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世重生之吳三桂傳奇 正文 第36-40章
    第三十六章虎口脫險(二)

    此時其餘狼騎手中火銃也都射完了,取出馬刀砍殺守城的後金士卒,好在城上的弓箭手已經被嚇破了膽,不知狼騎手中火銃沒了子彈,還是不敢露頭。

    幾息之間,鰲拜已經衝到了吳三桂眼前,雙手揮舞大刀帶著風聲向吳三桂砍了下來,三桂舉刀相迎,一時間火星四濺,鰲拜只覺雙臂發麻,尤其是受了傷的左臂更是不堪,此時已是毫無知覺,手中大刀也差點扔掉。三桂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個鰲拜確是天生神力,竟能震得自己手腕發麻,想來再過幾年,這鰲拜日漸成熟,必是後金良將。自己即與他有殺師之恨,想來要收降於他甚是困難,莫不如趁他傷要他命。而跟隨鰲拜一起衝上來的家將因見三桂火銃犀利,而且就連鰲拜也不是人家一合之將,更不敢上前,多爾袞的大軍還在百米開外,自己不出三回合必能將鰲拜斬於馬下,應該還來得及。可沒等三桂繼續追擊鰲拜,就聽到躲在後面的那個守城將領大聲道「放下鐵閘門,千萬不能讓他們跑了。」

    三桂兩次來盛京,對盛京自然熟悉,更何況留在這盛京的暗探也有十幾人之多,一聽這守城將領的話,自己知道他說得什麼。為防止敵人攻城,在這盛京各城門處除了包鐵城門外,城上還有一道重達幾千斤厚有五寸的鐵閘門,一旦放下,除非從城上用絞盤重新拉起,不然非人力所能舉起。若是這鐵閘門一旦放下,自己再想出城除非肋下生出雙翼,不然只能是望門興歎。顧不得眼前的鰲拜,三桂大喝道「快撤!」其餘狼騎聽到三桂命令,雖不知鐵閘門的凶險,卻無人敢違背三桂命令,頓時放棄眼前敵人,加緊撤退。好在他們距城門不過五十米左右,一路上的後金士卒也已經被斬殺,鰲拜又受了傷,無法再糾纏三桂,用不上一分鐘三桂及狼騎便可撤出盛京。

    可他們還是過於樂觀了,就在三桂等人剛剛趕到距城門不到十米的地方,突聽城上轟隆巨響,一道黝黑厚重的鐵閘門如同一座小山般落了下來。原來是城上士卒見解開繩索已經來不及了,便砍斷了繩索,失去拉力的鐵閘門瞬間便落了下來。三桂眼見鐵閘門落下,頓時心生寒意,難道自己今日便要葬身於此嗎?此時後面追兵已經趕上,喊殺聲不絕於耳。就在三桂以為必死無疑時,卻見那重達幾千斤的鐵閘門竟然停在了半空中,三桂定睛一瞧,竟是吳陽及負責守在城門附近的幾名狼騎齊齊下馬,站在閘門之下,硬是將那重達幾千斤的鐵閘門托了起來。此時的吳陽及那幾名狼騎在重壓之下憋得滿臉通紅,幾乎要滲出血來,看著三桂卻說不出話。三桂知道,吳陽等人就站在城門附近,要是想走的話,早就走了,就是在鐵閘門落下之時,他們只要一個滾身也可以安全的撤出城去,可為了自己他們留了下來,而且用他們那強有力的臂膀托起了這重達幾千斤的鐵閘門,也為自己留下了生的希望。

    從吳陽等人的眼神中,三桂明白,他們是要自己快走,而他們自己在這幾千斤的鐵閘門之下,怕是再難以脫身。他們能托動這幾千斤的鐵閘門完全是憑著一種精神的力量,就像後世新聞報道的一樣,一個體弱無力的婦女,為救自己的孩子,竟能將一輛行駛中的汽車頂翻,人在關鍵時刻所能爆發出來的力量是難以想像的。三桂不能也不敢辜負了吳陽等人用生命為自己創造出來的生機,雙眼含淚,打馬衝向了城門。城門在吳陽等人托舉下,高度將將還可容一匹馬通過,這些狼騎在通過城門時使出鞍下藏身的馬技,在吳陽等人留下的缺口處衝了出去。還是三桂最後一個通過城門,就在他衝過城門的一剎間,三桂可以清晰的看到吳陽的雙眼留出的血淚,可他的臉上卻是充滿了笑容,他在為自己盡到了自己的職責,保證了三桂的安全感到高興,感到自豪。就在三桂剛剛衝出城門之際,吳陽等人因見三桂等人已經安然離去,失去了堅持下去的動力,再也無法承受這幾千斤的重壓,鐵閘門終於轟然一聲落下,吳陽等人根本無法撤離,也被這鐵閘門壓成了一團血泥,鮮血四濺。這一切只將後面跟來的多爾袞、鰲拜看得目瞪口呆。僅憑人力,竟可將這重達幾千斤的鐵閘門托住,這還是人嗎?向來以自己天生神力而自豪的鰲拜先是被三桂一刀斬傷,又眼見吳陽等人力舉千鈞,不禁對自己的實力產生了懷疑,日後若是在戰場上遇到這些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與之一戰的勇氣。

    而多爾袞卻與鰲拜所想不同,他看到的卻是三桂這些部下對三桂的忠心,為了三桂竟可以粉身碎骨而再所不辭,這樣的士兵在吳三桂這個殺神的帶領下,還有什麼是不可戰勝的?後金現在還有什麼人可以與之匹敵?同時他也感到陣陣後怕,想起當初三桂所說的,若是他出了什麼意外,便會有三千死士不死不休,當時自己竟然還毫不再意,可現在看到吳陽等人的表現,他不禁感到陣陣後怕,若真有這樣的三千死士,別說是自己,就算是皇太極、朱由檢怕是也難以倖存。不過好在吳三桂終於安全無恙的出了盛京,這一切也都該結束了。可他那裡知道,這不過僅僅是一個開始。出了城的吳三桂眼見吳陽等人死於鐵閘門之下,最後竟是屍骨無存,自己竟然連為他收屍都不可能,兩行熱淚滾滾而下。其餘狼騎看到吳陽等人身死,想起昨夜大家還在一起暢談心聲,飲酒作樂,喝了酒的吳陽也說出了自己的理想,便是想等三桂實現理想後,找個好女孩幸福的渡過下半生。當時還被眾人一陣嘲笑,一個莽漢竟會如此兒女情長。可今日卻已是生死有別。三桂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堵在自己心間,憋得自己好生難受,終於一聲長嘯,響徹於盛京城內城外,其餘狼騎也隨之附和,彷彿群狼嚎叫一般,只驚得盛京城中軍民陣陣不安。

    多爾袞因眼看吳陽等人死得壯烈,一時間也忘了命人打開鐵閘門追擊吳三桂,而且就算他想起此時,這重達幾千近的鐵閘門斷了繩索,無法用絞盤控制,想要將他拉上去也不是一時片刻可以做到的。直到城外再次傳來吳三桂的聲音「多爾袞,你給我聽清楚了,好好替我為死去的狼騎收屍,等我來取,若是你們敢有絲毫不敬,不要怪我血洗你盛京城!鰲拜,今日之仇若是不報,我吳三桂誓不為人,來日必要取你項上人頭祭奠我的兄弟,你等著吧!」說完吳三桂也不再停留,率狼騎打馬而去,只留下城內多爾袞等人面面相覷。多爾袞從吳三桂的話中已經明白吳三桂並沒有怪自己,不過他也知道吳三桂說話從來都是說話算話,他說來取便一定會來,而且到時來得恐怕不是一人,而是帶在大軍前來。多爾袞可不敢觸動吳三桂的逆鱗,血洗盛京這句話若是別人來說,多爾袞怕只會當他是個瘋子,可吳三桂說出來,便不由他不信。當下多爾袞命人重新拉起鐵閘門,此時再追吳三桂已經晚了,他只能命人將已經是血內一團的吳陽等人屍體火化,存在泥壇之中,好生保管,等吳三桂來取。好在這些士卒也親眼見到了吳陽等人的英勇,後金士卒向來以勇士自居,也是最佩服吳陽這樣的英雄,因此對多爾袞的話無人敢違,反而為自己能夠為這樣的勇士收屍而感到驕傲。

    這些人中最難受的便是鰲拜,不但殺師之仇未報,反而親眼見到了吳三桂的勇猛,對自己惹惱了吳三桂有些後悔,暗怪自己幹嘛強出頭,害死了吳三桂的弟兄,自己此生怕是難安了。就在吳三桂站在盛京城下發誓要重新回到盛京,用鰲拜人頭祭奠弟兄時,遠在千里之外的大安口同樣有人說著與三桂相似的話。原來一切確如三桂所料,皇太極借迎親之機,率大軍來到蒙古境內,可他卻根本沒有到喀喇沁部,而喀喇沁部也因怕大明後來的報復,故做不知此事,任由皇太極越境而過,直奔大安口。大軍趕到大安口時,大安口的守將尚可喜早已等在城門口。為了給毛文龍報仇,尚可喜此舉按照後世的說法便是將靈魂交與了魔鬼,而後金卻因久攻大明卻損傷嚴重,有尚可喜投誠便可輕而易舉進入大明境內,自然是高興萬分。至於尚可喜提出的幫毛文龍報仇,他們更是沒有二話,這袁崇煥殺了後金幾萬將士,早已是後金最大的仇人之一,斬殺袁崇煥正合了皇太極的心意。

    皇太極率大軍入城後,便站在城門之上,看著手下的勇士軍容整齊,依次進城。向南遠眺大明疆土,自然是豪情萬丈,登上汗位不過兩年,便完成了父親一生未成的壯舉,未傷一兵一卒便突破了長城的封鎖,進入了大明腹地,這足以讓他自豪一生。想到此處,不由對站在身邊剛剛投誠的尚可喜更加看重,道「此次我軍能毫髮無傷進入大明腹地,全賴尚將軍,今後只要尚將軍不負我後金,我便保將軍一生榮華富貴,決不食言!」

    尚可喜原在毛文龍帳下,那毛文龍是什麼人?說他是個土皇帝似乎有些抬舉他了,說到底,他不過是個有著封號的海賊,若不是佔據的地方險要,大明需要他來牽制後金,怕是早已身首異處。尚可喜在這種人帳下自然無忠節可言,而且變得圓滑無比。此次投靠後金雖說為給毛文龍報仇是一方面,畢竟毛文對他有賞識提拔之恩,可實際上,尚可喜更多考慮的卻是自己。袁崇煥斬殺了毛文龍,自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被派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守關,自己日後仕途必然是暗淡無光,誰讓自己頭上已經印了個毛字,如今誰不知道當今萬歲看重袁崇煥,誰還敢冒著得罪袁崇煥的危險靠近自己,如此下去,自己這一生恐怕都得在這個大安口渡過,直到一坯黃土蓋臉。迫不得已之下,尚可喜才想到了要投靠實力稍弱的後金,在他看來後金雖弱,可大明卻也不好過,近年來天災不斷,國內四處盜賊蜂起,已無力反攻後金。而後金卻正缺少自己這樣一個可以讓他們輕鬆入關的人。一切確也如他所料,皇太極對自己這個大明降將不但沒有一絲鄙視,反而因自己開關而極為讚賞。

    尚可喜一副感激泣零的樣子,跪倒在皇太極面前道「多謝大汗賞識,不過臣已背叛大明,早已是萬夫所指,再無顏面對同族百姓,更不敢敗壞了大汗名聲,只要大汗能為臣報得大仇,殺了那袁宗煥,臣願在大汗境內尋得一處草場,放馬牧羊,以安餘生,足矣!」這番話卻非尚可喜心聲,只因他早已打聽好了,這皇太極雖為蠻族,卻最重守信、守義之輩,這才故做清高,只求報仇,不想為官。皇太極果然上當,親自扶起尚可喜,道「尚將軍怎可如此枉自菲薄,將軍棄大明而投我後金卻正是將軍大仁大義,想那朱由檢竟任由袁蠻子斬殺大明功臣,搞得大明境內民不聊生,這樣的皇帝如何值得將軍為他守義?況且我後金此次入得大明腹地,正是要將那無仁、無德、無義、無信的大明皇帝拉下皇位,以救大明百姓於水火。這一切更需要將軍這樣的人材,將軍怎能棄我於不顧?退隱一事以後萬萬不要再提起。」

    尚可喜聽到皇太極這番話,更是表現得感動無比,也顧不得城牆上青石板的堅硬,又跪在地上「通、通、通」連磕了三個響頭,才道「臣不知大汗竟有如此心意,臣錯了,微臣願做大汗馬前小卒,推翻這腐朽的大明王朝,以救我同族萬千百姓於水火!」皇太極哈哈一笑,拉起尚可喜,指著城下正在入城的後金官兵道「好,既有將軍投靠,又有我後金勇士,用不了幾日我必可馬踏紫禁城,將那朱由檢趕下龍椅,還這萬千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尚可喜雖不知皇太極剛才那些話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但想來自己搏個榮華富貴已是沒有問題,便道「臣在此祝大汗馬到成功!」皇太極率滿漢十萬大軍從大安口入關後,趁著明軍並未察覺,尚無防範之際,即命尚可喜為先鋒,率三千輕騎直奔遵化城,他自己則率大軍緊隨其後。他是想讓尚可喜騙開城門,以減少後金傷亡。只可惜此計卻難以實現,只因大明雖已日漸沒落,可全國最強的軍卒、將領全集中在這遼東、京城一帶。尚可喜率軍一路上先後騙開幾座小城,可十月二十五日傍晚時分,當行軍到三屯營時卻碰了釘子。三屯營總兵朱國彥以尚可喜無令私自調動為由不但拒不開城門,反而要上奏朝庭,制其罪過。

    尚可喜無計可施,只得回報於皇太極。皇太極沒想到大軍竟在三屯營前被阻住了去路,一怒之下,也顧不得暴露行蹤,反正大明早晚會知曉此事,令大軍全軍壓上,連夜攻城,力求一戰攻破三屯營。三屯營本就是邊關屯兵重地,城牆高險,而守將朱國彥也頗懂兵法,加上城中尚有萬餘軍卒,拒城死守,令缺乏攻城器械的後金大軍在城下只能是無功而反,死傷幾百士卒。皇太極見大軍強攻一夜不但未能攻下城池,反而死傷慘重,暗道大明境內大小城池無數,若是每座城池都得損失幾百人,自己雖說有十萬大軍怕也用不了幾月,便得死傷怠盡。而且此時城中戰報必然已經傳出,若是自己被阻於城前,大明便可安心派出大軍直襲盛京,盛京此時僅有多爾袞的正白旗兩萬餘人把守,怕是難以抵擋。三思之下,皇太極終於下令,不理三屯營,大軍繞過三屯營直奔遵化。只要能攻下遵化,必然令京師振驚,朱由檢為保京城不失,只能調關外鐵騎入關支援,到時他們便再無力攻打盛京。而且一旦攻下遵化,三屯營也將成為一座孤城,四下無援,到時回兵反擊,三屯營必然手到擒來,便可保住退路無憂。

    雖說要攻遵化城,可若是直接攻擊,自己因缺少攻城器械,就算攻下遵化也必然損失慘重,再無力西進。皇太極遂下令,命阿敏率兩成後金軍卒圍住三屯營,卻只圍不攻,他則率其餘大軍埋伏在遵化城通往三屯營的必經之路上,準備圍點打援。後金入關不到一日,山海關總兵趙率教便得到戰報,後金十萬大軍圍攻三屯營,三屯營危矣!趙率教心中一驚,連戰報落在地上也不知道,從三屯營向西不過三百公里便是大明京師,這一路上無險可守,若不是後金大軍怕後路被斷,一定要攻三屯營,用不了兩日便可直抵京城城下,到時未等京城被攻,恐怕自己這個山海關總兵便要人頭落地。當下趙率教也顧不得其他,匆匆集合了守關的五千輕騎,弛援三屯營。在趙率教上路的同時,京城也接到戰報,朝廷當時一片混亂,毫無準備的朝廷上下大為震驚。崇禎帝立即下令京師戒嚴,並急令袁崇煥率軍回援,定要保京師安全。未等朱由檢的求援信送到寧遠,趙率教的戰報已經在十月二十七日交到袁崇煥手中。袁崇煥對此事更是不敢怠慢,當初立下誓言,五年內平後金的豪言尚未有任何進展,後金的鐵騎竟已殺到京城之下,這還如何了得?急令親衛到遼東各地傳令,命各州總兵率軍趕赴山海關,以援京城。他自己更是點齊了寧遠五千士卒,馬不停蹄趕赴山海關。

    袁崇煥剛剛趕到山海關,前線便又傳來噩耗,遵化、三屯營已先後失守,山海關總兵趙率教戰死殺場,後金大軍已向薊州城開拔。得聞此訊的袁崇煥卻是痛哭流泣,只因這趙率教卻是他得力部將之一,今日一去袁崇煥卻如斷一臂,怎能不悲傷。進城後看到詳報,才得知後金軍隊借路蒙古攻入長城及趙率戰死的有關詳情。原來趙率教當日率軍出了山海關,即馬不停蹄,晝夜趕路,僅用兩天便趕到遵化城。看到遵化城安然無恙,趙率教終於鬆了口氣。遵化城巡撫王元雅及城中幾位武官見到趙率教來援,如久旱逢甘露一般,熱切無比。

    可趙率教卻無瑕與其敘舊,從三屯營發出求救戰報,到自己趕到遵化已經過去三天,僅憑三屯營那萬餘守軍,在後金十萬大軍的攻擊下到底還能堅持多久?此時三屯營到底有沒有被攻破?直到巡撫王元雅將三屯營現在詳情說與趙率教後,趙率教才放下心來,沒想到三屯營竟能在後金十萬大軍的攻擊下堅守三天之久,雖不知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按常理推斷,三天來,三屯營也必是死傷慘重,若無援軍怕是難以堅持下去。顧不得王元雅等人勸阻,趙率教僅在城中休息半日,便又率著五千輕騎馳援三屯營。王元雅擔心趙率教安危,又在城中抽調兩千輕騎隨趙率教同行。雖然趙率教也知道自己這七千輕騎相對後金十萬大軍不過是螳臂擋車,根本無法解三屯營之圍。可趙率教心不在此,他知道拒城死守最忌外無援軍,守城軍卒會以為自己已經被放棄,看不到勝利的希望,雖然開始還可憑一時血氣,拚死守城,可時間一久,必然士氣低下,趙率教此次馳援三屯營便是要給還守在三屯營的官兵以希望,告訴他們,大明的援軍正在源源不斷的開赴這裡,以提升他們守城的信心。可趙率教怎麼也沒想到,他此舉卻正中了後金的詭計。

    這三日來,阿敏率兩萬大軍守在三屯營周圍,只是圍困而已,讓城中無法與外界通信,以吸引附近大明軍隊前來支援,不然僅憑三屯營萬餘守卒如何是後金大軍的對手。後金的目標卻是趙率都這支援軍。當趙率教率軍行至距三屯營十幾公里的地方時,便遭到了後金大軍的伏擊。後金也真是看得起趙率教這七千人,竟用三萬人來伏擊於他。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後金大軍,僅在第一輪的弓箭射擊中便射殺了大明兩千餘人,連趙率教也是身負重傷。趙率教見自己被後金伏擊,手下損傷慘重,而且連遵化城派的兩千軍卒也難以倖免,自己此次馳援不但未能解三屯營之圍,反而削弱了遵化城的守城力量,若其他各路援軍不能及時趕到,遵化城被攻下,自己便是大明的千古罪人,又急又怒的趙率教,加上傷勢嚴重竟昏了過去。本來就沒有任何優勢的大明官軍又失了主將,當下已是一片混亂,被後金大軍打得是毫無還手之力。後金大軍僅用了一個時辰便已結束了這場伏擊戰,七千大明官兵死傷五千,被俘一千有餘,整個戰場僅有幾百人還在負於頑抗,可誰都知道他們的敗亡只是片刻間的事情。果然,在後金派出弓騎手後,一次齊射,被圍的這幾百大明官軍便無一生還。此次大戰,後金損傷微乎其微,僅有不到百人戰死,不但消滅了趙率教這支短期內唯一可以支援的援軍,並且削弱了遵化城的守城力量,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阿皇太極命打掃戰場後,對於俘獲的幾千大明軍卒也是難於處理,因為是遠離自己本土作戰,根本無力看守這些俘虜,放了他們更是不可能,最後皇太極不得不狠下心來,將這千餘大明軍卒當場斬首。皇太極也知殺俘對以後攻擊其他城池不利,必然會激起他們與城共亡的決心,可皇太極自信可以不讓這件事情傳揚出去,對外只是說趙率教及這七千大明軍卒寧死不降,已經全部戰死。處理完這些俘虜後,皇太極命後金士卒換上大明軍服,命尚可喜率領這些軍卒,打著趙率教的旗幟撤往遵化城。傍晚時分,尚可喜率部趕到遵化城北門,守城軍卒不敢擅開城門,一會兒功夫,巡撫王元雅等人也趕到城牆之上,一見是趙率教的旗幟,且這些人個個丟盔卸甲,看來是吃了敗仗,不過卻不見趙率教,心生疑惑,不肯開城。這時後面一隊後金騎兵緊隨這群敗卒趕來,見到尚可喜及這群敗軍一頓騎射,片刻間這千餘敗卒便死傷近百。尚可喜在城下哭述道「大人,快開城門啊!救救我等!」

    巡撫王元雅本來還怕這群敗軍有詐,卻見這些後金騎兵大開殺戒,消除了疑慮,不忍再見這群明軍白白送死,且後金騎軍已經趕來,想來大軍也不遠了,而城內守軍卻實力不足,如果能這有千餘人幫忙守城,確是一大助力。看城外後金騎兵僅有千人左右,且距城較遠,便命人打開城門,放尚可喜等人入城。

    他們那裡知道,尚可喜率領的這些人都是投降後金不久的明軍,那些後金騎兵從未將這些漢人放在眼裡,所以剛才的騎射絲毫沒有手下留情,這才騙過了巡撫王元雅,借此騙開了城門。城門打開後尚可這群敗軍剛進城門,便將守城軍卒斬殺,這千餘敗軍牢牢控制了城門。後面那千餘後金騎兵也藉機衝向城門,城上明軍雖奮力射殺,可後金騎軍馬速甚快,片刻間便衝到城下,與尚可喜等人會合,如此以來,城門處便有近兩千後金軍。撫巡王元雅一見形勢不好,忙命人敲響戰鼓,命全城軍卒集合,可全城僅有的八千軍卒分散守在城中各處,一時間如何能集合得齊,更別說奪回城門了。正在雙方交戰時,城外又響起低沉的號角聲,只見不遠處的樹林中衝出大片黑影,如排山倒海般擁向遵化城。站在城上的王元雅雖看不清來者到底何人,不過也明白附近再無明軍,除了後金騎軍還能有誰,遵化城看來是守不住了。

    後金萬餘騎軍同時衝向遵化城,低沉的馬蹄聲讓大地也為之顫抖,遵化城彷彿也在搖晃。只一會功夫,這萬餘後金騎軍便已衝到城下,城內守卒如何是後金騎軍敵手,而且匆忙間集合隊伍,尚有大半明軍守在他處,城門處不過僅有三千守卒,在後金騎軍的衝鋒下,摧枯拉朽一般,根本無法阻攔後金大軍的前進步伐。後金騎軍進到城內,揮舞著手中馬刀長槍,見人即殺,僅到午夜時分,遵化城已告失守,後金此行不需俘虜,因此城中八千守卒,上至巡撫下至普通士卒無一倖免,這連幾萬百姓也是十不存一,到處是喊殺聲,全城一片火光,大火直至第二天才漸漸熄滅。而此時的後金大軍已將城中搶劫一空,帶著戰利品回轉三屯營附近,會合了阿敏等人,準備繼續攻城。在皇太極的默許下,遵化失守的消息也傳到了三屯營,三屯營隨即軍心動搖,大批守將臨陣脫逃,全營萬餘官兵僅千餘留守。總兵官朱國彥憤怒之餘,自知決難倖存,在城中張榜公佈逃跑將領的名單,並散盡家財,與妻子張氏雙雙上吊自殺。隨後後金即攻入三屯營,三屯營也告失過,形勢十分危急。

    遵化、三屯營淪陷後,京師大震,人心惶惶。朱由檢任命吏部侍郎成基命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參預機務,又召原先賦閒在家的孫承宗任兵部尚書兼中極殿大學士,督理兵馬,負責京師防衛。一時間,只要聽說有能用之人,朱由檢便毫不吝嗇,立即給官給錢,予以實權。而原任兵部尚書的王洽,則倒了大霉,被朱由檢殺一儆百,逮捕入獄,不久便死於非命。

    第三十七章馳援京師(一)

    袁崇煥得知詳情後立即調兵遣將,進行堵截。距山海關較近的吳襄、何可剛得令後立即各率五千兵馬趕到山海關,聽侯調譴。袁崇煥又在山海關湊了一萬兵馬,共計兩萬騎軍馳援京城。朱由檢聞信對袁崇煥下旨褒勉,並發內帑犒賞將士,令袁崇煥統率各路援軍。袁崇煥得令後,立即對各路兵馬作了佈置以原總兵朱梅、副總兵徐敷奏等守山海關;參將楊春守永平,游擊滿庫守遷安,都司劉振華守建昌,參將邵忠武守豐潤,游擊蔡裕守玉田、昌平;總兵尤世威仍還鎮護諸陵;宣府總兵侯世祿守三河,扼其西下;保定總兵曹鳴雷駐薊州遏敵,保定總兵劉策還駐密雲。

    同時,袁崇煥命鍾宇、王應忠、李應元為前鋒,自己率吳襄、何可剛及游擊靳國臣、趙國忠、孫志遠、陳景榮、陳繼盛,都司劉撫民組成中路,祖大壽則為後援,一路向京城靠近。只是一則不明後金下步打算,不敢加緊行軍。怕因遼東兵力調集一空,皇太極殺個回馬槍,而且蒙古軍動向不明,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與後金軍裡應外合,攻下遼東。二則各路兵馬本不在一處,調兵遣將頗費時日,因此行軍速度較慢。而後金則沒有這麼多顧忌,攻下遵化、三屯營,又有大安關在手,後路已通,一路縱馬燒殺,遇強則退,與城堅兵眾的薊州城稍有接觸之後,便繞城而過,迅速向西挺進,連陷玉田、三河、香河、順義等縣,直逼京師。在通州以北20里處紮營後,又分兵向彰義門、天津、密雲、居庸關、良鄉、固安推進。此時的袁崇煥終於看清了後金意圖,他們竟是想一口吞下大明京師,再顧不得等那些尚未會合的將領,忙命部下加緊行軍,終於在十一月十五日趕到通州附近的河西務,與後金大軍對峙。

    只是袁崇煥這一路行來共用了十日之久,別看朝中這些大臣們剛聽說後金入關時一個個怕得要死,如今援軍已經趕到,性命無憂,他們便忘了此事,竟攻奸袁崇煥,說他勾結後金,不然何以袁崇煥剛剛斬了毛文龍,後金便大舉入侵。而且袁崇煥這一路行來故意拖延時日,不然玉田、三河、天津、密雲等地也不會失守。說袁崇煥與後金勾結,遼東將士恐怕不會有一個相信,不然袁崇煥駐守遼東這些年來何以後金不但未取得任何戰果,反而是節節敗退,壓制得後金不敢動彈。可朱由檢本來疑心就重,一聽下面這些朝臣如此一說,心中卻犯了嘀咕,更重要的是袁崇煥在遼東聲望顯赫,特別是前段時間遼東眾將聯命上奏的請願書,更是讓他心有顧忌,恐怕此時的聖旨恐怕已經是出不了山海關了,整個關外已經成了他袁崇煥的地方。只是現在後金大軍圍城,而前來支援的又多是遼東兵馬,此時若是將袁崇煥捉回京師問罪,怕激起兵變,最後朱由檢下旨命袁崇煥原地駐守抵抗後金,不得再向京城靠近一步。

    可袁崇煥偏偏勤王心切,只令吳襄率本部五千兵馬駐守河西務,牽制後金,自己卻率何可剛及其餘眾將及一萬五千騎兵趕赴京城,並於十六日抵達左安門。此時京城附近除袁崇煥這支軍隊外,尚有孫承宗一萬人馬駐屯通州,大同總兵滿桂、宣府總兵侯世祿各七千左右騎軍趕到了德勝門外駐紮。京師的守衛則由新上任的兵部尚書李邦華、右侍郎劉之綸主持,率京中三營及禁衛近十餘萬軍卒負責把守。只是各路援軍中以袁崇煥所率人馬最為眾多,因此朱由檢雖對袁崇煥百般懷疑,卻更不敢動他分毫,反而賜彩幣和玉帶,命其統轄各路兵馬。皇太極得知袁崇煥已經趕到此地,暗道這袁蠻子來得好快,忙召集各部將領在大帳會齊,討論當前戰事該如進行。代善老成持重,認為如今雖已經進了長城,可因為袁崇煥等各路援軍已有近五萬之眾,而大明其餘各路援軍也正陸繼開來,此時攻城是為下策,金人的根本是在關外。從山海關進攻北京,步步為營方可保後路無憂,才是安全的進軍路線,如果打不勝,退回去就是了。此次因為是繞道蒙古,糧草根本接濟不上,全靠搶奪,若有一日搶不到糧食,再等明軍聚集了各路兵馬圍攻,我們便眾寡不敵,要是後路再遭到堵截,恐無歸路。當務之急應在各地掠奪一番,迅速出關方為上策。

    只是此言卻遭到了以自己兒子岳托為首的少壯派的反對,好不容易進了關,那袁崇煥一來,便灰溜溜的走了,豈不是讓大明看不起自己,更何況現在後金也非沒有一戰之力,全軍十萬將士損失不到千人,而大明目前僅有五萬援軍,加上城中守軍十餘萬,也不過十五萬左右,通過前段時間的爭戰,關內這些明軍的戰力實在是不足一提,作戰實力應該在五比一左右,也就是說,一名後金士足抵得上大明五名士卒,如此算來自己反而佔據優勢。就算袁崇煥所率關外鐵騎戰力不俗,可他們僅有兩萬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這次軍事會議直開到深夜,其實在皇太極心中又如何甘心如此便撤回去,如此以來,雖說可以搶奪一些大明金銀財寶,可未傷大明元氣。大明地大物博,用不了兩年便可恢復,到時召集幾十萬大軍攻向後金也決非難事,就算自己全民皆兵,也不過僅能湊出不到十幾萬大軍,再加上最好落井下石的蒙古、朝鮮在一邊虎視單單,恐怕後金危矣。最後在皇太極的堅持下,終於決定繼續進攻。十九日,皇太極調回了各路人馬,率兵進至京師之北土城關之東。皇太極巡視京城外圍之後,命代善率其子岳托及正紅、鑲紅共計四萬鐵騎到左安門牽制袁崇煥,自己卻率近六萬大軍進兵德勝門。宣府總兵侯世祿一見後金強大不但不迎戰,反而避其鋒芒,撤往他處,只留大同總兵滿桂獨率七千騎兵迎戰。滿桂雖是遼東有名戰將,可敵眾我寡,僅一個時辰,便被後金突破了防線,只得全軍撤到德勝門前,倚城而戰。好在城上擺了十門紅衣大炮,並有京軍支援,後金怕傷亡太重,兩敗俱傷,不敢全力攻擊,雙方在城下僵持了近兩個時辰,皇太極也沒有想出什麼辦法。

    誰知就在這時,城上竟有一門火炮因連續發射炸了膛,炮彈沒有發射出去,正落在城下,竟炸傷了滿桂,滿桂被抬下來休息,其手下騎軍因主將受傷,士氣有些低落。皇太極看出了便宜,馬上令全軍衝鋒。好在滿桂手下這些將士原來也都是關外騎兵,還有一小部分曾經參加過寧遠、寧錦兩次大戰,見到後金騎軍並不像關內明軍般害怕,個個拚力抵抗,才稍稍減援了後金前進的步伐。可他們畢竟人少,而城上火炮因為已經連續發射了幾個時辰,又剛剛有火炮炸膛,還傷了自己主將,此時已經全都啞了火,無法再為城下明軍提供幫助。在六萬後金鐵騎的輪番衝鋒下,滿桂帳下這七千士卒損傷慘重,僅剩兩千左右,城上軍卒在後金超強的騎射功夫下,死傷也有幾千人之多。看到此時,皇太極暗道,用不上半個時辰,便可將眼前這些明軍一網打盡,而城上明軍實力也並不十分強大,自己攻城已有七分把握。眼見成功在即,皇太極終於露出了笑容。就在皇太極得意之時,突聽遠處傳來陣陣喊殺聲,而且越來越近,僅看大隊人馬行進間所帶起的灰塵及馬蹄聲,皇太極便知道來者不少於萬人,不知來者是敵是友,皇太極馬上派人出去打探,片刻功夫,探馬回報,來得竟是袁崇煥,所率人馬不少於兩萬人。

    皇太極心中一涼,狠狠念到「又是這個袁蠻子!」只是不知負責牽制袁崇煥的代善卻在那裡,竟讓袁崇煥能及時趕來支援。再看看眼前正在攻打德勝門的後金軍卒,雖然城下滿桂所率騎軍還能反抗的僅有一千左右,可城上卻已從他處調來援軍,每個垛口都可以看到人頭晃動,想來要強攻此門也不是一時片刻便能結束。而且戰到此時,六萬後金鐵騎在明軍的反擊之下也有三千傷亡,剩下的五萬餘鐵騎也是個個精疲力盡,實在不適在與袁崇煥交戰。若袁崇煥趕到,前後夾擊之下,別說攻下城門,怕是自身都難以保全。皇太極就算心有不甘,可此時形勢不容他繼續攻城,只能下令道「全軍集合!」後金大軍剛在城前列好陣勢,袁崇煥也已率部趕到,但見後金士卒雖然面露疲態,可隊陣整齊,也不敢輕舉妄動。雖說自己手下還有兩萬餘人,可剛才在左安門前也經歷一場大戰,此時同樣是人困馬乏,面對這近六萬敵軍,勝算恐怕不超過三成,因此也是按兵不動。說起剛才在左安門前的戰鬥自己也勝得僥倖。那代善與其子岳托奉命分率正紅、鑲紅兩旗共四萬大軍分左右兩部與袁崇煥對峙。未出發時,代善便反覆囑咐其子,千萬不可大意,只要能拖住袁崇煥便已是大功一件。

    只是岳托卻是年青氣盛,也未曾參加過寧遠、寧錦大戰,不知袁崇煥厲害,以為父親是年老怕事,再見袁崇煥不過僅有兩萬餘人,不過與自己所率鑲紅旗相當,而且入關後的幾場大戰,往往後金鐵騎一到,各城守軍便聞風而逃,就算交戰幾場,也是大獲全勝,更是助長了他的氣焰,便將其父囑托忘在腦後,為爭軍功,急急下令全軍衝鋒,以為袁崇煥這兩萬軍卒一戰可定。他那知道這幾年袁崇煥實力更勝從前,特別是當年在寧遠城下見識過吳襄所率火銃軍在與後金交戰時佔盡上鋒後,這些年大力發展火器,此次所率的兩萬軍卒,其中從寧遠帶來的五千軍卒更是親手操練,雖然沒有裝備三桂所制的先進火銃,可也不容小視。而且袁崇煥還借鑒了當年吳襄的三排進攻方法,將五千人分為三隊,站在全軍前面,當岳托率軍衝上來時,這些軍卒早已準備妥當,三排輪射之下,岳托兩萬大軍死傷竟達一千有餘。要知道後金從入關到現在,連下大明城池十餘座,可損失總計也不過千人左右,此次還未與敵軍交戰,僅是一個衝鋒便折損了千人,怎能不讓人吃驚。只是岳托卻沒有機會吃驚了,他向來以勇猛著稱,每次衝鋒都是衝在最前面,此次也不例外。而大明軍卒因見他盔明甲亮,看來是人不小的官,自然也是重點照顧,如此一來,岳托竟身中七槍,好在盔甲結實,彈丸在穿過盔甲時已經力盡,才未穿胸而過,可就是如此,岳托身在馬上也是重傷落地,後面後金騎軍有躲閃不及者又加重了他的傷勢,岳托開戰僅幾分鐘,便因傷勢過重,昏迷過去。後金軍眼見主將受傷,頓時群龍無首,有的想繼續衝鋒為旗主報仇,有的卻想去救旗主,將他撤到後面進行醫治,一時間後金軍有的想要前進,有的想要後退,亂了陣角。

    袁崇煥久經戰陣,那能看不出這個便宜,馬上令何可剛率一萬騎軍對後金大軍發起反衝鋒,其餘五千騎軍及五千火槍兵負責壓陣。在不遠處的代善在岳托衝上去時便知不好,不過他也沒有著急,在他看來袁崇煥雖然厲害,可雙方人數相當,岳托也非無能之輩,吃點虧在所難免,可也不至於一觸即潰,全當是為岳托交了學費,讓他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可也沒想到明軍火器如此犀利,僅片刻功夫,岳托便受傷墜馬,將旗也隨之落地,兩萬騎軍進退無據,亂作一團。未等他下令支援,卻見明軍已有近萬騎兵衝向還在猶豫不決的鑲紅旗軍卒。這岳托可是代善的心頭肉,掌上寶,代善年紀日長,眾子之中唯有這個岳托頗似自己,自己若一旦歸西,親王之位便只能傳給岳托。可岳托年紀稍輕,經事不多,衝鋒陷陣是夠了,可不夠穩重,在後金還未安定、眾親王貝勒勾心鬥角之下怕岳托鬥不過那些老傢伙,最終導至自己一支受人凌辱,這才帶岳托進關,希望他能在戰爭中成熟起來,可沒想到今日一戰卻是生死不知,代善豈能不急,也顧不得皇太極的命令,大手一揮,命正紅旗兩萬軍卒上前支援。

    可他們畢竟是慢了一步,何可剛率領萬騎在五千火槍隊的掩護下已衝到後金軍眼前,沒有了統一指揮的鑲紅旗不知是該迎敵還是後退,雙方接觸之下,便被何可剛率人斬殺二百餘人。袁崇煥在後面看到代善衝了上來,馬上命剩下的五千騎軍上前迎敵,不求殺敵,只求牽制,並讓五千火槍軍慢慢向鑲紅旗進發,力求以一萬五千人徹底將這兩萬亂軍打垮。代善又皆能讓袁崇煥如意,同樣分兵五千迎戰明軍五千騎軍,又分出五千來襲袁崇煥所率的火槍軍,自己卻率剩下的萬人來戰何可剛。袁崇煥一見不好,自己身邊這五千火槍軍守城無敵,野戰卻需騎軍掩護,若被敵軍衝到近前,這些火槍還不如一支燒火棍好使,當下只能命何可剛分兵五千,掩護火槍軍,可僅剩下五千人的何何剛如何是後金三萬大軍的對手,不敢與之正面交戰,只能率人馬一觸即走,與鑲紅旗的亂兵若即若離,讓他們無法有效組織起來還擊。

    雖然鑲紅旗還在混亂當中,可代善率領的這萬餘騎軍卻是訓練有素,士氣高漲,在會合的鑲紅旗軍卒後,憑借人數優勢只打得何可剛幾無還手之力,若不是有火槍軍掩護,恐怕片刻間便會潰敗而逃。其餘兩處明軍也不容樂觀,這一萬人中有五千是從山海關中帶出來的,山海關軍的精卒早被趙率教帶走五千,這五千人不過是勉強拼湊而成,當然不是人家對手。另外五千卻是其餘各路人馬臨時組合在一起,雖說也屬遼東兵,戰力不俗,可也並不優後金騎兵,再加上是臨時組合,沒有默契可言,也只能是勉強招架而已。袁崇煥也知如此下去,明軍敗亡之時不遠矣,幾次給城中守軍送信,讓他們出城來援,可他們竟以無聖旨,任何人無權調動京軍為由,拒不出城,甚至還在城上看袁崇煥的笑話。袁崇煥雖心急如焚,可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希望事情能有所轉機,不然若自己這路人馬被後金消滅,這京城想要在十萬後金軍的攻擊下倖免怕也不易。就在這時,突然從後金身後竟殺出一隊人馬,人數雖然不多,僅有幾千人而已,一桿吳字大旗迎風飄揚,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吳襄及他所率的五千吳家軍,他們的出現讓袁崇煥又看到了希望。只見這隊人馬衝到戰場後,首先衝向後金大明各有五千人撕殺的小戰場,本來還是後金佔盡優勢的局面,卻因吳家軍的到來發生了逆轉。這五千人可以說是吳家軍中最精銳所在,每人都與三桂所率狼騎一般,裝備了兩支三發火銃,一柄馬刀。未等衝到後金近前,衝在最前面的千人隊取出懷中火銃,對準後金軍連繼續齊射,直到打光三發彈丸。後金軍因措不及防之下,竟被打死打傷五百餘人。

    隨後這支千人隊放慢馬速,任由後面的四千騎軍衝上,這四千騎軍卻沒有再用火銃,而是拔出馬刀,呼喊著殺向後金軍。開始的千人隊也換槍取刀,緊隨其後,殺了上來。雖說死傷五百餘人,在後金已經算是損失較大,可也還沒到讓後金感到害怕的程度,就算加上這趕來的五千騎軍也不過是以一敵二,要是面對其他明軍,後金軍甚至敢發動反衝鋒。可這支援軍中央的那桿吳字大旗,簡直比一萬騎兵還要讓後金軍卒感到害怕。這些年來,後金誰不知道大明有個殺神,後金國在其手下就沒有討得過半分便宜,最後以訛傳訛之下,吳三桂簡直成了一個從魔鬼一般,相傳他最大的愛好便是生吃後金人的血肉,沒想到今日卻又遇到了。面對這種非人的怪物,沒等後金將領發話,這五千後金軍竟是不戰而逃。吳襄也沒想到竟會發生如此戲劇性的效果,不過此時是戰場,容不得他多想,在彙集了僅剩下四千餘人的明軍後,又急急馳援袁崇煥。此時袁崇煥身邊除有五千火槍兵外還有五千騎軍,雖說落於下風,卻還有反擊之力,一見吳襄來援,頓時這近萬明軍與吳襄配合,前後夾擊之下,將這五千後金軍打得潰不成軍,只能向代善大軍靠攏。

    本來已是強弩之末的何可剛及僅剩兩千餘人的明軍看到援軍,頓時士氣高漲,而後金軍此時也知道來援的明軍打得竟是吳字大旗,而且個個一手火銃一手馬刀,正是吳三桂部下特有的武器,面對吳三桂,這些後金軍竟是心生怯意,雙方彼消我漲之下,竟被何可剛在後金大軍的包圍中打開一道缺口,衝出了包圍圈。代善卻是心生疑惑,大軍開拔前,吳三桂還在盛京,他是如何逃出盛京的?竟還能及時來援?面對吳三桂,代善雖說不像普通後金軍一般膽怯,可也心生戒備,更何況眼下形勢已經失去全殲這兩萬明軍的機會,再戰下去也不過是兩敗俱傷,最可怕的是手下軍卒竟已生怯意,士氣低落,無奈之下,代善只能傳令下去,重新整隊,準備撤退。可明軍卻不給他這個機會,特別是吳襄的五千騎軍,剛到戰場,正是生力軍,見代善想要重整隊伍,馬上下令五千騎軍直奔後金大隊而去。代善見明軍竟如此無禮,自己四萬軍卒不過損失兩三千人而已,而明軍卻損失慘重,已傷亡四五千人,就算加上援軍也不過兩萬出頭,竟還想反攻自己,他當然不會示弱,命部下上前迎敵。只是他卻忘了自己這三萬七千餘軍卒中還有一萬八千左右的亂軍,剛才雖然已經包圍了何可剛,但何可剛卻極為頑強,左突右殺之間,使代善無瑕整軍,那一萬八千亂軍在佔據上鋒時,根本不需將領指揮,人人爭先,打得極為出色,可此時一旦出現變化,卻因沒有統軍之人,將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將,頓時發生混亂。不但不能及時列陣迎敵,甚至波及了代善的大軍,戰場上瞬息萬變,那裡還會給代善重新佈置的機會。

    吳襄看準了時機,五千騎軍直奔這些亂軍而來,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直插敵人胸膛。袁崇煥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馬上命全軍隨之跟上,八千騎兵在前,五千火槍兵壓陣,而已經衝出後金包圍的何可剛,雖說損失慘重,卻也不甘於寂寞,殺了個回馬槍,與吳襄一前一後殺入後金軍。本就混亂的後金軍面對明軍的強大攻勢,已經是毫無還手之力,代善的近兩萬鐵騎卻因亂軍的阻攔無法支援,只能眼看著明軍竟在亂軍中殺出一條血路,何可剛與吳襄在亂軍中央會合,立即向四周殺去,只殺得亂軍四散而逃,衝向代善所率的兩萬鐵騎。代善雖已命督戰隊上前阻止,可不到千人的督戰隊若在平時也許還有幾分威嚴,但面對這一萬多急於逃命的亂軍,他們根本不敢阻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亂軍衝入軍陣,將軍陣沖得亂七八糟,而隨後殺到的吳襄更是充分展示了這五千吳家軍的強大戰力,遠者用火銃,近者馬刀,雖然也有些後金士卒拚命抵抗,可轉眼便被如同洪水一般吳家軍吞沒,沒有濺起一絲漣漪。代善眼見此景,已知再無回天之力,好在兒子已經救了出來,干卒雖說損失慘重,可自己總不能在此等死,只能咬牙切齒的對部下說了聲「撤!」說完便已帶著千餘親衛撤去。

    其餘後金士卒見將旗漸漸遠去,知道主帥已退,他們更不會拚死抵抗,也都跟著帥旗的方向匆匆逃命。袁崇煥、吳襄雖想追趕,可正在這時,從城內出來一人,來傳兵部將令,皇太極親率六萬大軍攻打德勝門,主將滿桂已經受傷,七千軍卒僅剩千人勉強支撐,德勝門危矣,令大人前去支援。袁崇煥狠狠一甩馬鞭,雖然他也知道若是能繼續追擊,將眼前這四萬後金軍斬殺,這京城之圍便解,更可讓後金軍元氣大傷,乖乖的滾回到他的盛京老家去,可兵部將令不敢違,若真被皇太極打進了京城,抗旨事小,真的傷了萬歲,自己豈不是百死莫贖。只恨這京城守軍竟如草人一般,剛才明見城下自己危在旦夕也不支援,而此時後金攻城,他們竟還要自己前去支援。心中雖氣,可也只能重整軍伍,支援德勝門,因此才在德勝門下與皇太極相遇。雙方僵峙片刻,誰也不敢輕舉妄動,而這時代善也終於派人來將情況向皇太極說明。皇太極聽後真是恨得牙根癢癢,若不是那岳托違令不遵,代善愛子心切,此仗如何會到這種田地,更可恨的卻是那吳三桂,直到此時他們也沒弄清來得是吳襄,還只當吳三桂來援。多爾袞到底是幹什麼吃的,憑盛京幾萬大軍竟留不下一個吳三桂,讓他逃出盛京,而且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代善即將勝利時殺了出來,竟僅憑一已之力,扭轉乾坤,打得代善狼狽而逃,而且聽傳令兵的話,那五千吳家軍損失更是微乎其微,這更讓皇太極喪失了一戰的勇氣,最終只能命部下依次撤退,去會合代善,全軍撤往南海子。此戰明軍雖說擊退後金,取得勝利,可損失較大的卻是明軍,滿桂手下七千騎軍僅剩一千有餘,袁崇煥兩萬大軍折損六千多,加上城上死傷明軍,共計折損一萬五千人,只有吳襄所率的五千軍卒僅有幾十人的死傷。

    而後金特別是代善雖說大敗而歸,可因為當時袁崇煥沒能及時追擊,逃散的後金軍先後歸隊,代善的兩紅旗僅傷亡五千左右,皇太極部下損失三千餘人,總計損失也不過八千人,無損後金根本,實力仍在。看皇太極大軍撤退時仍然時軍容整齊,進退有據,袁崇煥當然不敢追擊,只能命全軍原地待命。不管怎麼說,明軍總算是取得了後金進關後的第一場勝利,十一月二十三日,崇禎帝在平台召見袁崇煥、滿桂等人,對袁崇煥依然是態度和藹,且有賞賜。不過,此時崇禎帝心中已對袁崇煥起了疑心,儘管他不露聲色,但當袁崇煥提出要率兵入城時,朱由檢卻以城外忌可無軍為由一口回絕。兩天後,當袁崇煥再次提出把自己的部隊開進外城休整,並請輔臣出援時,崇禎帝仍然拒絕。而大同總兵滿桂的部隊卻被以損傷慘重為由,可以駐紮在外城休整。袁崇煥至此已覺察到有些不對頭了。

    崇禎帝之所以不讓袁崇煥入城,主要是聽信了謠言,懷疑他已勾結後金,幾次提出入城只為得入城叛亂。就在這時候,清兵捉到了兩名明官派在城外負責養馬的太監,一個叫楊春,一個叫王成德。皇太極因前番大敗,正為此惱火,見到這兩人不由心生一計,派了副將高鴻中、參將鮑承先、寧完我、巴克甚、達海等人監守。俘虜了兩名小小太監,何必要派五名將領來監守?其中當然有計。高、鮑、寧三人是投降滿清的漢人。到得晚上,鮑承先與寧完我二人依照皇太極所授的密計,大聲「耳語」,互相說道「這次撤兵,並不是我們打了敗仗,那是皇上的妙計。你不見到麼?皇上見了袁崇煥便退兵,那是因為皇上和袁督師已有密約,大事不久就可成功。」

    第三十八章馳援京師(二)

    這兩名太監睡在旁邊,將兩人的話都聽得清清楚楚。十一月三十日,皇太極命守者假意疏忽,讓楊春逃回北京。楊春將聽到的話一五一十的稟報了崇禎帝朱由檢。十二月初一,崇禎帝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便以議餉名義召見袁崇煥、滿桂等人。袁崇煥一趕到平台,崇禎帝冷著臉劈頭就問為什麼要殺毛文龍?援兵為什麼逗留遲緩?崇禎帝好像忘記了他自己幾個月來的言行當初袁崇煥斬殺毛文龍,崇禎帝「優旨褒答」,並下令公佈毛文龍之罪,收捕其爪牙,距今不過幾個月;袁崇煥自山海關率軍增援趕到薊州時,崇禎帝還「溫旨褒勉」,這也是20天前的事。就在不到0天之前,崇禎帝還給袁崇煥不少賞賜,以獎其功。毫無準備的袁崇煥,被崇禎帝這麼沒來由地一問,連話都說不出來,根本無法辯解。其實崇禎帝也不要袁崇煥辯解,當場下令錦衣衛進來捆人,押赴詔獄。朱由檢隨即宣佈由滿桂總理各路兵馬,節制諸將,馬世龍、吳襄分理遼東兵馬。

    這樣一來,吳襄就呆不下去了。在北京城外等了三天,見袁崇煥始終沒有獲釋。崇禎派太監向城外袁部宣讀聖旨,說袁崇煥謀叛,只罪一人,與眾將士無涉。眾兵將在城下大哭。吳襄與何可綱驚怒交集,立即帶了部隊回錦州去了。正在兼程南下赴援的祖大壽等袁部主力部隊已經趕到了山海關附近,卻得悉主帥無罪被捕,北京城中皇帝和百姓都說他們是「漢奸兵」,當然不會再來馳援京城。朱由檢得知吳襄和何可綱竟不遵聖旨,私自調兵北去,連忙召集內閣全體大學士與九卿宮中議事。坐在龍椅上朱由檢氣得臉色煞白,指著下面的眾臣道「反了!反了!這些人眼中可還有朕這個皇帝?可還有這大明江山?朕不過抓了一個私通敵軍的叛將,他們竟然就不顧京師安危,離朕而去。來人,馬上傳朕旨意,將吳襄、何可剛、祖大壽等遼東將領盡數給朕抓回來,朕要將他們一一問罪!」面對盛怒中的朱由檢,下面一眾朝臣雖然心中不以為然,可卻無人敢上前勸阻朱由檢。還是孫承宗實在看不下去了,此時吳襄、何可剛已經撤往遼東,祖大壽的援軍不但停步不前,反而控制了山海關,接應吳襄、何可剛兩人,整個遼東此時已是人心慌慌,隨時都有叛亂的可能,朱由檢這道聖旨一下,就算本來不想反的,到時怕也只有造反一途。若他們與後金勾結,別說京城不保,就是整個大明江山也會成為這些人南下牧馬之地。「啟奏萬歲,吳襄、何可剛等人決無反意,只是見袁督師下獄,擔心自身難保而已,況且此時城外尚有十萬後金鐵騎圍城,僅靠城中十幾萬京軍,怕是難以抵檔,還望萬歲三思!」

    一提起城外的十萬後金鐵騎,朱由檢頓時沒了主意,後金鐵騎的威力朱由檢雖未親見,可僅聽各地戰報,便知其強大,雖然盛怒,可若京城不保,自己性命不保,再追究誰的責任都沒有用處。

    這時其他朝臣見孫承宗出面說話,開了頭,就算不為大明江山為朱由檢考慮,也得為自己身家性命考慮,後金一旦進城,傾巢之下忌有完卵,當下也是紛紛上前勸阻朱由檢。朱由檢年紀雖輕,可這幾年皇帝當下來,心智也已經成熟,說制罪關外將領不過是一時氣言,此時一聽孫承宗及朝臣所言,頓時醒悟,沒了遼東將領,這京城如何守得下去,若是他們再私通後金,京城危矣,大明危矣。最後只能問策於孫承宗及眾朝臣。孫承宗為其出主意,下旨褒揚吳襄等人,說是兩者有別,不搞株連,同時,建議請獄中的袁崇煥給吳襄等遼東將領寫信,以袁、吳之間的私交和上下級關係,來阻止吳襄等遼東將領謀反。袁崇煥在獄中雖是百般不願,可孫承宗一句「以國家為重」,向來忠心的袁崇煥只能依令寫信,朝廷立即遣人追趕吳襄,把此信交給了已經趕到山海關的吳襄。孫承宗還趁熱打鐵,寫密信給吳襄出主意。他要吳襄立即上章自列,並且為朝廷立功,幫袁崇煥贖罪,並承諾為吳襄在皇帝面前開脫。

    既有袁崇煥的信函,又有孫承宗的許諾,吳襄本來也只是一時氣急,才打馬回關,既然事情已有轉機,便上疏朝廷,自列請罪。崇禎帝當然不會追究,便下詔把吳襄等人安慰一番,讓他馬上回轉京師,以抗後金。吳襄、何可剛得令後在山海關就地重整軍伍,以吳襄五千勁旅為先鋒,何可剛就地徵兵為中軍,駐守山海關的祖大壽為後援,再次開往京城。袁崇煥既然被下了獄,入衛的各路兵馬就失去了統帥。於是朝廷又設文武經略,分別由尚書梁廷棟、滿桂充任,並各賜尚方劍,分駐西直門和安定門,以加強防禦,協調各軍。雖然朱由檢任命滿桂總領京中各路人馬,可臨陣殺將本就是大忌,更別說殺得還是統帥,各路人馬豈能不慌,連統帥都是說抓就抓,更別說自己這些小官了,特別是山西、陝西來援的官兵,本就因屬地賊軍四起,鎮壓不力,還想借此次來援京師立下戰功,也好將功補過,此時一見就連立下赫戰功的袁崇煥都被下獄,暗自琢磨,就算自己立功再大還能大過袁督師?只要萬歲爺一句話,自己還是要人頭落地,官兵們一合計,乾脆不要去支援京師,回鄉為民算了,也許還能逃過一劫。到後來這些回鄉為民的軍卒終因生活不下去,竟加入賊軍,使賊軍實力大增,才有了爭天下的本錢。

    再說皇太極,自京城撤軍,卻不甘就此回盛京,又於十二月初一攻克良鄉,突得袁崇煥下獄的消息,皇太極大喜,立即自良鄉回軍,至蘆溝橋,擊破明副總兵申甫的車營,迫近北京永定門。滿桂正率兵駐紮在外城之內,他自知兵力薄弱,敵不住後金兵鋒,所以想依托城牆工事堅守。然而崇禎是個生性多疑、性格急躁、毫無韌力的青年,還沒滿二十歲,一見滿桂竟也按兵不動,登時便不耐煩起來,不住的催他出戰。雖然滿桂一再講明,自己前次在德勝門下損失慘重,雖有其他各路援軍先後到來,補充到自己帳下,可這些士卒總共也不過萬人,且戰力低下,只有等各路援軍全部到達,到時內外夾攻,不怕他皇太極不敗。誰知滿桂不但沒有說服朱由檢,反而讓朱由檢疑心再起,先是有個袁崇煥與後金不明不白,現在這個滿桂又百般推托,不肯與後金一戰,到底是何居心?他的性格本來就十分多疑,此時又是敵軍兵臨城下,又驚又怕之際,自是不肯相信任何人。面對朱由檢的責問,無奈之下,滿桂只能在這萬餘援軍中挑選出五千兵馬出城迎戰。至十七日黎明,潮水一般的後金兵馬向滿桂發起猛攻,前後十餘戰。滿桂身先士卒,驍勇無比,終因寡不敵眾,節節敗退,可城中十餘萬京軍卻沒有派出一兵一卒的援軍,只是站在城上看著滿桂等將士浴血奮戰。最終滿桂戰死,副將孫祖壽及參將周旗等30餘將陣亡,總兵官黑雲龍、麻登雲等被擒,最後投降。

    而此時的遼東援軍前鋒吳襄卻剛剛抵達玉田,作為後援的祖大壽不過剛剛出了山海關,距離京師還遠著呢。滿桂一敗,京中頓時慌亂一團,各路勤王兵馬最近的也還在百里以外,遠的不過剛剛出發,遠水解不了近渴,若是後金一意攻城,京城必然不保。有人甚至上書要求朱由檢重新復用袁崇煥,以解京城之憂。卻被朱由檢破口大罵,自己剛剛將袁崇煥入獄,轉眼便又放出來,那自己這個素有金口主牙的萬歲的臉面還要不要?何況此時袁崇煥與後金私通一事也未能徹查清楚,若他真與後金有舊,到時打開城門,自己恐怕便要成了他後金的階下囚,這根本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城外的皇太極對大明各路援軍動向也極為清楚,眼看這京城已是自己囊中之物,正躊躇滿志,準備攻打京城時,卻有盛京來使,遞上一份密報,看過密報的皇太極只覺天旋地轉,自己苦心佈置一年有餘,眼見勝利在望,恐怕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而與此同時京城中的朱由檢也接到一封關外密報,看過之後卻是喜怒交加,混身發抖,下面的朝臣不知密報內容,只以為朱由檢得了重病,心慌不已。

    其實朱由檢和皇太極得到的密報雖然分由吳三桂和多爾袞送來,可其內容卻大致相同,只是措詞上略有差異。多爾袞送到皇太極的密報上言道,今有吳三桂率明軍四萬圍攻盛京已近一月之久,火器犀利,攻勢猛烈,城中軍民不得出,先後已派出百餘哨探求援,卻俱被吳三桂攔截,無法報與大汗。為保盛京不失,只得與那吳三桂周旋,每日都要奉上黃金幾千兩,方可讓其暫緩攻勢,保盛京不失,可如今城中黃金所剩不多,望大汗早日回兵,以解盛京之圍。而朱由檢所得密報上面卻道臣吳三桂出使後金,不料後金暗藏禍心,竟密謀我大明,臣九死一生方逃離盛京,自知距京城路途遙遙,無法及時馳援,便於遼東召集軍民反攻盛京,以期取得圍魏救趙之效。好在遼東軍民上下一心,捨生忘死,經近一月戰場撕殺,今終於將盛京包圍,想來皇太極得此信必然打馬回京,無法再圍困京城。只是近日得謠傳,道督師袁大人竟被下獄,遼東軍民頓時人心慌慌,無心作戰,望萬歲明鑒,還袁大人清白,以安遼東百姓之心,方可繼續為我大明,為萬歲效力,如若不然,遼東軍民恐有暴亂之險。同時臣雖為二品將軍,可在遼東卻是無官無職,統率遼東軍民名不正言不順,長此以往,恐其不服,望萬歲明鑒,臣必萬死以報萬歲。吳三桂這封密報雖不長,朱由檢也看得明白,不過是告訴自己,他已經將後金盛京圍困,皇太極馬上便要回國了,不用各再擔心京師安危,不過若是不赦免袁崇煥,不給他吳三桂一個理想的官職,這一切可就都不一定了。

    值此危難之際,吳三村藉機勒索,他朱由檢還能說什麼?難道真的不理吳三桂要求,任由後金攻入京師?為了自保別說這兩件小事,就是吳三桂此時要求封王,他朱由檢也只能是一率恩准,這也難怪朱由檢喜怒交加。至於吳三桂如何能統率四萬大軍圍攻盛京卻還要從吳三桂出使盛京之時說起。吳三桂在得知被任命為赴後金特使後,便知這是朱由檢借刀殺人之計,後金恨自己入骨,當然不會任由自己平安回國,更何況他早知後金想借此攻打大明,此去更是九死一生,當然要做些準備。至於借病推托決非上策,不說托不托得過去,自己可早想離開京城反回遼東大展拳腳。此次正是良機,何況還想在此次明金交鋒中再佔些便宜,當然奉旨領命。出了京城,便與副使告別,獨自一人加速反回遼東,以做佈署。對於父親吳襄,三桂知道他還忠於大明,因此不敢與其明言,只說自己此去凶險向其借兵五千,以做接應。吳襄對兒子這麼個請求當然不會拒絕,派五千吳家軍趕赴義州聽三桂調譴。也正是因為如此,後來吳襄接到袁崇煥調兵令時,除留守的士卒外,只能調集五千援軍支援京師,若是再加上五千裝備精良的吳家軍,恐怕當時京師城下的大戰又會是另一番景象。

    隨後三桂突發奇想,又到冰凌山莊與山莊中的匠師研製出一種新式武器,準備應用於以後的攻金之戰。吳三桂又派人與叔父吳迪聯繫,借兵五千一同趕往義州。最後三桂找到舅父祖大壽,祖大幫自小生於遼東,長於遼東,對大明並沒有很強的歸屬感,反而對遼東有著極深的感情,同時對袁崇煥的知遇之恩也極為重視。三桂便從此下手,告訴祖大壽遼東將要遭劫,袁大人將要遇險,祖大壽雖然對此半信半疑,可三桂這些年的所做所為早已讓祖大壽心服口服,雖然三桂不肯說出其中緣由,祖大壽卻依然極為重視,問其化解之法,三桂卻不肯說,只道介時自知,只是讓他做好戰備,同時也讓吳宇做好準備,以應大變。三桂成功從盛京脫險後,率狼騎一路趕往義州。因後金大軍已調往大安口,因此路上並無大批後金軍阻攔,加上三桂走得又是小路,一路平平安安回到義州。

    不過路上也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在小路上遇到了一個快被凍僵的女孩,可惜卻是個啞吧。三桂等人當然不會見死不救,便一同帶到了義州。而此時大安口失守的消息雖然還沒有傳來,不過三桂估計後金必然已經入關,無暇細問小女孩來歷,這些年來明金幾次大戰,在遼東這種飢寒交迫的百姓實在是太多了,雖然三桂救助了大部分,將他們安置在義州,可仍有一部分百姓躲在深山中,三桂以為這個小女孩也是如此,只交給了碧艷照顧,沒有多想。三桂回到義州不過三天功夫,袁崇煥便傳來將令,命祖大壽為後援,率軍馳援京師。此時義州經過祖大壽兩年經營,又有吳家大力,加之三桂不久前運來的十幾萬百姓,已是今非昔比,全城共有百姓二十餘萬,城外建有幾十個小村鎮,也有百姓近十萬。祖大壽帳下有官兵三萬,俱是訓練有素,而吳宇帳下有官兵兩萬,是以原來的神機營為骨幹,配以流民中召集的一萬壯漢,雖然成軍不久,不過好在這些流民衣食無憂,又感三桂救命之恩,個個肯下力訓練。吳三桂制定了一套先進的訓練方法令吳宇監督,經過這幾月的訓練已形成戰力,雖比不過遼東和後金的鐵騎,但比關內那些老爺兵卻是強得多了。祖大壽得到袁崇煥將令,馬上便要率全城官兵馳援京城。三桂這時才將祖大壽攔了下來,祖大壽向三桂怒道「如今京城危難,我豈能不全力以赴?若是京師不保,我這義州就算無恙又有何用?你前些日子讓我早做準備不就是為了今日嗎?」三桂早有準備,反問道「舅父,你從義州趕到京城要用多少時日?從這裡趕到盛京又費時幾天?」

    祖大壽只是救主心切,經三桂這一提點,馬上領悟,道「此去盛京比到京城近了一倍不止,你是說讓我率軍圍攻盛京,便他皇太極回兵救援?只是不遵將令,就算立下大功也是殺頭之罪啊!」沉思片刻,祖大壽好似下了決心,道「管不了那許多了,只要能保我京師無憂,就算違抗將令我也認了。」三桂精心佈置許久,當然不能讓祖大壽壞了自己的大計,若真讓祖大壽率五萬大軍圍攻盛京,就憑盛京多爾袞那兩萬多軍卒恐怕還真不是對手,到時京城之圍是解了,可祖大壽不遵將令,不斬首示眾便是好事,自己更是得不到任何好處,而且真將後金打殘了,朝庭還養著遼東十幾萬大軍幹什麼?等著他們造反嗎?「舅父,不必如此,你盡可率軍馳援京城,這攻打盛京交給我便是,舅父信得過小甥嗎?」

    祖大壽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信得過,怎麼信不過,有你這個殺神在,打那些後金蠻子還不是手到擒來,我只是一時著急,竟望了我家還有匹千里馬。你說吧,需要什麼,只要舅父辦得到的,舅父決無二話。」對吳三桂的能力祖大壽心裡有數,要是戰場相遇自己恐怕也不是這個詭計多端甥兒的對手,讓他去打後金正合適,自己也不必擔憂違抗將令被罰。「我只要舅父一萬軍卒及可供四萬大軍一月糧草即可。」「只要一萬軍卒是不是少了點?」祖大壽有些擔心,他那知道三桂早做了準備。

    「舅父不必擔心,我已向父親和叔父吳迪各討了五千軍卒,加上吳宇所率兩萬軍卒,足夠用了。再說舅父馳援京城總不能孤身而去,而義州城也還要留下守軍,以防後金回撤後惱羞成怒攻打義州。」

    「嗯如此算來你便有了四萬官兵,雖說還是有些少,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足夠用了。不過桂兒你說我應該帶多少士卒去京城?」祖大壽見三桂早有準備,也懶得再動腦莇,問策於三桂。「五千即可,如果事情順利等舅父趕到京城時,甥兒應該已經攻下盛京,皇太極必然回援,京城大戰恐怕已經結束了,再說還有袁大人及各路援軍在,想來也不需舅父帶多少人馬。甥兒反而怕義州留得人少了,那皇太極若真要攻打義州我們反而會損失慘重。」三桂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祖大壽當下依計而行,只帶了五千軍卒便匆匆上路,將義州一切全交由三桂管理。三桂卻不著急,在義州又多呆了三天,直到會合了冰凌山莊的幾百虎衛才命全軍集合,率軍直奔盛京。為了不打掃驚蛇,三桂率幾萬大軍一路晝歇夜行,遇到後金關隘一率全殲,沒有放走一人。此時已是寒冬季節,一場鵝毛大雪給三桂等人增加了許多麻煩,好在這幾萬大軍早已是棉衣棉襖、棉帽棉靴裝備整齊,並沒有人凍傷。大雪一下便是一天一夜,卻正好為三桂提供了掩護,直到三桂於十一月十日來到距盛京城外不足三十里的地方時,盛京城中的後金軍也未發現任何異常。

    三桂命四萬大軍連夜將盛京包圍,務必不使城中走脫一兵一卒。第二天清晨,城中後金軍卒起來後竟發現城外一座座營帳拔地而起,而且竟打得大明旗號,將旗上一個斗大的黑色吳字在這萬里素裝的遼東大地上更顯分別。守城軍官看著城外,驚了半響,暗道又是吳字將旗,半月前那吳三桂便在這城外發誓要再回盛京,莫不是他們真的回來了?早聽說那吳三桂並非凡人,素有殺神之號,今日竟能神不知鬼不覺間率大軍將盛京城團團圍住,莫非是從天而降?直到其他士捽髮出陣陣驚歎才將這個軍官驚醒,馬上令道「快敲響戰鼓,通報全城有敵來襲!」

    「通、通、通……」戰鼓聲打破了盛京沉靜的清晨,也驚醒了美夢中的多爾袞。多爾袞自三桂逃出城後,一直等著皇太極戰敗的戰報,誰知第三天便有戰報傳回,不過不是戰敗,卻是捷報,皇太極等人竟已從大安口入關,正在攻打三屯營和遵化城,之後更是每天戰報不斷,全是節節勝利,已快要打到大明京師。多爾袞直到此時才恍然大悟,自己竟又被那吳三桂給騙了。不過他守在盛京卻不敢有絲毫大意,吳三桂當日離去時的誓言尤在耳邊,他吳三桂向來說到做到,說要回來早晚會回來。只是多爾袞卻不敢將這一切告於皇太極,只能說自己一時大意,又有城中奸細接應竟被吳三桂逃了。皇太極一路攻城拔寨,打得大明毫無還手之力,正是高興之時,對吳三桂逃脫也就沒放在心上,只是讓多爾袞守好盛京城,不容有失。

    多爾袞自知逃了吳三桂罪過不小,若是盛京再有失,自己恐怕只有自盡一途了。所以他每日夜裡親自巡城,生怕出了一絲紕漏。沒想到今日這戰鼓還是響起了。多爾袞連忙穿戴整齊,剛想出府去查看外面到底出了什麼事。這時已有哨兵前來稟報,「貝勒爺,城外有明軍將我盛京包圍……」「包圍?來者何人?」一聽盛京被圍,多爾袞忙問道。「他們打得吳字將旗……」

    「來了,終於還是來了!」多爾袞一聽來人打得吳字將旗竟倒退幾步,一下子坐在椅上,半天沒有起來。「貝勒爺!貝勒爺!」直到多爾袞身邊親衛幾次呼喊才終於將多爾袞驚醒。

    多爾袞苦笑幾聲,該來的早晚要來,躲是躲不過去的。「走,上城牆,看看他吳三桂到底如何攻我這盛京城!」在城中眾將的陪護下,多爾袞來到城牆上,向城外一看,果不其然,吳字將旗迎風招展,旗下一名將領身穿金甲好不威風。雙方相距較遠,多爾袞雖然看不清金甲將軍面貌,可直覺告訴他,那人就是吳三桂,兩人再一次站在了站場上,只是不知還會不會如同上一次一般被打得狼狽不堪。盛京雖被圍困,可多爾袞並不是十分擔憂,他初步計算城下明軍也就萬人左右,就算四面城牆都與此相當也不過四萬人,一般來說攻城方與守城方兵力達到十比一才是合理的比例,他吳三桂就算再厲害,想憑四萬明軍,攻擊有二十餘萬百姓兩萬軍卒把守的盛京城不過癡人說夢罷了。況且盛京有九道城門,吳三桂如此分散兵力卻是犯了兵家大忌,若是兩萬餘後金鐵騎從一座城門衝出,一萬明軍如何阻攔得住。不過令人奇怪的是,那吳三桂雖然在城下列好了軍陣卻不急於進攻,也不上前答話,反而從軍伍後面出來一隊手持大盾的士卒,隱隱約約還可看到盾牌後面跟了百餘名未穿軍服,提著鐵鎬鋤頭的普通百姓。

    這些人來到距城牆300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手持大盾的士卒在前樹起盾牌,遮住了多爾袞等人視線。因為距離較遠,城上弓箭無法射擊,而後金此時還沒有遠攻的火炮,僅有的幾架弩車也無法射穿那厚重的盾牌,將這隊奇怪的軍卒殲滅。多爾袞只能靜觀其變,片刻後其餘各城門守將來派人來報,情況都與多爾袞所見相似。城下明軍忙活了半個時辰,才在盾牌手的掩護下另挪他處。這時多爾袞才看明白,這些明軍竟在剛才的地方挖了幾十個大坑,每個大坑直徑約有半米左右,前後左右都相距十米,現在這些人又在這一片大坑左側忙碌起來,想來也是在挖坑。多爾袞苦思不得其解,這吳三桂又在搞什麼鬼。這時旁邊一名後金守將道「這吳三桂難道是在挖陷馬坑?只是這麼大,又如此明顯的陷馬坑又陷得住誰?」

    多爾袞暗道這難道真是陷馬坑?可坑與坑之間相距達十米左右,連大隊騎兵都可以順利通過,又有什麼用處?而對吳三桂,多爾袞缺乏進攻的勇氣,既然吳三桂不急於攻城,他也樂得清靜,任由吳三桂做他的挖坑將軍去吧。在城上留下守軍,他自己卻回府歇息去了。吳三桂這個挖坑將軍做了整整一天,因為吳三桂並沒有攻城,盛京城內軍民又享受了一天平靜的生活。直到天黑,明軍在盛京城外300米的地方挖了一排約有近百個大坑後,便也全軍回營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明軍再次列陣,不過其陣形卻十分古怪,每個大坑邊上站了兩人,其中一名盾牌手,一名普通百姓打扮的人,其餘軍卒則列陣於大坑之後。多爾袞也來到了城牆之上,望著城下的明軍,問一邊的守將道「他們除了挖坑外還有什麼奇怪的舉動?」那守將回道「稟大人,明軍並無其他異動。」

    這時明軍又有了動作,只見將旗下的吳三桂一招手,身邊一名傳令兵取出兩面旗子,一面紅色一面綠色,打起了旗語。

    第三十九章圍攻盛京

    站在大坑邊上的明軍依旗語指示,從身邊取出兩個包裹,先將一隻小的放入坑中,隨後又將那隻大包裹蓋在坑上,等所有坑前軍卒全部準備妥當,那傳令將兩面旗子一揮,只見坑前那百姓打扮之人從懷中取出火折,火光一閃之後,點火人馬上跑到一邊鑽到盾牌下。多爾袞看得奇怪,卻不明究竟,暗道這些明軍在搞什麼鬼,怎麼都躲了起來。

    沒想到不過片刻工夫,各個大坑中火光一閃,煙霧繚繞,一個黑色的東西飛了起來。多爾袞站在城上還毫不在意,沒想到那個黑色的東西竟直奔城牆而來,在飛到城牆附近時,突然轟隆一聲巨響,火光沖天,多爾袞只覺雙耳巨響,沒等多爾袞反應過來,其餘飛過來的黑傢伙竟也先後爆炸,頓時響聲連成一片。有的落在城外,將城牆炸得一陣搖晃,有的落到城牆之上,四周幾米之內的軍卒被炸得粉身碎骨,再遠一點的軍卒也被炸得內臟破裂,七竅流血而亡。有的直接飛到城內,落在房子上,一轉眼房子便被炸得粉碎,隨後燃起了熊熊大火。這時其餘幾面城牆也傳來陣陣爆炸聲,原來靜靜的盛京城,一下亂哄哄,只見城裡所有人都跑到了大街上,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多爾袞運氣還算不錯,只是被震得頭昏腦脹,卻無性命之憂,不過看著身邊一灘灘血跡,一具具已經七竅流血,毫無生息的士卒,他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這吳三桂難道真的是天神下凡?明明只是幾個大坑而已,怎麼轉眼竟比明軍的紅衣大炮還要厲害?而城外的吳三桂對眼前的這一切卻十分滿意,微笑著點點頭,不過他也知道,僅憑這一炮卻還打不掉後金軍反擊的勇氣,讓他們對自己唯命是從,對身邊的傳令兵道「傳令下去,各小組繼續裝彈,準備射擊。」傳令兵揮動旗語,躲在各個大坑一邊的士卒馬上又返回大坑邊上,將坑中雜物掃出,將大小兩個包裹依次放入坑內,等著吳三桂的命令。吳三桂這次用的武器雖然技術含量並不高,可卻是當年新中國未成立時,共產黨為了壓制敵方炮火進行攻城時的強力武器,當時人民俗稱他為「飛行炸藥包」。

    此種方法是當年四野的一個礦工出生的戰士發明的。到了錦州戰役發揮到了極至。簡單的方法是在地面按45度角挖坑。埋下一個小炸藥包,將引線引出,蓋木板在堆上土,再將大炸藥包放在坑口。點燃引線後,小炸藥包爆炸。其爆炸的衝擊力將大炸藥包拋射到一定高度、距離後爆炸,方法得當可以拋射幾百米遠。前段時間三桂奉命出使後金,便有了攻打盛京的想法。可各城的紅衣大炮過於沉重,不利於搬運,無法在短時間內將其運到盛京城下,僅靠騎兵、步兵攻城損失太大。吳三桂便想起了前世在電視上曾看到過的電影三大戰役。在「遼沈戰役」中便有這個鏡頭,錦州城外樹起了幾千上萬個汽油桶改裝的土大炮,將油桶後部加強。放入-2公斤的小炸藥包。0公斤的大炸藥包做成油桶蓋狀的圓形。幾百米以外的錦州城牆瞬間被擊毀。當時國民黨的匯報說中共從蘇俄搞了超級秘密武器了。當時三桂還小,對此十分好奇,長大後查閱了不少資料,才將這個東西弄明白。此時雖說沒有質量較好的油桶,可這種土大炮原本就只是在地上挖個坑將炸藥包拋射出去,而且操作起來十分簡單,只要掌握好兩隻炸藥包的重量及引線的長度便沒有問題。三桂為了試驗這種「土大炮」能不能行,特意在冰凌山莊附近的山上停留了三天,才與山莊中的匠師將這種土大炮復原出來,今天終於在盛京城下大展雄威。

    隨著吳三桂一聲令下,這土大炮又來了第二輪齊射,百餘飛彈飛向盛京城,整座盛京城都在顫抖,有幾處城牆因年久朽化,經不住轟擊,已經坍塌。多爾袞早在第二輪齊射前便撤到了城下,上次是運氣好沒炸著他,若還留在城上豈不是給人家當活靶子嗎。看著城中燃起大火,多爾袞卻不敢命人去救,誰知道這種東西還會不會繼續飛過來。不過多爾袞也知道,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這種不亞於紅衣大炮的武器用不了幾下便可將這城牆轟塌,兩萬對四萬,對方又是由吳三桂統軍,勝算不大。好在吳三桂的飛彈只齊發了三輪便停止了射擊。多爾袞忙命人四處救火,雖不知吳三桂為何不繼續射擊,可若只是被動防守,這盛京城早晚被人攻破。多爾袞近不得已召集了5000後金勇士,他是想憑借後金騎軍強大的野戰能力與吳三桂決戰,只要將吳三桂擊退,才能保住盛京城不失。只是他卻忘了吳三桂既然敢來攻打盛京,又那能沒有準備。一主四副五道城門在吱呀聲中同時被打開。後金騎兵在副旗主的率領下如潮水般衝出城門。來不及整隊,這些騎兵直接衝向明軍陣地,想打明軍個措手不及。

    沒想到明軍面對這勢好潮水般的騎兵毫無懼意,前面大坑邊上的明軍在後金開城門時便已經按序撤向後方,同時列陣的明軍已經取出火統,對準了這些後金大軍。未等後金軍衝出城門百米,只見竟又從明軍後面飛出幾十個剛才炸毀城牆的飛彈。站在城上的多爾袞看得心驚,明軍有了如此利器,自己上去豈不是送死一樣。他在城上看得分別,只見明軍隊伍之後竟有幾十架如同拋石車一樣東西,只是射的不是石頭,而是剛才攻城時的那種飛彈。這些飛彈雖不如剛才那般飛得遠,可卻正好落在衝鋒的後金騎兵頭上,隨著陣陣爆炸聲,無數後金騎兵倒地身亡,多爾袞的心彷彿也被炸成了幾瓣。後金騎軍確實英勇,面對明軍的大炮並無一人退縮,全都打馬加速,只希望能衝到明軍陣前與明軍一戰,到時敵我雙方糾纏在一起,這種飛彈必然不敢再發。誰想到明軍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就在後金軍剛剛衝到明軍陣前百米左右,明軍手中的火銃已經響了,一千餘支火銃同時射向後金軍,幾百名後金騎軍只能不甘的倒下去了。隨後明軍第一排後退裝藥,第二排進行射擊,第三排準備,如此週而復始,沒有給後金軍留下半點機會。

    城上的多爾袞眼見自己手下這五千健兒衝出城門不過片刻功夫,便所剩無幾,心中一寒,就算能衝到明軍陣前,頂多能剩下千餘人,如何是萬餘明軍的對手,只能命人鳴金收兵。後金騎兵雖然並不畏生死,可這種仗打得讓他們鬱悶無比,敵人根本不與你刀對刀、槍對槍的正面相敵,先是那種非人力可以抗衡的飛彈,隨後又是火銃,自己根本衝到到人家陣前便已折損了大半軍卒,一聽銅鑼聲,這些早已喪失了銳氣的後金軍馬上掉轉馬頭,向城內撤去。明軍倒也沒有追趕,只是又用飛彈歡送了他們一程,讓他們留下了一路的屍體。等後金軍回到城中,一統計,五千兵馬出城,回到城中的竟僅有兩千人,其中還包括了那些被飛彈炸傷、被火銃射傷的近千傷兵。此戰敵我損失竟達到三千比零,這仗還能打下去嗎?此時天色已經漸黑,明軍竟沒有乘勝追擊,連夜攻城,而是後退一里,安營紮寨。遼東的冬天雖冷,可三桂此來可是準備充足,東北別的沒有這森林可是一眼望不到邊,盛京城外的山林數不盛數,三桂命人砍來一米多粗的巨木,點起篝火,派出警戒部隊監視城中動靜,其餘明軍圍坐在篝火邊上喝著熱湯,吃著香噴噴的飯菜,三桂還特意給每個士捽髮了二兩燒燒酒以抵嚴寒。

    城外的明軍因為打了勝仗自然高興,可城中的後金軍民卻是夜不能寐,白天明軍的實力給了他們當頭一擊,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清醒。此時的盛京城完全是吳三桂的囊中之物,若是他吳三桂高興,恐怕今夜就可以到後金的皇宮中休息了。多爾袞連夜召集部將開會,研究應對之法。可會上後金將領們個個垂頭不語,一言不發。多爾袞看著帳中的這些後金將領怒罵道「你們平時一個個不都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嗎?吹虛著若是大明沒有堅城可守決不是你們的對手,今天怎麼樣?人家來攻城了,你們卻連個屁也不敢放!野戰竟被人家打了個三千比零,這盛京城還守得住嗎?」

    下面的這些人沒有一個敢說話,只是把頭沉得更低了,事實擺在眼前,說什麼也沒有用。過了半響,才有一個後金將領道「大人,明軍今天白天打了勝仗此時必然防備鬆懈,我們不如連夜偷襲……」「偷襲?說得容易,你到城上去看看,城外明軍每隔幾十米便攏了一堆篝火,將這城外照得如同白晝,偷襲?怎麼偷襲?要不你去試試?」

    那人立即沒了聲音。多爾袞卻又接著道「再說此次面對的是吳三桂,他素來狡詐,最好偷襲又豈能不作防範,而且如今城中僅剩下不到兩萬軍卒,守著四面城牆都還困難,若是再中了明軍埋伏,這盛京城豈不拱手讓與他吳三桂?」這時又有人道「如今之計只有請大汗回援,或可挽回敗局,不然要不了三天,盛京城必然失守!」

    「請大汗回援?先不說這送信之人如何出得了盛京,目前大汗遠在關內,義州、寧遠、山海關一線有明軍把守,無法通過,只能繞道蒙古,怕是三五日內也無法聯繫上大汗,等大汗趕回盛京恐怕咱們的屍體都涼了。」這時坐在多爾袞身邊一直沒有出聲的後金大學士範文程輕咳了一聲。多爾袞尋聲望去,見是範文程,頓時彷彿溺水之人見到了一隻圓木一般。皇太極在出征前便囑咐他,遇事如不能決,可問范學士,由此可見皇太極對範文程的重視。「范大人可有什麼好計可退明軍?望不吝指教。」

    範文程搖搖頭,道「如今敵眾我寡,明軍武器又遠勝我等,想擊退明軍談何容易。」說到此處範文程停了一下,看了看滿是失望的多爾袞及眾將一眼,才接到「不過從今日明軍來看,他們並不急於攻城,似乎另有打算。」後金眾將一聽此言彷彿又看到了希望,都看著範文程希望他繼續說下去。

    範文程作為一個漢人入仕後金,雖說是迫不得已,皇太極也對他極為看重,可下面這些普通將領卻對他頗有微辭,看不起他一個漢人竟做了大學士,今天範文程是故意調這些後金將領的胃口,說到此處竟不說了。多爾袞見範文程竟不再開口,忙問道「大人此說可有依據?」範文程見多爾袞問起,不敢推辭,道「依大人之見,明軍若要攻城,大人可守幾日?」

    多爾袞沉思片刻,日間明軍那威力巨大的「火炮」實在是難以抵擋,只能實話實話,「明軍若用白日的那種大炮繼續攻擊,怕是一日也守不下去。」「如此便是了,明軍若是連夜進攻,我等怕是今夜也無法守得過去,可他們卻偏偏退軍,其中原由不過有二,一是他們的那種火炮出了問題,或是不能連續發射,或是彈藥不足;二是他們此來不為攻下盛京城,而是另有所圖。」

    多爾袞想了想,點點頭道「若說他們火炮出了問題恐怕不可信,不然我騎軍出擊時也不會仍有飛彈射出,如此說來吳三桂真的是另有所圖才對。」範文程接道「因此大人不必心急,若那吳三桂另有所圖,明日必然派人與大人聯繫,到時自知。」

    未等吳宇進來,多爾袞搶先道「吳兄,小弟此來確是有事相求,望吳兄……」「好了,大家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咱們遼東男兒從來不做扭捏勢態,有什麼話你就快說,若是能幫得上忙的,兄弟也盡量幫你。」

    「好,如此我便直說了吧。不知吳兄此到到底為何?」「這還用問嗎?大明後金勢如水火,我率大軍前來難道還是郊遊不成,當然是要攻下你這盛京城,為我大明死去的幾十萬軍民報仇。」三桂說完,看著多爾袞好像在看一個白癡似的。「這……」沒想到吳三桂的話與昨晚眾將商議的截然不同,讓多爾袞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一邊的範文程見多爾袞見了這吳三桂便如同小羊見了惡狼一般,全然沒有了往日的機智,如此下去,恐怕事情不妙。只好開口道「吳將軍,小人有幾句話……」說是有話要說,卻又看著帳中守衛的士卒,不再開口。

    三桂當然明白這範文程的意思,一揮手,守衛士卒盡數退了出去,帳中只剩下吳三桂、多爾袞、範文程三人。「好了,有什麼話就說吧。」三桂有些不耐煩的道。範文程一拱手,笑道「吳將軍,您此次來怕不是真的要攻打盛京城吧!」

    三桂見這範文程的確有點意思,不像多爾袞一樣一見了自己便冒傻氣,若此次來的只有多爾袞,三桂甚至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了。「噢,那依你之見,我是來幹什麼的?」範文程笑道「吳將軍是來示威的!」

    「示威?哈哈哈……,對你們我還需要示威嗎?」「您不是向我們示威,而是在向大明的皇帝示威。」範文程見吳三桂並無惱怒之意,便繼續道「吳將軍自從遼東遠赴京師上任後,卻並不如意,雖然助那朱由檢當上了皇帝,可他卻並不領情,反而處處猜忌吳將軍。就拿前些日子派吳將軍出使我後金為例,他明知道我後金對吳將恨之入骨,卻還讓吳將軍深入虎穴,若不是將軍部下忠義,恐怕將軍此時已經埋骨荒山,因此大人是想藉著此次機會,向那朱由檢示威,讓他不敢再對大人輕舉妄動。」

    範文程自認為料準了吳三桂心思,可吳三桂卻依然坐在那裡,面帶微笑,不發一言,讓範文程又有些心虛,只好繼續道「而且大人若真的將盛京攻下,恐怕只便宜了朱由檢,對大人卻是不利。」「哈哈哈……,范大學士此言差矣,若我真的攻下盛京,那朱由檢豈敢正視於我?而且皇太極遠至關內,雖然攻城拔寨,屢獲勝利,可等大明勤王之師會集,就憑他區區十萬兵馬又豈是對手?到時我牢牢佔據盛京城,必讓他時退無據,你後金才是真的危矣!」

    「大人所言不實吧!豈不知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我後金真的一敗圖地,他朱由檢又豈會任由大人坐擁遼東?」「好,難怪你能以一漢人身份擠身於後金官場,並獲皇太極看重,看來你確有幾分本事。」說完吳三桂又瞇起了眼睛,道「不過你卻是低估了自己,在我眼中後金一日不滅,我遼東一日不安!何況你後金後雖亡,卻還有蒙士諸部。此次我能圍困你盛京城實在是千古難逢的機會,若不趁此亡你後金豈不是養虎為患?蒙古勢弱,一切盡在我掌握之中,我又何必憑添變數?」

    「這……」範文程沒想到吳三桂如此狡詐,確如吳三桂所說,即然只是要為自己找個敵人,當然是越弱越好,沒有道理找個強敵與自己作對。「不過……」三桂低沉道。「不過怎樣?」未等範文程開口,坐在一邊以為已經沒有希望的多爾袞一聽還有轉機,連忙追問道。「吳兄儘管開口,只要我們辦得到一定盡力。」「兄弟果然是快人快語,那我也就直說了,在商言商……」

    多爾袞一聽這四個字,只覺頭痛無比,當初簽那買身契時,吳三桂就是這句「在商言商」將自己裝了進去,今天吳三桂這個最大的奸商舊話重提,多爾袞就知道自己又得大出血了。

    吳三桂看著多爾袞痛苦的表情只覺好笑,知道必是勾起了多爾袞痛苦的回憶,繼續道「只要你們出得起價錢,沒有什麼不可以談的,就看你們有沒有誠意了。」「只要吳兄手下留情,馬上撤軍,不繼續攻打盛京,我們必讓吳兄滿意便是。」多爾袞咬牙切齒的道。「多爾袞,你這話可就沒有誠意了。若說讓我撤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不然傳到京城,別說朱由檢,就連大明普通百姓也會罵我祖宗十八代,日後我還如何在大明立足?」

    「不撤軍?那咱們還談什麼?」「別急啊!我雖不能撤軍,卻可以只圍不打,咱們只是做個樣子,等皇太極回兵,我再撤軍也不遲。到時你便是堅守盛京的第一功臣,而我也為解京師之圍立下汗馬功勞,各取所需,你意下如何?」

    多爾袞此時面對大軍圍城,還能有什麼主意,只要盛京不失,便是大功一件,何談其他。「那吳兄有什麼條件儘管說吧。」「好,如此我便不客氣了,我軍共有八萬大軍,因為來得匆忙,糧草不多,本以為幾天就可拿下盛京,可若是這一拖下去……」

    「糧草由我們解決,每日送到貴軍營前。」多爾袞明知吳三桂慌報人數,卻不敢反駁,好在盛京城中還有些軍糧,先解一時之危吧,只要拖上幾日,等大汗十萬大軍回來,再找吳三桂算帳不遲。「我軍遠道而來,將士們在這冰天雪地裡忍饑挨凍,我這個做主帥的總不好讓他們空手而回……」「貴軍在盛京這段時間軍餉由我們負責,按平時三倍發放,將軍意下如何?」

    「如此我代這八萬將士感激兄弟,只是我軍軍餉較高,每人每月要三兩白銀。」「我馬上派人送上白銀三十萬兩,以充軍資。」面對吳三桂的獅子大開口,多爾袞只能是咬牙答應道。「兄弟爽快,只是還有一事需兄弟幫忙。我們此來所攜帶的火炮彈藥,兄弟總不能再讓我們千里迢迢運回遼東吧!」

    多爾袞暗道吳三桂果然無恥,不僅糧草、軍餉要我們幫他籌備,竟連彈藥也要賣給我們,不過也好,後金雖然騎軍厲害,可就缺少火炮這種攻城利器,若真能買到火炮,不管多少錢都是值得。「吳兄放心,這些彈藥就賣給我們好了。」「兄弟誤會了,火器彈藥這種不祥之物怎麼能賣給兄弟?我們是準備就地銷毀,只是銷毀不易,我們的軍卒也是冒著生命危險銷毀這些彈藥,何況若是在銷毀過程中發生了什麼意外,誤傷到你們就不好了,所以這銷毀的費用就由兄弟出,沒問題吧?」後金缺少火器,吳三桂當然不會把這些火器賣給後金,讓他們日後再來攻打自己。

    多爾袞想要買火炮的如意算盤沒有打響,暗道吳三桂真是狡猾,不給人半點機會,他卻也不敢再提此事。而且他也不敢說不出這筆費用。人家都說了,銷毀過程中會發生誤傷,若真的不出這筆費用,恐怕那些被銷毀的彈藥會每發都誤射到盛京城上。「吳兄儘管放心,這筆費用也由我們出了,只是不知需要多少錢?」

    「也不是很多,我們計劃就是每天消毀四百發炮彈,每發大概需要黃金二十兩,直至撤軍為止。」多爾袞聽後,心中暗道,你這些炮彈難道都是黃金打造的?每天四百發,每發二十兩,那每天就是黃金八千兩,如今後金果庫中總共也不過十幾萬兩黃金,這還是皇太極等人幾年間四方掠奪而來,沒想到這次卻要落入吳三桂之手。不過若是馬上派人向皇太極求援,來去也不過半月,大概需要黃金十二萬兩左右,應該還可以應付。只要大汗回來,他吳三桂還不知有沒有命將這十二萬兩黃金拿走。當下點頭道「好,一切就依吳兄所言。」

    「既是如此,還有最後一件事需要兄弟幫忙。」「還有?」多爾袞一驚,脫口而道。不過他馬上便道「好,吳兄請說,只要是我能辦到的,決不推辭。」

    吳三桂面色一沉,咬牙道「當日我在盛京城下便曾道,來日必取鰲拜人頭以祭奠我這七位兄弟,希望兄弟能將鰲拜交給我。」「鰲拜?」多爾袞看著三桂鐵青的臉色,真有些不知如何開口,過了半響才道「吳兄有所不知,自當日吳兄在城外發誓,必取鰲拜人頭,那鰲拜當晚便出城去了,至今不知所蹤。」

    「此話當真?」三桂有些不信,想到鰲拜怎麼說也是個英雄人物,怎麼會因為自己一句話,便逃得無影無蹤。只是他卻忘了,此時的鰲拜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甚至還沒上過戰場。而他吳三桂卻是威震遼東的殺神,殺神發誓定要取他人頭,鰲拜豈有不怕之理,那還不是逃命要緊。多爾袞也沒將那鰲拜放在眼裡,道「吳兄還不信我嗎?我又豈會因為他一人置盛京幾十萬軍民安危於不顧?」話已至此,也由不得吳三桂不信,再說他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鰲拜還在城中。此次和談終於在吳三桂滿面笑容、多爾袞愁腸滿腹中結束。多爾袞告辭時,吳三桂甚至親自出營相送,若是不知內情的人看到,還以兩人感情有多深厚。自這日起,盛京城下便出現一幅奇景,每日清晨盛京城門便會大開,從城中駛出十幾輛滿載糧草、白銀、黃金的大車,交給城外明軍後,明軍營中便會如約響起火炮聲,多爾袞站在城上數夠四百聲後,才會放心的回府。而城中其他後金將領也樂得如此,反正將來皇太極回來,一切自有多爾袞承擔,自己又能保得性命,何樂不為。

    只是多爾袞派出求援的士卒卻沒有一人能衝出明軍的封鎖,而城中糧草、黃金卻一日日減少,府庫中已所剩無幾。當府庫中黃金用盡後,多爾袞每日為湊齊那八千兩黃金,無奈之下只能先是收搜民間,後來便是城中大小官員,既便如此也是日漸吃力,真不知還能維持多久,若真有一天黃金湊不夠,不知那吳三桂會不會翻臉不認人,炮擊盛京。這種情況一直維繫到十二月初,吳三桂得到密報,袁崇煥已被朱由檢逮捕投入詔獄,而父親吳襄及何可綱等遼東將領抗旨率軍返回遼東。吳三桂知道時侯差不多了,一面放鬆對盛京城中後金的看守,讓他們派人向皇太極求援,以引皇太極回後金。另一方面,派人至山海關將自己的親筆信送於舅父祖大壽,讓祖大壽與父親吳襄、何可綱等人依孫承宗所言,上書自責,並重組大軍支援京城,只是一路上不可加速行軍,務必等朱由檢赦免袁崇煥的旨意發出後才能抵達京城。此時的祖大壽已控制了山海關,正為袁崇煥入獄一事心急不已,收到吳三桂的親筆信,看過之後召來吳襄、何可綱商議,當吳襄及何可綱兩人得知吳三桂已率軍圍攻盛京,並已上書請萬歲赦免袁督師時,終於鬆了口氣。他們決定按三桂所言行事,以求施壓於朱由檢,營救袁崇煥。因此吳襄等人直到皇太極進攻京城,擊敗滿桂時他們卻仍未趕到。朱由檢得信後雖然氣惱,明知道封賞了吳三桂,遼東恐怕便再不會受朝庭節制,可為保京師,卻又不得不按吳三桂所書下旨提升吳三桂為從一品,晉陞為遼東總兵,統領遼東兵馬。

    對袁崇煥,朱由檢雖然恨不能將他碎撕萬段,若不是他袁崇煥私通後金,又豈會鬧出這許多事來。直到此時,朱由檢也未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而是將所有的問題推到袁崇煥身上。

    第四十章血灑京城(一)

    對吳三桂書中所言,要求釋放袁崇煥一事,朱由檢雖心有不甘,可又怕遼東真起動亂,大明江山難保。自己拿不定主意,便召來孫承宗商議此事,孫承宗本就與袁宗煥交好,當然力勸朱由檢不再追究袁崇煥。詔獄中的袁崇煥得知此信,雖然他對吳三桂等人心有感激,可他想的更多的卻是這大明朝。如今遼東將領竟為了自己而違抗聖旨,吳三桂更是威脅萬歲,此時因有後金大軍壓境,朱由檢不敢不應,可一旦後金撤軍,難保朱由檢不找遼東眾將的後帳。到時遼東眾將為了自保,必與朝庭徹底決裂。別人不知,自己統領遼東近十載,又豈能不知遼東鐵騎的厲害。不論他們是投靠後金,還是自立為王,大明危矣。更別說此時關內賊軍四起,若關外那十幾萬鐵騎真是入關南下,整個大明境內那裡有其敵手?到時自己就是這大明朝敗落的最大罪臣,自己還有何面目去見死去的列祖列宗?很快有宮中太監攜聖旨來到詔獄,孫承宗也親自趕來。只聽那太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袁崇煥身為遼東督師,卻作戰不力,統領無方,被後金突襲京城,本應重處,念其駐守遼東幾載,素有功勞,特法外施恩,將袁崇煥貶為庶民,趕出京城,永不錄用。」

    小太監宣完旨,孫承宗對那小太監道「我與崇煥有幾句私話,希望公公行個方便。」說完將一錠金元寶遞到那小太監手中。

    小太監年紀雖然不大,可對這種事卻是駕輕就熟,暗自掂了掂,份量不輕,便點頭道「孫大人客氣了,只是要快些,萬歲爺還等著奴家繳旨呢。」「公公放心,片刻即好。」孫承宗道。那小太監得了金子出了牢房等候。牢中只剩孫承宗及袁崇煥兩人。孫承宗長歎一聲道「崇煥,今天萬歲爺雖將你貶為庶民,但總算留你一命,希望你日後好自為知吧!」

    袁崇煥沒有因逃過一劫而有半分喜色,反而苦笑幾聲道「孫大人,今日因袁一人而使遼東官兵與朝庭不和,雖留了性命,可崇煥還有何面目再見萬歲、再見朝中百官?更無顏再見遼東百姓。」孫承宗聽罷,怒道「糊塗!你真以為那吳三桂煽動遼東官兵與萬歲做對是為了你嗎?錯了!他是為了他自己。」孫承宗不愧久經官場,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袁崇煥雖然在對敵行軍打仗上頗有智謀,可要說對自己人勾心鬥角卻是差了不是一點半點,聞言不由奇道「為了他自己?此話怎講?難道他要謀反不成?」

    「唉,崇煥啊,你到底還是書生意氣,有些事還是看不透。你我身為人臣,有些話本不該說,可此地既無外人,也不怕說與你聽。」「大人請講。」

    「他吳三桂借後金攻城威脅萬歲確有謀反之嫌,可萬歲對吳三桂確也有些過份。說起來這吳三桂年紀雖輕,對大明卻是功勞甚大,先是在遼東屢敗後金,後來入京為官,又成為當今萬歲登基最大的功臣,如果萬歲真能善待吳三桂,他吳三桂也許會成為大明之磐石立柱,就算反攻後金,也決非妄言,又豈會讓後金如此猖狂。可萬歲懼其勇猛,怕日後功高振主,制他不住,竟欲借賊軍以除吳三桂,沒想到吳三桂確有本事,僅憑幾千軍卒橫掃十幾萬賊軍,最後竟大勝而歸,萬歲更對其猜忌三分,藉機將其閒置起來。此次後金皇太極大婚,萬歲又想借刀殺人,明知後金對吳三桂恨之入骨,卻又偏偏派他為使出使後金,只是不知他吳三桂到底是如何逃出盛京,並能率軍圍攻盛京城。萬歲如此對待吳三桂,他吳三桂豈能不知萬歲心意?你可能還不知道,此次吳三桂上書萬歲,信中除了力保你外,他還要求萬歲封其官職,萬歲又不敢不應,只好封其為遼東總兵,統領遼東兵馬,唉,日後這遼東恐怕再不屬朝庭了。」「此話當真?他吳三桂竟敢為了一己私利而不遵聖旨,置我大明萬里江山於不顧?」袁崇煥激動的問道。「那還能有假,如今封賞吳三桂的聖旨已經送出宮了。你以為這天下人都如你一般對萬歲忠心無二,寧可身首異處也不敢違抗聖命?唉,當初你私慾若是強些,佔據遼東的是你該有多好,畢竟不管怎麼說你總不會置我大明安危於不顧,可這吳三桂卻是說不准了,恐怕日後我大明江山便要喪於此人之手。」

    「吳三桂這個不仁不義的無恥之徒,只怪我瞎了眼,竟看重這麼個小人。」袁崇煥咬牙切齒的道。言罷跪倒在地,淚水漣漣,哭述道「天啊,沒想到我袁崇煥一心為國,最後卻又因我而使大明陷入險地,我還有何面目立於世間!唯有一死以全清白,以報國恩。」孫承宗告訴袁崇煥這一切,本來是想勸慰袁崇煥,讓他不要將一切過失都攬在身上,可沒想到卻是事得其反,袁崇煥竟因吳三桂之故,責之更深。「崇煥,這一切是吳三桂的錯,甚至是萬歲也有不對的地方,可其中偏偏沒有你一點過失,你一心為國,又何必自責?你為國守邊這麼多年,保我大明北邊無事,勞苦功高。我年紀大了,此次萬歲雖將你貶為庶民,可日後若那吳三桂真敢起兵造反,還要你來擔負起平叛這個重任,你又豈可輕言以死報國。」

    「平叛?以當今萬歲的性格又怎會重新啟用於我。再說那吳三桂又豈是易於之輩。如今他未及二十便智勇雙全,威振遼東,當年若沒有他吳、祖兩家,我又怎麼獲得寧遠、寧錦兩次大捷?就連此次救援京師,若不是吳襄在最後關頭殺出,恐怕大人早就看不到崇煥了,你我此時恐怕只能在後金大牢裡相會。再說若我真的平安走出京城,遼東百姓又豈能不將這一切歸功於他吳三桂,反而讓萬歲憑添罵名,更讓吳三桂那奸賊陰謀得懲,在遼東大肆收賣人心,如此一來,這遼東恐怕再無法收回了。」孫承宗知道袁崇煥說的都是實情,當今萬歲年輕氣盛,目無餘子,既然已經罷免了袁崇煥,恐怕再不會重新啟用。「唉,好了,不說這些了,先隨老夫出了這牢獄再說吧!」

    袁崇煥出了牢獄,雖說聖旨中說道,要將他驅出京城,可如今後金正圍攻京師,各處城門豈敢隨意開放。因此他只能住在客店等待。

    皇太極得到書信,明知吳三桂正在圍攻盛京,可若讓他如此撤出關內,卻是心有不甘,只要再給他半月時間,必能攻下大明京城。皇太極召齊部下,商討此事,眾將不知皇太極心意,不敢隨意開口。大帳中沉默了半響,代善才道「大汗,城中癡兒,取之易如反掌。但其疆域尚強,非旦夕可潰者,得之易,守之難。況且吳三桂素來智謀過人,如今正圍攻盛京,雖然他與朱由檢有些矛盾,未必全力攻城,可多爾袞信中提到其正大肆勒索盛京錢物,時日一長恐怕不妙。不若撤軍回京,以解盛京之圍,再簡兵練旅,以待天命。」代善話音剛落,一邊阿敏卻不同意,冷笑道「大哥莫非是被明軍打怕了?如今我軍正是兵強馬壯,大明的各路援軍距此都還有幾日路程,只有京城中十幾萬守卒,只要我們能一鼓作氣攻下大明京城,大明必然內亂,到時才是我後金乘勢而機的良機。至於盛京,多爾袞信中也曾言道,那吳三桂不過是勒索錢財,並無破城之憂,就算將盛京中所有錢財都給了吳三桂,只要我們能攻下大明京城,到時多少錢物沒有?」

    「你……」代善對阿敏首先說到自己戰敗之事,倍感氣忿,剛想反駁,卻被皇太極打斷。「好了,不要吵了,我意已決,全軍攻城三日,若不能破城,再走不遲。」三天是皇太極給自己的底線,若是超過三日,大明的各路援軍必然蜂擁而到,自己最為忌諱的遼東鐵騎也必將趕到,若無盛京被困之事,當然可以分兵拒之,可如今若是在這大明城下損失過於慘重,怕是吳三桂也不會輕易放過這個重創自己的良機。眾將見皇太極已下決心,不敢違背,齊聲應是。九萬後金大軍分為三批,分由皇太極、代善、阿敏率領,自十二月十日起輪翻攻城,一刻也不停歇。面對後金如潮水般的攻勢,朱由檢又急又恨,早將初登大寶時的雄心壯志拋到腦後,滿心的無奈,最後竟撂起了挑子,躲在後宮不理朝政,不見群臣,急得大臣們直跺腳。

    孫承宗知道此時朱由檢的一舉一動,對人心士氣影響很大,只能鼓氣,絕不能洩氣,不然下面軍卒那還有信心守城。只得上疏勸說道「國勢強弱,視人心安危。乞陛下出御皇極門,延見百僚,明言宗廟山陵在此,固守外無他計。」在群臣的勸說下,朱由檢終於在日暮時分才召見群臣,商討守城大計,最後任命孫承宗為兵部尚書兼大學士的身份,主持守城大局。孫承宗接旨後馬上率人親赴城頭,見後金死命攻城,知道後金也必是得到盛京被圍之事,這不過是後金的最後反撲,只要撐過這幾日便可保住京城。當下調集城中十幾萬軍卒上城死守,並命城中百姓救助傷者,支援守城軍卒。頓時城上城下喊殺聲不斷,屍積如山,血流成河。大戰持繼到第十一日清晨,雙方俱是損失慘重,明軍戰力不如後金,但勝在佔有地利,免強守住了城池。後金幾番攻上城頭,雖然最終都被趕了下來,但也看到了希望。整個京城如同一台巨大的絞肉機,吞噬著雙方士卒的血肉。至中午時分,天上飄起了雪花,最後越下越大,地上的積雪在幾萬後金士卒的踐踏下化開,隨後卻又結冰,給後金的攻城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後金士卒往往還沒有衝到城下,便已滑倒一片,無奈之下皇太極只得暫停攻城。

    隨後又有探馬來報,遼東援軍正加速向京城趕來,先鋒吳襄已到三河,中軍何可剛也已抵達薊縣,後軍祖大壽則到達玉田,大軍明早就將趕到。皇太極眺望大明京城,歎道「天不絕大明,竟在此時下起大雪,如此大明佔據了天時地利,又有遼東援軍趕到,事不可為,只能早早撤軍。」言罷,命後金將士收拾行囊,連夜撤軍,九萬大軍損失一萬有餘,可見攻城之慘烈。孫承宗在城上見後金撤走,卻不敢派人追擊,一方面怕後金有詐,另一方面,城中經過這兩日大戰,已是損失慘重,軍民死傷竟達三萬,剩餘將士也精疲力盡,實是無力再戰。待到第二日清晨,大雪卻仍未停止,地上積雪已有半尺左右,城內城外到處一片銀裝素裹,兩日大戰所留下的痕跡也全被掩埋在這大雪之中。

    城上明軍看到城下後金大軍果然不見了,頓時欣喜異常,可就在明軍慶賀之時,遠處天地一片銀白之間竟有一團黑影正向城下趕來。城上明軍不知來者是敵是友,只是呆呆的看著。直到黑影越來越近,他們終於看清來人打著吳字大旗,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遼東先鋒吳襄及其五千軍卒。吳襄見城下已無後金軍卒,知道必是三桂圍攻盛京的消息已經傳到皇太極耳中,他們為救援盛京,只得撤退。城上孫承宗高聲喝道「來者可是吳襄吳將軍?」

    「正是末將,末將救援來遲,還望大人恕罪。」孫承宗見京城之圍終解,心中高興,哈哈一笑道「將軍何罪之有,若不是將軍及時來援,那後金賊酋又豈肯撤軍。來人,打開城門,迎吳將軍入城。」

    「多謝大人。」吳襄連夜冒雪趕來,將士們也早已人困馬乏,正在吳襄準備集合軍伍入城歇息之時,卻又聽城上有人高喝道「吳襄,可還認得老夫?」吳襄聞聲望去,只見在城門之上站著一人,穿著青色棉袍,只是相距甚遠,看不清楚,不過聽聲音卻極其耳熟。

    那人也不等吳襄答話,接著道「吾乃袁崇煥。」

    聽到此處,吳襄吃了一驚,雖然已知袁崇煥被萬歲赦免,只是被趕出京城,可不知袁大人為何竟會站在城頭,不由脫口道「袁大人?」此時袁崇煥雖然已被削職為民,可他在遼東為帥這些年聲威顯赫,特別是吳襄之所以能成為副總兵,一方面是他確有本事,又有個好兒子,另一方面與袁崇煥的提攜分不開。所以吳襄一見袁崇煥無恙的站在城頭,心中激動,自己甘冒殺頭大罪,違抗聖旨,終於保得袁將無事。他立即滾鞍下馬,跪在城前,道「參見袁大人。」吳襄所率五千軍卒雖然是吳家子弟兵,但對袁崇煥這位名譽遼東的大帥也是心服口服,隨即下馬,齊聲跪拜道「參見袁大人。」五千人跪了黑鴉鴉一片,聲音更是直衝雲霄,甚至驚動了遠在皇宮深院的朱由檢。朱由檢不知城外到底發生何事,以為後金又來攻城,忙派心腹到城前打探消息。袁崇煥自入京以來處處受制,最後竟被人誣陷,身陷牢獄,今日這五千軍卒齊聲參拜,終於讓他找回了些當日遼東為帥的感覺。「好,難得你還沒有忘了我袁某人。」「大人何出此言,末將從來未敢忘記大人教誨。」吳襄只覺得今日袁大人似乎有些不對,卻不知為何。

    孫承宗卻知道袁崇煥想法,知他今日是心存必死之心。他與袁崇煥本有師生之誼,當然不忍見自己最出色的學生如此輕生,開口道「崇煥,有什麼話下來再說。來人,快將袁大人扶下來。」一邊有軍卒剛想靠近袁崇煥,不料袁崇煥竟取出一把寶劍,對那幾名軍卒道「不得靠近,不然休怪我劍下無情。」那幾名軍卒一愣,不敢再向前。袁崇煥這才轉過頭來對孫承宗道「孫大人,請充許我再叫您一聲老師,請恕學生無禮,今日不聽老師所言,若真有來生,如師尊不嫌學生駑鈍,學生願再拜在師尊門下,聆聽師尊教誨。」

    孫承宗一聽此言,知道事情已無法挽回,只可惜袁崇煥一心為國為民,最後卻被人懷疑與後金私通,賣國求榮。以袁崇煥剛烈的性格,如何肯背負如此罵名苟活於世,這甚至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袁崇煥當日在獄中便已吐露心聲,已明死志。之所以一直挺到今日,恐怕只因京城之圍未解,他是死不瞑目。如今後金已經撤軍,他已是生無所戀,今日必會以死明志。想及此處,孫承宗不禁老淚縱橫,歎道「罷、罷、罷,若真有來生,全依崇煥。」袁崇煥聽罷也是激動萬分,自己的老師並未怪罪自己,還答應來世再收自己為徒,當下跪伏在地向著孫承宗連磕了三個響頭,大聲道「老師這是學生代來世向老師行的拜師之禮,望老師不棄。」

    「好,好,好,我便收下你這個學生了。」孫承宗率眾將士在城上抵禦後金,已經是一天一夜沒有合眼,這會兒情緒激動,差點昏倒,好在一邊親衛扶住了老將軍,老將軍才勉強站立。袁崇煥這時已站立起來,雙目直視城下吳襄,有些事情今天不問明白,他是死不瞑目。「吳將軍,你心中可還有當今萬歲,可還有這大明江山?」吳襄被並問得一愣,暗道自己若不是心存大明,如何會千里迢迢從關外趕到京城,難道這數九寒天自己率領著軍士冒著大雪來此遊玩散心不成。「大人何出此言,屬下日夜兼程,從關外趕到京城只為保我萬歲安全,保我大明江山無恙。」

    「好,即是如此,你等為何不遵聖旨,竟敢私自回兵,置萬歲於不顧,置我大明萬里江山於不顧?」吳襄暗道這還不是為了你嗎?若不如此那萬歲爺豈肯輕易放了你。可畢竟自己不遵聖旨,此乃大逆不道之事,論罪當誅九族,雖然萬歲已經下旨不再追究,當著城上城下幾萬明軍的面吳襄也不敢直言,因此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袁崇煥自知今日必死,也沒有了那許多顧慮,見吳襄不開口,也知他所想,道「我知你等如此全為了我,可你們想過沒有,這是置我於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若因此被那後金攻破京城,我等還有何面目立於這天地之間!到時你我俱是千古之罪人!」

    吳襄本就是忠心為國之人,若不是袁崇煥對他有知遇提攜之恩,加之當時朱由檢確實有些過份,不然也不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當下被驚出一身冷汗,道「襄知錯了,日後必牢記大人所言。」「好,我再來問你,你兒吳三桂上書萬歲你可知曉?」

    「三桂上書一事,在給屬下的信中曾經提過,只是遼東確實離不開大人,希望萬歲開恩,讓大人回到遼東,率領我等抵禦後金,以保大明萬里江山不失。」「如此說來你是不知曉你兒已是遼東總兵,統領遼東兵馬之事了?」

    「遼東總兵?」吳襄確是不知此事,隨即醒悟過來,三桂若是遼東總兵,統領遼東兵馬,那袁崇煥該如何自處?「大人,屬下確不知此事,大人放心,屬下馬上寫信與那逆子,讓他立即上書請辭,請大人重回遼東主持大局。」袁崇煥素知吳襄心存忠義,今日若是那吳三桂在此,袁崇煥決不會問這些話。此時聽吳襄說不知此事,他便信了七分,看來吳襄並未參與此事。「不必了,事已至此我只需你吳襄答應我一件事。」

    「大人請講,只要我吳襄辦得到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我要你保證,在你有生之年,遼東鐵騎決不主動踏入關內一步。」吳襄一聽此話,心中一驚,袁崇煥此言何意?讓自己保證遼東鐵騎不主動踏入關內一步?自己如何有這個能耐?再說主動踏入?沒有聖旨遼東鐵騎入關便是私自調兵,那不是謀逆造反嗎?隨即他又反應過來,難道是三桂?他如今可是遼東總兵,總領遼東兵馬,難道是他會率遼東鐵騎進入關內?那他,他不是要造反了嗎?可惜此時三桂不在身邊,無法詢問。「大人,你是說……」

    袁崇煥長歎一聲道「我自認閱人無數,也還算知人善用,可沒想到只是看錯了一人,便是吳三桂。雖然他此舉也是情有可原,其中詳情你還是他自己去吧,我只問你能不能保證不讓他吳三桂主動踏進這關內一步?」吳襄聽袁崇煥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雖然他也早知吳三桂自入京以來並不如意,皇上對他也頗為猜忌,可沒想到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當下道「我吳襄在此發誓,只要有我在一天,必然約束三桂不使他主動踏入關內一步,否則我吳家上下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哈、哈、哈……,雖然我看錯了吳三桂,卻沒有看錯你吳襄,有你這句話,我也可以放心上路了。」城下吳襄一聽袁崇煥此言,急道「大人,如今後金未平,遼東戰亂未止,你何忍離我等而去……」「無妨,有你兒吳三桂鎮守遼東,後金又豈敢再犯,只要他用心,用不上幾年,踏平後金也是易如反掌,只是你卻要記住你的誓言……」袁崇煥雖恨吳三桂竟敢心生反意,可對其一身本事也不得不服,自己之所以能在遼東取得幾場勝利都與那吳三桂分不開。

    說完不理吳襄,轉身跪在城門之上,面向皇宮,淚流滿面,連磕了三個響頭,哽咽道「可恨我袁崇煥不能再為大明效力,望萬歲保重。」

    之後看了孫承宗一眼,又看了看城下吳襄及五千軍卒,提起手中三尺長劍,吟道「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一首岳飛的《滿江紅》蕩氣迴腸,此時的袁崇煥卻是理解了當年岳將軍那種壯志未酬身先死的無奈。袁崇煥手中寶劍一揮,架在頸間,喝了聲「吳襄,不要忘了你說的話!」轉眼間寒光一閃,頓時血濺三尺,隨後從十幾米高的城頭直墜城下,伏臥城前。一代名將,大明的最後一根擎天石柱終於轟然倒塌。而他臨死前的一刻想的卻還是這大明江山,真不知朱由檢知道這一切又會如何。袁崇煥不是高瞻百世的哲人,不是精明能幹的政治家,甚至以嚴格的軍事觀點來看,他也不是韓信、岳飛、徐達那樣善於用兵的大軍事家。他行事操切,性格中有重大缺點,僅憑他怒斬毛文龍便可看出一二,可暇不掩玉,他憑著永不衰竭的熱誠,一往無前的豪情,激勵了所有的將士,將他的英雄氣概帶到了每一個部屬身上。自他到遼東以來,便如同一團熊熊烈火,把部屬身上的血都燒熱了,將遼東這群萎靡不振的殘兵敗將,燒煉成了一支死戰不屈的精銳之師,若不是他遼東又怎能存到今日。此時已經連續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卻絲毫沒有停下的跡像,反而越下越大,袁崇煥身下一片血跡潤濕了周圍的白雪,血紅、雪紅……。

    吳襄見袁崇煥竟自盡身亡,幾步奔到其身邊,卻不敢扶他,只因袁崇煥之死雖然是因其性格剛烈,可他一生為國為民,而自己的兒子卻已心生反意,他做為吳三桂的父親卻怕自己的手會玷污了袁將軍的一世清白。跪於其身側,雙目圓睜,「袁大人,袁大人……。」袁崇煥早無了氣息,自然無法回應。吳襄哭述道「袁大人,您放心,我遼東子弟必會踏平後金,以慰你在天之靈。」

    五千吳家軍此時也盡數跪伏於馬前,齊聲道「踏平後金,以慰袁督師在天之靈……。」孫承宗站在城上白髮人送黑髮人,而且又是自己最為得意的學生,豈能不悲痛欲絕,這時已昏了過去。朱由檢在宮中也得到小太監回報,說後金已經撤軍,遼東援軍先鋒吳襄已趕赴城下。聽到此處,朱由檢鬆了口氣,自那後金入關以來,他時時擔驚受怕,每日上朝聽朝臣奏報,不是這城被攻破,便是那路兵馬大敗,總知沒有一個好消息。現在後金終於撤軍,自己總算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可那小太監卻又道,那袁崇煥竟於城頭自盡身亡,聽得朱由檢心中嘎登一聲,暗道莫不是真的錯怪了袁崇煥。再聽那小太監繼續稟報,說那袁崇煥竟逼得吳襄發下重誓,在他有生之年,遼東鐵騎不得主動踏入關內一步。自被迫封賞吳三桂為遼東總兵以來,那吳三桂便如同一根刺鯁在喉間,雖然他從未親眼見過遼東鐵騎,可這些年來,為保遼東不失,抵禦後金,每年朝中賦稅竟有三成給了遼東,其餘兵、馬、糧、草更是不計其數,如此以來,那遼東鐵騎焉能不盛。

    此次後金入關,各路援軍雖眾,可遇到後金鐵騎便如沸湯潑雪般有去無回,只有袁崇煥的遼東軍不但解了京城之圍,更是以少勝多,大敗後金。這等國之利器卻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自己怎麼能不擔心,怕是半夜也會驚醒。也正是因此,他才終下決心,將袁崇煥收入大牢,只是怕他擁兵自重,威脅了自己的帝位。可沒想到袁崇煥剛被下到大牢,那吳三桂卻冒了出來,竟又利用京城被圍之機索要封賞,聖旨一下,自己便知道,這遼東恐怕再不屬大明了,只屬他吳三桂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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