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鋒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賄賂
    曹彬相當於那一條被瞎貓撞上的死耗子。

    老頭兒就是當初楚鍾南在赫圖阿拉的汗王宮裡「救」出來的兩個太監之一的高個兒太監,名叫林喜;另一個矮個太監叫趙長山。兩人跟著楚鍾南一路跋山涉水的跑到朝鮮之後,便求了個情,讓楚鍾南把自己兩個人給放了。這樣一來,兩人自然也就沒有像楚鍾南那麼倒霉的遇上多爾袞,而是順利地一路南下,到了朝鮮南部的光州。兩人因為是宮裡出來的,手頭上也有些閒錢,再加上從汗王宮裡偷偷瞞著楚鍾南也搜羅了幾樣值錢的東西,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了一艘海船,出了高價,總算渡海回到了山東。

    因為兩人是江南人,所以,到了山東不久,又打算回老家定居。可這時候,偏偏又遇上明熹宗駕崩,祟禎登位,不久,魏忠賢一干閹黨就被祟禎給處置了。這本來也不關他們兩人的事情,可他們兩個在赫圖阿拉生活久了,雖然是在宮裡沒染上什麼韃子的生活習慣,可諸如口音等方面卻跑不了,再加上心虛,一路小心翼翼的過了頭,反倒被在路上被人發現了閹人的身份。

    既是閹人,又詭詭祟祟,兩人立刻就被恨透的宦官的百姓舉報,又被當地官府給抓了起來。之後,屈打成招,兩人就成了魏閹餘孽,因為看到祟禎「勵精圖治,一掃閹禍」,所以意圖逃跑。那時候,大明朝全國各地幾乎都在處置閹黨,不過,太監終究是皇室家奴,那個把兩人屈打成招的官員也沒有直接宰了兩人的權力,所以,派人將二人押解進京。「交由皇上處治」。

    這一下,兩人的身份再也沒了遮掩。北京有著各項名錄,林喜和趙長山兩個倒霉蛋兒據說當年是在襄王府聽差的,二十多年前就失了蹤,這一回突然現出蹤跡,立刻就被懷疑成是「逃奴」!祟禎剛繼位的時候,表面上對太監是很不喜歡的,為了回應天下輿論。也沒讓太監參政。而一向對宗室甚為親厚地祟禎,自然不可能對林喜和趙長山這兩個「背主而逃」的傢伙有好感,下面的人會瞧風色辦事,直接就定了兩人一個死罪,交給祟禎勾決,祟禎也沒在意,隨手用了朱批,於是。兩人的命運就這樣被暫定了下來。

    兩人剛從赫圖阿拉的囚籠裡逃出來,還沒來得及享受一下這自由的空氣,就馬上要趕赴黃泉,當然是心有甘。在獄裡怨天尤人許久,眼見著秋決的日子要到了,已經被獄裡的生活折磨得半死不活地林喜終於想到了一個法子,那就是承認自己曾經在赫圖阿拉的東虜汗王宮中做過活……這固然可能會給他們惹來麻煩,但這樣的身份。怎麼也能讓某些人「眼前一亮」不是?就算最後依舊免不了一個死,也不見得就比現在更差!

    所以。兩人在獄裡大喊大叫,驚動了獄卒,接著又驚動了牢頭,再接著……一溜兒上去,沒成想,居然驚動了皇宮裡的太監大總管王承恩。

    王承恩是祟禎的心腹,深知祟禎喜歡做表面工作,但實際卻是能力不足;更因為他曾經跟著曾為信王的祟禎生活過很多年,知道這位皇帝因為一向懼怕魏忠賢的加害而很沒有安全感。所以。雖然一時因為天下清議的原因而不啟用太監,但早晚會有一天。他們這些貼身地太監還會再次成為祟禎的倚靠之一。而像他這樣的秉筆大太監,對國家大事方面是不能疏忽的。至少,等到祟禎問起的時候,必須對事情有些瞭解才行。可是,深居內宮的他,又怎麼樣才能瞭解外面的那些事呢?對內還好說,通過各地的官府和錦衣衛、東廠地奏報,他們還能瞭解一二,可對關外的韃虜,只知道人家能打和幾個頭領地名字,其餘的根本就不清楚,這就很麻煩了。

    所以,林喜和趙長山就引起了他的興趣。他親自向祟禎請命,將兩人提解出來審問。……於是,經過一番你來我去的訓問,以及必要的刑罰之後,林喜和趙長山成了「受虜於建奴二十年,誓死不忘舊主,一心思歸」的忠心奴才。這還不算,在對祟禎私下的進言之中,王承恩還在兩人頭上添了一份兒「火燒建奴王宮」的功勞,把楚鍾南、孔有德和尚可喜等人的功勞硬分了一份兒出去。雖然這份功勞最終沒有用邸報明發,卻為祟禎和宮裡地一些人深信不疑。畢竟,林喜和趙長山確實也參予過那次地事件。而且,林喜和趙長山兩人還會說女真話,這又更加證明了這份功勞的真實性。再加上有從南方襄王府調來地老太監的辯認,兩人地身份也終於被確認。於是,就這樣,兩人在被動的情況下,成功的完成了大明太監組合對皇帝的試探。皇帝在王承恩面前感歎「終究還是太監對皇室忠心」的話,也讓林喜和趙長山這兩個倒霉的老太監終於保住了小命。

    不過,林喜和趙長山的身份畢竟有些敏感,放在皇宮裡是終究是難以讓人放心的,放其歸去的話,又可惜了兩個這麼忠心的奴才,王承恩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沒敢下定決心,便讓兩人住在宮外,給了份兒採買的差事。

    這樣一過數年。兩個太監也經歷了皇太極率軍進逼北京城,袁祟煥被殺等多件大事。就在兩人以為自己一輩子也就這樣過去了的時候,小北荒調查局開始在北京安插眼線,而很巧合的,調查局的北京負責人正是當初跟著楚鍾南一起逃難的劉姓子弟之

    於是乎。這一連串地巧合最終使得林、趙兩人成為了調查局地線人。

    當然。楚鍾南也不會那麼無聊到在數年之後再去搜尋一面玻璃鏡子。這純屬那名曾跟著楚鍾南一起在蒙古草原呆過地劉姓子弟地嘮叨。美洛妲當初經常用那鏡子照來照去。那劉姓子弟見過兩回。只是偶爾在跟林喜聊天地時候說起過。林喜不信世上真有那種可以讓人須毫畢現地寶鏡。稍打聽了打聽。也沒聽說宮裡有貴人用過這寶物。就以為是那劉姓子弟在胡說八道。不過。當他後來聽說有個叫曹彬地。從一文不名地普通人一躍成為崔呈秀家地副總管地時候。他卻有些相信了。畢竟。魏忠賢掌權地時候。身為其頭號爪牙兼養子。崔呈秀地身份可是相當高地。這麼一個大人物家地副總管。又豈是隨便來個人就能當地。而且這個人偏偏還跟那個買了楚鍾南玻璃鏡子地人同名同姓。那以。能讓一個普通人一躍成為朝中權臣地副總管地原因。又能有什麼呢?那崔呈秀不是沒見過寶物地。又有什麼東西能讓他願意拿出一個副總管地位子去換呢?雖說那個副總管是崔府七八號總管裡排在最末位地那一個。可至少也是個總管不是?

    從那以後。林喜就對曹彬上了心。甚至還打聽過那傢伙地流放之地。可惜。曹彬原本是被發往陝西邊地地。而陝西接連發性饑民暴亂。這傢伙早就沒了蹤影……林喜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是沒福份見識那等寶物了。可是。峰迴路轉。曹彬這傢伙居然又回來了。還恰好被那劉姓子弟看見了……

    「是這鏡子!可惜了。碎成這樣……」

    北京。「居仁堂」藥店。大約三十多歲年紀地掌櫃劉盛昌輕輕擦拭著已經碎成不知道多少片。連個圓鏡面都湊不出來地玻璃鏡子。搖頭歎惜著說道。

    「雖然已經歷多年。但從這碎片上看。當年此鏡圓滿之時。卻是件非同小可地寶貝。難怪連崔呈秀那等人。見這寶物也心動不已。竟拿了個副總管地位子與之交換。」林喜也是一臉地可惜。這鏡子著實是可惜了。尤其是當年楚鍾南居然只憑這寶鏡換了一些農具和種子……那曹彬實在是太奸了。簡直是奸到不能再奸地奸商。

    「一個副總管算什麼?崔呈秀也是個小氣鬼,不想出銀子。所以才弄個虛頭。白饒了一件寶物。」趙長山從劉盛昌手裡接過鏡子,同樣用手摩挲著。忍不住譏諷道:「這寶貝,若是個完整的。絕對不比當初咱哥倆兒給楚大人搜出來的那箱東珠差多少。」

    「差不多吧。當年我聽大人說起過,他在歐羅巴洲的時候,就是以賣這寶鏡發財地。這麼大的一面鏡子,沒有上萬金幣根本就買不到。上萬金幣啊,折成斤兩,怎麼也得有個千把兩!可惜,大人只知道如何制這鏡子,卻不知道如何去制這玻璃!要不然,咱們那兒早就富得流油了。」劉盛昌搖頭歎道。

    「小喜哥兒……」

    「咳,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許叫我小喜哥兒。我現在叫劉盛昌。」劉盛昌瞪了林喜一眼,怒道。他原名劉春喜,因排行第三,又叫三喜,跟林喜地名字裡面各有一個喜字。所以,原來的時候,林喜老沾他便宜,自稱老喜,卻叫他叫小喜,差點兒就把他當兒子了。

    「嘿嘿,名字不過就是人在世間的一個稱號罷了,有什麼可在意的?」林喜笑嘻嘻地看著劉盛昌。小北荒對他們的要求不高,只是偶爾把邸報什麼的弄上幾份,順便再打聽打聽宮裡的一些事情罷了,再加上楚鍾南跟後金是死敵,至少目前不會是他們的敵人,所以他跟趙長山對調查局的人也並不反感。

    「有話就說。少給老子打馬虎眼……」劉盛昌板著臉說道。北京地工作不像是朝鮮和山東那樣麻煩和危險,就算是露出自己小北荒探子地身份,他也不見得會被朝廷怎麼樣。而且,他只是明線,所以沒有太多顧忌。

    「什麼馬虎眼,只是跟你商量個事兒。你看……這鏡子能否交給我和老趙兩人?」林喜又笑了一下,然後正色對劉盛昌說道。

    「你要它幹嘛?都碎了!」劉盛昌奇怪地問道。

    「碎也有碎的用處。我記得,你那兒還有兩顆小東珠,是也不是?」林喜又笑嘻嘻地問道。

    「那玩意兒不是我地,留著有大用的。」劉盛昌連連搖頭說道。做情報工作,難免要賄賂一二,可大宗地金銀攜帶不便,也過於俗氣,所以,小北荒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寶貝東珠就成了許多時候必備的公關憑籍了。

    「大用?我也有大用!你說,把這鏡面重新排布,鑲在一個匣子上,再裝飾上兩顆東珠……能不能打動宮裡那些妃嬪的心呢?」林喜向兩人問道。

    「老林,你想做什麼?」趙長山皺眉道。他的性格相對而言耿直一些,倒是沒有林喜那麼多花花腸子。

    「嘿嘿,當然是賄賂了。老趙,你我二人總是在這採買的位置不得寸進,可現在這活計越來越不好幹了。山陝河南皆亂,宮裡的青鹽都供繼不上,哪一天,咱哥倆如果也被派出去,那……我覺得咱們還是另謀些別的差事為妙。你說呢?」林喜說道。

    「光憑這面破鏡子?」劉盛昌有些拿不準:「行嗎?都碎成這樣了!」

    「這鏡面就是寶貝,鑲在匣子上,只要讓人看不出它的本來面目,依舊是個寶貝。而且是好寶貝!」趙長山點頭說道。

    「這……」劉盛昌看了看兩人,有些猶豫不定。如果這兩個傢伙拿這鏡子行賄,真的換了別的職務,甚至進了宮,那以後自己於想跟他們聯絡可就有些麻煩了。

    「小喜哥兒,我們哥倆兒升了官兒,日後自然少不得你的好處。而且,官大了,知道的東西才多,你說是不是?」林喜又向劉盛昌說道。

    「是這麼個理兒。只是那兩顆東珠……」劉盛昌有些不捨。幾年生意做下來,他學了不少東西,但對錢財也同樣越來越看重。這幫太監可不是什麼說話算話的主兒,有事求著你的時候什麼都答應,翻過臉來可能就忘了。雖說林喜和趙長山兩人平時表現不錯,可誰也難說得準這一回他們兩個就能守信。萬一是肉包子打狗,他的損失可就大了。畢竟,小北荒那邊弄幾顆東珠也是很不容易的。可是,他就在他為兩顆東珠猶豫不定的時候,林喜又開口了:

    「兩顆東珠當然不夠。這寶貝只能給最後那位,前面的那些雜七雜八的人物,怎麼也要個千兒八百兩的。我們哥倆兒這幾年手頭緊,就要多多仰仗你小喜哥兒啦。」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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