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亂 第四卷 冀州風雲 之 較量 第十六章 揚威海外(5)
    時世滄桑,兩年時光轉瞬而過,如今已是貞觀九年。

    面對冀州的日漸強盛,李世民泛起無力的感覺。為了對抗冀州,他大力發展對西方的貿易,並積極訓練兵馬,以求達到富國強兵的目的。但是現在,一切都成了空。

    冀州那價廉物美的商品輕而易舉就把大唐的貨品擠出了西方市場,如今大唐的眾多商家已經開始向冀州官府納稅,以換取從冀州工坊進貨的資格。並且,在那號稱大唐第一商的柳州沈家帶動下,大唐商人不但從冀州進貨,還開始租用冀州的大海船,經由海上絲綢之路去冀州的那個什麼「新加坡特別行政區」交易,心甘情願的將交易稅繳納給冀州官府。而大唐引以為傲的陸地絲綢之路在這衝擊下已經逐漸衰敗,大唐的商務稅收大量流失到了冀州,以致大唐經濟每況愈下。

    李世民痛恨那些依付冀州的大唐商人,他們簡直沒有一點家國之念,只知道惟利是圖。但是,李世民卻不敢對他們怎樣。冀州貨物的產量有限,不少大唐商人在無法從冀州購得足夠貨物的時候也會從大唐進貨,他們利用冀州貨物的低價將總的進貨價位拉低,其結果只是利潤少些而已。

    於是,大唐的經濟就靠拾冀州的殘羹剩飯苦苦支撐著。不但大唐一統天下已成為不可能,就連其是否能在冀州的強勢下保持現狀都是個問題。

    自己究竟輸在什麼地方?李世民苦苦思索。

    人才嗎?大唐並不缺乏人才。李世民在登基之前便在天策府西開文學館。杜如晦、房玄齡、虞世南、文學褚亮、姚思廉、主簿李玄道、參軍蔡允恭、薛元敬、顏相時、咨議典簽蘇勖、天策府從事中郎於志寧、軍咨祭酒蘇世長、記室薛收、倉曹李守素、國子助教陸德明、孔穎達、信都蓋文達、宋州總管府戶曹許敬宗,一共十八人以原職兼任文學館學士,館中眾多的才俊在李世民登基前後都為他作出了不少謀劃決斷……李世民不缺人才!

    國家財力嗎?雖然冀州繼承了竇建德留下的深厚家底,可大唐也不差啊!隋朝留下的糧食物資足夠大唐用上好多年……只是,冀州在商務上總是有領先的商品和適時的政策不斷出現,這應該是冀州在短短幾年時間裡就能超越大唐的一個重要原因吧!

    最主要的,應該是輸在軍、政上吧?

    在軍力上,首先冀州士兵戰力極強,而且他們都認為能在戰死後進入「冀州烈士陵園」安葬是無上的殊榮,因此打起戰來都是奮不顧身、英勇殺敵,可以說當今天下沒有任何一國的軍隊能與其比猛比勇。再有冀州的武器裝備也比大唐要先進許多,特別是那黑石火藥威力巨大,絕非普通火藥能比。以黑石火藥製作的火器簡直是無人能擋,這足以震懾當今世上任何一個國家!而且,據隱伏得細作報,如今冀州軍器監正在研製一種以火藥發射鐵彈的武器,據說它的威力比引火球還要大!

    在政務上,冀州這幾年制定了許多政策法規,而種種政策法規竟然完全可以不經試用就直接頒布令行,並且其效果顯著還不見出現什麼紕漏,這可就太了不起了!李世民自問也是文武全才、通古博今。可他也不敢去想像,制定一個政策法規不經試用就令行全國,這也太瘋狂了!……可是,李元霸瘋狂嗎?應該不是吧?冀州無數個成功的政策法規說明李元霸並不是瘋子。那他為何能輕易成功呢?難道,他是神?

    李世民雖猜不中卻也不遠矣!李元霸不是神,但他是一個知曉未來一千多年「歷史」的人。而且,李世民不是輸在軍、政、或是財力上,歸根結底,他是輸在見識上!……李元霸投入巨資建造海船、在大唐尚停留在只知軍事對抗之時,就將目光放在了經濟封鎖之上,這就是因為他有超越李世民的見識!

    雖然此世間的事物因為向書漸作了李元霸已經發生了改變,可是在中華浩瀚的歷史長河中,那上下五千年間積累的治國經驗卻不會因為那些改變而成為無用的垃圾。李元霸與深藏不露的薛師對這五千年積累的精華詳加剖析,再結合冀州的民情時勢制定出相應的政策法規,如此怎會不成功?……可其中奧妙李世民又如何能知?

    一番苦思下來,李世民心灰意冷。一個擁有雄心壯志的人突然發現面前有人阻攔了自己前進的道路,而且這個阻礙還是自己窮極一生都無法逾越的,那麼,這個人會怎樣?……心志堅強的人會奮力去越過這個障礙,哪怕付出一切之後的結果是一無所有;心志稍弱的人也許就會選擇了逃避,直至沉淪。

    李世民是一個心志堅強的人,他雖然心灰意冷,可他最終沒有放棄,他要努力去追求自己一統天下的夢想。哪怕,那結果是……粉身碎骨,灰飛煙滅!

    ……

    貞觀九年二月,和風細雨中,人流熙攘的洺州南門,一個使青紗覆面的女子跨騎著一匹紫紅駿馬,混雜在往來的人流中進入了洺州城。

    ※※※※※※※※※

    金龍大旗,尊貴的黃色作底,金線繡成的飛龍騰躍其上。

    這是冀州軍隊的軍旗,也是冀州的象徵。每一支冀州軍隊在征戰時都有專職旗手高舉大旗,而在他周圍,至少會有一個小隊五十名戰士護衛。不論征戰勝負,金龍大旗不倒!……除非,整支部隊的將士在戰役中死傷殆盡!

    此時,在馬來半島西北,羯荼國與天竺接壤處的一片曠野上,一面挺直插於大地之上的金龍大旗就要被烈火吞噬。而那本應該高舉大旗的旗手已經倒在了旗下,在旗手周圍是散臥一地的屍體,其中有冀州士兵,也有……大食士兵。

    被長槍或是羽箭蹂躪過的大旗已經支離破碎,不復往日的飛揚。熊熊的火焰順著旗桿向上燃燒,不一會兒,金龍大旗燃起,耀眼的火光過後,大旗灰飛煙滅!

    ※※※※※※※※※

    羅馬人一直渴望派使者到中國去,但不論是以前的帕提亞人,還是如今的大食人,他們都想用中國的絲織品和羅馬人做買賣牟取暴利。因此,他們用強橫的武力和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切斷了羅馬人前往中國的通道。羅馬人對此一直忍氣吞聲。現在,隨著冀州開始運作海上絲綢之路,積怨已久的羅馬人對大食人進行了報復。

    為了將牟取暴利的大食中間商排除在外,羅馬人積極開展和冀州的直接海上貿易。於是,在羅馬君王的要求下,也在冀州趙王李元霸的刻意而為下,冀州東萊船塢向羅馬平價提供了八十艘六百噸級海船。羅馬商人從此不再去大食國進貨,而是直接來到位於馬來半島的新加坡進行貿易,這也使得愈來愈多的大唐商隊不再取道西去的絲綢之路前往大食,而是向南經過和田,通過天竺西北部來到新加坡,與候在那裡的羅馬商人交接貨物。然後,羅馬商人們在季風的幫助下,將這些貨物迅速地運過印度洋,至紅海諸港口卸貨。

    其時冀州出產的海船航行於廣大海域,在南洋,在印度,在紅海之濱,在兩河流域,都可看到冀州的樓船巨艦!

    為了吸引更多的商人在新加坡交易,行政區商務司將關稅定為了相對較低的什稅一。即便如此,冀州在此的關稅年收益就高達白銀七千萬兩,其中還不包含安撫羯荼、狼牙修兩國所耗的銀兩。以其時金銀比價為一比四十,折合黃金一百七十五萬兩。而冀州官方商務在新加坡的年收益更是高達兩億兩白銀,再有普通商人在此地的收益,每年至少都有好幾億兩白銀湧入中土。

    面對如此巨量的白銀湧入中土,冀州和大唐首次頒布了相同的政策,允許民間使用白銀進行各種交易。從此,白銀在中土民間也逐漸成為了與銅錢一樣的流通貨幣。

    ……

    「元霸,絲綢之路為什麼要以『絲綢』為名?」薛道衡一反平日的玩世不恭,正經問道。

    李元霸答道:「是因為運送的主要商品為絲綢吧!」

    薛道衡點點頭,接著道:「陸地絲綢之路自漢代就已經開通,但當時羅馬帝國和我中華漢朝之間並沒有直接的商業往來。羅馬商人未能經由陸路直接去中國,而中國人也未能取道陸路直接到羅馬,它們之間的商業往來全靠各種中間人。」

    李元霸點頭道:「那些中間人之中最主要的就是帕提亞人吧?」

    薛道衡微笑道:「不錯,正是帕提亞人,看來你還沒有忘記前生所學……當時中國人和羅馬人對建立直接的聯繫都很關心,但是,從中間獲取暴利的帕提亞人對阻止這一聯繫的建立也同樣很關心。現在,帕提亞已不復存在,而大食人由於其介於中間的地理位置,正在竭力爭取這中間人的角色,他們也同樣擔心中國人與羅馬人建立直接聯繫。兩年前大食人攻擊前往羅馬的大唐商隊就是對唐廷的警告,提醒大唐遵守幾百年以前的中間人準則。不過,由於冀州運作的海上絲綢之路正在興起,陸地絲綢之路已經衰敗,中土與羅馬帝國取得直接聯繫只是早晚之事……」

    「所以,」李元霸接口說道:「大食人要保障他們的利益,要維持他們的中間商地位,就必須要將我冀州人趕出馬來半島,奪得海上控制權!……」李元霸面色冷峻,「所以,他們就不顧一切發動了對我冀州軍隊的襲擊!」

    「不錯!……不過,不只是大食,應該還有天竺參與其中!大食士兵能悄然由陸地進入羯荼國境內,只能是天竺借道讓其通行!」

    「哼!那麼,就讓大食和天竺為他們的魯莽行為付出代價吧!」

    ……

    事實上,事情的真相比薛師和李元霸所分析的要複雜許多。

    巨大的利益就像是一塊散發著濃郁香味的奶酪,總是有無數貪婪的蒼蠅向它飛來。而冀州在馬來半島的獲益就是一塊大大的奶酪,大食、天竺,甚至羅馬、大唐都是那些貪婪蒼蠅中的強勢一群。

    ※※※※※※※※※

    繁華昇平的洺州城,夜夜笙歌艷舞的醉春樓中,在兩個月前多了一位引人注目的紅牌姑娘。之所以引人注目,一是因為她那超凡脫俗的歌藝和絕世容貌,二是因為她與眾不同,只賣藝不買身。

    這姑娘自稱紅拂女,她每次表演時總是身著一襲大紅色的衣裙,懷裡抱著一隻相當名貴的琵琶,不聲不響地坐到早已為她留好的座位上,然後低頭調弦開始自顧彈唱。

    其時青樓中姑娘們大多是憑著一點青春姿色與客人戲狎調笑,以換取些賞錢。還沒有人能夠想到在青樓裡,你越是守身如玉,就越是能得到客人的青睞。

    孰不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這位新入道的賣唱姑娘獨樹一幟,從不與客人交談,更不用說調笑。而且她的唱腔和琵琶演技都具有高超的水準,足以顯示出是受過良好專業訓練的人。她所唱的詞也高雅不俗,如此奇特的賣唱女,自然引起了不少風流公子的關注和好奇,其中不乏一些有權有勢的人天天來到醉春樓,聽她彈唱為她捧場。

    而在紅拂的所有追隨者中,最癡迷的、也最得她青睞的莫過於接替曾憲亮成為商務司都督的洪修平了。這洪修平是原夏國主母曹氏的外侄孫,因趙王李元霸感念竇建德慨然讓國之胸懷,冀州官方對與竇建德、曹氏夫婦的親戚們都有特別的照顧。而洪修平也就是在這照顧之下順利進入冀州政學館。由於其學識出眾,又有夏國舊臣、現今的政務部總管凌敬照拂,因此他不過三十五歲便坐上了商務司都督的高位。甚至有許多人據此推測,洪修平將會是接任民部總管徐世勣的首要人選。

    洪修平生性喜好音律,自從偶然來到醉春樓聽過紅拂女的一曲彈唱之後,他對紅拂歌唱的韻昧和彈奏技巧就甚是讚賞,當下頓生知音之感。因此洪修平較常人更為其著迷,甚至達到只要沒有事務便一場不漏地追著聽紅拂的彈唱,就為能與紅拂結交。可是,雖然洪修平幾乎天天都為紅拂捧場,但紅拂每次彈唱之時總是正襟危坐,目不旁視,根本不曾注意到他的存在。洪修平為了引起佳人的注目,每次都破格地給很多賞錢,但紅拂對此也只是淡淡頜首領謝,似乎並沒放在心上。一個月下來,洪修平幾乎要為此發瘋!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有一日機會來了。有幾位官家的公子在聽曲之時按捺不住,出言調戲紅拂,卻被紅拂怒罵一場。幾位公子拉不下面子,竟要將紅拂拉下座位狎玩。恰巧洪修平趕到,當即命令親衛將幾個小子拿下,自此便與紅拂結識。

    之後,兩人開始互有交談。由音律及詩詞,二人的見識竟是異常合拍。一個多月下來,兩人之間已經有了相見恨晚的感覺。

    這天,處理完事務的洪修平依著慣例來到了醉春樓。

    ……

    「終於見識到了洺州城!」李靖感歎到。

    歸附冀州已經八年了,但李靖卻一直在北平駐紮征戰,從沒有到洺州來過。此次因各軍區統領換防,而突厥局勢已經穩定,於是駐守北平的李靖與蘇定方也回到了洺州述職,並按規定到演武堂與教員們交流作戰經驗,以備演武堂教學之用。

    這天,李靖與蘇定方已經向代理政務的徐世勣和凌敬述職完畢,而今日又逢演武堂公休,於是李靖便邀約蘇定方一同去那聞名已久的止步齋嘗鮮。但是已婚的蘇定方一得假就急於回家與分離了幾年的老婆相聚,那得有閒與李靖這個單身漢去吃吃喝喝?不過,蘇定方對不能陪同並肩征戰八年的袍澤也深感歉意,當下便托與李靖結識不久的屈不歸陪同前往。

    在止步齋兩人暢飲了一番,酒足飯飽之後,同樣是單身漢的屈不歸領著李靖去了醉春樓。

    醉春樓在洺州是一家高級的青樓,據說此樓老闆就是趙王結義兄長雄闊海的大老婆騰七娘,因此時常都會有一些冀州的達官貴人光臨此樓,為雄大將軍捧場,而屈不歸、程咬金和老光棍薛師都是此中常客。

    醉春樓不同普通青樓,在大門前沒有龜公、老鴇拉客。李靖進得大門,但見亭軒錯落,花木扶疏,這與長安的天雲閣倒是非常相像。想到天雲閣,李靖不由得想起了在那裡與李元霸相識的情景。

    心中感念著舊事,李靖面帶微笑,隨著屈不歸舉步踏入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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