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列字篇 風水(9-10)
    9

    緩緩說完這些後,方羽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格盧在昨天他的離火之精被我滅了之後,本來還想藉著那裡本身存在的力量躲藏,可是在我引來五雷後,一直護著他的那股力量開始出現前所有未有的波動,他才知道已經躲不住了,所以出來把這些前因全都坦白了出來。最後他問我,要是他的遭遇換到我身上,作為一個男人,一個兒子,一個部落的首領,我會怎麼做時,我無法回答,因為我可能會比他做的更瘋狂。所以我暫時放過了他,想回來聽聽張老你的意見再說,我到現在還是很不明白,一個人怎麼可能為了一塊地方的風水好,就做出那種讓別人破家滅族的事情來,再想想我以前所遇到的種種事情,心裡對人性實在是很失望,張老你不知道,當時我看到那些畫面時心裡的沮喪和憤怒。」

    一直在默默聽著的張遠之也面色沉重久久沒說一句話,良久之後,才重新振作精神肅容說道:「儘管我沒有親自看到你說的那些畫面,但我一樣能明白你的感受,我現在不想多勸你什麼,因為一個人的經驗,永遠代替不了另一個人要走的路。我只是希望,你能通過這次的出遊,在瞭解這類人性的陰暗的同時,也能看到人性光輝的一面,我總覺得,那才是我們應該追尋的。」

    方羽聽了點點頭:「張老,我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在看到有些太過分的事情後,心裡不免的就出現波動而已,你放心,我沒事的。」頓了頓又道,「張老,你看這個格盧的陰魂怎麼處理才合適?毀掉他我覺得不忍心,繼續讓他在那裡盤踞,也實在不合適,我一時拿不定主意,所以回來想聽聽你的看法。」

    「按照你說的這種情況,怎麼處置他還的確是個問題,不過看來他眼下不會再怎麼樣,咱們不妨慢慢考慮個周詳點的辦法,你覺得如何?」張遠之想了一下,一時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

    「好吧,看來暫時只好這樣了,不過這件事情還請張老多操點心,這方面我還很嫩,沒什麼經驗的。」方羽一笑後說道。按這次他恢復的速度,看來在心情的把握上有不少的進步。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的張遠之暗中點頭。

    「對了方羽,你剛說他這次又燒掉廠房是被一種異樣的能量給驚醒的是嗎?那麼這個能量是哪裡來的?我覺得很好奇。」張遠之忽然想到了前面方羽說過的一個問題,趕緊問道。

    「我也一樣,根據他感應到的感覺來看,我覺得和圍繞著王家的那個存在很相似,看來眼下要抓緊把這邊的這支黑手給挖出來才行。」方羽看起來像是下了決心。

    「那就這樣決定了,方羽我看你也挺累,醫院這裡也已經加強了保安,看今天的這種情況應該不會再出什麼意外,咱們一起回去休息吧,我想最多再有兩三天王安就該醒過來了,他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張遠之站起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說道。

    隨後的兩天就在甚為無聊的等待中過去,病人王安的氣色日益好轉,隨時都有醒來的可能,一直試圖干擾他醒來的那股能量也沒再出現過,一切平靜的彷彿轉眼就可以結束。

    「孟隊長,你怎麼兩天之間憔悴了這麼多?沒休息好嗎?」當握住孟勝藍伸過來的手時,方羽被面前這張臉上那種心力焦瘁的神色嚇了一跳。

    「休息?我第二天從表姐那裡出來歸隊後,就沒合過眼。來,我們路上慢慢說,有些事還要提前給你打個招呼。」苦笑了一下,神色更加疲憊的孟勝藍聲線有點暗啞地說道。

    「加了糖的奶茶給這位小姐,清水給我就行了。」看到侍者端了要好的飲料過來,方羽吩咐道。

    「我討厭喝甜東西,還是你喝吧。」沒有任何食慾的孟勝藍邊揉太陽穴邊推辭道。他們這會已經坐在路上看到的一個咖啡廳裡,沒多少人,只有悠揚的薩克斯低低的迴盪在幽暗的大廳,這使得孟勝蘭分外的感覺到疲倦。

    「你連著幾天沒休息,應該補充點糖份才是。別著急,慢慢說,到底是怎麼了?」可以看得出孟勝藍的疲倦和煩躁,也隱約感覺到了她的沉吟,方羽微微調節了一下身上的能量。

    「我這次請你來,是我私人的主意,不代表我們特派小組,這一點我要先說明,如果你覺得不方便的話,你還可以馬上回去,就當我沒找過你,我不會怨你的。」沒頭沒腦的,精神看起來振作了許多的孟勝藍忽然對方羽說道。

    「我明白,我之所以來,也是當你個人找我,我不希望再有別人知道我的事情,這也是我事先想和你說的,現在既然大家有共識了,你就直說吧,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呢。」鬆了一口氣的方羽說道。

    說實話,今天下午忽然在醫院接到孟勝藍的電話,方羽還真楞了一會兒,他記得那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孟勝藍自己說過,第二天一歸隊,直到案子完結都不會再和杜若蘭以及自己做任何聯繫,這是她們的紀律。沒想到剛過兩天,就接到了她的求助電話,而且直言不諱的說可能要借助他的能力幫忙,因為孟勝藍的職業背景比較敏感,這讓他猶豫了片刻。

    如果貿然前來,他自己身懷異能的事情就可能有全面曝光的危險,這並非他所願,但若是不來,他又覺得對不起孟勝藍。他到現在還記得當年給孟勝藍說過的話——「謝謝你孟隊長,我欠你一份人情,我會用三倍來報答的,我發誓!」(事見拙作《破邪》)現在言尤在耳,又怎麼能推托著不去呢?到最後還是拗不過自己心中對承諾的執著,一個人悄悄來到和孟勝藍約好的地方。

    「當時我想都沒多想就決定給你打電話,不過放下電話,又有點後悔,實在不該扯你進來,再說我們的紀律也不允許。等我想明白了再給表姐打電話,她說你已經走了,難道你出門不帶手機的嗎?」孟勝藍有點好奇地問道。

    「我出來從來不帶那些東西,表也一樣。」微笑著,方羽伸出雙手給孟勝藍看。

    「還真是怪物,處處和別人不同。」孟勝藍也笑嗔了一句,那笑容此刻在略現蒼白的臉上帶出一抹柔弱的味道。可惜這種驚艷的感覺還沒等從他的眼神流淌出來,端著飲料的孟勝藍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本色:「下面我要說的都是警方的高度機密,不管你聽完了決定幫還是不幫忙,我都希望你能守口如瓶。」說罷已經逐漸精神起來了的她又習慣性的用充滿銳利和壓迫感的眼神盯著面前的方羽,一瞬也不瞬。

    「沒問題,我這邊的要求也是如此。」認真地點了點頭,方羽閃過精光的眼睛也一瞬也不瞬的迎上了她的眼睛。

    「賊眼霍霍的要吃人麼?」逼視不過的孟勝藍白了他一眼,整理了下有些紛亂的思緒說道,「案情我是前天報道後才知道的,這次辦案,部裡已經先派了三個人組成特別小組到這裡來,是為了追查一件涉案面積達北方五省的走私案。因為案子牽扯很大,所以遇到的阻力也不小,具體的細節你就不用知道了,免得無謂的麻煩。這件案子經過我們很多同事兩年的努力後,線索慢慢的指向了這裡的一家大公司,因為這家公司很有背景,在沒掌握確鑿的證據之前,實在沒把握扳倒它,最主要的是怕驚動了之後,他們利用輿論造成這裡投資環境上的混亂和恐慌。他們在這裡商界的影響裡太大了,我們不能不顧忌,所以上面來派我們來暗查。」說到這裡孟勝藍逐漸紅潤的面色又變的蒼白了起來,也把方羽剛想說的話堵到了喉嚨裡。

    「本來要是光這種情況的話,我根本不會找你幫忙,想你也幫不上什麼忙。但是,就在前幾天的夜裡,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卻把這家公司新建的三棟廠房燒了個乾淨,同時也有七名夜晚值班的守衛被燒死。」

    深吐了一口濁氣,孟勝藍慘白著臉無意識的攪動著面前的奶茶,下面的話她不知道怎麼開口,她知道方羽已經明白她來找他的目的。

    方羽也無言的看著桌上從拿來後動也沒動過的礦泉水,不知道說什麼好,開初的驚訝過後,他已經知道孟勝藍下面要說什麼了。

    沉重的搖了搖頭,孟勝藍精神振作些,強笑了笑後黯然道:「你大概已經知道我說的是哪間公司了,現在就讓我說些你不知道的事情。就在那天晚上,過往兩年多來,我們找到的幾位受到二十四小時嚴格保護的重要證人都在自己的房間裡幾乎同一時間離奇的死了,事後解剖他們,沒發現任何的外傷和中毒的痕跡,死因是最不可能的窒息而死。事實上他們的房間受到了最嚴格的保護,可以說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但他們就這樣無端端的躺在床上死了。」

    打了一個寒戰後孟勝藍抬起頭看著在那裡出神思索的方羽,凝視了一會後緩緩說道:「現在你明白了?如果你決定不插手,我個人建議你趁早離開王家,因為你和那個張遠之的出現,已經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兩眼深深地望著面前的孟勝藍,方羽笑了:「謝謝!你繼續說,看看還有什麼情況是我不知道的。」

    「基本沒什麼別的了,還有件事情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麼,從著火的那天晚上開始,部裡先派來的那三名調查此案的同事全都病了,又吐又瀉的已經鬧了好幾天了,前天送到醫院說是吃壞了肚子,現在全都在住院。」說著說著,一縷若有若無的苦笑出現在她的唇角——所以她才會這麼疲於奔命,要搞到幾天都不能睡覺。

    「那麼現在這個案子暫時就是你全權負責了?」方羽想了想問道。

    「目前是。」

    「那你要我怎麼幫你?」方羽儘管知道這次情況大大的不對了,但還是不很明白孟勝藍想自己怎麼幫她。

    「一是讓王安盡快醒過來,根據我們的資料顯示,這幾年富紳集團儘管還是他爸爸在當總裁,但實際上的運作全部是由他來負責的,他可能就是這個案子的幕後老闆;二是如果可能的話,幫我查查是不是真有異能力者在背後搗鬼,原本我是絕對不相信這些東西的,但眼前的你就是個那樣的怪物;三是要麼你什麼都不要作了,盡快離開。」孟勝藍發現自己很喜歡在他平和的目光下說這些困擾自己的事情時的感覺,所以忍不住加了第三條。

    「如果你的要求只是這樣的話,我想我還是能幫上忙,因為這和我現在正在做的不衝突。對了,你和你表姐那天在一起時沒聽她說病人的詳細治療情況嗎?」方羽笑著說。

    「沒有,那天她不怎麼想說,所以我也沒多問,再說很多話都沒時間說,那裡有功夫談別的呀,眼下我們瞭解到的情況是他還在昏迷中。」孟勝藍苦笑著說道,還沒發現她自己的精神逐漸的好了起來。

    「怪不得,呵呵,其實你今天要我幫的這些,你不說我也已經在做了,王安最晚會在明天早上醒來。至於異能者,不用查,我現在基本上就可以肯定確實存在,我也正在找他。」說道這裡,方羽的虎目中閃過一道精光。

    「真的存在?」孟勝藍儘管前面自己也有點懷疑,但真聽到了,還是有些驚訝。同時她還對方羽眼中閃過的那道精光感到好奇,這還是她第一次從方羽的眼中發現那樣強悍的光芒。

    「真的存在。」微笑著,方羽肯定道。

    「那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孟勝藍已經知道方羽不會放手,所以就直接地問道。

    「有,就是希望回頭不要讓我幫你查什麼走私案的有關問題,那些不是我的興趣和能力所及,這一點我希望孟隊長能答應,否則我回去就離開王家。」方羽忽然正色道。

    「沒問題,這點我保證!對了,我已經不是什麼隊長了,以後直接叫我名字吧,如果不想客套,叫我勝藍也行。」孟勝藍拿起已經冰涼的奶茶,忽然又想起了一個問題,「表姐這幾天還好嗎?你倆怎麼樣了?」

    「哦,她還好。」方羽含糊地回道。

    「你裝糊塗要裝到什麼時候?難道還忘不了那個唐麗君?」放下杯子,孟勝藍忽然有點衝動地脫口問道。

    無聲地笑了笑,一轉頭,方羽發現窗外開始下雪了。

    回到王家,路上已經細細思量過的方羽直奔後花園的涼亭,他感覺到他要找的張遠之就在那裡。

    「哈哈,我還以為這漫天飛雪就我老頭一個人有興趣,原來方羽你也喜歡啊,快過來。」看到方羽後,在涼亭裡負手而立的張遠之笑著招呼道。

    「張老好雅興,說出去一定不會有人相信,一個近百歲的老人會在這樣的天氣裡在外面賞雪。」方羽微笑著進了涼亭。

    「誰說老人家不能在這樣的冷天賞雪的?我不就是了?呵呵,你看這天地在漫天雪舞下是多麼令人迷醉。」張遠之揮手指著外面的飛雪笑著說道。

    「是啊,此刻如果能在象龍首山那樣的小山上欣賞,那種和天地融為一體的感覺更會叫我歡喜無限。」此刻同樣也和張遠之一樣負手而立站在那裡賞雪的方羽接道。

    「方羽像是動了歸心?」眼睛依然望著外面越下越大的雪花,張遠之淡淡地問道。

    「梁園雖好,非久留之地。難道張老就沒動歸心嗎?」方羽同樣頭也不轉一下地淡淡應道。

    「眼下此間的事情還沒了結……哦,我明白了,方羽找我不光是賞雪這麼簡單,你有什麼打算?」沉默了一會,若有所思的張遠之問道。

    「嗯,我在來的路上細細的琢磨了下這幾天的事情,發現很多事情我們忽略了,所以過來和張老討論一下。」

    「哦?說說看,我倒是沒注意。」張遠之把注意力從雪舞上收了回來。

    「張老,你那天拆東跨院的那個照壁和水池中的假山的時候,問過王小平那是誰叫修的沒有?」

    「問過,照壁是他買來這所大宅的時候就有的,假山倒是他兒子自己叫人弄的,放心,牽扯風水這方面的東西,我不會那麼大意的,呵呵。」張遠之笑著說道。

    「說到風水,這兩天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和張老探討一下,因為這問題令我有點迷惑。」微微一笑後,方羽忽然轉了話題。

    「會叫我們方小哥也覺得迷惑,不會是感情上的問題吧?」張遠之把收回的目光笑咪咪的落到方羽臉上,打趣道。

    「張老說笑了,是關於風水上說的吉凶,我是指明吉實凶的青龍坡。」方羽略有點不好意思地否認道。

    「哦,你是指理論上屬於大吉但實際卻為大凶之地的青龍坡?」

    「沒錯,拋開後面因格盧陰魂結陣後的變易不說,單就前面的格盧家而言,所謂吉地的反是致禍的根源,這叫我對風水術有些置疑。」方羽皺了皺眉頭說道。

    「關於這類問題的置疑和解釋都很多,就我的理解,就和易數的道理一樣,易著,變也,我想風水術也是一樣,那麼多風水的典籍裡不都提到要配合主人的五行屬性等等方面嗎?我想也是要讓風水和人相互影響。達到天人和一的這個意思。」張遠之凝神想著,慢慢答道。

    仔細琢磨著張遠之的話,方羽點點頭:「多謝張老指點。對了,張老……」

    「什麼?」

    「張老有沒有細想過那夜在醫院出現的那個女人呢?」微微一笑後,方羽忽然問道。

    「想過,沒想出什麼結果來,不過照小杜的說法和你的感覺來看,那個女人沒多少惡意,我有點懷疑她和王安的關係。」不太肯定的,張遠之說道。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我也是今天在路上細琢磨的時候才想到的。」

    「方羽你今天遇到了什麼事?怎麼忽然變的這般細緻了?」張遠之奇怪地問道。

    「厲害!」到這時方羽的心頭感覺只能用這兩字來形容。

    等王小平飛一樣的在暮色裡冒雪趕到時,昏睡了六天的王安正半坐在床上接受杜若蘭的檢查。看到他進來後有些虛弱的喊了聲「爸」,便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這使他強忍住的眼淚在抱住兒子削瘦了許多的肩膀後,再也壓抑不住流了出來。

    在他們父子激動的飲泣聲中,方羽、張遠之和杜若蘭悄悄出了病房,來到杜若蘭的辦公室。

    一進屋杜若蘭就顯得格外輕鬆了起來,略帶感慨地看了看這間自己用了近一個星期的臨時辦公室後笑道:「他終於醒來了。方羽,張老你們快請坐,過兩天咱們怕都沒機會坐了。」說著又微微一楞,「張老,方羽,你們怎麼都不說話?」

    方羽笑了笑:「是啊,對你來說是結束了,對我們來說卻是剛開始。」

    「方羽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不是一起的嗎?」心情大好下,杜若蘭半開玩笑半做真地嗔道。

    方羽笑笑,不肯接話。張遠之一看,忽然站起來說道:「我出去一下,你們先聊。」說完笑呵呵的走了。

    這下倒弄的兩人都有些尷尬,杜若蘭臉色泛紅的在那裡看著地面不吱聲,方羽更覺得不自在,想說話,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剛想故伎重施來個人我兩忘,就聽杜若蘭在那裡輕輕說道:「你還要躲?」

    方羽覺得臉上一熱,心也不受控制的跳了起來:「杜……若蘭,給我點時間來適應好嗎?我還沒準備好。」艱難說出的這幾句話讓方羽覺得比幹掉旱魅還累。

    「感情也要準備?」聽到這番儘管艱難但總算是個回復的杜若蘭又好氣又好笑地追問道。

    「這個,我也說不太好,你再給我點時間好嗎?」方羽已經開始出汗了。

    看到他難受的樣子,杜若蘭氣的噗嗤笑了出來,忍不住道:「算了,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好了。」話雖如此,不過面色卻有點變了。

    「若蘭,我不是那個意思。」方羽急道。

    「那你是什麼意思?」杜若蘭逼問道。

    道心早不知道跑那去了的方羽慌亂間正要說話,就見張遠之呵呵笑著和同樣面色怪怪想笑又拚命忍住的王小平走了進來:「我來替方羽說吧,他的意思就是你要的那個意思,只是他一時還沒膽承認而已。哈哈哈……」

    剛還慶幸張遠之過來解圍的方羽一聽他隨後的話差點沒昏過去,不過太強的刺激反倒激起他少年的本性,微微一笑後繃緊的神經也鬆弛了下來,竟然來了個不出聲的默認。

    杜若蘭聽了張遠之的話後,倒沒什麼太過異樣的表情,只是拿眼睛看著方羽,一看方羽竟然來了個默認,不由在心裡笑罵了一聲「怪物」,這才發現自己的臉也在發燙了。

    「杜小姐,方先生,我想現在就接王安回去在家裡修養,你們看可以嗎?」看到方羽和杜若蘭已經基本恢復平靜了,王小平這才笑著問道。

    「我沒什麼意見,以王總家裡的條件來說,和在醫院沒什麼區別,王安現在只是身體稍微有些虛弱而已,應該沒什麼大礙。」杜若蘭沉吟了一下表示同意。

    方羽卻出人意料地反對道:「今天他身子還很虛,再說外面下這麼大雪,我看還是等明天再出院好了。」

    「對啊王翁,病人體弱,如果受了風寒,那就更不好了,先修養一天,等明天了再接回去也不遲。」張遠之也在一邊勸道。

    「那好,明天再接他回家,這次真是多虧三位了,實在不知道怎麼感謝才好。」王小平感激地說。

    「呵呵,王翁,這些見外的話就不多說了。趁還有時間,過去陪陪兒子呀,擋在這裡幹什麼呢?」張遠之笑著點撥道。

    「呀,真是,是我糊塗是我糊塗,我去看兒子了,看兒子了。」說著就和張遠之一起出了辦公室。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方羽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說道。

    「那你呢?」

    「今天我要在這裡守夜。」

    「哦?為什麼還要守夜?難道是……」杜若蘭有點恍然地問道。

    方羽點點頭。

    「那我也要和你們一起守夜。」

    「若蘭,今天可能有危險,你還是先回去吧,免得到時候讓我們分心。」

    「好吧,那我晚點再回去,對了方羽,勝藍今天忽然找你有什麼事?」杜若蘭想起早上表妹的電話,忽然問道。

    「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對了,你明天就回學校嗎?」方羽不想她為自己擔心,所以改變話題反問道。

    「嗯,沒什麼意外的話我明天就回學校了,不過可能會休息幾天,你呢?」杜若蘭有些期待地問道。

    「這裡的事情一了,我會去外面遊歷一段時間,找找自己的方向。」方羽有點出神地說道。

    10

    送走王小平和杜若蘭後,方羽和張遠之回到病房,神色有點疲倦的王安正在半坐在病床上等他們,一看到他們進來了,王安努力坐正身子,感激地道:「張老,方先生,救命之恩實在是不知道要如何感謝才好,還累的你們要為我守夜,真是……」

    「王安你不必客氣,我們還有事情想請教。」張遠之打斷了他的感謝,正色道。

    「是啊王安,你不用客氣,躺下說吧,我們還有些事情想問問你。」方羽微笑著說。

    「方先生請問,我還的住。」王安回答的同時,仔細打量著這位救命恩人,閱人無數的他發現方羽竟然是如此的年輕,看上去比自己還年輕好多,微笑著的臉上看不出有多少特異之處,只是覺得他的笑容特別能令自己感覺到舒服和親切而已。反倒是一邊的白髮童顏的張遠之,看起來頗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但他已經從父親和張遠之對待方羽的態度中,知道這個紮著馬尾頭髮的年輕人才是主角,所以在格外客氣的同時,也有太多的好奇。

    「叫我方羽就可以了,當不起先生的稱呼。我想問的是你認不認識一個長的很漂亮的女人?她有一雙很能迷惑人的眼睛。」方羽盯著王安淡淡地問道。

    「漂亮女人?我認識的很多啊。」王安眼中閃過一絲奇怪的光芒後,眼睛下意識的躲開方羽和張遠之的凝視,強笑著說道。

    把這些都看在眼中的方羽微微一笑:「你再想想,她有雙很能迷惑人的眼睛。」說完不再理他,轉頭對在一旁面色不悅的張遠之笑道:「張老,準備好了嗎?我要撤掉氣障了。」

    張遠之點了點頭:「早就準備好了。」

    「王安,可能你心裡也明白你這次的昏迷是誰造成的,我說的那個女人在你昏迷期間偷偷來過一次醫院,導致你晚醒了好幾天。現在我們再給你一夜的時間考慮,如果你還是不想說,那我們明天就告辭了,以後有事你自己解決。現在你躺好,明天早上我等你的答覆。」方羽說到最後幾句的時候話音竟空濛蒙的有些怪異。

    半坐著的王安在順從地躺倒以後才發現自己除了神智格外的清醒外,全身好像被什麼東西麻痺了一樣完全失去了控制,大驚之下,剛要說話,隨即發現自己出不了聲,還沒有來得及掙扎,緊接著一種深沉的睡意便完全控制了他。

    「方羽,要是那個東西今天不來,而他明天早上還是不說,那咱們該怎麼辦?真的就這麼走嗎?」看到王安睡過去了的張遠之問道。

    「沒錯,就這麼走,人不自救,連天都幫不了他,何況是我們?」斂去虎目中的異光後,坐在病房沙發一角的方羽逐漸隱沒的聲音淡淡地應道,與此同時,整個病房的燈應聲熄滅,病房裡一片黑暗的死寂,只有王安在甜睡裡一起一落的呼吸。

    洗完澡上床已經好一會了,倚坐在床頭亂翻著書的杜若蘭卻沒有絲毫的睡意,從和方羽分手回來以後,她心頭就一直被一種隱隱的不安籠罩著。她從方羽的反應裡感覺到今晚醫院會有事情發生,她自己幫不上忙她也知道,但她就是覺得自己有個什麼很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可一直就是想不起來,而且這種不安的感覺隨著時間的推移就越發的濃重,讓她坐立不安,就連日常能很快讓她全身心的投入的書本此刻看起來也是那般的枯燥乏味。歎了口氣把書撇到一邊後,她的目光被放在床頭櫃上的天心燈所吸引,那青灰色的石片靜靜的躺在柔和的燈光下,此刻看起來竟然有種剎那即是永恆的味道。

    「等等,天心燈?」眨眼間杜若蘭那就那麼從床上翻了起來,飛速的穿好衣服,一把抓起桌上的天心燈,拉開門就衝了出去。她知道令她不安的原因了,方羽的天心燈還在她這裡。

    杜若蘭一打開特護區緊鎖的大門,四面八方瞬間纏上身體的酷寒和幾乎同時在耳內響起的宛如狂風怒號般可怕聲音一下子就把她拖進了一個深不可測的可怖漩渦,四周可以撕裂神經的可怕異音飛速地吞噬著她的神智,眨眼間就讓她的身軀在貫穿了全身的眩暈、噁心以及刺痛中搖搖欲墜的往地上倒去。

    「罄」就在這要命的關鍵時刻,一直緊握在手中的天心燈發出一聲清鳴,打碎了異音的漩渦,同時一股不可阻擋的溫暖瞬間穿越她神經,就在天心燈越來越亮的紅色光芒中,杜若蘭眩暈的世界裡忽然一片寧靜,隨即站定的她就看到走廊一如平日那樣安靜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不能置信地摸了摸依舊在她手心裡發燙髮光的天心燈,杜若蘭隨即飛一樣的往三樓奔去,這一刻,她心裡想的是沒有了天心燈守護著的方羽的安危。

    就在病房裡那道若有若無的陰風逐漸凝聚成形的一刻,方羽清朗的聲音就在病房裡響起:「你終於還是來了,還不現形?」與方羽聲音出現的同時,一蓬奪目到可以和太陽爭輝的灼熱亮光在病房的窗前亮起。在可讓常人閉目的強光下,那團急速四逸的陰風中恍惚的可以看到一個灰影在以肉眼難辨的高速蛻化、縮小,水銀瀉地般的往地上散去,一聲輕笑,「你跑的了?」一直坐在沙發上方羽也在聲落的同時平空隱沒。

    就在這時,異變又起,一陣有若天風海雨般可以撕裂神經的可怕異音就在房門轟然粉碎聲中在房內響起,同時一道綠芒電一般地向正在全身運功發光的張遠之射去。「轟」又是一聲悶響中,病房內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升騰迷離的霧氣。縱橫激盪的勁氣光影,再加上有若風暴肆虐般一直不停呼嘯著的可怕異音,把小小的病房變成一個詭異莫名的死域。就在驚醒過來後的王安心膽皆裂的恐懼中,他發現眼前一直未曾光臨到自己身上的那些撲朔迷離的光影中,傳來方羽的怒喝「原來是你。」緊接著病房的半空中暴出一蓬青綠色的光雨,在幾乎同時響起的慘哼聲中,一點搖拽著的綠芒從破碎的門中電射而出,一道紅芒緊隨其後一閃而過。隨即,瞬間恢復平靜的病房裡傳來一個人粗重的喘息聲,就在這時,已經快要被嚇的暈過去了的王安發現從入睡前就控制著他的力量消失了,於是,他歇斯底里地喊出了可能是自己這輩子裡最淒慘難聽的吼聲:「媽呀,鬼啊!」

    再說拚命奔向三樓的杜若蘭,剛衝過樓梯的拐角,就被一股不可抵禦的大力撞飛了出去。在眼前一黑的剎那間,她隱約察覺到一道綠芒在眼尾的餘光裡一閃而過,隨即她發現自己高速拋起的身體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若蘭,你沒事吧?」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她全身一軟,就那麼昏了過去。

    抱著杜若蘭的方羽一回到滿地狼籍的病房,就看見一身大汗、滿臉蒼白的張遠之直直地站在地上閉目調息,汗水還不停的隨著他逐漸深長的呼吸從頭上臉上湧出來。苦笑著看了看滿地滿沙發上散佈著的木門的碎片和無數黑忽忽散發著焦臭的異物,方羽把目光投向另一邊還保持著乾淨的床上,那裡全身還在瑟瑟發抖的王安正傻傻地望著自己,要不是方羽知道他只是受驚過度,一定以為他是傻子。

    「往裡面讓讓,讓她躺一下」微微搖頭苦笑了一下,方羽對王安說道。

    而此刻在象被火燙了一樣快速縮到床角的王安看來,面前抱著女人的方羽就像剛從地獄裡回來的魔神。還在不停升騰著汗霧的身上,衣褲邊緣象被什麼東西撕咬過一樣變成絲絲縷縷的碎片,一頭披散著的長髮下,滿是汗影的臉上神光隱隱,特別是那雙前面看起來像水一樣清亮的眼睛,此刻還散發著無窮無盡的殺氣和攝人的精光。

    顧不上理會縮在那裡王安,方羽小心地把杜若蘭放到床上後,右手撫在她的額頭,飽含著安魂定清虛引的氣機緩緩渡進她的全身,杜若蘭蒼白至極的臉色看得他心中大憐,於是玄功再轉,九守功發,使她面色迅速紅潤起來,閉著的雙眼上,那長長的睫毛顫抖了幾下,一聲輕嚶杜若蘭醒了過來。

    杜若蘭一睜眼,看到方羽就道:「方羽,給你天心燈,」說著就把至今還緊捏在手裡不知什麼時候恢復了原樣的天心燈遞了過來。

    看著她眼中的焦急,和手中緊捏著的天心燈,方羽心靈最深處的柔軟被強烈的撞擊了一下。頭一次,面前這個麗人的樣子完完全全的烙在了他心裡,兩眼充滿深刻的感情,他盯著杜若蘭的雙眼,輕聲說道:「已經沒事了,你躺著休息一會。」

    杜若蘭的臉上迅速騰起了兩片紅雲,她也是第一次從方羽眼睛裡見到如此這般的神情,那雙還未完全斂去神光的雙眼裡,她只看到自己的樣子,一時間一種異樣的感覺瀰漫在她的身心。

    看到杜若蘭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方羽這才轉頭瞅了正呆呆望著此刻俏麗到不可方物的杜若蘭發呆的王安一眼,眼睛中灼灼的神光讓王安觸電般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諾諾的說不出話來。

    深吸了口病房裡隱含著焦臭的空氣,方羽一切外發的能量頓時平靜了下來,整個人也恢復原來平凡從容的樣子,這才笑了笑對王安說:「打電話叫你父親找人來清理這裡,最好在明天天亮前能做到看不出任何有關今晚發生事情的痕跡。自然,我想你也不會蠢到去和別人說今天這裡發生的事情。」

    儘管他是笑著說的,但語氣一點都不客氣,而且還隱隱的帶著一點蔑視,這讓已經坐起來了的杜若蘭聽的暗裡皺眉,趕緊下了床過去拉了拉他後說道:「這裡太亂了,味道也難聞,先到我辦公室去吧,呀,對了,不知道下面守門的張師傅怎麼樣了。」

    方羽伸手拉住急忙想跑下去看看的她,說道:「沒事,整個在特護區的病人和醫務人員都在這些異變出現時被來的那些東西事先迷得昏睡過去了,眼下就是在他們耳邊打雷也不會醒來,你要不是帶著天心燈,一樣不會感覺到那些異音和現象,一進門就會睡過去的,你看他,」說著指了指開始正在恢復正常的王安,他在這房間裡,在我們的護持下雖然沒昏睡過去,看到了不少怪象,但異音卻聽不到,你就放心吧。」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那裡調理自己的張遠之也睜開眼睛,奇道:「小杜你怎麼也在這裡?」然後不等杜若蘭回答,又急忙向方羽問道:「追到了嗎?」

    方羽搖搖頭:「追出來碰上若蘭,被她給跑掉了,算了,這次就當便宜了她,想她回去後也好受不到那裡去,當時如果張老再多加兩分勁,我看她的結果也這樣了。」說著方羽的眼睛掃了掃面前地上沙發上夾雜在碎木片中的那些為數不多,最大不過如雞蛋一樣大小若焦碳一般閃著黑黑忽忽的東西。

    本來正為自己的貿然前來而影響了方羽追敵的事情而感到有些懊悔的杜若蘭一聽嚇了一大跳:「那些是人的碎屍?」頓時有了想嘔吐的感覺,儘管她也因為工作的關係,見過,也解刨過很多屍體,但在這樣的環境裡,還是有著本能的反應。

    張遠之見了呵呵大笑:「小杜你可以拿一塊去做化驗,你絕對不會檢查出那些是人身上的組織,只是一些非金非石堅硬無比的怪東西而已。」

    有些心動的杜若蘭真有了去揀一塊了去化驗的興趣,忽然心裡一動,探詢的眼光望向方羽,方羽輕笑著答道:「沒錯,最多能檢查出那是高含碳的東西燃燒過後的結晶,不用費事了。」

    杜若蘭一聽方羽也這麼說,就打消了拿一塊去做實驗的念頭,不過眼光還是不由的在那些焦碳一樣的東西上巡視:「呀,那是什麼?」在地上的雜物裡她看到一個碧油油的環狀物,還沒等方羽他們過去揀,一直坐在床上的王安卻像箭一樣的竄了過去,那速度一點也看不出來他的病還沒有好。

    在方羽他們好奇的目光裡,王安神情激動地舉著那個現在看起來就是指環的東西,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問道:「方先生,這東西就是地上這人的?」

    「沒錯,就是他的。」感應了一下後,方羽說道。

    「那他真的完蛋了?」聲音顫抖的更厲害了。

    「都那樣了還不完蛋嗎?連三魂六魄都被方羽煉化在這天地之間了。」張遠之在邊上好笑地說道。

    「那,瑩瑩不是有救了,不是有救了?」嘴裡嘟囔著讓方羽他們不解的話,王安欣喜若狂的臉上忽然神色大變,一個箭步衝到方羽面前跪倒連聲叫道:「方先生,請你馬上就救救瑩瑩,遲了就來不及了。」

    等方羽和杜若蘭趕到城西的烏衣巷十六號門口時,方羽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杜若蘭一看,也跟著站住腳步問道:「怎麼了方羽?是不是來晚了?」

    方羽搖搖頭說道:「不是,前面這個房子裡只有一個人,正在睡覺,不過……」

    「不過什麼啊?」杜若蘭拉住方羽的胳膊搖了搖問道。

    「不過這個女人身上有點古怪……算了,先不管了,你在這裡等我,我進去看看。」方羽沉吟了一下後對她說道。

    點了點頭,杜若蘭小聲說道:「你自己也小心點。」

    方羽應了一聲後,就在杜若蘭的眼皮底下,忽的消失了。

    在杜若蘭目瞪口呆不能相信的時候,緊閉著的院門一響打開了,一個女人跟在方羽背後出現在那裡。杜若蘭仔細一看,驚道:「原來瑩瑩就是你?」緊跟著仔細打量起面前這個曾經叫她驚艷不已的女人來。

    此番在穿破雪夜的燈光下再看,這個曾經在醫院讓她驚艷也把她嚇了一跳的女人,儘管看上去依舊是那般出眾的清麗,卻少了那夜那種連她都覺得驚心動魄的韻味,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比自己還小點歲數的清麗少女。不過在那少女的目光隨即向她看來時,那種驚艷的感覺重新君臨她的心靈,不同的是這次的感覺是那般的想叫人呵護和愛憐,幾乎在這種感覺透過那少女的目光引起她心境波動的同時,自她的額心深處湧出一陣冰涼,令她的神經一涼,再看那叫瑩瑩的少女,又恢復剛才的那種只是個很普通的清麗少女的感覺來。

    看到杜若蘭有些不解的摸向自己的額頭,方羽輕輕一笑:「別摸了,回頭再給你說,咱們快走吧,不然張老和王安要著急了。」

    方羽他們回到醫院時,神情激動的王小平已經帶著好幾個工人在那裡琢磨著怎麼裝已經破碎了的房門了,病房裡也已經收拾的整整齊齊,絲毫不見前面曾經有過的狼籍。看到王小平看見自己三人後微微一愕的樣子,方羽便明白他也不認識身邊的這個叫他兒子那樣緊張的女人。方羽也沒說話,只是沖滿懷感激的王小平笑了笑,就和杜若蘭帶著那女人進了杜若蘭的辦公室。

    一路上沒說過一句話的那個叫瑩瑩的少女一見到從沙發上一跳而起的王安時,又一次用叫杜若蘭吃驚的高速從她身邊撲出去落在了王安的懷裡,嘴裡不知道荷荷的說著什麼,而王安也像找到了此生唯一的珍寶一樣,緊緊地摟著她,嘴裡只是不停的喊著瑩瑩,同時不停歇的親著她的淚眼,自己也淚流滿面。

    他們兩個這番根本不顧忌旁人的親近讓張遠之看的大搖其頭,也叫方羽和杜若蘭覺得很不自在,於是三個人不約而同躲進了辦公室裡面的套間。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像話。」搖著頭,張遠之歎道,不過笑瞇瞇的眼神直在方羽和杜若蘭之間瞄來瞄去,讓杜若蘭一下子便害羞地低下了頭,不知道如何是好。

    方羽一看輕笑道:「張老,我們走後王安說了什麼沒有?」

    「沒有,只是在那裡坐立不安的等你們回來,我問他也當沒聽見一樣,看他六神無主的樣子,我也懶得問了,等會你來問吧。」張遠之說道。

    「他說不說隨他,要不說我們幹嗎多事?他們請我們來的目的我們都讓達到了,背後的黑手也算是暫時處理了,而且莫名其妙的又幫他帶回來個女人。他自己又不能遵守自己答應過的事情,我是不怎麼想再管了。我想等天快亮的時候,再去趟廢墟,安頓好格盧後就離開王家,張老你呢?」方羽有點不悅地說道,他受的教育裡最討厭的就是說話當放屁這一點,剛才王安在病房裡忽然像急瘋了一樣拚命的求方羽趕快去城西烏衣巷十六號救一個叫瑩瑩的女人,還請方羽他們先不要問為什麼去的原因,他會給留守的張遠之說個清楚,所以方羽就認為他不守承諾,再想想孟勝藍說的事情,對他那還有半點興趣。反正自己答應父親和黃遠的事情都做到了,所以想就此離開。

    「方羽,你怎麼忽然之間這麼急著要離開王家?而且我前面看到你對王安也很不客氣,是怎麼了?」張遠之有些奇怪了,其實下午在後花園賞雪的時候,他就覺得方羽有些不對,這會只是感覺更明顯了而已。

    「張老,具體的原因你就別問了,反正咱們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能早點回家就早點回家,那有什麼不好?」方羽答應過孟勝藍不說的。

    「難道是應在刑名了?」張遠之想到這裡心裡咯登了一下,抬頭看向方羽,隱約間似乎看到方羽點了點頭。

    杜若蘭在一邊聽的也是心頭疑雲大起,同時對方羽說走就走的決定心裡頗有些不滿,她臉上的變化並沒逃出方羽的眼睛,方羽只是微微一笑,心裡便有了決定。

    可還沒等方羽說出什麼來,張遠之忽然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問起前面鬥法時的事來:「對了方羽,剛你怎麼在說了句原來是你後會忽然變的這麼狠?連他的元神都給煉掉了?我本來還以為你是要抓活的呢,被你這麼忽然一下,讓我都來不及全力施展,讓那個女的跑掉了。」

    聽到張遠之問這些,杜若蘭不由又想起病房地上那些黑碳一樣的東西來,人的屍體怎麼可能變成那個樣子呢?想到這裡,她全身一震!「方羽殺人了,病房地上黑忽忽的那是人的屍體啊,自己剛剛怎麼沒想到這個?現在怎麼辦?現在怎麼辦?」忽然想到的這個現實問題一下子就讓她俏臉上的血色盡失,大腦裡嗡嗡的亂響,蒼白著臉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若蘭,你怎麼了?」正想說話的方羽被她忽然間蒼白絕望的樣子嚇了一跳,一個箭步過來扶住她搖搖晃晃快要摔倒的身體,同時更被她緊閉的眼中不停湧出的淚水弄的憐惜莫明。

    「小杜,你怎麼了?」張遠之關心的聲音也同時在她耳邊想起。

    「方羽你剛才殺人了,殺人了啊。」軟弱地倚在方羽的肩頭,她睜開模糊的淚眼,用一種哀莫過於心死的絕望和不捨望著面前方羽這張現在看起來讓她心碎的臉龐說道。此刻她的大腦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覺得一顆心裡全部充盈的是一種深深的恐懼和無邊無際的絕望。在剛才那短短一瞬,她亂成一團麻的腦海裡,已經閃過了各種各樣的念頭,但最後僅存的理智告訴她的事實是,方羽不管是逃,還是去自首,結局都是那麼的絕望和灰暗,殘酷的事實讓她的心都碎了。

    一楞之後,方羽攬住她肩膀的手一緊,狂湧起把面前這個為了自己而擔心絕望到這般光景的麗人緊擁入懷的念頭,心中更是被一種從沒有過的溫暖和波瀾不停的衝擊著。他今天已經是第二次從杜若蘭這裡感覺到這種發自內心深處的衝擊了,強忍住緊擁她入懷的衝動,方羽異光四射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著她的雙眸,柔聲說道:「若蘭,你聽我說,我沒殺人,你聽我說。」

    已經墜落到絕望谷底的心被那句「我沒殺人」又飛速拉了上來,將信將疑中,神思恍惚的杜若蘭在方羽盯著自己的眼睛中看到了海樣的深情和一種天地無限的從容,這深情,這從容不由分說地把她心裡的恐慌與絕望趕落到天地的邊緣,同時一種似曾相識的奇異感覺在她的身心最深處慢慢的蕩漾開來,那是在秋日懶洋洋的暖陽下才會出現的一種閒適和自在。

    看到靠在肩頭的杜若蘭已經在自己不得已而為之的定魂眼下全身放鬆了下來,方羽輕輕把她扶坐在沙發上,掏出手帕遞過去:「若蘭,現在認真聽我給你解釋,我沒殺人,你不用擔心。」身心鬆弛下來的杜若蘭接過手帕點點頭,擦著眼淚聽他細說起來。

    「剛才在病房裡等的時候,病房前後共來了兩個不速之客,而且他們施展的都是罕見的身神合一的煉形御元術,第一個被我接住的是個男的,後來被張老接住的那個是個女的。哪來這樣高明的人,而且一來就是兩個?我當時很是好奇,本想只是困住他們,好問個明白的。沒想到後來我在和那個男的糾纏的時候,讓我發現到他竟然是謝海添的弟弟,怪不得在他接近的時候,我心頭一直無端的充盈著一股怒氣,原來那是我身上經過謝海添而來氣機的本能反應,於是我……」

    「於是你就殺了他?」杜若蘭急問道,心裡又隱隱泛起前面那種絕望和失望:「說到底還是殺人了。」但奇怪的是她發現自己的反應沒有前面那麼激烈,同時心神還不能完全從前面那種從容自在裡恢復過來,這讓她有點恨起自己和方羽來,當然對方羽說的那些古怪名詞,她也有些許的好奇。

    「謝海添是誰?」在她問話的同時,張遠之也問道。

    「若蘭你聽我說完,你就明白了。」沖杜若蘭微微一笑後方羽又對張遠之說道,「謝海添是我以前遇到過的一個陰魂,那還是我剛得到天心燈的異能後……」把以前因為奪舍和謝海添的接觸到旱魅一戰後謝海添自我犧牲的經過詳細說過後,方羽安慰地拍了拍已經聽的神思恍惚的杜若蘭的膝蓋一笑,又看了看同樣全神貫注的張遠之,笑了。

    他自己這些年來的詳細經歷除了給他父親方庭軒毫不保留的說過外,還很少這麼詳細的給別人說過,儘管前兩天在杜若蘭的逼問下,透露過一些自己的過往,但從沒涉及到實質的詳細情況,這次為了讓已經觸動自己心弦的杜若蘭完全放心,這才詳細地說了出來,當然一邊聽著的張遠之他也信得過。

    「這麼說來,他弟弟現在也是借別人的身體寄靈了?」杜若蘭有些頭昏昏的問道,現在她才發現以前的方羽對自己保留的東西還真是不少,同時也發現自己對方羽殺人了這個概念的認定變得模糊了起來,這個移魂奪魄的惡人難道還能算是人嗎?很自然的,她對謝海添的弟弟,那個已經變成焦碳一般的東西憎惡了起來,這麼一個早該千刀萬剮的混帳東西連死都不讓自己和方羽安寧。

    「沒錯,而他在被我發現身份後的喝問裡,從我傳過去的氣機感應中也發覺到了謝海添的氣息和我無邊的殺意,因此也狗急跳牆,自暴元神引魔入體,妄想化魔後和我來個同歸於盡。硬拚的結果是他撼動不了我的元神,自己反在我反擊的能量和自身化魔之後的能量相互激盪下化為灰燼,元神也永遠的消失在天地之間。」

    方羽說到這裡,被張遠之適時的幫腔打斷:「你說他自暴元神引魔入體後才被你煉化的?怪不得那會忽然感覺到他那邊的能量激盪忽然加劇。」

    「對,所以我說我沒殺人,想必張老也曾聽說或者在書上見過自暴元神引魔入體後是一種什麼樣的形態。」方羽微微一笑答道。

    點點頭,張遠之轉頭對迷惑地望著自己的杜若蘭道:「小杜,對修煉的人來說,自暴元神引魔入體是一種禁忌的邪術,施展後,施展的人確切來說已經是魔不是人了,在能量急劇提高的同時,他作為人的意識完全喪失,如果方羽不煉化它的話,它自暴的時候也會把自己和自己周圍方圓十丈內的一切事物都毀掉的。再說了,儘管前面我也很為宅心仁厚的方羽突然那麼狠辣而感到不解和迷惑,但知道謝海添的遭遇和過往後,我就覺得他弟弟那個混帳東西是該被滅,沒入魔前他就不配稱為人了,更何況是在化魔以後?所以方羽說他沒殺人說的一點都沒錯,不信你再想想病房裡的那些碎末,那有人死後會是那樣的?」

    琢磨著張遠之的話,再想想前面病房裡那些黑忽忽的東西,杜若蘭也覺得那實在不像是人,於是心裡的重負漸漸消去,不過她還是追問了一句:「方羽,真的沒問題嗎?」

    方羽笑道:「真的沒問題,就算我不煉化它,那些自暴後殘存的碎片也絕對看不出是什麼東西,要是那些是人屍體碎片的話,王小平帶來收拾病房的那些工人怎麼可能到現在還那麼安靜?」

    方羽話音未落,套間的門一響,王安拉著那個叫瑩瑩的少女一起走了進來,沒等方羽他們說話,倆人就「撲通」一聲跪在方羽和張遠之面前,王安哀聲說道:「方先生,請救救瑩瑩吧……」說著眼淚就下來了,而那個叫瑩瑩的少女也淚流滿面的不住磕頭。

    方羽輕輕一側身,避開他們的正面,在張遠之驚疑的打量那少女的時候,不顧杜若蘭詫異的目光,走到窗戶前面,望著窗外的雪夜有些冷漠地道:「一個被自身的門派截功散神了的人怎麼可能是我這種無名小卒可以救回來的?再說離魂症又要不了命。」

    聽到方羽這麼一說,跪在地上的王安虛弱的身體再也堅持不住了,就那麼臉色一白,撲倒在地上暈了過去,他身邊的少女瑩瑩一看,趕緊把他抱在懷裡,嘴裡更是嗚嗚啞啞的叫著,惶恐的的臉上神情更加淒然。

    杜若蘭一看,原來這叫瑩瑩的少女還是個啞巴,心裡更覺得不忍了。剛才方羽那種冷漠的態度也很叫她不滿,不過憑著她對方羽的瞭解,知道方羽那樣做肯定有他的原因,所以忍著沒出聲。不過現在這麼一來,實在有些忍不住了:「方羽,你今天怎麼變成這樣子了?看人家這麼可憐,你能幫的就幫幫人家,不能幫的就好好給人家解釋,你這是什麼態度啊?你看人家張老都不忍心了,還虧你是醫學世家。」

    方羽一回頭,看到神色略顯尷尬的張遠之和還在忿忿不平的杜若蘭都在幫那少女扶昏倒的王安,歎了口氣,也過去幫他們把王安扶到沙發上坐下,這才正容對杜若蘭說道:「若蘭,你不知道,有些古老的修煉門派裡,對一些非常不肖的門下弟子有幾種很嚴厲的處罰手段,其中一樣就是截功。這不是小說或者電影上演的那種廢掉武功那樣簡單的把戲,而是那些只有源遠流長的大宗派裡修為到很高程度的人才能擁有的法門,被截功的人很多自己都不知道,但從此終生無法在修為上再得到一點進步,慢慢的就會被排斥在自己的宗派之外。這是只比逐出門派略輕的一項懲罰,而擁有截功這種法門的門派和能施展這種手法的人,一般絕對有他的理由,不會胡來的。何況她除了被截功之外,還被人散了神,我不知道她以前做過什麼,為什麼會被自己的門派下這樣的重手,但絕大多數這種被截功的人,只能由自己門派的其他人或者是截功人給解開,外人很難知道如何解救,就算遇到了有能力解救的人,都不大可能會出手,因為那就意味著你這個解救者和人家這個門派為敵,會惹起公憤的。你以為她是天生啞巴的嗎?不是,她是被人下了禁制的。你想想一個被自己的宗派下了這麼多重罰的人,我怎麼可能說救就救?我說的這些你問問張老,看我騙你沒有。」

    還沒等杜若蘭開口,面色凝重的張遠之就說話了:「方羽說的沒錯,事實確實是這樣,像我這樣無門無派的人,修練了一輩子,到現在也只能看到她被人下了禁制,既不知道是如何下的也不知道如何解救。」

    「那如果她是被冤枉的,或者是情有可原的,你能救嗎?」杜若蘭還是有些不死心的問道,她總覺得那個瑩瑩太過可憐,而且看起來又不像是壞人。

    方羽無奈的搖頭苦笑,他發現自己對杜若蘭是越來越沒辦法了:「能救,但你說的那種情況是不太可能發生的。」話音剛落,那個一直在王安邊上抽泣的少女瑩瑩箭一般的彈過來跪在方羽面前,伸手飛快的在地上寫道:「有話要說。」

    方羽看見一楞,剛要說話,杜若蘭已經先動了:「別跪著,站起來說話。」

    她看不慣這類動不動就下跪的舉動,因為這些和她所持的觀念相餑,但以她的體力,怎麼可能拉得起來死跪在地上不動的瑩瑩。

    「你先起來,外面有紙筆,把你要說的寫給我看。」方羽依然有點詫異地說道。

    「不用了,我來代她說。」就在這時,剛醒來的王安掙扎著坐了起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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