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突擊營 第二卷 浴血金陵 521 思想政治工作
    521思想政治工作

    紀英這些天覺得很有成就感,經過耐心細緻的思想工作,以羅毅為首的一群突擊營軍官終於放棄了「先軍事後政治」的錯誤思想,承認思想政治工作是突擊營工作中的重中之重,並授權紀英負責抓好這項工作。

    紀英對於自己的理論水平一向是非常自負的,尤其是在延安學習了一段時間,又得到康部長的耳提面命之後,他的理論水平更是有了火箭式的提高,雖然還不到把死人說活的功效,但把活人說死應當是綽綽有餘的。

    在九江的突擊營部隊包括樂家林和邱彬的兩個支隊,以紀英的想法,應當把兩個支隊集中起來,對全體士兵進行半個月的思想教育。不過,這個想法在會議上被否定了,九江地區是剛剛開闢的新區,日軍的勢力還很強大,兩個支隊都在不停地打仗,集中到一起來學習完全是不現實的。為了照顧紀英的情緒,樂家林和邱彬分別從各自的支隊裡抽調出一些官兵回到陳家圩,接受紀英的教導,總人數有二百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

    「紀副政委,我覺得,思想教育還是以小班上課為好,人數太多了,教學效果太差,小班可以開展討論,互動性比較好嘛。」羅毅用非常誠懇的態度說道。

    紀英仔細琢磨著羅毅的建議,在其中沒有找到陰謀的味道,於是便欣然地接受了。二百人分成了10個教學班,每個班二十人,一次課半天,每天三個班,上午一個,下午一個,晚上還有一個。至於主講教師,當然只能由延安來的紀副政委承擔了,別人的理論水平不夠,萬一說錯了也不合適是不是?

    紀英一開始還沒覺得怎麼樣,雖然連續講課講得嗓子都啞了,但工作嘛,這點累算什麼。講了幾次之後,紀英就覺得形勢不妙了,十個班要講一輪下來,得半個星期。紀英要講的內容很多,包括巴黎公社、十月,還有中國,起碼也得講上十幾次課才行,這樣一算,一兩個月就搭進去了。偏偏羅毅等人的熱情還非常旺盛,聲稱這二百人只是開始,未來要對整個突擊營所有的人都進行教育,光九江地區就有2000多人,據說地方上的同志也很有學習熱情,每個鎮準備派50名同志來學習,這意味著紀英後半輩子啥也不用干,就講課了。

    「這個,羅營長,咱們是不是要調整一下,這個小班上課雖然有好處,效果很好,但班是不是分得太小了一點?」紀英小心翼翼地向羅毅建議道。

    「這個班不算小了。」羅毅道,「在蘇聯的大學裡,一個班才五六個人,我們應當向蘇聯學習是不是?」

    「羅營長去過蘇聯?」

    「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蘇聯的大學一個班只有五六個人?」

    「書上寫著呢,高爾基寫的,《我的大學》,裡面就是這樣寫的。」羅毅信口雌黃,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裡,要找一本小說難於上青天,我就這麼講了,你能證明我瞎說嗎,有本事,你上百度查去啊。

    「這個……蘇聯可能可以這樣吧。」紀英認栽了,他沒看過《我的大學》,更不知道裡面有沒有寫過這樣的話,他不想和羅毅討論這樣的問題,只想解決自己的燃眉之急,「羅營長,我覺得呢,把班級合併一下也是可以的,比如說,一個班60個人。」

    「這怎麼行」羅毅急了,「這不成了填鴨式教學了嗎,要搞素質教育,紀副政委,素質教育你懂不懂?要培養學員的發散性思維,不能滿堂灌。國外經驗表明,生師比超過10,這個課堂就沒有活力了,學生都成了宅男奼女了。在課堂上,你要提問,要啟發大家思考,要搞討論,這樣才能讓大家記得更清楚,理解得更透徹。」

    紀英徹底暈了,本來連續上了幾天大課,他已經有點暈頭暈腦,現在被羅毅一忽悠,更是暈得不成樣子。羅毅這堆名詞是他沒有聽說過的,但字字句句又都像那麼回事。

    「羅營長,我覺得,我們這個思想教育,沒必要在課堂上討論,大家如果有什麼不明白的,或者有什麼心得,可以課下再和我討論嘛,我的門對於基層官兵永遠都是敞開的。」紀英說道。

    「永遠敞開?」

    「永遠敞開。」

    「永遠?」

    「永遠」

    紀英很快就為自己的輕率付出了代價,羅毅果然調整了教學班的人數,改為每班50個人,共分四個班。在調整班級的時候,羅毅告訴士兵們:紀副政委歡迎大家去和他談心、討論問題,紀副政委說了,他的房門永遠都是敞開著的。

    紀英的門自從敞開之後,就再也關不上了,到陳家圩來學習的這些突擊營士兵,對於道理有著異常的熱情,他們輪流走進那扇敞開的門,或是求教,或是討論,或是談心,總之,都是紀英希望大家做的事情。

    「紀副政委,你是從延安來的吧?」

    「是的。」

    「我就說嘛,延安來的大幹部,就是不一樣,和我們山溝子裡出來的幹部完全不同。」

    「這個嘛……嗯,你說說,有什麼不同呢?」

    「你看,我們突擊營原來的軍官,都是山溝子裡出來,像我們支隊長老樂,原來大字就不認識幾個,當了支隊長,還神氣起來了,除了喝酒的時候,平時根本就不願意和我們談心,哪像你紀副政委,永遠敞著門跟我們談,這才是我們的貼心人嘛。」

    「那是當然,我們搞政治工作的,就是要緊密聯繫群眾。」紀英飄飄然地說道。

    「紀副政委,我這個人沒什麼文化的,我講話很羅索的,你不煩我吧?」

    「不煩,不煩,當然不煩。」

    「那就好,我就喜歡和你們這些大幹部談心。我這個人從小就喜歡說話,你曉得不了,我小時候,在我們村上那是頂呱呱的聰明,別看我不認識幾個字,還是到了突擊營才學了點文化的時候,我也是第一的,我認字是我們小隊裡面最快的,連我們小隊長都誇我。我們小隊長你知道不,就是老彭嘛,彭立虎,我們都叫他老彭,他也不會生氣的,他這個人脾氣很好的,他堂客我也認識,脾氣也蠻好的,長得也漂亮……」

    「呃……老張同志,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紀英被這位張姓士兵的意識流雷倒了,可是他還不便於打消人家的積極性,人家進來就誇他這個延安來的大幹部沒有架子,願意和士兵聊天,如果他表現出一點不耐煩的樣子,豈不是自己毀了自己的名聲。

    「我想跟你說什麼?」張士兵自己也忘了,他只知道小隊長給他佈置的任務是去找紀副政委談心,兩個小時,一分鐘也不能少,這才哪跟哪呢。

    「對了,我想跟紀副政委談的事情吧,就是我對你今天講的課,不是很理解。你說資本家剝削工人,還有什麼西加威加愛姆什麼的,說是剩餘價值,我是個大老粗,腦子笨,我搞不太懂。」

    咦,不是說村裡最聰明的人嗎,怎麼這一會又變得腦子笨了?紀英自己也糊塗了,不過他沒精力去想明白這個問題了,他拿出紙筆,開始給士兵寫著:「你看啊,一個工人一天能織五磅布……」

    「什麼叫磅啊?」

    「呃,這是英國的計算單位,相當於我們平常用的斤吧。」

    「哦,就是五斤布啊,這個布怎麼論斤稱啊,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什麼陰國沒有尺子,我跟你說啊,我們邊上有個村子就是做尺子的,尺子做得可漂亮了,能賣到米國去呢。」

    「張……同志,我們還是說這個剩餘價值吧。」紀英開始有些煩了,這個意識流戰士,你別流得那麼快好不好。

    「對對對,剩餘價值。你看我這個腦子,總是容易開小差。開小差你知道吧,戰場上開小差是要槍斃的,不過思想開小差……呃,紀副政委,你不要這樣看著我,你繼續講,繼續講……」

    好不容易把意識流打發走了,意識流在臨走前又把紀英誇了一通,說他沒有架子,跟他這樣一個大頭兵都這樣客氣,不愧是康部長身邊的人。沒等他誇完,一位表情木訥的士兵出現在紀英門口:「紀副政委,我姓李,是二支隊的,我想找你匯報一下思想,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紀副政委說了,他的門永遠都是敞開的。」張姓士兵替紀英回答道。

    「呃……是這樣的,李同志,你請進吧。」

    「紀副政委,我有事情想不通,請你開導一下,不麻煩你吧?」

    「不麻煩,不麻煩。」

    「我對我們營裡的軍官有意見。」

    「有意見可以向組織反映,我目前就代表組織,你可以暢所欲言,我們絕不會搞打擊報復。」紀英精神一振,總算是有人涉及到核心問題了,我且聽聽這個人對誰有意見。

    「紀副政委,我今天聽你講什麼一言堂作風,我覺得我們支隊就有一言堂作風,而且非常嚴重,尤其是以我們支隊長老邱為首。」

    「,你等會,我記錄一下。」紀英連忙展開筆記本,拿出一支鋼筆開始記錄。

    「上星期我們打肖家村的鬼子據點,明明應當是我們這個小隊負責主攻的,可是老邱非要讓三小隊負責主攻,把功勞都讓三小隊佔了,這算不算一言堂。」

    「這個……他為什麼要讓三小隊主攻呢?」

    「聽說是他們幾個當官的人開會的時候,說我們小隊長在打擺子,不能指揮,還有我們剛剛打完王家埠的據點,沒來得及休整,反正理由多得很。」

    「開會?他們多少人開會?」

    「有那麼十幾個人吧,支隊長,副支隊長,支隊指導員,還有各個小隊的隊長、副隊長,好多了。」

    「那應當算是集體決策啊,怎麼會叫一言堂呢?」紀英詫異道。

    「當然是一言堂了,他們就是在祠堂裡開會的嘛。」

    「這個好像不能算是一言堂,這算是正常的作戰指揮決策吧。」紀英小心翼翼地說道。

    「那莫子才叫一言堂嘛,你今天講的時候,我們幾個人就覺得在祠堂裡開會就是一言堂。要不你再給我解釋一下,我腦子笨,聽不懂。」

    紀英有一種想暈倒的衝動,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把一言堂解釋完,李士兵又逐個地把紀英講過的概念重新問了一次,在紀英講的時候,他倒是不打岔,但每每紀英解釋完一個概念,李士兵就能想起其他的概念,然後裝傻充愣地繼續往下問。紀英開始懷念那位意識流士兵了,好歹人家說得多,不像這位,簡直就是一個十萬個為什麼。

    李士兵最終意猶未盡地告辭了,臨走的時候表示以後要經常來向紀副政委請教,紀副政委的態度實在是很好,紀副政委這裡的茶也蠻好喝,還有紀副政委住的房間也比士兵的房間涼快……

    「唉,總算是走了。」紀英看著李士兵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歎了口氣準備關門,誰知黑暗中又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

    「紀副政委,慢關門,我有事情想找你談談。」

    「呃……這麼晚了,你看……」

    「我來了好幾次了,先是看到老張,後來是看到老李,我知道打斷人家說話是不禮貌的事情,所以就沒來敲門。你看,現在好不容易你這裡沒有人了。」

    「你有什麼著急的事情嗎?」

    「著急,當然著急。你看啊,今天聽你講課,我真的很受啟發,過去沒搞懂的事情,現在全部都搞懂了,我覺得太高興了,如果我不把這種心情跟你談一談,我肯定睡不著覺的。」

    「可是……」紀英在心中暗歎,你睡不著覺關我什麼事,我可是很想睡覺了。

    「可是什麼嘛,老李、老張,你都跟他們談那麼久,我不就是長得比他們醜一點嗎,你就不願意跟我談了是不是,算了算了,我明天就要求回我們支隊去。」

    「這個……我沒有這個意思,要不,你進來談吧。不過,時間太晚了,我們不要影響其他同志休息,而且……」

    「曉得了,曉得了,我又不是老張,他很羅索的,我這個人直來直去,不會羅索的了。」

    一個小時以後……

    「紀副政委,紀副政委……別坐到凳子上睡,會著涼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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