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愛情成為往事 第七章 愛轉彎 第六節 如花的女人
    女人今年32歲,天生麗質,且有個與容貌極其相稱的名字:杜若。

    杜若結過婚,又離了,婚史3年。前夫是個成功的商人,創業之初對幸福的定義是:擁杜若在懷,看花開花落。後來,男人錢越賺越多,可留給杜若的時間卻越來越少。有一天,男人喝醉了跪在杜若面前失聲痛哭,說不小心讓另一個女孩懷孕了。杜若一言不發,只是一個人關在房間裡一件一件剪自己的衣服,滿床滿地都是碎片。幾天後,杜若對男人說,我會好好的,你去盡一個父親的義務吧。

    男人把所有家產都留給了杜若,同時留下的還有一句寫在紙上的話:我放棄一生的幸福來懲罰自己,只希望你從此釋懷。杜若拿起男人吸煙用的打火機,將那張薄薄的紙片燒了。

    那是4年前的事,那年杜若28歲。

    這是一條很靜很老的小街,兩邊參差著一些青磚小樓和木板房,居民都是土著,大多開個日雜煙酒店什麼的過日子,所以小街很顯陳舊。惟一的亮點是這家叫「一剪媚」的發屋。發屋不大,也就30來平方米的樣子,裝修卻很有個性,門外的彩色小燈和旋轉廣告燈一到晚上就光彩奪目,給僻靜的小巷增添些許風姿。

    那天是週六,這座城市下了入秋以來的第一場小雨,在街上閒逛了一天的杜若無意中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走進了一剪媚發屋。或許因為店太小,也或許因為地方太偏僻,小店的生意顯得冷清,只有一個男顧客在洗頭。杜若走進去,在一張空著的轉椅上坐下,就有一年輕女子過來問,小姐洗頭還是焗油或者剪髮?杜若把包往鏡台上一放,說洗頭。年輕女子就開始忙開了。杜若從鏡子中看見那女子竟是長得出水芙蓉般素淨,少有美容行業女子的濃艷,心裡很有些欣賞。女子動作熟練,往杜若頭上抹洗髮液,噴水,然後揉、抹、按、捏,輕重恰到好處。

    做手臂*了,女子拉過杜若的手放到自己腿上,從上往下,又從下往上搓揉。突然,女子握著杜若的4個手指就停住了。杜若轉過頭,發現女子正盯著她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看。杜若心裡一動,突然就有一種感覺。她輕輕問女子,我的戒指好看麼?女子不抬頭,但杜若還是能看到她眼裡漫過一層霧一樣的東西。女子說,好看好看,你自己買的嗎?杜若故意漫不經心地舉起右手不停翻轉,淡淡地說,我先生送的。女子點點頭,繼續在杜若手上揉捏。

    過了一周,杜若又去一剪媚發屋。素淨的女子正在給人吹發,看見杜若進來,就淺淺一笑說,來了,先坐會兒吧,我這裡馬上就好。旁邊有男孩給杜若端來一杯水,問杜若需要什麼服務。杜若還沒答話,那女子就沖男孩說,這個客人還是我來招呼,你忙去吧。男孩子應一聲:「是,老闆。」就放音樂去了。

    杜若隨手拿起圓桌上的一本美容雜誌,想翻翻以打發等待的時間。翻著翻著,就看到了有關銀街的介紹。銀街本是一條普通的街道,後來因為美容美發屋集群而聞名,這裡集中了30多家發屋,且每家發屋都是明星大腕經常出入的地方。凡在銀街發屋做過的人,毫無例外都與諸多明星顯貴有過「零距離接觸」。當然這並不成為每個發屋員工驕傲的資本,但從銀街出來的人,手藝肯定不錯,這是不可懷疑的。

    雜誌有些舊了,但並不影響它的豪華與貴族氣派,大16開,銅版紙,富麗堂皇的發屋照片,各式濃淡相宜的俊男*,世界與人生在這光可鑒人的紙頁上變得美輪美奐、無可挑剔。杜若來了興致,一頁一頁往下翻,然後她又看到了一幅美麗而溫暖的圖片:一襲白色婚紗裹身的女子微微低頭,伸出白皙纖長的左手,旁邊一臉幸福的男人正把一枚精緻的鑽戒往女人手上套。背景用了一朵碩大的玫瑰,男人黑色的禮服和女人白雪一樣的婚紗靠在紅色的玫瑰花瓣上,美得人心旌搖動。更美的還是那句畫龍點睛的鑽戒廣告詞:我用鑽石的堅貞套住你,從此我富有,從此你美麗……杜若下意識地抬起左手,發現無名指上的戒指與圖片上的那枚毫無二致。杜若感覺眼睛酸澀,彷彿有淚要流出來。她抬起一隻手摀住眼睛,許久許久才鬆開。後來,當她準備合上雜誌時,突然發現圖片不起眼的地方記有一個電話號碼,那個號碼正是當年男人在北京租下一個櫃檯創業時申請的……

    冬天到來以前杜若染上了流行感冒,發燒,咳嗽,頭疼,持續了一個多月才好。一天同事打電話,說公司第二天要去鄰市與兄弟公司搞活動,讓杜若一定參加。杜若在梳妝鏡前看了自己半天,就拎了包直奔一剪媚。

    發屋燈光明麗,音樂婉轉,顧客多得座無虛席。杜若只好先在牆邊的皮沙發上坐下等候。女子看見杜若進來,立即舉著兩手泡沫過來招呼。這時,從門外跑進來一個三四歲大的小男孩,直朝女子撲過來,一邊媽媽媽媽地喊。女子彎下腰,狠狠地在男孩臉上親了幾口,說兒子一邊玩去,媽媽正忙。男孩屁股一扭,正要轉身,被杜若一把拉住。男孩轉過身來,杜若一下子呆住:男孩簡直是男人的翻版。女子注意到了杜若的失態,什麼也沒說,悄然退了開去。杜若輕輕攬過男孩,開始與他聊天。男孩並不怕生,伶牙俐齒,從善如流。他說從沒有見過爸爸,他說媽媽不告訴他爸爸在哪裡,他還說媽媽很棒,唱歌很好聽,常有北京的叔叔阿姨打電話來找媽媽,讓她去北京。杜若用手指輕輕撫著男孩的臉,問*媽會不會帶他去北京。男孩也用手指繞杜若圍巾上的流蘇,繞了很久才回答,說媽媽不會去北京了,媽媽說坤坤(男孩的名字)是屬於這裡的,不能在別的地方長大。不知何故,男孩說完這話,竟低頭在杜若懷裡蹭了幾下。杜若*地緊緊抱住男孩,霎時淚流滿面。

    那時女子已做完手中的活,正給顧客找錢。杜若走過去,用戴著鑽戒的手扶著轉椅,定定地望著女子,一言不發。女子被杜若看得驚悚起來,只好把目光投向別處。女子說,我到這座城市來,就是來向你贖罪的。這一切錯不在他,而在我的處心積慮。我以為這世間的愛情只要經了時間,都會淡化,甚至輕易轉移。可是我到底估計錯誤,也有人是要守著一個人愛一輩子的,他就是。他說沒有杜若,這個世界對他沒有任何意義。你是個好女人,你斷了他的後路讓他來一心一意當個父親,而他只是帶了軀殼來,就是這個軀殼也是給孩子的。孩子週歲後,我就帶著他離開了。女子歎了一口氣,望著杜若說,真的很對不起,如果你想報復,想發洩,我認了。

    杜若歪頭燦然一笑,顧自坐到轉椅上,然後仰頭沖女子說:我什麼都不想幹,只想洗個頭,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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