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鋒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鏡子
    建州左衛有煤!

    有煤!

    煤!

    小北荒缺什麼?煤、鐵、火藥!

    楚鍾南其實知道,在黑龍江的雞西也有煤,而且儲量豐富。當年,他就曾跟著自己昔日的老大方漸去過那裡,因為方漸家裡就曾經在那裡開過煤礦。他剛到小北荒的時候,就曾經想過去開發。

    可是,雞西在哪裡?現在的他,連黑龍江的具體範圍都不清楚,又上哪兒去找什麼雞西?而且,就算找得到雞西,那麼大的一片地方,又讓他上哪兒去找煤礦去?就算找到煤礦,又開採出來,他又怎麼翻過層層山嶺,再越過興開湖,然後在小北荒有著近六千條河流交錯的環境中把這些煤運到南面沿海的渡海城?所以,這個念頭才剛剛出現,就被他掐斷在萌芽之時。

    而現在,宋景一卻對他說建州左衛就有煤!

    「真的?宋兄,這個玩笑可開不得。我……你怎麼知道那裡有煤?」楚鍾南的屁股已經離開了椅子,膝蓋曲著,臉都快貼到了宋景一的腦袋上。茂山有鐵礦,而且礦石含有都很高,他們已經有計劃將那裡完全奪取;如果建州左衛再有煤,那他這一戰之後,只要能擋住女真人的進攻,日後再沿圖們江而上,把茂山牢牢控制在手裡,再加上荷蘭人從日本運來的硫磺……小北荒最缺的三大樣就基本上都齊了。

    「當然不會有假。我前段時間閒來無事,翻看《鹹興府志》,發現上面曾記載著,奴兒干都司還在的時候,鹹興府有人曾到建州左衛的琿春一帶購買煤炭以熔煉鐵礦。想來,這事應該不假。」宋景一答道。

    「琿春?」有這麼巧?

    「正是!」宋景一正色答道。

    「哈哈。琿春。琿春……」那就是阿巴泰正守著地地方?這還真是冤家路窄!不過。這也只能怪那阿巴泰命不好了。楚鍾南想笑。看來自己地倒霉日子已經過去了。這好運馬上就要來了!只是。阿巴泰守在琿春。難道也是為了那裡地煤?楚鍾南想了想。又皺起了眉頭:

    「宋兄。如果那裡有煤。怎麼沒聽說女真人在那裡開煤礦?」

    「那些韃子?哈哈哈……」宋景一不住冷笑。「他們只知道燒殺搶掠。怎麼會理會這些。現在。他們地手裡恐怕連一份兒奴兒干都司地地圖都沒有。而且。這都是五六十年前地事兒了。那時候。努爾哈赤地祖宗早就遷出去了。又怎麼可能還記得他們地老家有煤?再者。就算是知道這些。他們在幾年前還沒有打下朝鮮。難道還能翻山越嶺地把挖出來地煤炭運回遼沈?那可是千多里地山路呢!」「沒錯沒錯。是這個道理。哈哈哈……宋兄。你可真是我們小北荒地福星啊。走走走。喝酒去……比西域還西域地葡萄酒。我這裡可就只有兩瓶!」

    楚鍾南大笑著。拉起宋景一就往外走。

    既有戰略地位。又有煤礦。小北荒對建州左衛已經是志在必得。由於雪上工具地先進。沃爾姆斯先行帶領數千小北荒正規軍翻過長白山。然後由密林河向南潛進……而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三人則受楚鍾南所托。率領另一部兵馬。由美洛妲地水師運送到圖們江口。大打旗號。慢慢地向阿巴泰地駐地進逼。

    北京!

    曹彬籠了籠身上破舊的棉襖,向四面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鑽進了一個小巷子,來到一扇破敗的院子門前,輕輕地叩了兩下。

    「誰啊?」裡面傳來了一個沙啞的女聲。

    「我!」曹彬有些不耐煩地應了一聲。

    「吱啞!」院門打開了。一個大約三十多歲地婦人在門後面看了曹彬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又轉身向院裡走去。院裡正擺著一個大木盆。盆裡泡著幾件衣服。婦人走到木盆前坐下,伸手拿起一件衣服放到搓衣板上就開始揉搓起來。

    「快給我拿點兒吃的來。」曹彬走進院裡。把門關上之後,立刻捂著肚子急急地叫道:「他娘的,都快餓死老子了。」

    「家裡沒吃的了。」婦人淡淡地答道。

    「沒了?我昨個兒還看到甕裡有一碗白米呢,怎麼才一天就沒了?」曹彬怒道。

    「怎麼一天就沒了?你也不想想,那才大半碗米,可家裡又幾口人?你一個大男人,整天出去,也沒見你拿點兒吃的回來,只知道要要要……再要下去,全家都要被餓死了!」婦人冷冷地說道。

    「媽的。你個臭娘們兒,現在敢跟老子乍呼了?你忘了當初是怎麼哭著喊著來倒貼的?」曹彬怒道。

    「哼,整天就只知道說這些陳年的老調,虧得我以前還當你是個有能耐地。」婦人狠狠地搓著衣服,頭也不抬一下:「可誰知道本錢一沒,立碼就什麼都不是……這幾年,你說你都做過些什麼?老娘的那些私房,都被你給拿去了,可你說地榮華富貴呢?沒了錢倒也沒什麼,幾年做下來,也不是受不了苦。可你呢?我看你是想當官想瘋了。你以為你還能再找到一個崔呈秀呢?就算找到又怎麼樣?還不是沒兩天就下台?」(崔呈秀,明末著名閹黨份子。萬曆四十一年進士,熹宗天啟初年擢升御史,巡按淮、揚,因貪贓枉法,被都御史高攀龍參劾,被明熹宗下令革職候勘。崔呈秀窘迫無路,於是趁夜投奔魏忠賢。叩頭涕泣,乞為養子。當時,魏忠賢也正受到朝廷大臣參劾,正想求助於外援,便將其納為臂助,向明熹宗說情,使其復官。崔呈秀從此成為閹黨中堅,結黨營私。進獻「同志諸錄」,將東林黨人的名姓全都列在其中;又進「天鑒錄」,都是沒有參予東林黨的;魏忠賢借這兩個名冊,排斥異己,正直的朝臣幾乎全被貶謫,那些意圖投靠閹黨的,都要靠崔呈秀引見。之後,崔呈秀累遷兵部尚書。兼左都御史,加少傅,勢傾朝野,為閹黨「五虎」之魁。崇禎帝繼位,下詔逮治,崔呈秀知道必死,遂自縊而亡。)

    「崔呈秀怎麼了?人家最少也做過尚書,堂堂的朝廷大員。比你那死鬼男人強上一百倍一千倍。要不是命不好,他跟著……」說到這裡。曹彬縮著脖子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在偷聽之後,又壓低了聲音叫道:「要不是命不好,跟著九千歲,他恐怕早就是當朝首輔,當了宰相了。說不定還是太子爺!那時候,就憑我曹某人的本事,至不濟也能謀個知府!你個頭髮長見識短地臭娘們兒懂什麼?」

    「哼,崔呈秀命不好?再不好。我看也比你這沒用的破秧子強上一百倍。」婦人冷冷地說道。

    「我命不好?哼。你真以為老子就這麼一蹶不振了?」曹彬瞪著婦人,突然得意地一笑。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拿在手裡,然後。對著婦人擺了擺,就見一婦人原本低著地臉上被映出了一個白白地光圈兒。

    「幹什麼?」婦人被刺得眼睛發花,拿手遮著眼,忍不住抬起頭來怒聲問道。

    「幹什麼?嘿嘿,你看我是想幹什麼?」曹彬得意地揚了揚手裡的物件兒,「嘿嘿」笑道。而看清他手裡地那樣東西之後,婦人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也不知道是喜還是驚,原本被水凍得通紅地手更是禁不住顫抖起來:

    「這,這是……」

    「你還記地呀。沒錯,這是水晶鏡子。天下獨一份兒水晶寶鏡!」曹彬呲著牙,忍不住壓抑著聲音笑道。

    「你,你……這東西不是被收進宮裡了嗎?你,你怎麼弄到的?你,你不想活了?」婦人哆哆嗦嗦地站起身來,心虛地看了看四周,顫聲問道。

    「嘿嘿,崔呈秀雖然死了,可他貪的那些東西哪裡是朝廷說收就能收乾淨的?這面鏡子是老子獻給他的,現在,還不是又回到老子手上了。哈哈哈……」曹彬得意地笑道。

    「你……」婦人上下打量著曹彬,又看看那面鏡子,突在抿嘴失笑了起來:「你當我是傻子?這鏡子雖然是個寶貝,可鏡面都不齊整,還碎得七七八八,你以為還能再拿去換個副總管不成?」

    「沒錯,這東西是碎了!」被婦人指出毛病所在,曹彬的得意之情消減了不少,撫摸著手裡滿是裂紋的鏡子,臉上也掛起了一絲失望之色:「可惜啊,當初眼睜睜地看著這鏡子被崔呈秀那王八蛋摔成碎片,老子心疼的要死。趁著打掃地時候,把這些碎片收了起來,可接著官兵就來抄家,老子只好把東西藏到牆洞裡……不過,老天爺總算可憐我姓曹的。被錦衣衛抓起來,沒死,被流放了之後,居然又遇上饑民暴亂……在外面吃了幾年苦再回來,崔府居然還沒有人住進去,還鏡子的碎片居然還留在院子之中。雖說已經遠遠比不得當初那面絕世之寶,可只要再動上幾手,未嘗又不是個寶貝。」

    「有寶貝又怎麼樣?能吃還是能喝?兵荒馬亂的,老家都住不下……在這京城,你又算什麼?崔呈秀的副總管!不怕一露臉就被人抓了?祟禎爺可不是寬宏大量的主兒。」婦人搖了搖頭,重又坐到了木盆旁邊,「你還是別想那些沒用的,實在點兒吧。」

    「你個娘們兒懂什麼?這幾年的罪你還沒遭夠呀!」曹彬冷哼了幾聲,怒道。

    「我當然不懂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兒。要是懂,也就不用跟著你受這幾年地苦了。」婦人搖頭說道。

    「你……哼,活該你個笨娘們兒累死餓死!」曹彬指著婦人憤憤地氣道,把那面破碎的玻璃鏡子收回懷裡,轉身就向外走:「老子自己出去弄吃地去,你自己留在這兒喝西北風吧。」

    「……」婦人抬頭看著曹彬搖搖晃晃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低下頭繼續洗衣服,可很快地,她就被一陣密集的腳步聲給驚得抬起了頭來,然後,她就看到曹彬被幾個大漢逼迫地連連後退,似乎是站也站不穩的樣子。麼樣?」

    曹彬嚥了一口唾沫。剛打開門,眼前就冒出了這幾號大漢,一個個都是副凶神惡煞,想要吃人的模樣,那眼神瞪得他心底裡直泛涼氣兒。可是,他自問來到京城之後,根本沒有得罪過什麼人,怎麼會有人找上自己?而且,這些人一看就只是些打手,正主兒又在哪兒?曹彬心裡連連打轉,正想著到底是怎麼畫事兒,就又看到一個五十歲出頭,面白無鬚的老頭出現在門前:

    「曹彬曹掌櫃?」

    「什……什麼曹掌櫃?」曹彬一時沒聽懂。

    「您以前曾經開過間鋪子,到蒙古交易過。不叫您曹掌櫃,又叫您什麼呢?」那老頭捏著尖尖的嗓音,嘿嘿地笑問道。

    「你,你怎麼知道?」曹彬這才想起來自己曾經的稱呼。可是,那已經是好些年前的事兒了,這人怎麼知道?

    「唉呀呀,果然是您。這下可好了!」老頭兒尖聲笑了起來,看著曹彬一個勁兒地搖頭:「我說曹掌櫃,找您還真不容易。我們可是費了好大地功夫,才從東廠公公們地嘴裡打聽到那東西沒被繳進宮裡。不過,原本以為崔呈秀死了,您跑了之後也就不會再露面了,我們也沒再把您放在心上,可沒想到,嘿嘿,您居然又回來了,還正好被正主兒給瞧著了。說真的,那主兒倒真是好記性,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你,你們到底想怎麼樣?」曹彬頭上不住地有冷汗冒下,被冷風一吹,更是通體冰涼。

    「您別怕。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們楚大人當年曾經賣過您一面鏡子,那可是寶鏡,現在我們楚大人一直打算用這玩意兒去跟人打打關係,您看……如果它還在您手裡,是不是再賣還給我們?」老頭兒笑咪咪地伸出了手。

    「楚大人?」曹彬頭皮一乍。那人不是已經早沒了聲息了麼?

    「沒錯。就是楚大人!」老頭兒又微微地尖聲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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