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盞花 第十二集 聖輪篇 第九章 刀光如浪
    莊嚴嘹亮的軍樂聲在神族浩蕩的軍列中高聲回響,神族軍隊在獨角獸騎兵的兩側壓陣之下,以銀武士兵團為前導,牧師兵團和黑甲特擊戰士以圓桶陣形護衛著全軍的核心攻擊力量魔法師兵團,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朝著聯軍的大營緩緩挺進。

    一直在天都城頭游曳的天魔火雲在神族軍隊開出之後,自動地朝著兩邊閃開,為這支長驅直入的神族大軍讓開道路。這是魔導士炎童火魔法特有的保護機制,當擁有著神族生命能量的士兵進入火雲范圍之內時,火雲會自動規避以防止誤傷。

    此時每一個神族戰士的眼中都閃爍著倉皇和猶豫,仿佛自己正排著隊列朝著鬼門關一步步地邁進。獨角獸騎兵陣列中的騎士不得不緊緊拉住馬韁繩,制止住獨角獸煩躁不安的小動作。銀武士兵團戰士一色的大盾戰刀,每一個人都高高舉著盾牌,嚴密地護住自己的全身上下,掛滿盔甲的雙腿頻頻撞擊在盾牌的下沿,發出一陣陣叮叮咚咚的聲音,聽起來猶如一個渾身掛滿鐵甲的戰士正在瑟瑟發抖。牧師後勤兵團的戰士只將很少的時間花在為周圍特擊戰士的魔法加持之上,更多的時間卻是默默地念誦著贊美天神的聖歌,希望自己能夠在這一場近乎絕望的戰爭中得到天神的眷顧。特擊戰士們今天感到身上的裝甲格外的沉重,仿佛隨時都會將自己全身壓垮。他們的臉上一層一層地掛滿了細汗,心中默默祈禱著天神的保佑。

    在重重護衛之中魔法師們雙手顫抖地握著手中隨時准備翻開的魔法卷軸,將用於施法的法杖顫巍巍地舉在空中。他們絕望地看著頭頂碧藍色的天空,回憶著昨天險象環生的戰斗和那一只只殉職的白日金羽鷹,還有空中聯軍戰士那凶神惡煞的神情。這群失去永生特權的貴族看著自己周圍空空蕩蕩的行列,只感到心髒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擠壓揉搓著,將身上僅存的尊嚴和勇氣一點一滴地擠出體外,黑沉的絕望感仿佛一片黑夜中的海潮將自己團團圍住。

    浪遙並沒有乘坐魔龍騎士團僅存的那一頭魔龍。這只會令人們聯想起全軍覆沒的魔龍騎士團而加倍地打擊現在已經低迷的神族士氣。他和神族中堅兵團銀武士集團軍呆在一起,准備隨時應付人族對魔法師兵團可能發動的所有進攻。

    此刻他的腦海中一片蒼白,聯軍將會如何進攻,神族將會如何防御,這場戰爭的走向將會如何,可能出現的危機會有哪些,他都已經不想去考慮。他只希望盡快將這只士氣低迷的軍隊帶入聯軍那殘破不堪的大寨,然後讓魔法軍團將眼前的一切徹底摧毀。

    「所有人都士氣低落,沒有人再去考慮神族的尊嚴和榮譽。他們只想盡快結束這場戰爭,從這個戰場遠遠地逃開。」浪遙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這就是神族的士兵,天神的捍衛者,諸神之故鄉的驕傲。我們來到這裡,號稱為了正義而戰,這聽起來。實在有些可笑。」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的魔法師忽然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歇斯底裡地大哭了起來。旁邊的幾個魔法師想要把他扶起來,他卻一把將身邊的人推開,發狂地大叫道:「不,我拒絕作戰。我要回諸神之故鄉,我要回家。」

    「立刻回到隊列中!」浪遙對他高聲怒喝道。

    「不,我們和神殿有戰爭契約,我們可以拒絕參戰,我們有特權!」這個魔法師的臉上掛滿了鼻涕和眼淚,發了瘋一樣對著浪遙狂吼著。

    一瞬間,浪遙整個人怔在那裡,幾乎不知道該如何說話。在他的生命裡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優雅的同族會如此失態地瘋狂叫喊,把應該保持的尊嚴和儀態仿佛破爛一般丟到一邊。他甚至懶得去多看這個令他蒙羞的同族中人一眼。

    「我不想被殺。我只想回家。我們都只想回家。」那個魔法師仍然在扯開嗓子狂叫著。

    這個時候,一名銀武士軍團的士官一個箭步沖出隊列。來到這名魔法師的面前,將手中的戰刀毫不留情地刺入了他的胸膛。那名魔法師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頹然倒地,雙腿蜷曲了幾下,就失去了所有生機。

    「倉啷」一聲,這名士官將戰刀收入鞘中,喃喃地說道:「不想參戰?你們不參戰,想把我們都還害死嗎?」說完朝著魔法師地屍體吐了一口唾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行列。

    當初浪遙做全軍總動員的時候,的確把斷頭台放到了高台之上,聲明誰敢怯戰,當場斬首。那只是他為了贏得勝利,激勵魔法師參戰的一個策略,他幾乎不敢想象自己是否真正有殺死同族的勇氣。看到這名銀武士殺起自己的同族子弟已經變得呼吸一般自然,浪遙心中只感到一陣冰寒,而更令他感到悲哀的,則是他即將要做的事。

    「干得好!」浪遙大聲吼道,「怯戰者死!這個魔法師就是榜樣!全軍前進,誰也不准後退!」

    當聯軍的大寨清晰地出現在浪遙視線之中的時候,他感到心底湧起一股急切之感。冥冥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在驅使他盡快發出攻擊的命令。

    「只要將戰爭魔法成功地覆蓋在敵人的陣列之中,這場戰爭就有可能盡早結束了。」浪遙默默地想著,「只要一切順利,這場戰爭仍然會以神族的勝利而告終。並不是因為我們強大,也不是因為我們勇敢,只是因為蒙天神保佑,我們擁有戰爭魔法,只此而已。」

    就在這時,嘈雜的馬嘶聲,狼嘯聲和羊叫聲在聯軍大寨前一浪高過一浪地響起。一支又一支聯軍的騎隊浩浩蕩蕩地開出了營盤,在神族大軍的面前列陣站好。緊接著,聯軍的各族步兵和機械部隊跟隨在騎兵大隊的後面也開出了大營,在騎兵大陣的後面列好了整齊的方陣。密密麻麻的聯軍旌旗仿佛一片片叢林,遮天蔽日,各族兵馬海濤一般的戰號聲和吶喊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震顫著天都平原地大地。所有跡象都表明。聯軍將會在這裡和神族的大軍做一次正面硬碰硬的決戰。

    神族的士兵們似乎紛紛出了一口長氣,沒有像昨日血戰一樣的詭計和埋伏,沒有千奇百怪的誘敵惑敵,只有堂堂正正的兩軍對壘。這正是十年來神族和人族每一場大會戰的翻版,對這種正面的對決所要進行的部署,神族的士兵們在軍事學堂中早就已經爛熟於胸。

    銀武士和特擊戰士的盾陣,獨角獸騎兵的反沖鋒,牧師的魔法加持,魔法師們的大規模毀滅魔法。即使沒有白日金羽鷹的助陣。神族一樣能夠贏得之前的每一場大戰,無論敵我人數相差多少,更何況如今敵我雙方士兵的比例是一比一。

    「盾陣!」浪遙高高舉起手中的戰刀,高聲喝令道。所有的戰士似乎開始找到了取勝的自信,紛紛振作精神聚集到魔法師兵團的前方,排起了一層又一層堅固嚴密的盾陣。在最內層,特擊戰士們更是把特制的大盾用兵刃敲入地中,組成了堅不可破的鐵壁。

    「魔法兵團准備!」浪遙再次高聲喝道。

    所有被盾陣環繞的魔法師們紛紛翻開手中的魔法卷軸,開始用悠揚悅耳的聲音高聲念誦毀滅性的魔法咒語。隨時准備把恐怖的戰爭魔法傾瀉到聯軍的陣營之內。

    看這眼前密密麻麻的聯軍士兵,浪遙一瞬間忽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難道這一切,真的會這麼結束麼?」

    魔法師們的吟詠忽然間達到了一個高潮,每一個魔法師都開始將法杖高高舉到空中。那是即將釋放魔法的預兆。每一個神族士兵的心髒都開始激烈地跳動,他們紛紛睜大眼睛,朝前方望去,盼望看到天神賜給神族的戰爭魔法將眼前一切敵人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去。

    就在此時此刻,魔法師兵團站立的土地仿佛突然化成了一片波濤洶湧的海洋,一個又一個勇猛絕倫的聯軍士兵從翻滾的泥土中披著一身的塵土沖殺了出來,雪亮的刀光仿佛一片片森寒的海浪在魔法師兵團的隊列中洶湧澎湃。

    一切發生得實在太迅速了,仿佛就在剎那之間,那些正在施法的魔法師們甚至沒有注意到身邊所發生的變化。冰雪一般寒冷的刀刃就已經勢如破竹地刺入了他們脆弱的體內。一名魔法師在這可怕的突襲到來之前。猛地轉過身來,卻被一把利劍從前胸刺入。又從後心透出。他目瞪口呆地抬起頭,卻看到了一張他絕對不會忘記的臉孔。

    「天啊,是天雄!惡魔……天雄!」這就是他臨死前最後一句話語。當他狂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天雄已經將天下劍從他的身上猛地抽出。一大股奔騰的血漿從他體內瘋狂地傾瀉出來,濺滿了天雄雪白的戰甲,也帶走了這個魔法師最後的生命能量。他仿佛一瞬間被人抽空了身體,空洞地張了張嘴,便頹然栽倒在地。

    天雄的名字似乎把人們心中最後一點勇氣都帶走了,這些脆弱的魔法師們驚慌失措地撕吼著,仿佛一群被老鷹追逐的燕雀,發了瘋一般朝著四面八方逃去。

    一切已經太晚了,為了保護這些至關重要的法師,特擊戰士們用堅硬的大盾在他們周圍圍了一個鐵桶一般的圓圈,被砸入地下的黑金盾牌此時變成了一片片冰冷的牆壁,無情地阻擋住了魔法師們逃生的路線。這些魔法師們只能拼命地朝著最內圈負責保護他們的特擊戰士身後躲去。

    但是這根本不能改變他們注定滅亡的命運,這些神族的特擊戰士在十年優哉游哉的占領軍生涯裡早已經被磨軟了筋骨,他們的刀已經不再鋒利,身上的殺氣也不再凶猛。他們只能對著手無寸鐵的天下大陸平民耀武揚威,碰上真正的猛士只會淪為被屠殺的對象。

    和天雄一起殺出來的聯軍敢死隊員都是百裡挑一的真正猛士,很多人族戰士是在一場有一場血戰中生存下來的百戰精英,他們殺人已經仿佛呼吸一樣輕松自如,無論是驃悍的戰士,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法師。而那些獸人和矮人是從喘息城開始就和神族浴血奮戰的勇者,這些日子裡的捨命搏殺已經將他們鍛煉成最有效率,也是最冷酷的殺手,他們對於每一個神族士兵都不會有絲毫的憐憫。

    特擊戰士軟弱無力的抵抗在這些戰士眼中根本形同虛設,幾乎可以忽略,很多人根本不去理會向他們揮舞武器的特擊戰士,只是猶如獵食的猛獸一般專找驚呼著逃竄的魔法師廝殺。雪亮的刀光,森寒的斧影在神族軍列中這片魔法師的安息地瘋狂地滾動著,一片又一片血光在神族戰士的視線中觸目驚心地奔湧著,翻騰著,濺射著。

    當外圍的浪遙率領著銀武士大軍翻開特擊戰士立在地上的盾牌,終於沖進內圈的魔法師兵團所在地之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一千余名魔法師橫七豎八地躺滿了一地,每個人身上都有著觸目驚心的血跡,沒有人能夠相信眼前的一切。在這短短的數十息之內,這片方圓數百坪的土地已經被鮮血全部染紅。站在裡圈的銀武士看到眼前的景象,紛紛軟綿綿地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嘔吐了起來。

    聯軍陣營之中,落霞公主,獅眼王,鐵肩元帥,鷹空侯並肩來到大營前的指揮台上朝著遠方焦急地張望著,急切地等待著前方的消息,在他們面前,幾十萬的雄兵都眼巴巴地朝他們望去,盼望著他們進一步的指令。

    就在這時,侏儒族的士官都德從地底下的一個小洞噌一聲地鑽了出來,手腳並用地爬上了指揮台。

    「都德,情況如何?」落霞眼看到他,立刻迫不及待地問道。

    「他們已經動手了,一切順利,你們下令吧!」都德連珠炮一般地說道。

    落霞轉過頭,對獅眼王點了點頭。

    獅眼王大步來到指揮台的邊緣,將雙手高高舉到空中,對著面前的百萬大軍高聲吼道:「戰士們,天雄在前面等你們!」

    「殺!」山崩地裂的喊殺聲仿佛一百萬枚霹靂在這千裡的平原上滾落,將這平靜的地面震動得瑟瑟發抖,每一個戰士的雙眼在一瞬間被充盈的殺機染得血紅,仿佛一只只嗜血的猛獸,騎兵發狂地催動著他們坐下的戰馬,步兵拋下手中的盾牌,抓起輕便的戰刀撒開雙腿朝著前方沒命地奔跑。上百萬人的軍隊仿佛一片勢不可擋的狂潮,一瞬間就散滿了整個大平原。

    「去吧,勇士們,把我們的英雄救回來!」落霞公主雙手合十,默默地禱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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