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亂 第四卷 冀州風雲 之 較量 第十七章 揚威海外(6)
    醉春樓大廳之中紅燭高燒,廳內雖然有多達十數張精緻的紅木圓桌,但一來大廳寬敞,二來這些圓桌都是隨著廳內局勢擺放,因此一點也不顯得擁擠。

    此時已近傍晚,雖然距離醉春樓的黃金時間還有一兩個時辰,但大廳中已有數人落座。屈不歸帶著李靖尋了一處靠近演藝平台的所在,叫了一壺江南郡出產的鐵觀音,再選了幾樣零食。二人就待在此聽聽彈唱、看看歌舞,籍此消磨單身漢的空閒時間。

    就在二人飲茶閒談之時,旁邊一桌的訂座牌被侍者取下,隨即一個三十來歲的文士在那一桌坐了下來。屈不歸一下子就認出了此人,但是此人卻沒留意旁邊一桌的屈不歸。

    這人便是民部商務司都督洪修平。

    李靖見屈不歸眼神異樣,知他是見到了熟人,當下就待出言詢問。可就在此時,有侍者高聲唱喏:「紅拂姑娘出場了!」大廳中閒談之聲頓止,李靖也止住問話抬頭看去,就見從大廳側門姍姍走出一位懷抱琵琶的紅衣女子。

    自認心思絕不會為俗人所縛,但此時一見那女子,李靖的心猶如遭到雷電一擊:這就是自己一直苦苦追尋的超凡脫俗啊!

    她顴骨高高的,清瘦而秀雅,眼睛裡似乎蕩漾著一汪清水,透徹明亮。對周圍事物的漠不關心越發使她顯得輕逸出塵,眼高於頂的李靖此時忍不住對她上上下下詳加打量。李靖的胸中陡然生出想要擁有她的渴望。

    輕移蓮步上得平台,紅拂看見了洪修平,她向著他微微一笑。轉過頭,紅拂就要在竹椅上坐下,卻見近台處一個中年男人癡迷的望著自己,眼神中充滿著渴望……佔有的渴望!

    很多男人都對紅拂有這種渴望,但是這男子卻是不同,他的渴望眼神竟讓人生起無法抗拒的感覺……紅拂不是尋常的姑娘,她早已被訓練的忘情。李靖雖然意態瀟灑,儒雅中自有英武,但是,這些都不可能讓她動情。

    「就連望向自己所欣賞的女人,目光中都帶著威嚴命令之意,此人當是習慣於發號施令。再有冀州特戰隊統領屈不歸在其身旁相伴……難道,這男子是身經百戰,手握兵權的軍方重要人物?」紅拂一邊優雅的坐下,一邊心思電轉,要在記憶中尋得這男子的資料。

    屈不歸也在注視紅拂,他早在一個月前洪修平與紅拂結交時就知道了這個女子。

    早在兩年前,趙王李元霸有感於天竺戒日王對中土局勢瞭若指掌,於是擬出了一套保障國家安全的方案。這套方案在一年前得以在冀州全境施行。在其中,就有由屈不歸負責的冀州監察系統。

    如今屈不歸明裡是特戰隊統領,統轄遍佈各軍區和各重要官員親衛隊中的一萬特戰隊員,但他暗中卻還掌控著一萬九千多名情報收集人員,其主要任務就是監控冀州各地軍、政官員的行為。此外,冀州還有至少一萬人的獨立情報系統,專職刺探各國情報。此系統暫時由政務部總管凌敬掌控,但據說不久後此系統將由換防回到洺州的蘇定方負責。

    關於紅拂與洪修平結交的消息,屈不歸不但通過洪修平親衛隊中的特戰隊員獲得,還有隱伏在洪修平身邊的人員也有一些報告。

    事關冀州政務要員,屈不歸派人對紅拂作了一些調查,卻發現:無人知曉這位紅拂姑娘從何而來,只有人曾經見到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在醉春樓來與她見過一面。而且紅拂女似乎對銀錢並不感興趣,對表演後得到的賞錢她彷彿都視而不見。她總是唱完就走,誰都不瞧,明明是賣唱乞錢,但卻落落大方,從無乞憐獻媚之態,也不多行素賞。這種氣質,只有慣見世面的大家閨秀才具備,可她為何又落到拋頭賣唱的地步?

    屈不歸半年前便外出公幹,在三天前才歸來,此次他是第一次親眼見到紅拂女。屈不歸注視著這個來歷不明的神秘女子,心頭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紅拂女的琵琶奏起,屈不歸轉頭欲與李靖接著閒談,卻發現李靖望向紅拂的灼熱眼光。屈不歸心頭一震,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那種奇怪的感覺!

    太過冷靜,這女子冷靜的有些異常!

    李靖身經百戰,舉手投足之間自帶威嚴,常人那經得起他這般注視?可這女子在他奪人目光的盯視下居然神態自若,毫無拘束,這豈是常人能為?……屈不歸心生警惕。

    一曲終了,紅拂女退場,而洪修平也隨即離開大廳不見。屈不歸望望消失在大廳側門處的洪修平背影,再看看方從癡迷中醒轉的李靖,忍不住歎道:「自古不論英雄還是雅士,都難過美人這一關啊!」

    ……

    長安城皇宮內城中,大唐皇帝李世民正在與長孫無忌密談。小小的密室裡,連個窗戶都沒有,此乃李世民為議密事務特地建造。

    長孫無忌乃是長孫皇后的哥哥,其人善於謀劃,從小就和李世民親善。自太上皇李淵太原起兵後,他便追隨李世民征伐並參與機密。武德年間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他也是策劃和組織者之一。他原本任了大唐尚書僕射,但是在兩年前,李世民便以其妹為皇后,需得避嫌為由,將其尚書僕射之職免去,只給了他一個諫議的閒職。當時有好多臣子都為其抱不平,聯名上書請求皇帝收回成命,結果卻被李世民毫不留情地駁回。於是朝中臣子俱都認為定是長孫無忌得罪了皇帝,以致遭此封殺,有見識的臣子紛紛為朝廷、也為長孫惋惜。可他們卻不知道,長孫無忌並沒有失寵,他在卸職後卻是暗中作了大唐朝廷的密探統領。

    只聽長孫無忌道:「陛下,出塵小姐已經接觸到冀州的一名高官。此人名叫洪修平,乃冀州商務司的都督。其人在冀州有一定的背景,是原夏國主母曹氏的侄孫,而且如今的冀州政務部總管凌敬對其也十分欣賞。因此,微臣已將原定的計劃略作改變,把目標定為了凌敬……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見長孫無忌能因勢而變,不拘泥於陳規,李世民十分高興,暗暗慶幸在冀州的打壓下自己還能有如此智略之士。他沉吟一下,道:「徐世勣痛恨朕當日處斬他那結義兄弟單雄信,因此與大唐誓不兩立,一心一意為李元霸主持冀州事務。朕原本將目標定為他,其中也有為大唐除卻一個死硬對頭之意。不過,既然不易接近徐世勣,那就改為凌敬吧!……他亦是冀州三部總管之一,將他作為目標也是一樣的效果!」

    長孫無忌躬身應是。

    李世民話題一轉,道:「卿家,那刺殺名家風行舟能否為我所用?」

    長孫無忌遲疑一下,道:「陛下,不能!」

    李世民疑道:「他能將親傳弟子遣來助朕,應該是心向大唐才是啊?」

    長孫無忌更是遲疑,久久沒有答話。

    李世民面不改色,平靜問道:「卿家,怎的不答?莫非,其中有什麼隱諱不成?」

    長孫無忌額頭冒出汗珠,撲通一聲跪下,惶恐道:「陛下,臣該死!」

    李世民不動聲色,端坐不語。

    長孫無忌跪伏地上,頭頂已經觸到地面。「陛下,臣擅作主張,許風行舟一觀『山河圖』,方才換得他弟子相助!」

    「什麼!」李世民面色大變,「你竟敢將朕囑你密藏的『山河圖』示與風行舟!」

    「陛下,」長孫無忌抬起頭來,面色淒苦:「如今我大唐軍中無人,臣屬下的密探做些小事還行,今次這麼大的動作……唉!不要說我軍中,普天下也只有風行舟敢接手此事!……臣實在是無奈啊!」

    李世民聽罷也是面色黯淡,頓時沒有了責怪長孫無忌之心。

    大唐已不復當初了!想當年大唐初立,無數英雄豪傑投入大唐,朝廷上下可謂人才濟濟。但如今,隨著大唐每況愈下,不但天下有識之士大都去了冀州,就連大唐的不少官員都開始心懷貳心!

    「罷了!」李世民歎道:「既然風行舟已經見過,那就算了吧!想我大唐精英窮研九年都沒有結果,他風行舟見了一次能有什麼用?長孫卿家,就如此吧!……你,先行退下罷!」

    長孫無忌叩首恭敬退出密室。出的門外,長孫無忌以衣袖拭去額頭汗珠,他在心中暗道:「陛下,對不住了!臣也是無法啊!風行舟不但觀了『山河圖』,還……還臨摹了一幅下來!」

    ※※※※※※※※※※

    老男人的單相思是很痛苦的,特別是一個自視甚高的鐵血男人。因為他們平時不易動情,但是若一旦動情,不但比別人執著許多,還特別容易鑽牛角尖。

    李靖自見過紅拂女之後就念念不忘,他甚至動了娶之為妻的念頭。可思念終歸是思念,李靖卻不能如洪修平一般整日去追捧。一是他雖然此番是回京述職,可空閒時間卻並不見的比商務司都督多,二是李靖實在是拉不下顏面主動去接近紅拂女。

    就在李靖痛苦之時,那洪修平卻是更進了一步。

    洪修平總覺得讓紅拂在醉春樓給那些粗俗的客人唱歌助興,實在是對她的埋沒和褻瀆。於是洪修平為紅拂提議,希望能請她到一些文人雅士聚會的地方彈唱。紅拂賣唱酒青樓本也是有所圖謀,能躋身那種高雅的場合結交權貴,自然是她夢寐以求的。

    半個月後,終有一日,紅拂女答應了洪修平的好意。而洪修平亦通過與雄闊海協調,終讓紅拂女離開了醉春樓,住進了洪修平為她租下的一座精緻小院。

    李靖在得知這一消息之後,認為紅拂與洪修平就要雙宿雙飛,當下極為失意。次日,李靖便向代理趙王處理軍務的徐世勣上書,要求停止才剛剛開始一天的上任前休假,提前到其換防軍區————冀東軍區任職。不過,李靖此舉不但沒有得到批准,反而得到了一個艱苦的任務:半個月後前往江南郡,在那裡領軍前往新加坡特別行政區換防。

    ……

    六十艘六百噸級大型戰艦與二百八十艘三百噸級快艦分散在馬來半島海岸線巡邏著。趙王李元霸並沒有因為冀州軍被襲一事立即展開對天竺和大食的報復,他只是下令加強了對馬來半島的防衛。

    大唐在陸地絲綢之路沒落之後的平靜反應讓李元霸感到疑惑,這也是他沒有貿然出兵報復的一個重要原因。

    陸地絲綢之路是大唐的命脈,如今命脈被卡死,按照常理,李世民應該會進行最後一搏。而這一搏,不會是與冀州一戰。畢竟,如今大唐和冀州的相安無事正是大唐商人們穩定經商的前提。李世民若貿然一戰,大唐商人就再也得不到冀州的貨物供應,大唐經濟將會一潰千里,搞不好唐軍還沒開始進攻冀州,大唐的內亂先起!李元霸與薛道衡判斷,以李世民的陰冷性格,他很可能會在暗中下手。因此,李元霸甚至懷疑,在羯荼國邊境發生的襲擊冀州軍事件並不是一個單純的示威或是驅逐行動,它很可能是被冀州觸犯利益的幾個國家的聯合謀劃,諸如大唐和天竺,而大食人不過是執行者而已。如果此猜想屬實,那麼冀州在此的軍力和武備就顯得不足了,有鑒於此,李元霸將冀州士兵換防的出發時間提前了半年,還將以弱勝強的專家李靖召來。

    同時,李元霸始終認為:不論李世民是來陰的還是來狠的,兔子急了也要咬人!難保李世民在走投無路之下不會跳牆一擊。為此,李元霸命令在冀州主持軍、政事務的徐世勣和凌敬做好了戰備……說不定李世民的最後一搏就是戰!

    ……

    貞觀九年七月,天氣酷熱。

    這天中午下了一小會兒雨,天氣稍稍涼快一些。傍晚,冀州商務司都督洪修平攜著他的紅顏知己————紅拂,來到了冀州政務部總管凌敬的府上拜會。

    而同在這一天的下午,李靖辭別了蘇定方和屈不歸,領著親衛隊踏上了前往江南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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