笑。

    「你是大椋皇室的正統?!」

    「我是。」

    「你好大的膽子!」應渝浚沉聲喝道,手中略微用力,劍刃陷入了越至衡的頸項,淌出血紅。

    織初衝上前來,擋在越至衡身前,用雙手抵開鋒利的劍刃。應渝浚的心中一震,連忙調轉劍鋒。

    「你讓開。」應渝浚看著她淌血的雙手,緊蹙劍眉。看到她張開雙臂、堅決地護在越至衡面前,不移不動、堅定倔然,應渝浚再問:「告訴我,在此之前,你知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她現在才知道越至衡的身份的話,那麼她是無辜的、越家是無辜的。但如果她早就知曉,那一切會完全不同!說明父皇當年並未錯判越家,而越家的確做了背叛尚朝之事,被囚也罪有應得!果真如此的話,他根本沒有立場去向父皇要越家的自由,他根本不能妄想……要她!

    她緊咬下唇,抬起眼看著他,「我……知道。」

    他屏住呼吸,仔細打量她。倏地,他憤怒地舉起手中利劍、直指她眉心,「越織初!越家竟犯下如此叛國之罪!你還不認罪!」

    她看著他因狂怒而變得煞白的面容,居然勇敢地搖頭,「越家無罪!當年我爹出於臣子的忠心,只是單純地想保護年幼的尚氏幼子,並未料到有朝一日會出現如此混亂的結局。此人是椋玲妃的兒子、是椋室繼承者沒錯,但他也是尚氏後裔!」她堅定而緩慢地陳述,「英王,你不能傷他,更不能殺他!當今聖上曾經承諾過,永不殺尚氏一脈!」

    他怒瞪著她,「你在要挾本王!」

    「織初不敢。」

    「還有什麼是你不敢說、不敢做的?」他冷冷地笑,但目光在觸及她淌血的雙手時,他轉過了身,不再看她。

    「請你相信,越家對大尚天朝絕無二心!我曾對娘親許下誓言,誓死保護尚氏皇子。既許了誓,我便會應誓。你殺了我吧,如果你堅持不放過他,請你先殺了我。」她說著微仰起頭,輕輕合上雙眼。

    「混賬!」應渝浚憤怒地走近她,將她扯至身前,「誰給你的膽子,你竟敢如此威脅本王!」

    「放開她!」越至衡試圖掙脫束縛。

    「將越至衡帶下去,聽候處置。」應渝浚推放開織初,冷冷地下令。

    *****

    應渝浚走向桌几,一拳重重地捶向桌面,沉重的力道幾乎將桌几分裂。

    「過來。」良久,他命令。

    織初身子一僵,抬起眼看向他。他的面容冷郁、眼神威嚴,讓人不敢靠近、不敢注視。她深吸口氣、將背脊挺得更直,移步走向他。

    應渝浚坐下來,伸臂將站定在不遠處的她攬至身前,沒有距離地與她相對,然後他拉起了她的雙手,逼她張開手心。於是,兩道淌著血的傷痕呈現在他眼前,如芒刺般扎痛了他的眼睛。

    接下來,他俯下頭,深深地吻上了那血痕。

    她錯愕得忘記了掙扎,呆呆地站著,不能思考、不能行動。

    他抬起頭,稍稍用力,她就這樣跌入了他的懷抱。她還來不及作任何反應,他的唇已然尋上了她的,他的吻狂熱、激烈,還帶著鮮血的味道,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宣洩他難抑的狂怒,以此懲戒她的倔強、偏傲。

    許久後,他放開她,他與她的氣息互相交纏,但他看她的眼神卻銳利非常。她心虛地別開頭去,他卻強硬地扳回她下頷,逼她對視自己的雙眼。

    「你要我如何處置越至衡?」平穩下呼吸,他冷靜地開口。

    「放他走。」她直視他,清晰地說道。

    「你憑什麼說出這三個字?!」他的手不著痕跡地移到她的唇畔、臉頰、雙眉,最後停駐在她的腦後。

    「我沒有任何籌碼,只憑我的心。對於我,他不僅是越家守護的尚氏血脈,更是我的兄長,是在這世上我僅存的親人。我知道,越家一味只知盡忠,卻忽略了他同時是椋氏後人的事實。請你相信,越家和我的爹娘始終對國家忠貞不渝,如果你一定要治罪,這罪我領!只要你放過他,什麼懲罰我都可以承受,你甚至可以馬上賜我死罪。」她字字發自肺腑、不卑不亢,不再退縮、不再逃避他凌厲的眸光。

    越家確是代代忠良賢臣,朝野上下都篤信,應渝浚也一直都知道。知道越至衡的真實身份的人不多,不著痕跡地放走他並非難事。只是,事關重大,他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而放走越至衡嗎?一念之差,將會造成何種後果,他不敢想像,更不願去想。

    眼前的她才是最真實的!他要觸碰到她,他要擁她在懷--他要永遠如此!他承認他失掉了原則!失掉了判斷!失掉了理智!也許還會因此失掉父皇的信任,失掉爵位,甚至有可能失去--性命.....

    但是……沒關係,這些對他都不重要。只要他不失去眼前的女子,只要可以不失去她!

    「你果真什麼懲罰都願承受?」他輕問道。

    「是!」

    他放開她,叫泉崢進來,「本王命你親自將越至衡一行送出頤州。立刻出發,不得有誤。」

    「遵命!」泉崢雙眼中掠過錯愕,但他只是如往常一般躬身領命,並沒多問,轉身步出廂房。

    「你真的放過他?」織初不敢置信地輕喃。

    「越至衡的身份如此特殊,而大椋帝現在已病人膏肓,不久越至衡就會即位,到那時你便可證實了,不是嗎?」他走近她,「我犯下如此不可挽回的錯誤,但因為你,我不會後悔。但你也要履守諾言。」他停在她面前,將手置於她腰間,「你許諾過的,只要放過他,你什麼懲罰都願承受?」

    她點點頭。

    「那麼,越織初,我對你的懲罰是……」他緊緊地擁住她,輕輕地說:「陪我。今生今世,陪著我。」

    他的話語讓她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感動的淚奪眶而出。她的雙臂不由自主地環上他的脖頸,卻在中途停止了動作,「應渝浚將要娶的人是大敕國的九公主」越至衡的話忽然在她的耳畔響起,揮之不去。

    「織初?」他垂首注視失神的她,等待她的承諾。

    「你……」她欲言又止。

    「怎麼了?」他輕吻她的眉心。

    「你要大婚了是嗎?」她深吸口氣,輕道。

    「是……但……」

    她掩住他的唇,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我會向父皇說明,我會娶的王妃,只有--越織初。」他拉下她的手,包裹在自己雙手中。

    她回視他。良久,她突然從他掌握中抽回自己的雙手,並退後一步。

    「我陪你,我會陪你。」不是今生今世,只有今夜。

    愛他!發自肺腑地愛她,她想自欺都不可能!但,她卻忘不了爹娘的死,忘不了尚隆帝的殘虐,忘不了他的身份……

    她不能讓他為了她而去頂撞尚隆帝,那後果她承接不起!不是怕自己會有事,她擔心他,無法克制地擔心。

    今天他為了她,放走了大椋的繼任者。她很清楚,他為了她做出了多麼糟糕的決定。如果尚隆帝知道了這件事,那麼,他會受到何種處置……她不敢想像後果!

    所以……他不能不要大敕公主,她不要他再去冒險!為了一個差勁到不敢承認內心所愛的女子,不值得啊!

    她顫抖的手伸向自己腰間,解下飄逸的束帶,褪下外衣,水藍色的衣衫隨即跌落到地面上。

    「織初。」他伸手按住她放在中衣束扣上的纖手,感覺到她的冰涼,「別這樣。」

    她不答話,上前一步、踮起腳,主動地吻上他。

    他楞了下,然後加深了這個吻。

    隨後,他的吻延伸至她濃密的眼睫、細膩的臉龐,「我愛你……織初……我愛你……」他反覆輕喃著,抱起她走向軟榻。

    應渝浚……我愛你!越織初在心中默念……今生今世,她都會記得今夜,記得她深深愛上、卻注定不能擁有的這個男人……

    *****

    晨曦的光從門扇、窗欞透灑進廂房。

    織初悄悄起身,穿戴整齊後小心地走回榻前,伏下身,細細地看著仍熟睡的他。英氣的眉、俊挺的鼻、剛毅的唇……他實在是俊朗得過分。

    此刻,他睡得安然、鬆懈,晨光揚散於他週身,折灑在他面龐上,讓他看上去顯得十分的單純、無害。她伸出手輕探上他的臉,當觸及到他的肌膚時,她遲疑了下,最終還是將手收回了,但隨即就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捉了去。

    他倏然睜開的雙眸,讓她吃了一驚。她不敢看他,囁嚅著:「你……醒了……啊--」他目光中閃爍著溫柔的深情,毫不避諱地鎖著她,拉著她的手微一使力,她便毫無防備地跌入他健壯的胸膛。

    她的面頰貼著他光裸的胸膛,讓她有些羞怯不適。她想起身,卻被他有力的雙臂緊緊攬住身軀、動彈不得。

    「別動,織初。」應渝浚攬緊她,「別讓我放開你。」他輕柔地撫著她的髮絲,「你是我的,我要你。你呢?要我嗎?愛我嗎?」他坐起身,將她抱擁在身前,額頭抵著她的,雙手交叉在她腰間,低喃著問她。

    得不到她的回答,他抬起頭、拉開與她的距離,深深地看進她眼底。

    「回答我,織初。」他的雙手捧著她清麗的面容,「說你要我,說你愛我。」

    她仍是默不作聲。他小心翼翼地吻她,她竟木然地不肯回應。

    「織初?」他疑惑地看她。許久,他輕輕一笑,微微地歎息,「你這個倔強的女子--沒關係,等你成為我的王妃後,我有一生的時間等你說你愛我。」

    他低下頭,想吻她,她卻執拗地別過頭,他的目光中漸漸蒙上了疑惑。她突然掙脫了他的懷抱,走下軟榻、立於桌几前,淡然地說:「英王的大婚之日臨近,也該啟程回京都了。」

    「你在說什麼?!」他起身下榻,走近她。

    「英王大婚,豈能延……」她背轉過身,再重複一次,但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翻轉過身子。他用力鉗住她雙臂,迫使她與他相對,「你在說什麼?!你忘了昨夜?!」絲被上還有不可沒磨滅的血跡,他的唇畔還有她的香味。,她怎能如此對他?只是一夜之間而已!而且,沒有留給他一點餘地、一點時間,她就再次變回到以前的冰冷、決然,「你說過,你會陪我。你承諾過!」

    「昨夜,我已兌現了。」她輕輕說道。

    他緊緊地瞪著她,強抑著心中急劇膨脹的怒氣,「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

    她深深吸了口氣,忍住喉間的哽咽,冷靜地說道:  「我……奢想以後與你再無瓜葛!」

    「越織初!」他怒吼!她這樣對他!她居然這樣對他!應渝浚再無法控制心裡的怒潮,他鉗住她、直將她逼到牆邊。應渝浚強勁的力道使織初的背脊重重地撞上了牆面。她對背脊上傳來的陣陣疼痛置若罔顧,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你愛我!你其實是愛我的,對不對?!」他陰沉地逼視她。

    她看著他,無情、堅定地搖頭。

    他的手滑上她的頸項,倏然掐住她柔弱的脖頸,

    「越織初,我在你的心裡究竟算是什麼?」他危險地盯視她,緩慢、清晰地逼問。

    「噩夢。」她不假思索地緩緩吐出。

    這兩個字讓他僵然、絕望。他看著她決絕的表情,喃喃道:「所以……你寧願獻身,寧願將冰清玉潔的身體作為交換條件,好趕走我這個夢魘是嗎?!」

    不是這樣的!其實,她才是他的噩夢,她不應擁有他不顧一切的愛!但是,越織初什麼都沒說,只是將垂於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難以抑制地顫抖。

    「為了你,我可以瘋狂地拋下一切!只要你回應我,愛我,我甚至可以把命給你!但,我怎樣做都軟化不了你的心!原來,我根本就是你的噩夢!」他頹然地放開她。

    對不起!應渝浚!但就這樣吧,讓他從今後怪她、怨她、恨她,然後……忘記她吧……

    「我從未見過比你更陰狠的女子!越織初,你不用『奢想』!我自然會成全你的!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與你有有任何的瓜葛!」他轉身抓起衣衫,像風般離去。

    看著搖曳的門扇,織初再也站立不住了。她頹軟地滑坐在地,大滴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墜落下來,終於匯成不可收拾的淚海。隨著他的離去,她悄然地把自己的心沉入了苦澀的海底……

    廂房門外,泉崢、季成守候在不遠處。泉崢看到應渝浚,上前覆命:「三爺,屬下已將越至衡等人送出頤州。」

    應渝浚置若罔聞,他目光森冷地回首望了眼廂房,冷然下令:「即刻動身回京。」

    泉崢、季成互望了眼,彼此的眼中都有隱隱的不安。昨夜三爺與越姑娘共度,情況不是應有所好轉才對嗎?為何三爺踏出廂房後,卻是如此地抑鬱?!

    泉崢頓了半晌,終還是問道:「三爺打算如何安置越姑娘?」

    應渝浚冷笑著回答:「她不會在意我的安排。」更不會在意他的愛、他的一切!「不必管她!傳令下去,出發。」

    「遵命!」

    *****

    應渝浚騎馬跑得瘋狂,難為隨行下屬們跟得辛苦不堪。在要經過頤州城門時,他突然勒馬停了下來,並將季成喚至身側交待著什麼。於是,一行人好生感激上蒼的好生之德,都默不作聲地坐在馬上調整著呼吸,以便留下小命應付下面的勞苦奔波。

    「季成,你留在頤州、駐守將軍府。」應渝浚端坐於馬上,冷冷地交待。

    「是!」季成抱拳接令。他就知道三爺到底還是放不下越姑娘。

    「本王是怕梁康之事再次發生,為了顧及頤州安全、大尚安危才留你在此的,懂嗎?」

    應渝浚不得不承認,對於混跡於國內的密探、奸細再怎麼嚴加防範,有時也是無能為力、防不勝防的。除非切斷大尚與其他國家的交往,才有可能真正杜絕這些人的存在,但這樣一來,大尚又與死城有何兩樣,閉關鎖國的後果,除了造成國民的夜郎自大之外,根本一無是處。

    關於這些,各國君主與守城重臣彼此心照不宣。除了國家機密之外,其他的消息被這些探子、奸人竊取也是無可奈何、無關緊要的。何況,派眼線潛伏於其他國家這種事,各國都在干,只是根據國力的不同,人數多少有別而已。

    「屬下明白!」那些奸人、密探無一不是經過特殊訓練後精挑細選出來的,都是些精敏、機智的,況且他們臉上又沒刻字,怎麼知道誰是奸細呢?這種事,聰明如三爺又怎會不知?所以,再如何找借口掩飾,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三爺捨不下越姑娘!唉!他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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