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盞花 第十一集 落英篇 第二章 黑騎突襲
    「神族騎兵的衝鋒?」所有聯軍士兵都感到有些詫異。一向以來神族的騎兵衝鋒都是以輔助手段來運用的,只有在魔法師的防線出現危機的時候,神族騎兵才會被委派出一些衝鋒陷陣的任務,維持魔法師陣線的穩固。剛一交鋒就出現騎兵衝鋒,這在神族天下大陸的戰史上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事。

    「所有弓箭手,瞄準敵軍牧師!」「魔槍手瞄準敵人牧師射擊!」弓箭營和魔槍隊的指揮官們紛紛發出平日裡常用的指示。但是,今天這些針對神族弱點極為有效的戰術卻紛紛碰了壁,這支奔馳如龍,勢不可擋的黑甲騎隊中根本找不出一個人看起來像是牧師,所有人都是一身重達上百斤的黑金鎖子甲,把自己的全身上下包裹得風雨不透,所有的弓箭擊打在身上都彷彿隔靴搔癢一般不起作用,而魔槍隊的第一排槍射出之後,在裝填魔晶石之時,這一萬名黑甲騎士已經殺入了聯軍的陣營之中,和聯軍各族騎兵部隊混戰起來。

    首當其衝的是有天雄率領的人族騎兵部隊,護甲薄弱,手握馬刀的騎兵戰士們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黑騎軍一萬枚三米長槍已經猶如橫長的叢林一瞬間席捲了整個陣線。數之不盡的人族騎兵措手不及之下紛紛中槍落馬,慘死當場。刺槍得手後的神族黑騎軍將穿著人族騎兵屍體的長槍隨手丟在地上,從馬囊中抽出鋒銳的馬刀,對著被自己的騎兵戰陣沖得七零八落,四散奔逃的聯軍士兵瘋狂地砍殺過去。

    天雄險險被幾名黑甲騎兵的長槍刺落馬下,他果斷地用手中的斬馬刀將這幾槍撥到外側,雙腿一夾胯下戰馬,整個人朝著迎面的幾名黑騎戰士衝去。這幾名戰士剛要朝著天雄圍上去,一個雷霆一般的吶喊忽然從後陣傳來:「你們讓開,讓我來!」隨著這一聲怒喝,天雄眼前立刻被一片黑黝黝的暗影所遮擋,黑騎軍的首領那把彷彿黑色閃電一般攝人的巨斧刮動著淒厲的風聲朝著他的咽喉砍來。

    天雄連忙一個後仰,整個身子仰躺座下戰馬的臀背處,敵軍將領的黑斧擦著他的鼻尖從他的面前劃過,凜冽狂野的破風聲彷彿一把冰冷的刮刀狠狠掃過他的臉頰,令他感到疼痛難當。

    這位神族的新將領令他一下子回想起死靈戰陣中令人聞風喪膽的絕望海上古三國裡的一百名不死戰將。不,他的力量和殺氣似乎比這些古三國的英雄人物還要可怕得多,那是一種超出人類理解範圍以外的勇悍和兇猛。

    就在天雄驚愕於這位戰將的戰力之時,這位黑騎軍領袖的黑斧已經雷霆一般席捲而回。天雄只來得及縱身朝斜刺裡閃去,他胯下的戰馬卻無法躲過厄運,從頭到尾被黑斧的鋒芒破成兩半,灑濺著淋漓的鮮血朝左右飛去。

    「哼,了不起的天雄,只有這一點本領嗎?」那位黑騎軍將領高聲喝道。

    天雄從地上撿起剛才越離戰馬時不慎掉落的斬馬刀,將刀往身前一橫,徒步朝著這位黑騎軍將領衝去,斬馬刀舞了一個刀花,對準他的心口刺去。

    天雄的刀法快如閃電,但是敵將的黑斧卻彷彿可以超越光速,他的刀還沒來得及湊近這位敵將的三尺之內,他的黑斧已經橫空而至,錚地一聲脆響,天雄碩大的斬馬刀刀頭居然被黑斧削飛到了空中。

    此時的天雄既沒了刀,又沒了坐騎,只得將手中燒火棍一般的斬馬刀刀桿往地上一丟,從腰中拔出了防身的戰刀。

    看到天雄遇險,周圍和黑騎軍混戰的聯軍將領們紛紛馳馬來援,第一個趕到的是率領狼騎兵的獸人國國王獅眼王,他揮動著手中的月牙彎刀,策騎著雙頭戰狼擋在天雄的身前,舉刀對準了黑騎軍首領頂門劈去。

    這位黑騎軍將領身子朝側下方附去,勉強讓開了獅眼王凶狠地一刀,獅眼王精神一振,剛要舉刀乘勝追擊,卻感到整個身子猶如登入雲端一般朝著空中飄去。

    「國王陛下!」他周圍的衛士們一個個撕心裂肺地大聲嘶吼著,從四面八方不要命地撲向黑騎將領。

    「我怎麼了?」獅眼王疑惑地俯身看去,這才發現自己連同坐騎已經高高地飛上了天空,接著整個人頭朝下重重地朝著地面墜去。原來,剛才那位黑騎軍敵將趁著躲避他彎刀的瞬間,探手抓住了他坐騎的狼頭,憑著單臂之力把他連同坐騎一起拋上了空中。當獅眼王墜落在地的時候,上百斤重的雙頭狼坐騎狠狠地壓在他的身上,只聽得啪啪兩聲脆響,他的雙腿同時骨折,只痛得他慘呼一聲,昏厥了過去。

    而在黑騎軍將領面前,獸人族王宮護衛的屍體已經倒了一圈,剛才不要命地朝他發起攻擊的數十個獸人族勇士已經全部命喪黃泉。

    「你們快去把大哥救走!」獸人國的虎牙揮動著青牙刀兇猛地撲向黑騎軍將領。在他身後的獸人戰士們紛紛湧到獅眼王身邊,把他從雙頭狼坐騎下面救了出來。

    這位神族將領似乎對於虎牙的青牙刀並不放在眼裡,他單臂舉斧往伸側一擺,輕描淡寫地撥開了虎牙的青牙刀。此時的虎牙感到一股氣勢磅礡的雄渾巨力江河湖海一般充溢在青牙刀上,眼看這把獸人族代代相傳的寶刀就要離手而去。這把寶刀是大哥獅眼王送給他的信物,代表著獸人族未來的希望,虎牙便是死也不肯丟失它。他咬緊牙關,雙手同時緊緊握住即將離手而去的青牙刀。他的雙手虎口同時爆裂,鮮血狂亂地濺射在他的臉上,他的胸口也感到一陣煩悶,張開口狂噴出一股鮮血。

    敵軍將領這一記看似漫不經心的斧招已經令雄健的虎牙身心受到了巨創,他拚命保住了即將脫手的青牙刀,內臟卻受到了極大的創傷,再也無法在坐騎身上直立身形。他軟軟地倒臥在坐騎上,被身邊的護衛保護著朝著後方退去。

    獸人族的雙頭狼部隊在和黑騎軍接觸不到一百息的時間就全線崩潰,獅眼王和虎牙同時身受重傷,聯軍的陣線凹進去了一個觸目驚心的缺口。如狼似虎的黑騎軍彷彿嗜血的群狼朝著後方薄弱的步兵部隊和遠程攻擊部隊勢不可擋地殺去。

    為了挽救頹勢,人族的馬隊和矮人族的羊兵從左右兩側衝殺到黑騎軍的鋒線之內,兩股敵對陣營的騎兵展開了一場實力懸殊的大混戰。黑騎兵的重甲令他們刀槍不入,而因為聖騎士們的魔法加持而神力無窮的黑騎兵更是無人能擋。再加上神族軍隊的首領那個威風凜凜的黑斧神將彷彿戰神附身般的恐怖巨力和精妙斧法,令矮人族和人族將領紛紛落馬,暴風先生和鐵肩元帥剛一和他照面就被他的戰斧所傷,若不是矮人族戰士奮不顧身的搶救,他們二人便要一命歸陰。東北聯盟的卓天越和卓東亭父子也被他所傷,卓天越被他一斧傷及腰背,整個脊柱幾乎被剖成了兩半。重新找到戰馬的天雄,再加上閃鴻,小傑和銀銳會同人族其他十幾名最能征慣戰的將領圍住了這個黑騎軍首領走馬燈一般大戰了數十息,便有七八個人族勇將被他削飛了頭顱,銀銳的斬星刀更被他一斧劈飛,天雄的戰刀再次斷成兩截,閃鴻和小傑也是傷痕纍纍,只能拉著苦戰不退的銀銳朝著後方敗退。當這股最後的抵抗力量被黑騎軍將領一個人所擊潰之後,整個聯軍前線已經沒有一支像樣的力量可以擋得住黑騎軍的銳勢。

    當聯軍敗逃入天都城南的營寨之時,今日出征的各族戰士幾乎有一半都已經被永遠留在了天骨山南的平原之上。這一支出人意料的黑騎軍在整場戰役中發揮了當日天雄的白衣騎隊在對抗百萬死靈大軍時所起的作用,連續擊潰了聯軍所有能征慣戰的騎兵戰陣,橫掃了整個聯軍陣營,殺死殺傷近十萬人,聯軍中的勇將幾乎一個不差地受到了致命打擊,一半人戰死沙場,另一半則橫七豎八地躺在醫帳中奄奄一息。

    當夕陽落山的時候,神族士兵排山倒海一般的歡呼聲彷彿浪潮一般此起彼落,震撼著天下大陸被血與火所籠罩的山河大地。

    當夜幕降臨之時,聯軍營寨中央的帥帳之中再次點燃了長明的燈火,在白日血戰中倖免於難的聯軍將領們一臉疲憊和沮喪地聚集在帥案之前,所有人都悶聲不響。獅眼王,暴風先生,虎牙,鐵肩元帥,閃鴻,小傑紛紛入住了醫帳。現在包括落霞公主和妖姬在內的所有醫護人員都在集中搶救與黑騎軍將領的交戰中性命垂危的東北聯盟統帥卓天越。帥帳之中只剩下了天雄,夜歌公主,鷹空侯,閃靈,如山,妖精雙城城主和侏儒族的都蒙,都德兄弟。每個人都愁眉不展,沒有人願意多說一句話,連最多嘴的都蒙都緊緊地閉著嘴巴,用手狠狠地摸著自己的光腦門。

    過了許久,夜歌公主終於開口道:「今天神族的黑騎軍讓我們措手不及。聯軍之中沒有任何可以與之抗衡的戰力,今天他們嘗了甜頭,明天將會更加勢不可擋,我們必須想個辦法。」

    說到這裡,他轉頭望向天雄,沉聲道:「天雄,你是聯軍的統帥,有什麼辦法?」

    此時的天雄用手緊緊地按住腦門,面色蒼白地一言不發,聽到夜歌公主的話茫然抬起頭,喉嚨裡含混不清地發了一個音節,卻沒有人聽懂他在說些什麼。

    「你說什麼?」夜歌皺緊了眉頭,再次問道。

    天雄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咳嗽了一聲,低聲道:「我……我還沒有想出辦法。」

    「天雄——」夜歌公主似乎對於他沉悶軟弱的語氣極為不滿,她用力一排桌案,厲聲道,「什麼叫沒想出辦法。你現在統領聯軍上百萬戰士,如果在這麼關鍵的時候沒有任何作為,你讓我們麾下的戰士如何再對你充滿信心?」

    「夜歌公主……」聽到夜歌語氣中的不滿,鷹空侯連忙一抬手道,「雄小子苦戰了一天,實在累了。關於對付黑騎軍的辦法不是一兩天可以想出來的,不如我們明天守在營寨中不去應戰,慢慢再想辦法。連無人能擋的死靈大軍都可以被我們成功地擊敗,區區一萬人的黑騎軍相信也難不倒我們。先讓雄小子休息一下再說。」

    「但是……」夜歌公主急切地站起身,還想要繼續說話。與此同時,天雄的身子也同時站起,他再次咳嗽了一聲,低著頭道:「那麼就按照鷹空侯前輩所說的去辦,今天的軍事會議到此為止。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說到這裡,他帶頭撩開帳簾,快步走出了帥帳。

    看著他飛快遠去的身影,夜歌憤然一跺腳,氣得說不出話來。

    俯臥在病床上的卓天越元帥嘴中終於傳出了微弱而緩慢的呼吸聲,為他醫治傷勢,縫合傷口一直到深夜的落霞公主和妖姬直到此時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整夜守在帳外的卓東亭少帥總算等到了這個好消息,迫不及待地衝進醫帳,守護在自己的父親身旁,而一身疲憊的落霞公主也和妖姬揮手作別,各自回去休息。

    落霞公主拖著疲憊的腳步,信步來到聯軍駐地旁邊的靜湖畔。這裡是她唯一感到親切和放鬆的地方,雖然此時已經是深夜,在湖畔結伴戲水的女護士和新兵們都已經回帳休息,但是她仍然能在這裡感受到那種悠然自得,逍遙寫意的滋味,這也是自從天下大陸燃起戰火以來她一直企盼能夠得到的心情。今天聯軍在天都城前的慘痛挫敗,令她的心情格外沉重和悲傷,本來在心中熊熊燃燒的希望,此時卻彷彿風中殘燭一樣飄搖不定,彷彿隨時都會熄滅。她迫切需要尋找一點讓自己堅持下去的理由,否則她可能在黑夜的包裹下徹底崩潰。

    就在她剛剛接近靜湖畔沙地上的時候,一個黑色的身影忽然映入她的眼簾。

    「天雄?是你嗎?」落霞驚訝地揚聲問道。

    正在靜靜坐在沙地上看著月光的天雄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碰上落霞公主,他下意識地站起身,目光中滿是茫然和不知所措,一幅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你在……幹什麼,我……我是不是打擾了你?」落霞公主從來沒有看到天雄像今天這樣失態,連忙緊張地問道。

    「不,沒,沒什麼,我只不過是在發呆。」天雄撓了撓頭,結結巴巴地說。

    「天雄,你還好嗎?」落霞關心地拉住他的手,輕聲問道,「你的手很涼,還在為黑騎軍的事煩惱嗎?」

    天雄朝她苦笑了一下,向她打了一個坐到我身邊的手勢,自己一屁股再次坐回沙地上。

    落霞公主屈膝斜坐在天雄的身側,用手輕撫了一下自己被汗水粘在額前的紅髮,轉頭對天雄道:「黑騎軍的事不要太過憂慮,我相信只要我們不放棄,總會有對付他們的辦法。」

    「不只是黑騎軍的事。」天雄忽然輕聲道,「我……我一直在想……」說到這裡,他沉沉地歎了口氣,「我在想這裡所有的事。所有的一切,就彷彿永不停歇的噩夢一樣,不斷地重演。喘息城之後是浮雲之都,浮雲之都過後是霞都,死靈法師之後是這黑甲騎隊,我們彷彿總是在絕望中苦苦掙扎。剛剛點燃一點勝利的希望,緊接著,神族總能找到一個更加可怕的方法來把我們置於死地。」

    「天雄,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希望總是有的,不是嗎?」落霞公主不由自主地再次握緊了他的雙手,「我們的戰士們正是因為相信希望,才終於贏來了一個又一個勝利。在你來之前的天下大陸,曾經連一點點勝利的希望都沒有過。是你改變了這一切。」

    「但是我到底能把天下大陸改變多少呢?是否我只能帶領著聯軍兄弟們一次又一次在死亡邊緣掙扎,除了希望之外,我又能帶給他們什麼呢?我……我又能給夜歌帶來些什麼呢?」天雄激烈地大聲道,「我希望自己能夠擁有一舉擊敗神族的力量和信心。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很有限,如果想要打敗不可抵擋的神族軍隊,我必須要做出犧牲,有時候,我要犧牲自己,有時候我甚至要犧牲聯軍兄弟,便是夜歌公主也會為了幫助我取得勝利而做出犧牲。喘息城是這樣,浮雲之都也是這樣,便是對抗死靈大軍的時候,也是如此。」

    說到這裡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仰頭望著天空中的明月:「很多時候我都感到害怕,怕自己即使費盡千辛萬苦取得勝利,卻要以犧牲所有的戰友親人為代價,到最後這浸透鮮血的勝利對於我來說再也沒有半點意義。因為朋友們都已經一個個逝去,我誓神劈願想要拯救的人們都已經化成黃土一堆。」

    「哦,天雄……」落霞公主的心不禁被他悲傷的話語所深深打動,頃刻間她對這個自己一直崇拜的英雄少年充滿了同情和憐惜,「原來他一直生活在這樣折磨人的恐懼之中,在這些血與火的歲月裡,他到底替我們聯軍戰士,替我們天下大陸承擔了多少憂愁苦惱,也許人們永遠也不會知道。」

    「有時候我真得好累,」天雄的臉上露出一絲虛弱的笑容,「夜歌今天問我有什麼對付黑騎軍的辦法,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我好怕自己想出一個對抗他們的辦法卻要讓我最愛的人走上死路,我寧可什麼都不去想。」

    「天雄,你的心裡一定愛極了夜歌公主,否則你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想法。」落霞公主柔聲道。

    「我不想她再為贏得這場戰爭而做出任何犧牲,我不想再眼睜睜地看著她去送死。」天雄低聲道。

    「天雄……」落霞公主微笑道,「如果我是夜歌公主,此刻知道了你的心思,一定會感動地落下淚來。」

    「真的,」天雄的嘴角露出一絲無法掩飾的欣喜,「她真的會感動?她不會認為我軟弱無用嗎?」

    「當然不會,」落霞公主肯定地搖了搖頭,「而且如果我是她,我會對你充滿信心,因為你是天下大陸命中注定的英雄,我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你會為我們再次創造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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