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世重生之吳三桂傳奇 正文 第26-30章
    第二十六章熹宗病危

    待魏忠賢在昭陽宮見到張皇后,將來意說明後,張皇后卻是拍案而起,怒斥道「爾等原本仗著有萬歲爺恩寵,平日裡肆無豈憚,今日萬歲爺屍骨未寒,你等竟妄圖篡權奪位,如何對得起萬歲對爾等大恩?此事想讓我同意,卻是萬萬不能,唯有死耳!」

    張皇后一番話說得幾個面紅耳赤,只有魏忠賢卻搖頭一笑道「皇后娘娘息怒,我等也不過是為了自保罷了,若任由信王登基又豈有我等葬身之地,再說此事對皇后娘娘也不無好處,太子一旦登基,您就是皇太后,太子年幼,一切自然聽太后娘娘親決。」魏忠賢想用權勢來引誘張皇后,不料張皇后卻仍是不從,道「爾等想讓我學那武則天嗎?我卻不想背負那千秋罵名,爾等若還有良心,當速速發喪,宣百官入宮哭臨,請御弟由檢退位,爾等或可保住性命,不然必將生不如死。」

    魏忠賢見勸說無效,終於露出其猙獰面容,陰險的笑道「此事怕是由不得皇后娘娘了。來人,給太子殿下更衣,準備登基大典。」張皇后怒道「你等眼中可還有我這個皇后?我看誰敢如此無禮?」張皇后此時發怒,竟鎮住了一眾宮娥太監,半天竟無人敢上前一步。

    魏忠賢伸手從袖中取出一道聖旨,當即打開,也未等眾人跪倒接旨,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自知將不久於人世,唯掛念皇后張氏,不忍分別,特令皇后張氏隨朕殉葬,不離不棄。並令太子朱可進繼位登基,欽此!」

    張皇后聽完此聖旨已驚得癱坐在椅上,不能動彈分毫。魏忠賢當即下令人取來三丈白綾,賜與張皇后。張皇后明知這聖旨是假的,可眼下四周全是魏忠賢的人,又怎麼有人站出來說句公道話。見到白綾,不禁淚灑衣襟,指著魏忠賢罵道「你個閹狗,枉萬歲爺對你如此寵愛,你竟喪盡天良,意圖謀反,天理何在!」魏忠賢無瑕理會張皇后,想來讓她自儘是不可能了,便命人將其絞死。幾名太監上前,將白綾在張皇后頸部纏上一圈,幾人分兩端一起用力,片刻功夫,那張皇后即呼吸困難。可她還罵道「爾等小人,早晚不得好死,我在地府等著你們……」聲音漸不可聞,雙眼突出,香舌吐出,終於沒了聲息,有太監上前驗後,回稟道「已經氣絕。」

    可憐一代皇后,竟落得如此下場,死不瞑目。魏忠賢一揮手,有太監上前,抬起張皇后,直奔勤懋殿,與熹宗帝放在一起。處理好了張皇后的屍體,魏忠賢加緊太子登基一事。太子登基,雖然是個假太子,可各種繁文禮節卻不能少,至少也要做給那些大臣們看,也好讓他們作證。為此宮中已是亂做一團。宮中亂,宮外卻是更亂,萬歲爺歸天的消息早被人傳出宮外,信王朱由檢得知此信呆了片刻,直到身邊心腹徐應元上前提醒,朱由檢才如夢初醒,知道此時決不是悲切的時侯,宮中還正在上演一幕醜劇,只有自己才能制止這幕醜劇的繼續發展,提前將他結束。

    朱由檢也顧不得大明律,當即命人傳信三千營及京師各衛,令他們進城平亂。只是朱由檢也知道,要等他們趕到,魏忠賢的陰謀怕是已經得逞了。當下點齊府中家將三千人,叫上除已經進宮的其餘文武百官,匆忙趕向皇城外城的承天門外。負責守在承天門外的正是吳三桂及一萬左掖軍,吳三桂見信王朱由檢已經趕到,親自下了城門,口呼「萬歲,臣等一切已準備妥當,只等萬歲一聲令下。」朱由檢聽到三桂稱自己萬歲,雖然宮中叛亂未消,心中還是一陣興奮,等了十幾年,等的就是此時。當即在馬上一揮手,道「全軍進城平亂,生擒魏忠賢、客氏一眾奸賊。」

    城上城下萬餘士卒齊聲附合「生擒奸賊,生擒奸賊。」萬餘大軍列好陣勢,向紫禁城圍去。大軍剛至午門城外,城上即有將領探出頭問道「城下何人,如此不知死活,竟敢圍我紫禁皇城?」

    三桂上前應道「我乃神機營副將左掖軍統領吳三桂」城上將領笑道「原來是吳將軍,你不按魏廠公之令,好好看著你的奉天門,來此做甚?」

    三桂此時也認出城上將領正是五千營副統領於貴寶,五千營之所以被魏忠所用,正是因為此人在營中收買人心。五千營的都統朱因有早已被於貴寶囚禁起,他這才能奪了兵權,率領大軍為魏忠賢效力。三桂當即回道「於將軍,你為何至此還不醒悟,那魏忠賢一個閹人又豈是我等效忠的對象,我等已效忠萬歲,奉旨進宮平亂,爾等還不開門?」「萬歲爺?萬歲爺在宮中好好歇著呢,如何會下這等旨意,且宮中有魏廠公在,何人膽敢做亂。」

    「大膽,先帝已經歸天,臨終前傳下聖旨,傳位於信王朱由檢,如今的信王便是當今萬歲,爾等竟敢攔駕,莫非不怕誅連九族嗎?」三桂回道。「誅連九族?你還是小心自己的腦袋吧!我問你,你即說先帝歸天,傳下聖旨,有何證據?聖旨何在?你等誣蔑萬歲駕崩可是大不敬,無旨圍城,又該當何罪?」一句話問得三桂及朱由檢具是啞口無言,當時熹宗帝只是傳的口諭,何來聖旨,若是有太監肯做證,再有文武百官贊同,朱由檢登上皇位當然沒問題,可此時朝中已有近半官員被請入宮中,參加那偽太子的登基大典,若是等登基大典結束,本就無所憑證的朱由檢怕是也再難翻案。等魏忠賢做了攝政王,今日參與此事的三桂等人必無好下場。

    城上於貴寶見三桂語塞,又道「吳將軍,你若此時回頭還不算晚,只要你能將信王等人擒下,交與廠公大人,將來也少不了你的榮華富貴,你又何苦非要一意孤行,白白送了性命!」

    聽聞此言,三桂望向信王,卻見信王也正看著自己,只是眼中卻有了幾分懷疑,三桂暗道這信王疑心確實太重,竟因對手這幾句話,便要懷疑自己,這也難怪日後這大明朝的將領紛紛投入後金,誰敢在疑心如此之重的人手下做事,說不定何時便會因為莫須有的罪名丟了性命。不過眼下卻不能真的投靠了魏忠賢,這信王只是疑心較重,可自己即已經反了,又如何能再反一次?就算不說小姨之仇,就憑魏忠賢其人,對敢不順其意的卻是殺人不眨眼。當下只能對信王道「萬歲放心,臣就算肝腦塗地,也必會為萬歲打開城門,將宮中叛黨一一殲滅。」話雖如此,三桂心中卻仍有疑慮,為何按史書記載,當熹宗帝去逝後,這信王卻是輕而易舉的登上了王位,而今日自己卻被困於城下,到底是史書失實,還是因為自己的到來而改變了歷史。三桂卻不知道,正是因他的優異表現,讓魏忠賢以為有了可以篡位的本錢,才敢如此囂張,卻不料三桂卻突然反水,讓魏忠賢措手不及。三桂正在思考,卻有人不許他長思下去,只見剛才因自己大軍撤離而一片黑暗的奉天門上,突然亮起了燈火,將這城裡城外照得分外明亮。奉天門與午門間相距並不遠,三桂藉著火光可以清晰的看到城上的連字大旗,三桂雖然有些奇怪,為何只有連字大旗,卻沒有都統朱尋采的將旗,不過知道神機營已經來援,當下底氣也足了不少,對城上大聲道「於將軍,如今我神機營官兵已經來援,想來不用天亮,三千營和京城各衛也必齊至城中,到時於將軍再後悔可就晚了。」

    不想城上於貴寶卻哈哈一笑,道「吳三桂,我對你的到來絲毫不感驚訝,反而有心思與你閒聊,你就不覺得奇怪嗎?」三桂剛才就覺得有些不對,此時才反應過來,不錯,按說自己突然大軍圍城,這於貴寶就算不驚慌失措,也應驚奇才對,為何卻如此沉穩。不等三桂問他,於貴寶已自答道「吳三桂,你自以為英難,卻不知一切盡在廠公大人掌握之中,竟還敢大言不慚,勸降於我,你還是看看你身後的大軍刀鋒到底指向誰吧!」

    三桂一愣,隨即大叫不好,難道說……,回頭望向身後奉天門上神機營官兵,卻見這些官兵已在城上架好火銃,而槍口卻是正對著自己及手下萬人。

    這時從奉天門樓上下來一名士卒,來到三桂大軍面前,揚聲道「我奉神機營副將連濤連將軍將令,特來向吳將軍傳話。」吳三桂令人將那傳令士卒帶了上來,那士卒見到眾人竟不禮不拜,逕自道「吳將軍,我家將軍命小人為將軍傳話,連將軍已投入魏廠公門下,神機營盡在我家將軍掌握之中,勸將軍懸崖勒馬,不要頑抗到底,枉送性命。」

    這時城上於貴寶也再次勸道「吳將軍,魏廠公曾多次提及將軍本事,十分歎服,若將軍肯投降,我保將軍不但無罪,還可官升一級,獲得重用,請將軍三思!」雖然吳三桂剛才便已料到神機營有變,可此時聽到這士卒親口證實,心中還是難免一驚,看看兩面形勢,自己如今卻已被包圍在這兩城之間,敵人拒高城而守,自己雖有攻城工具,可一時如何攻得下這等堅城,而到時另一城叛軍必然來援,兩面夾擊,自己恐怕只有一敗塗地。就算最後不計傷亡能攻下堅城,宮中偽太子登基大典也該結束了,到時不但自己難逃一死,就連身在關外的父親、舅父怕也難以免責。不過三桂心中還是有所依仗,不到最後還不能說是誰勝誰負,只是眼前形勢對信王及自己不利而已。越到這種關鍵時刻,三桂卻越是冷靜,敵人明明已佔盡優勢,卻為何還一定要勸降自己,兩城間相距不過五百步左右,只要敵人居高臨下,亂箭射出,根本不需出城迎戰,自己這萬餘士卒根本沒有躲藏之地,難道他們真的看重自己一身本事?這種想法連三桂自己也覺得好笑,如今這已是生死相決,魏忠賢等人又如何會給自己留下一點機會。既然不是因為自己要招降自己,那就是敵人有所顧忌,不敢與自己交手。想到此處,三桂越發仔細觀察兩城上的敵軍。這一細看竟真讓三桂看出破綻。午門之上的官兵人影重重,一看便知不下萬人,而奉天門因相距較遠,只見城上燈火通明,卻不見士卒走動。再看兩城上火把,這午門上的燈火竟不及奉天門明亮,這夜間做戰,士卒固然要點火借亮,可若是人人手持火把,又如何攻擊?要說這奉天城上官兵比午門上的還多,他吳三桂第一個不信。連濤雖為第一副將,負責統領全軍,可他到底能招降多少人還是未知之數。再說連濤剛剛奪權,就算他部下沒有死傷,可其餘各軍神機營將士怕也不會馬上投靠於他,就算投靠,他連濤也定不敢將其調來與自己做戰,難道就不怕這些士卒再生叛亂?再說外城城牆本就比內城長寬許多,他連濤僅憑招降的士卒又能有多少人馬可用。

    想及此處,三桂便已明瞭,這奉天城門上的連濤必是用的詐軍之計,而於貴寶想來也知此事,便配合的連濤想要將自己拖在此處,等宮中大禮將成,就算自己進得宮去,卻反而名不正言不順,成了名負其實的叛軍。三桂馬上命道「全軍整軍,全力攻打奉天城門!」

    朱由檢不明其中原由,一聽三桂此言,心中一驚,明明那奉天城門上叛軍比眼前午門上的叛軍還要勢大,這吳三桂為何竟棄易攻難,況且就算攻下奉天城門又有何用,進不了皇宮,阻止不了偽太子登其,一切都將成為泡影,到時自己反而會被以叛亂之名,斬首示眾。當下道「吳將軍,為何要攻那奉天城門,何不盡早攻打眼前這午門,早進皇宮,才能將叛黨一一緝拿。」時間緊迫,前面攻城之戰還要三桂親自指揮,無瑕多做解釋,只能簡單的道「萬歲,依臣看,奉天城門上的叛軍不過虛張聲勢,臣將奉天城門攻下,既可震懾其餘叛軍,又可保援軍來路無阻。」其實三桂的意思是可保後路無憂,不過在朱由檢面前卻不能如此直言。說完也不待朱由檢下令,已打馬衝到大軍前面,準備攻城。卻不知朱由檢在其身後卻雙目含光,射向三桂。

    看到吳三桂真的擺開架勢要攻打這奉天城門,城上的連濤及午門上的於貴寶都是驚出一身冷汗。一切確如三桂所料,本來按魏忠的意思,到熹宗帝歸天的一刻,連濤便對神機營各部將領下手,隨後接管神機營其餘四軍,配合吳三桂的左掖軍組成第一道防線,防止有人進城壞了好事。卻不料就在一切都已準備妥當之時,卻有吳三桂府中秘探來報,說吳三桂竟早已暗中投靠皇黨,只等到時反戈一擊,將魏忠賢等人一網打盡。得知此信的魏忠賢被嚇得雙腿發軟,差點坐在地上,好在身邊崔呈秀有些智謀,現在將吳三桂調離反而打草驚蛇,那就索性任由吳三桂接應信王。只令連濤提前動手,盡快掌握神機營其餘四軍,到時由於貴寶在城上拖延時間,直到連濤趕回,雙方不難哄住吳三桂,不強求他立即投降,只要能拖住他,便已是大功一件。

    可不知這詐兵之計那裡出了漏洞,竟被吳三桂看出破綻,竟要攻打奉天城門。城上的連濤卻是哭的心都有了。他奉魏忠賢之令打入神機營,苦心經營五六年,終於坐到了第一副將的位置,可上面有朱尋采壓著,下面又有各軍將領統制,他費盡心力也不過剛剛收服了前軍而已,本來以為到時有吳三桂左掖軍配合,憑著吳三桂在軍中殺神之名,一舉接管神機營不費吹灰之力,卻不想竟接到吳三桂反水的消息。他也只好匆忙行事,剛才為了盡快趕到奉天城上,只能先是軟禁了都統朱尋采,後又假傳將令,命其餘四軍將領到帥帳集合,隨後將除前軍外所有人全部抓了起來。可連濤也知道,這些將領個個都不是易於之輩,殺了怕引起四軍騷亂,可不殺,外一跑出去一個,大亂也是難免,所以只能多派士卒看守在大帥四周,只求瞞得一刻是一刻。如此以來,他帶來的士卒不過兩千有餘,為了壯大聲勢,他特令所有人每人點燃四支火把,人手兩支,其餘兩支插於城牆之上,卻不想正是這一畫蛇添足,反而讓三桂看出破綻。

    眼看吳三桂一萬多人就要來攻,不僅士卒們害怕,連濤也是心慌不已。三桂大軍這時便顯露出其刻苦訓練的優勢,只見各隊在其隊長的帶領下,分批前行。行進間路線詭異,城上叛軍很難正確判斷出這些人下一刻將衝到那裡,就算勉強開槍也大多放了空槍,對三桂帳下士卒殺傷實在有限。這還不算,卻見各隊中有一隊更加出眾,不但行進速度快,而且行進間專走各處陰影處,城上叛軍根本就沒有看這隊死神的到來。很快這隊人來到了城下不遠處,便馬上分散開來,兩人一組,取出身後背負的長槍,每組負責一個垛口,舉槍、瞄準、射擊,一氣呵成,二百人竟幾乎同一時間完成了這一連串的動作。

    隨著槍聲大作,城上竟落下幾十具屍體,還有更多的躺在了城牆上。巨大的殺傷力讓城上叛軍心驚不已,有不信邪的伸頭向城下觀望,想看看到底什麼人這麼厲害。可沒想到腦袋剛伸出垛口,還沒等看清城下情形,迎接他們的便是一顆鐵丸。城上叛軍不禁面面相覷,同在神機營,平時雖沒有什麼來往,可也早聽說左掖軍有個殺神吳三桂,其帳下那幫士卒也個個都如同瘋子一般,就連平時軍營比武,竟也好像生死仇敵一般,手下決不留情,非得拚個你死我活才算罷休。這些叛軍只知左掖軍是幫瘋子,卻不知道左掖軍那套嚴厲的淘汰制度,這些災民為了能留在左掖軍可是豁上了性命,只因在這裡不僅能保證自己衣食無憂,每月的一兩銀子還可保證家小不被餓死,如此以來他們能不拚命嗎。而剛才城下這隊士卒卻是三桂從這兩萬餘人中挑選出來的最為優秀的槍手,組成了這支神槍隊,隊長由吳宇親自兼任。

    要想進入神槍隊可不容易。三桂為了盡快提升左掖軍戰力,可是下了大本錢的,彈藥彷彿不要錢一樣(好像真的不需要吳三桂自己買單,一切自有兵部負責),並參照後世射擊訓練的方法,設計了環靶。讓所有士卒先射固定靶,然後將靶子繫在繩上,由人牽動,算做簡單的移動靶,只有在這兩關中十槍可以達到九十五環以上才算是有資格成為神槍隊的預備隊員。要想成為正式隊員還要過射飛碟這關。三桂命人用木頭做成飛碟的形狀,用改裝的弩機將其射到空中,只有將十枚飛碟中的八枚射落,才算是成為正式隊員。成為正式隊員後,卻是更加辛苦的訓練,不論是體能還是槍擊訓練都要超過普通士卒兩倍甚至是三倍,不過他們待遇卻也是大幅提升,三桂給他們發了新式長短火銃,每月還有十兩銀子的餉銀,這些本是災民的壯漢當然是個個爭先,不過也因為要求太高,兩萬餘人中也僅僅挑選出了兩百人而已。不過這兩百人卻也對得起他們餉銀,戰鬥力足抵普通士卒十倍以上,個個都是神槍手,百米之內,可以打中天空中飛鳥,今日便顯出了他們強大的戰力。

    城上叛軍被壓制住了,三桂等人是樂了,可連濤卻是無比鬱悶。眼看自己這些士卒被嚇得連頭都不敢抬,就算自己下令向城下射擊,他們卻也只是把槍伸出垛口,胡亂的開上一槍,便算完事,連敵人都看不到,又如何能打到人?面對城下的神槍手,連濤自己都只有當縮頭烏龜的份,又怎麼怪這些普通士卒,難道就只能這樣束手待斃嗎?聽著城下的喊殺聲,看來敵軍已經衝到了城下,面對彷彿無人防守一般的奉天城門,想來用不上片刻敵軍便會攻上城來。等吳三桂等人衝上城來,自己就個叛軍首領恐怕難逃一死。想想家中的萬貫家財,還有那如花美眷,連濤又如何甘心。看看左右,只有十餘親衛守在自己身邊,連濤終於一咬牙,對親衛下令道「撤!」

    這些親衛先是一楞,隨後欣喜若狂,如今這架勢誰都知道這奉天城門是守不下了,再過片刻,怕是想走都來不及。連濤說完轉身就起,這些親衛緊隨其後,眾人下了城門,騎上戰馬很快便消失在這夜色中。城中叛軍也不知那個先發現了連濤已經逃走,大聲叫道「連將軍走了!」其餘士卒一楞,大家跟著連濤造反不過是為了錢財及日後能陞官發財,可如今性命都已不保,再說其他也是枉然。既然連主謀之人都跑了,他們當然不會甘當替罪羊,當下也紛紛逃離城門,只是這近兩千多訓練有素的軍人有家不能回,只能當起草寇,為這本就搖搖欲墜的大明朝又添了許多混亂。等左掖軍士卒衝上奉天城門時,城上只空留許多火把,卻是一個叛軍也不見,本以為將有一場血戰的吳三桂也只能仰天長歎「靠!這樣也行?好歹也要有些職業道德,留下幾個給我當俘虜吧!」

    順利攻下奉天城門,三桂也知道時間緊迫,留下一隊人馬駐守城上,以防再有人乘虛而入,另派一支千人隊伍去神機營帥營解救朱尋采等人,他自己卻率大部人馬又回到午門城下。

    這時城上的於貴寶再沒有了先前的談笑風聲。三桂也自知剛才自己表現過於搶眼,必然會遭到朱由檢嫉恨,索性一言不發,將與於貴寶打交道的事交給朱由檢,也讓他顯顯威風。朱由檢果然笑著點點頭,上前一步,來到城下,對城上喝道「於將軍,爾等還不投降,難道非要等我大軍攻上城去,才肯罷休嗎?到時別怪我心狠,屠爾九族!」於貴寶剛才見於吳三桂率人如摧枯拉朽般僅用了不到兩一刻鐘功夫即將奉天門攻了下來,原本只是聽說過神機營吳三桂有殺神的名號,以為不過是吹噓之言,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心中已有怯意。可對城下這個如公子哥般的朱由檢卻是有些瞧不起。聽了朱由檢的話反而激起了他的鬥志,事到如今,就算投降,自己也是難逃一死,俗話說富貴險中求,今日算是豁出去了。至於吳三桂,就憑城上這萬餘士卒,就算用人填,也能阻上一個時辰,到時只要魏廠公大計一成,就算他們能攻下這午門又能怎樣,太子登基,一道聖旨,這些人反而成了反賊,自己卻是衛國功勳,少不了自己的好處。想到這裡,於貴寶哈哈一笑,道「怎麼,信王殿下竟是個只懂得逞口舌之利的小輩嗎?我這城上有萬餘士卒,我倒要看看你們如何能攻下我這午門。」

    信王一聽此話,頓是火冒三丈,自得到皇兄去逝的消息後,他已是以皇帝自居,沒想到竟被人說成是個只懂逞口舌之利的小人,當下也顧不得許多,命三千家將道「給我沖,定要生擒於貴寶,我要將其拔舌扒皮,讓他嘗嘗我的利害。」信王府的這三千家將當然不敢違令,聽到朱由檢一聲令下,頓時一窩蜂的衝了上去,只是將一邊的吳三桂苦悶壞了。暗道我的萬歲爺,你這不是給我添亂嗎?這些人沒有受過軍事訓練,竟連攻城工具也不帶,就冒著城上叛軍箭簇衝上去,與送死何異?就算送死,也要讓他們死得有價值些啊,那怕是能幫我把這些攻城梯送到城下也算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不過此時說什麼都晚了,朱由檢的這三千家將確實當得死士兩字,面對城上射下的利箭竟無人一後退一步,一路上留下了一千餘具屍體,僅有千餘人衝到了城下。這些人不顧生命危險終於衝到城下,抬眼望著十丈有餘的城牆,再看看自己握著單刀的雙手,欲哭無淚,自己又不是猴子,怎麼爬上去?想要衝回本陣,看看一路上的死屍,馬上將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丟掉。既然進不得又退不得,便只有等在城下,希望吳三桂的大軍快點趕到,接應自己。可城上之人卻不會讓他們如願,只見城上一團團黑影砸了下來,他們以為叛軍又有什麼厲害招數,紛紛躲避。卻終有人躲閃不及,被砸到後,只覺一痛,卻性命無憂,當下又放寬了心。可這些黑影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眾人也明白過來,這不過是些瓦罐而已,只是他們卻沒有看到破碎的瓦罐中流出了液體,一會便將他們腳下這片土地潤濕。瓦罐只砸了一會,便停了下來,隨後十餘支火把眾城上落下,一團火目標明顯,這些家將當然不會被砸到,可沒想到火把落在地下不但未熄滅,反而引起熊熊大火,火焰竄出老高,只燒得這僅餘的千餘家將一時間哭爹喊娘,再也顧不得眼前死亡之路還是康莊大道,紛紛向來路跑去。

    城上叛軍卻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幾千支利箭帶著風聲直奔這百餘家將,隨著一聲聲慘叫,最後一人也終於倒在這不路二百米的路上。從朱由檢下令開始,到這三千家將全軍覆沒,並不比三桂剛才攻下奉天門的時間長。朱由檢看著眼前一切,只覺心痛不已。這三千家將可是自己唯一信得過的人,沒想到不到兩刻鐘,竟全軍覆沒,再看看一邊的吳三桂及帳下士卒,竟毫髮未傷,頓時對吳三桂的不滿之心油然而生。他卻不知檢討自己,這三千家將的陣亡,可以說全因他的魯莽所導致。

    第二十七章新皇登基

    三桂從朱由檢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對自己的不滿,知道自己若再無表示,恐怕就算真能幫朱由檢得到皇位,自己將來也不會好過。只好下令道「全軍列陣,一司主攻,二司負責掩護,三司為預備隊。準備攻城。」

    左掖軍萬餘士卒經過這半年多的訓練,已將三桂當初所說的三條軍紀牢記在心,服從兩字已經刻到了他們骨子裡。雖然這萬餘士卒今天不過是第一次參加到這種大戰中,而且又親眼見到朱由檢那三千家將慘死於城下,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可隨著三桂一聲令下,卻無人猶豫片刻,馬上列好隊列,只待三桂一聲令下。

    經過這段時間的淘汰,左掖軍原本一百二十五隊,每隊二百人,現在僅剩七十隊,每隊也只有一百五十人左右,三桂將這七十小隊分為三司,便於指揮。「攻城!」隨著三桂一聲令下,三司迅速忙碌起來。一司各小隊抬上攻城梯,衝向午門,二司則隨後跟上,在離城百米左右的地方各找掩體,取出火銃朝城上射擊,壓制叛軍,掩護一司攻城。至於神槍隊則早藉著這夜色隱藏起來,專打黑槍。城上於貴寶見三桂竟真的不顧手下傷亡,下令攻城,只能吩咐手下應戰。雙方在這午門城下展開了激烈的戰鬥。三桂仗著屬下火銃犀利,士卒訓練有素,而且在剛才的攻城戰中,毫不費力的便攻上城頭,士氣自然大盛,士卒個個不懼生死,衝向城牆。

    而五千軍雖然全軍只有很少的火器,大多還是長槍、大刀,不過佔據地利,居高臨下,加上軍中弓箭手眾多,城上滾石擂木,灰瓶油壇也是不少,雙方打了個旗鼓相當。不過一會兒功夫,城上城下已是血流成河,三桂因對此次攻城準備不足,而且也實在是沒有時間準備,加上士卒本是災民,從未經過這種大戰,開始還能仗著一股狠勁死命衝殺,可這會卻因傷亡慘重,看這往日同吃同住的戰友倒在血泊之中,心中對死亡的恐懼越來越盛,終於壓過了對軍法的畏懼,紛紛止步不前。三桂在後面看得清楚,城上叛軍人數眾多,又配有刀盾手在垛口掩護,所以火銃所發揮的威力有限,而己方士卒所帶的攻城梯,大都是剛剛搭在城牆上,便有叛軍用長槍將其推倒,根本無法登城。看到士卒們心生畏懼,三桂知道此時如執行軍法,一種可能是嚇住這群士卒,讓他們繼續送死,另一種可能則是激起兵變,後果不堪設想。畢竟在一起相處了半年有餘,這兩種結果都不是三桂想看到的,好在三桂另有依仗,索性鳴金收兵,讓這些士卒回到後方暫時緩口氣。

    經過簡單清點,一司三千餘人死傷佔了五成,而城上的叛軍也是只多不少,雙方在這一回合的較量中不相上下。朱由檢在一旁得得兩眼通紅,見三桂未攻下午門,竟下令撤兵,不禁怒道「吳三桂,你這是何意?不但不派上援軍,反而下令撤軍,難道你也投降了魏忠賢不成?」

    面對這位未來萬歲爺的質詢,三桂不敢不答,可又不想暴露出自己與田立的關係。當初三桂與田立密談後,三桂便讓田立直接找到朱由檢,表明忠心,以做內應。不過卻反覆告戒田立,不要提及與自己的關係,這是三桂為自己所留的後招,疑心過重的朱由檢不定何時看自己不順眼,便會對自己下毒手,到時田立還可為自己通風報信。此時的三桂只能故做不知田立之事,答道「萬歲,這城高十丈,屬下準備不足,攻城器械不全,敵我雙方人數又相差無幾,強攻此城只能憑添傷亡。以屬下看,不如等神機營都統大人趕到後,我們集合兵力,再一股做氣攻下此城。」剛才的攻防戰朱由檢也看得明白,雖然吳三桂屬下個個拚命,可竟無一人能衝上城牆,若不是仗著火槍射射較遠,城上的於貴寶很可能會實現零傷亡的戰績。但他實在擔心宮中魏忠賢一幫人詭計得逞,到時自己不但好夢成空,怕還會被打為叛逆,終生再難有翻身的機會。當下只能冷冷道「吳將軍,時間緊迫,怕是不能再等了,我命令你馬上繼續攻城,只要能攻下此城,朕保你一生榮華富貴,決不失言。」

    三桂也看得出這朱由檢是真紅了眼,想到日後還要仰仗這個未來的萬歲爺,不敢反駁,不過心中卻有些氣憤,這個朱由檢難道是氣昏了頭,怎麼忘了田立這個內應。卻又不好明言提醒,只好裝做自言自語,在一邊小聲道「唉,這等堅城,若是無人接應,一時片刻間如何攻得下來。」話音未落,一邊的朱由檢卻是眼前一亮,暗自懊惱不已,自己怎麼忘了前些日子剛剛投靠自己的田立,自己能及時得到皇兄歸天的消息還要多虧此人,而且這人還曾答應自己以做內應,要是早想起此人,自己那三千家將也不至於白白送命。想及此處,朱由檢心情大好,叫過三桂道「吳將軍,我也知僅憑你這萬餘屬下很難攻下此城,不過你且放心,城中我早已安排好內應,你等現在只需在城外佯攻,吸引叛軍注意力,等城中內應動手時,你再配合他們強攻不遲。」

    說完卻是一陣得意,彷彿一切盡在其掌握之中一般。

    三桂暗道總算還沒笨到家,終於想起了內應一事,想來以後這等人還要當上大明朝的皇帝,也就難怪諾大的大明朝最後竟會被幾個泥腿子出身的草寇推翻,後來又會被一群還處於半封建半奴隸社會的蠻子搞得天翻地覆。這些話三桂當然不敢講出來,不但不敢講臉上還要配合著朱由檢的得意,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嘴上還要非常「誠懇」的道「沒想到萬歲爺早有安排,是微臣多慮了,微臣這就派人繼續攻城。」一司基本已經打殘,三桂派上二司為主攻隊,三司為其掩護,一司則輪後後備隊在後面休息。為了激發士卒士氣,三桂並沒隱瞞真像,將城中仍內應一事也告知了他們,並讓他們只要離遠些用火銃壓制城上叛軍即可,不需再強攻城門。火銃射程本就比弓箭遠些,而且殺傷力也大許多,叛軍雖然在城上居高臨下,可頂多與城下官兵相持平,雙方便在這午門外展開了對射,不過城下漆黑一團,城上又有盾牌相護,雙方傷亡都不是很大。對射了一刻鐘左右,雙方各僅有百人左右受傷,馬上被人送下去進行醫治,這時神機營其餘人馬終於在朱尋采的帶領下趕了過來。

    而恰在此時,午門城門附近竟突然傳來陣陣喊殺聲,不到片刻,城門在眾人的注視下竟緩緩打開。三桂知道這必是田立已經得手,忙叫道「左掖軍各部聽令,全力衝鋒!拿下午門,全軍有賞!第一個衝上城牆者賞銀千兩!」

    一聽說有賞,這些本是災民的左掖軍士卒頓時如紅了眼的公牛,將軍說有賞便真的會有賞,這半年多來,還沒見將軍說話不算數過,再說那可是千兩白銀,足夠自己一家人從此一生衣食無憂,確也值得拚命。當下八千多左掖軍士卒如同下山猛虎一般衝向越來越寬的城門。而剛到此處的朱尋采還沒有搞清狀況,不過見城門既已被打開,也來不及再向朱由檢請示,忙命手下這些士卒跟在左掖軍後面,衝向午門。打開城門的確是田立。田立這些年為了報仇在宮中一直暗中積蓄實力,已經有二三十名大內待衛投入到他的門下。此次他可是孤注一擲,為了接應宮外的吳三桂等人他將這些人全部帶了過來,又偽稱奉魏廠公之令來巡視城門。負責守衛城門的士卒不疑有他,被田立率人攻了個措手不及,也好在於貴寶見三桂並沒有什麼撞城車之類的攻城利器,僅有幾架攻城雲梯而已,也就放鬆了城門守備,僅派了一支小旗在城門下守衛,這些普通士卒又如何是大內待衛的對手,片刻功夫田立便解決了這隊小旗的士兵,打開了城門。等城上於貴寶發覺不對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城門已被打開,左掖軍及後來趕到的神機營其他各部蜂擁而至,四萬餘人的大軍很快便將城門附近的叛軍一一斬殺,沒有了地利的五千營人數又僅是神機營的四分之一,如何是神機營的對手,被手執火銃的神機營士兵打得節節敗退。很快便有神機營將士衝上了城牆,三桂戰前許下的千兩白銀也算是找到了正主。於貴寶自知就算自己投降,恐怕也是難逃一死,索性頑抗到底,令屬下拚命抵抗,希望能拖到其他五千營的士兵趕到,支援自己。卻不料他剛剛喊出「寧死不退!」的口號,便被城下射來的一枚子彈打中了眉心,他也只能帶著一絲不甘魂歸黃泉。

    此時正在籌備偽太子登基大典的魏忠賢也終於得到消息,午門已被攻破,神機營四萬餘人已盡數衝進宮中,只嚇得他驚慌失措,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說不出話來。一直跟在魏忠賢身邊的崔呈秀忙上前扶起魏忠賢,道「爹爹,事已至此,還請爹爹拿個主意才行啊!」魏忠賢本是混混出身,真到了這種節骨眼上,也沒了主心骨,明知朱由檢入宮,自己怕是難逃一死,不禁老淚縱橫,道「我兒,事到如今這是天亡我等,還有何計可用?罷、罷、罷,沒想到我苦心經營幾十年,竟被一黃口小兒壞了大事。」

    魏忠賢口中的黃口小兒便指吳三桂,若無吳三桂從中攪亂,事情何以至此,那朱由檢怕是還在奉天門外等著他的援軍呢。崔吳秀卻不甘如此束手待斃,勸道「爹爹,事情還不至於如此糟糕,萬歲爺龍駕歸天知道的除了我等不過幾個小太監,就算處死太后、太子登基之事知道內情的也多是我等親信,只有幾個宮中小太監知道而已。而那些文武百官雖在宮中卻不知到底所為何事。」崔呈秀說到這,魏忠賢也不禁眼睛一亮,不錯,這些事都屬大逆不道之事,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太子登基也不過只是在籌備,至今還沒有什麼實際動作。「你是說……」魏忠賢雖然彷彿想到了什麼,可腦袋卻一時轉不過來,只能再次求教於崔呈秀。「爹爹,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再將那些知道此事內情的小太監一一處死,還有誰能指認我等罪名?到時就說萬歲爺剛剛龍駕歸天,張皇后悲憤之下自盡而亡,而我等則是奉萬歲遺旨,籌備新皇登基一事,只是這登基的卻只能是他朱由檢了。」

    「無妨,無妨,只要能保下我等性命,日後再圖謀於朱由檢便是,到時朱家天下可就真是後繼無人,而那時我們手握兵馬大權,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算找條狗坐在龍椅上,又有誰敢說他不是皇帝。」說完魏忠賢又是一陣奸笑。

    「爹爹說得不錯,到時這江山就全是爹爹的了!」「好,事不宜遲,你馬上去安排,那些知道內情的太監、待衛一個也不能放過,寧可錯殺一千,也決不能留下禍根。再叫人把我那孫兒送出宮去,不要讓人發覺。我這就去準備迎接新皇登基。」

    「是,孩兒這就去辦,保證不出紕漏。」崔呈秀說完匆匆離去。魏忠賢正了正官帽,又拂去身上的塵去,匆忙趕往大殿。片刻後,宮中響起了喪鐘,才算是正式宣佈熹宗帝龍雙賓天。宮內宮外的文武百官,及還在戰鬥中的五千、神機營的將士都是一驚,最後卻是紛紛住手。朱由檢雖早得到消息,熹宗帝早已去逝,可聽到這喪鐘,想到皇兄平時對自己愛護有嘉,心中也難免悲痛。不過此時卻還不知宮中到底情形如何,忙命朱尋采在前面帶路,率大軍直奔宮中。沒想到眾人剛行到皇極門,卻見宮門大開,宮門兩側各點著八盞白紙燈籠,一人正跪在宮門中央。

    朱尋采不知下面是何人,怕朱由檢有失,忙催馬上前,喝問道「前面何人,竟敢在此攔駕?」只聽那人去道「微臣魏忠賢奉萬歲遺命,在此迎接信王千歲。」

    朱由檢一聽前面竟是魏忠賢,沒想到他竟還敢出現在自己面前,大聲道「還不將此逆賊給我拿下!」朱尋采應聲道「遵旨!」說罷便帶上人要拿魏忠賢。不料魏忠賢卻道「慢!微臣這裡有萬歲爺遺旨,請信王千歲聽完再拿老奴不遲!」

    一聽這老賊手中竟有遺旨,朱由檢也不敢大意,朱尋采也楞在一邊,不敢輕舉妄動。只見魏忠賢真的從袖中取出一道聖旨,眾人忙跪下接旨。魏忠賢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聯承先帝遺志,繼承大統,在位七年,國泰民安。今朕身染重病,久治不愈,將隨先帝而去,朕遵照祖制,兄終弟及,為防大亂,朕亡之時即由信王朱由檢繼承大統,不需丁服!軟此!」眾人領旨謝恩,只是卻把個朱由檢弄得雲山霧繞,覺得眼前一切彷彿都不真實,可手中聖旨卻又來不得半分假。一邊的三桂卻是心知肚明,這不過是老賊以退為進的手段。而田立卻一時搞不清狀況,不知這魏忠賢到底何意,索性藏於眾人之後,不與魏忠賢朝面。這時魏忠賢那閹賊才重新跪倒在朱由檢面前,哭述道「萬歲爺,不知老臣何時惹腦了萬歲爺,竟讓萬歲爺如此痛恨老臣。剛才因老臣身懷聖旨,不敢上前領罪,此時聖旨已宣,全憑萬歲爺處置!」

    「你竟還有膽來問何處得罪於我?我問你,神機營連濤叛變,五千營於貴寶在午門阻攔於我,可是你指使的?」「萬歲爺,那連濤叛變實與老臣無關,五千營守衛午門,卻是先帝自知時間不多,為防有人乘亂鬧事,才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的,老臣也只是奉命行事!何況先帝病危之時,老臣一直照顧左右,實是不知他們竟敢攔你大駕。先帝剛剛去逝,老臣便急忙命人出宮去請您,才知您已經到這裡。」

    朱由檢畢竟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而且生在帝王之家,本無繼承皇位的機會,也就沒了有那麼多勾心鬥角之事,聽著魏忠賢一番話看似合情合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暗道難道是田立傳了假消息?可剛才在午門前,那於貴富卻明明說道是奉了魏廠公之令,可連濤叛逃,於貴富戰死,都無法對證。這一切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不過既已有了聖旨,自己這皇位算是坐定了,又懼魏忠賢權勢,其他這一切還是等自己登上了皇位再慢慢處置不遲。當下也顧不得細究魏忠賢叛亂一事,命道「命文武官員入宮哭臨!」不料魏忠賢卻道「萬歲爺,臣已將萬歲爺登基之事準備妥當,請萬歲爺按先帝遺旨即刻登基,然後再請百官入宮哭臨不遲!」

    這話卻正說到了朱由檢心坎上,為免夜長夢多,朱由檢也顧不得禮制,即然一切都準備好了,那還等什麼,即刻宣旨道「好,還是愛卿考慮周全,便等朕即位後,再為皇兄送行不遲。」當下也顧不得什麼吉時不吉時,當天夜裡,十七歲的信王朱由檢即受皇位於中極殿,受百官朝賀,是謂思宗,改元崇禎。同時冊立周氏為皇后,加封國太周奎為嘉定伯,任職兵馬司,其餘眾官員卻是絲毫未動,只等為先帝服喪期滿,再做封賞。

    服喪期間,朱由檢可不敢孤身一人留在皇宮,誰知那魏忠賢會不會暗中加害自己。便命朱尋采率神機營留在京城之中,負責保衛。三桂則被命率軍回營,負責守衛大營。三桂暗歎,看來無論自己如何努力,怕也是難得朱由檢信任,他還是只信任朱氏子孫。大軍回營自不需三桂在營中日夜把守,而且三桂還有心思未了。為何當日那魏忠賢竟知自己反水一事,並早做準備?要說營中有人洩密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事先軍中除隊長以上將官才知道自己打算,而這些人都是跟隨自己多年,除了吳、祖兩家子弟,便是從小收養的孤兒,萬萬不會出賣自己。而普通士卒就算想出賣自己,他們也根本不知內情,如何出賣。那唯一可能出問題的地方便是城中魏忠賢送自己的府院及那些家丁。不過三桂卻還是有些想不通,當日明明已將所有閒雜人等趕出院落,而且四周十米之內不准有人靠近,他們又是如何得知的呢?若說府中那些暗探僅憑有人來訪,便判定自己即將反水,連三桂自己都不相信。

    不管怎樣,如今已與魏忠賢徹底撕破臉皮,也不怕再得罪魏忠賢,府中那些暗探若不能一一清除干清,彷彿如鯁在喉,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沒有秘密可言。當下三桂帶上旋風狼騎,回到吳府。一進府門,便令府中所有家丁、丫環全部到院中集合。如今魏忠賢失寵的事情早已滿城皆知,吳府中這些下人們也早聞到風聲,特別是得知吳三桂竟是新皇登基的大功臣,公開與魏忠賢做對的事情後,便知不好,可這京城雖大,失去了魏忠賢暗中,那裡又是他們的容身之地。而且他們還想著憑三桂往日的脾氣,也不見得一定會將自己置於死地,只求能留在府中有口飯吃而已。片刻功夫,府中百餘下人齊聚在府院當中,那吳清還如往日般彷彿一條狗一樣,來到三桂面前,恭順的道「少爺,下人們都齊了。」

    三桂「嗯」了一聲,道「好了,你也先下去吧。」那吳清忙回到下人當中,老老實實的站好,一動也不敢動。他也看出來了,今日吳三桂看來是要對這些人進行大清洗了。

    三桂回頭對吳陽道「將這些人全部圍起來,有妄動者,殺!」吳宇此時已是左掖軍參將,三桂不在,左掖軍全交由他來打理。吳陽則接替了他的位置,負責貼身保護三桂安全。吳陽得令後,馬上率狼騎將這些人圍在當中,並取中懷中火銃,要是真有人敢有所行動,吳陽可是決不會放過他。三桂陰沉著臉,清了清嗓子,才道「這府院本是魏忠賢的,可他既已送給了我,便是吳府,你們即留在了這裡,便是我吳府的人。但是有些人卻不忘魏忠賢,雖留在我吳府當中,卻甘心做魏忠賢的奸細,平時對打理府上事務不怎麼用心,反而對打探消息卻滿下力的,今天我便要徹底清理這些蛀蟲。如果能主動交待的,我可以既往不揪,任你離去。而且如果願意留在吳府,我也歡迎,但是決不能做出與他身份相違的事情,就不要怪我心狠。如果妄圖僥倖,還想繼續當魏忠賢的走狗,只要被我查出來,必然重罰。」這些下人們對三桂的話深以為然,有些人已是面露慌張,三桂這時又道「好了,下面你們一個一個到屋中交待問題。吳陽,你負責在這裡監視他們。」說完帶著幾名狼騎進到室中,對這些下人們一一進行審查。先審了十幾名普通下人,其中只有一人主動交待,確是魏忠賢派來的,不過他只是個普通姦細,對那日洩密一事毫不知情。三桂心急,直接叫人將吳清帶了進來,這吳清原本就是魏府總管,定是魏忠賢派來的暗探,而且想來身份必然不低,應該知道些內情。

    吳清一進屋,就跪倒在地,大聲叫道「少爺,小人該死,小人願主動交待。」這吳清早就想明白了,在三桂如此審下去,必然有人會說出自己的身份,而且眼看魏忠賢已經失勢,而吳三桂卻在此此新皇登基中立下大功,將來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如果能靠上吳三桂這棵大樹,日後榮華富貴自然少不了自己。當下吳清不但主動承認自己是魏忠賢派來的奸細,且還是這吳府中的頭目,還將這近一年來的所做所為向三桂細述,最後又將府中奸細一一指出,毫不隱瞞。三桂開始聽得很高興,可聽到最後,卻是眉頭緊鎖,聽這吳清交待了半天,卻沒有提及熹宗帝歸天那天向魏忠賢告密一事。不過這吳清既已全部交待,想來日後也不可能再投到魏忠賢門下,而且事情也已經過去了,三桂也不隱瞞,直接問道「先帝去逝新帝登基之日你可曾向魏忠賢匯報過什麼?」

    吳清想了想,答道「少爺,當日小人雖然奇怪您為何要封鎖這府院,可不知其中內情,實是不敢胡亂報於魏廠公。」三桂一聽更奇怪了,若不是這吳清,那當日之事到底是何人洩密,差點導致自己功虧一潰。「吳清,這府中是否還有你不知的內奸?」

    「不可能,這府中原本就是小人打理,一切由小人負責,而少爺入住吳府後,府中再未新進下人,當然不會……」說到這吳清突然想起什麼,道「除非是碧艷!」「碧艷又是怎麼回事?我記得那日你還要鞭打於她,難道她也是魏忠賢派來的奸細?」

    「這卻正是小人不解的地方,小人那日卻是奉命行事……」「奉誰的命?」吳三桂急道。

    「是魏府有人傳令,說是廠公讓小人好好教訓教訓碧艷。至於其中原由,小人卻不敢問。」

    三桂一聽,頓時心中明瞭,原來當日卻是這吳清與碧艷合夥演了一齣好戲,枉自己還憐惜於她,讓他跟著自己,負責自己飲食起居。想到這三桂不禁有些後怕,若是自己不臣之心早露了出來,自己怕是已無命在此了,碧艷要想在自己的食物中下毒簡直是易如反掌。不過三桂心中還有一事不解,當日自己明明將院中下人都清了出去,那碧艷也沒有例外,那她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將要反水一事的呢?看來只有親自問問碧艷了。打發起了吳清,又傳來碧艷。碧艷依舊是貌美如花,不過三桂卻從其眼中看出幾分慌張,看來吳清所言不虛。「碧艷,你且說說至你來到這吳府,我待你如何?」三桂明知這碧艷是奸細,可又怕她是死間,寧死也不肯說出其中奧秘,所以想以情打動於她,讓她將事情盡數告知自己。沒想到三桂話音剛落,那碧艷卻已泣不成聲。三桂在一邊看得來氣,難道你還有理不成?不禁怒喝道「碧艷,你還有何委屈不成?想我雖多不在府中,可也沒有虧待於你,沒想到你竟是魏忠賢奸細,竟將如此大事告知於那奸人,事到如今你還有何好哭?」碧艷被三桂一頓訓斥,不由收了淚水,跪倒在地,道「小女子深知大人厚恩,是小女子對不起大人,此恩此情小女子只有來世再報了。」說完竟起身向一邊立柱撞去。

    三桂想救已是來不及了,好在一邊狼騎一直跟在碧艷身邊,以防她有什麼不詭之心,此時正好一把抓住碧艷。三桂在堂上看得只覺頭痛不已,怎麼又來這套,難道這是碧艷的必殺技不成。不過自己好想還真就吃她這一套,明知這碧艷是魏閹奸細,卻也再硬不起心腸,顧不得說審洩密一事,只能好言相勸道「碧艷,莫非你有什麼難處,說出來,自有少爺為你做主。」

    碧艷在三桂好言相勸下才漸漸止住淚水,想起三桂往日待自己的種種好處,最後終於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三桂。原來碧艷本是普通農家子弟,一家人雖不是大富大貴,卻也其樂融融,卻不料碧艷十歲時,天災突降,大旱之下莊稼顆粒無收,一家人無以為生,碧艷的父親只好到當地石廠給人打工,不想又被滾落的巨石砸死,至此家中只餘碧艷娘倆相依為命。

    第二十八章追查內奸

    碧艷母親也是好強之人,且心靈手巧,硬是靠著為人縫縫補補,撐過了這年,本想第二年再種莊稼,只要獲得收成,兩人倒也可以繼續過活。怎料第二年持繼乾旱,未等到秋收之季,地裡的莊稼早已旱死,而且兩年大旱,其餘人家也沒了餘糧,紛紛出外逃荒。碧艷母親就算再手靈手巧,可沒了鄉親也就沒了活計,只好也跟著出外逃荒。

    沒想到娘倆一路逃到京城,碧艷的母親一路奔波,且為照顧碧艷終於病倒了。年僅十二歲的碧艷想請大夫,可身上又分文沒有,只好帶著母親跪在一家醫館門前給人磕頭。那醫館中人卻似鐵石心腸,不理不睬。恰巧這一切被魏府的一個管事看見了,這管事平時便專門負責挑選美女,送與朝中各大臣處,雖然現在的碧艷已經是面黃肌瘦,可他還是覺得這女孩長大必然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當下將碧艷領回了魏府。開始碧艷還以為是遇到了好人,可一年後漸漸明白了,原來這些人也是不安好心,要等自己長大後再將自己送人。可明白的卻有些晚了,到此時,她已經有半年沒有見過母親了。她想找到母親一同離去,卻被人告知,當日為他母親治病花了大把的銀子,而且這些年來她吃的住的都是要花錢的,只有還了銀子,才能放她走。可憐碧艷那裡有錢,就算想要偷跑,母親卻被這些人藏了起來,每月只能通過一封書信聯繫。最後碧艷只心心不甘情不願的成了魏府的一名歌妓,直到被魏忠賢送給吳三桂。到了吳府後,碧艷因為母親一直被魏忠賢所控制,不得不聽從魏忠賢吩咐,而且魏忠賢承諾,只要她能上報一次有用的大消息,便將母親還給她,還給她一筆銀兩,讓她們過自由的生活。

    至於說吳三桂的疑惑,說穿了也沒什麼。在三桂府院地下竟有間密室,這連吳清也不知道,魏忠賢只告訴了碧艷一人。當日被三桂趕出府院,她便匆忙來到密室,通過一支直通客廳的銅管將三桂及那傳信之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碧艷為了救母親,別無選擇,用早已約定的好暗號通知府外暗探取走了情報,這才讓魏忠賢有了準備,只是這魏忠賢卻並沒有按照約定放出她的母親,碧艷也不敢去魏府要人。聽到此處三桂已經不再怨恨碧艷,為人子女,若是連父母都不顧了,又何以為人?碧艷述說完這一切,再次哭求道「少爺,奴婢愧對大人,死而無憾,只求大人能救出奴婢母親,讓母親不再受那囚困之苦,奴婢願以死謝罪。」「胡鬧,你既有求於我,為何又非要一死?我要你一具屍體又有何用?還不好留著有用之軀為我效力。再說若真能救出你母,你母卻不見親女,又生面何趣?」說完讓人扶碧艷去休息。既已解了心中疑惑,對其餘下人,三桂也沒了興趣,全交給吳陽處理。吳陽將所有人審了一遍,共發現暗探二十餘人,其餘只是普通下人,並無不妥。而那二十餘暗探竟有大半願留在府上效力,三桂也就由著他們,交給吳陽進行訓練,希望將來能派上些用場。

    轉眼服喪期滿,朱由檢在皇宮第一次早朝,以朱由檢為人,雖然還沒抓到魏忠賢確切把柄,但又豈會讓他留在自己身邊,地處高位,怕是連睡覺也不會安穩。若不是有些顧忌其勢力,甚至將其殺死的心都有。而對三桂、田立等在這次登基中立下大功的將領又豈能無所表示,雖然心中對三桂有些不滿,可若是不封不賞,又怕寒了其餘眾將的心。當下大賞群臣,任命太監高時明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東廠總督,免去魏忠賢東廠總督之職,又加封三桂為忠勇侯,依舊為神機營副將,不過左掖軍超出士卒不需裁員,俱留營聽用。加封吳襄為定海侯、祖大壽為定寇侯,兩人此次可是借了三桂的光,吳氏一家三人被加封為侯,也是歷朝所不多見的。田立也被封為勵志侯,繼續為待衛統領。其餘有功之人也個個都有封賞。朱由檢登基的這第一把火便燒得魏忠賢有些焦頭爛額,坐臥不安,心中也明白了這朱由檢卻不同其兄,看來不好糊弄。不僅魏忠賢心驚,那些平日裡以魏忠為首的閹黨個個惶惶不可終日,最後紛紛上表,以辭官作為試探,想看看朱由檢是不是真的要對自己下手。而且也是想給朱由檢一個下馬威,讓朱由檢知道自己人多勢眾,不容輕辱,沒想到這卻成了閹黨最大的敗招,按常理,官員辭官,皇帝總要留上一留以示對其尊重,可此時的朱由檢因軍隊在握,不怕引發內亂,而且就憑這些跳樑小丑還真沒放在他眼裡,當下對這些請辭之人個個恩准,於是幾十名太監總管及各部官員只能是啞巴吃黃蓮,誰讓是你自己提出辭呈的,此時後悔也晚了,只得乖乖收拾行囊回老家去了。魏忠賢失去了這些有力支撐,加之朱由檢有意削弱其手中權勢,日子已經是一日不如一日,客氏也看出了其中奧妙,主動搬出鹹安宮,退居京城私宅,每日不出,只求將來能免其禍。

    不日,朱由檢又下聖旨,將寧國公魏良卿降為指揮使,東安侯魏良棟降為指揮同知,安平伯魏良翼降為指揮僉後事。此旨一下,滿朝振驚,更有明眼人一眼看出,當今的萬歲爺對魏家卻是極為不滿,看來是要動手了。如今朝中大臣雪中送炭沒有幾人,可落井下石卻個個拿手,看出萬歲心思,當然個個不甘落於人後,紛紛上本,矛頭直指魏忠賢。有工部主事陸澄源、吏部主事錢元愨等人細數魏忠賢及其奸黨罪狀,請求將其依法懲處。看到這些奏章,朱由檢雖是喜在心頭,可表面上卻依舊不動生色,只因他明白,如今這朝中百官,其中有近半數俱為魏閹黨羽,要想將他們一網打盡,談何容易,若是惹得他們臨死反撲,更是得不償失,當下只是御筆批朱道「爾等俱為新進小臣,如何敢輕參國公,念爾等初犯,且朕新登大寶,姑不追究。」

    這段話明著是斥責這幾名小臣,可仔細思索,卻並非其意,反而好像在告訴眾臣,他們只是小臣,言之無力,而且朕親登大寶,實力不穩,難以追究。其中意思不但這些忠於大明的良臣看得出來,那些奸臣也猜出了幾分,看來魏忠賢這棵大樹是靠不住了,為了自保,紛紛上疏請辭,生怕時機一到,朱由檢秋後算舊帳,將自己也算了進去。就連崔呈秀也辭官歸田。

    朱由檢當然是樂觀其成,一律恩准,於是辭官而歸者絡繹不絕,就連魏忠的乾兒田爾耕、許顯純等人也紛紛離去,一月不到,魏忠賢在朝中實力已去大半。三桂也藉機買通了魏府一名管事,打探碧艷母親下落。不想那管事竟告訴三桂,碧艷母親三年前便因抑鬱過度,早已去逝,這些年所謂的書信,只是其他人代寫,以安碧艷之心罷了。三桂將此消息告知碧艷,碧艷只哭得如淚人一般,幾年的希望,一朝破滅,確是常人難以承受。不過出乎三桂意料,這次碧艷竟再沒有要死要活,哭過一夜後,便帶著兩隻紅腫的眼神,來找三桂,只求能繼續留下吳府做名婢女,以報三桂大恩。三桂當然不會拒絕,仍讓碧艷當自己的貼身丫環,照顧自己飲食起居。

    而此時的那些朝中大臣見奸黨日益衰敗,再不懼其勢力,彈劾魏忠賢的奏章更是堆得老高。而朱由檢也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恰好有御史楊維恆參了魏良卿一本,朱由檢藉機令錦衣衛將魏良卿革職查辦,並要抄其家門。事已至此,魏忠賢當然不能置之不理,心中也明白明是查魏良卿,實則是在給自己看,他忙上本辭去「上公」封號,及魏家所有公侯伯爵位,只求保得全家無事。不料朱由檢不但准了他的奏本,並一併收回先帝所賜九賜、免死鐵券等物,當然也饒了魏良卿此次。自此以後魏忠賢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求避禍,卻不料朱由檢卻一直暗中查找實據,要一舉將魏忠賢置於死地,讓他永不能翻身。不到一月,派出的廠衛便收集魏忠賢各類罪狀不下百條,朱由檢看得勃然大怒,雖早知這魏忠賢做奸犯科,可不想竟如此罪大惡極。

    朱由檢原想就此將其送上法場,一刀兩斷,可又念及皇兄臨死前還不忘交待自己,定要善待此人,想及皇兄囑托,不由心中一軟,只將其發配到鳳陽看守皇陵,永世不得再出皇陵一步。不想這魏忠賢出京之時依舊氣焰囂張,不僅帶上了一家老小,又把多年搜刮的金銀財寶裝了整整百車,隨行的還有兩千魏府死士,一同趕往鳳陽。這那裡是發配,根本就是要到鳳陽頤養天年去了。一路上稍有良知的大臣均看不過去,上疏彈劾魏忠賢,曰奸賊魏忠賢,奉旨赴鳳陽守陵,卻擁兵兩千攜珠寶百餘車,實乃國之大害,乞萬歲,降旨將其收押回京,當眾正法,以弘天地正氣,還百姓一個公道。朱由檢接到此報,大吃一驚,道「好個亂臣賊子,事到如今竟還敢擁兵自重,真個不知死活,莫非真以為我大明無人能治其否?」後降旨兵部,令其速速將魏忠賢收押回京,交三法司定罪。

    身懷聖旨的錦衣千戶關國安率人追趕魏忠賢,要將其收押回京。而此時的魏忠賢家財萬貫,十世也難以用完,又有兩千死士一路保護,一路遊山玩水,逍遙自在,卻不知他頸上的利刀既將落下。這日行至距阜縣還有二十餘里的地方,天色已經漸晚,魏忠賢命部下加緊行軍,準備在阜縣休息一夜,明日再繼續上路。而錦衣千戶關國安等人距魏忠賢也不過兩日路程而已。魏忠賢的兩千死士自然是唯命是從,而僅有的幾名押解官又那裡敢說個不字。不過天色還早,眾人也不急於趕路,大隊緩緩行在這山路之中。大軍又轉過一個山坳,前面卻是一道峽谷,地勢險要,峽谷兩側密林從生,加上此時天色昏暗,眾人只覺得陣陣陰風吹過,無不心驚。

    魏忠賢忙命大軍加緊行軍,他可是知道,如今這天下盜賊四處蜂起,可不要在這裡遇到什麼佔山為王的草寇。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大軍剛行至山谷中段,卻見前面突然衝出上百名頭戴黑巾,衣裳不整之人,只是手中閃亮的鋼刀卻似乎在告訴別人,我們不是難民,而是山賊。大軍不得不停下腳步,押解官劉應選雖然看得頭皮發麻,卻因職責在身不得不上前,不過見前面攔路之人並不多,有魏忠賢那兩千死士裝膽,也不覺害怕,道「我乃大明押送官,押送人犯至鳳陽,爾等何人,竟敢攔路?不知死活嗎?」卻見為首之人哈哈一笑,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只要你們將身後大車盡數留下,我便不為難你們,如何?」

    魏忠賢坐在車中,暗道好個囂張的盜匪,幾百人便敢攔我這幾千大軍,真是壽星佬吃砒霜,活膩了!叫過死士首領魏力,吩咐其準備迎戰,務必全殲這些盜匪。魏力領命,召集部下。這兩千死士各個都是一身好武藝,不然也不會被魏忠賢所看重,對眼前這幾百盜匪根本沒有看在眼裡,在他們看來,不過一群土雞瓦狗一般,想來一個衝鋒,便可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兩千死士騎著高頭大馬,整齊的列隊於陣前,而那些攔路盜匪卻依舊是散慢的站在原地,不見有什麼動作。隨著魏力一聲令下,兩千死士如同出閘猛虎一般,衝向這幾百盜匪。盜匪一見對方已經衝了過來,驚慌失措,紛紛四散逃命。魏忠賢坐在車中,微微一笑,對身邊的乾兒李朝欽道「這幫草寇,竟敢攔我大軍,如今知道厲害了吧。」李朝欽媚笑道「這些草寇如何能與爹爹相提並論,不過這一路寂莫,這些草寇也算是為爹爹解悶了。」

    魏忠賢聽後,得意的笑笑,不再說話,只等著看自己手下這些死士如何屠殺那般盜匪。卻不料魏忠賢越看面色越冷,最後竟至鐵青,狠狠的說不出話來。原來那些死士的屠殺之旅並不順利,那些盜匪竟是早有準備,在這狹窄的山路上挖了無數陷馬坑,兩千死士不明就裡,只顧衝鋒,竟被這深不及半尺的陷馬坑折了幾十匹戰馬,並有十餘死士因措不及防被戰馬甩出,或死或傷。

    如此以來,這些死士不敢再騎馬衝鋒,只能紛紛下馬,不過他們卻依舊沒將這幾百盜匪放在眼中,他們本是一身武藝,卻非馬上戰將,下馬後反而更能將他們的本事發揮的淋漓盡致。死士們三兩成群,認準了目標,追入山路兩側的山林之中。很快山林中便傳出陣陣慘叫聲,聽得魏忠賢得意不已,在他看來,這些普通的盜匪如何能是自己手下這些死士的對手,想來這些慘叫的必是那些不知死活的草寇。如若魏忠賢看到從林中發生的事情,想必便笑不出來了。這些死士衝入密林中,迎接他們的便是一陣箭雨,雖然不多,每撥只有百餘隻左右,卻是箭沉力大,又奇準無比,加上林中昏暗,這些死士徒有一身本事,卻是發揮不出一半,被殺得防不勝防,轉眼便有幾十人躺在這從林之中。這些死士沒想到這伙盜賊竟有如此利器,要知此時雖然天下大亂,盜賊蜂起,可弓箭卻依舊是大明管制武器,尋常人根本得不到,就算有,也不過是自己用獸筋等物私制。可眼前的箭雨卻決非那些粗製濫造的弓箭所能製造出來的,應是軍隊制式裝備。

    死士們雖然不知盜賊到底從何處得來此等利器,可一想他們不過幾百人,自己卻有兩千人之多,當然不甘心後退,紛紛依靠身邊樹木,以做掩體,躲避箭雨,只等這些箭手力氣用盡,便是他們大開殺戒的時侯。沒想到躲在樹後也不安全,那些漆黑的利箭不知從何處飛來,總能準確的命中目標。他們想等箭手力盡的希望也很快破滅,有識貨的死士已經叫出「這箭身不及一尺,必是弩箭,那些箭手根本不需費力,再躲下去,只能給人做靶子,只有與他們貼身搏鬥才可使其發揮不出弩箭優勢。」

    其餘死士一聽,也不敢再躲下去,紛紛冒死衝鋒,不想前面的路卻並不像他們所想的那般順利,路上佈滿了各種陷阱,而且他們始終沒有與那些盜匪碰上面,他們前進一步,那些狡猾的盜匪便退後一步,不給他們貼身死戰的機會,只用弩箭偷襲。而且他們越是深入,四周的弩箭便越是密集,很快他們便用戰友的鮮血終於明白了一個事實,這些盜匪決非剛開始出現的那區區幾百人而已,至少也有千人以上甚至更多。這一情況讓這些死士也心生恐懼,他們決非怕死,當投入到魏忠賢門下那一天起,他們便已已將自己的性命買給了魏忠賢,只是如今在這林中自己已經死了幾百個弟兄,可連敵人的面卻還沒有看到,不知的危險才是最令人恐懼的。這些死士在林中前行了百餘米,除了丟下近三百弟兄的屍體外,別無所獲。也不知是誰最先撤退,反正是幾乎同一時間,所有死士都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紛紛逃走。而且山路兩側的死士基本上同時撤回了山路。

    魏忠賢開始看到自己死士的身影時,還以為他們已經成功將躲在林中的那般盜匪斬殺殆盡,卻不想這些死士卻是一個個狼狽不堪,身上的衣裳早被林中樹枝刮得還不如那些難民的裝束,而且還有不少人身上插著漆黑的箭矢,再看看人數,這短短半個時辰竟折損了近五百人之多。魏忠賢不禁大怒,召過魏力,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何損失竟會如此慘重?」魏力此時也是一身狼狽,若不是一身功夫過硬,此刻怕是已經沒有機會活著回來再見魏忠賢了,想起剛才在林中的那一箭,還是有些後怕,當時要不是自己感覺不對突然臥倒,那一箭就決不是釘在樹上,而是將穿過自己的心臟。「大人,這些人決非普通盜匪,他們竟有強力弩箭,而且訓練有素,剛剛在林中,我們折損的幾百人,竟連他們人影也沒有看到一個。僅從他們的弩箭數量,便知他們至少有上千人之多,我們怕是危險了!」

    「什麼?有上千人?還有弩箭?這那裡是盜賊,分明就是軍隊!」魏忠賢驚道,「難道朝中有人想要取老夫性命不成?」魏忠賢話音未落,林中竟有人答話道「哈哈,沒想到魏廠公還不糊塗。」話音未落,從林中走出一人,一身黑衣,頭上也戴著一塊黑巾,而四周林中也是人影幢幢。「你到底是何人?竟敢攔我去路?你難道還想殺官造反不成?」魏忠賢面對眼前這個黑衣人膽氣有些弱了,再不復當年在朝中揮斥方酋時的意氣。

    「我是何人會讓你知道,至於說殺官造反嘛,在我眼中根本不是問題,一會兒在這從林之中挖上一個大坑,將你等一埋,誰會知道當年的九千歲如今會埋在這荒山野嶺之中。」那黑衣人說完又是幾聲冷笑,真笑得魏忠賢肝膽生寒。「你……」魏忠賢聽了此話,真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黑衣人一陣哆嗦。「來人,給我劈了他!」

    這群死士聽了魏忠賢的話,不敢違背,雖然明知四周林中必有埋伏,可還是硬著頭皮迎上黑衣人。魏力走在最前面,可眼睛卻不斷的向四周打量,防備著不知何時將射出的弩箭。一直走到距黑衣人不足十米的地方,只見那黑衣人一伸手,魏力以為黑衣人是下令攻擊,忙一個機靈,趴倒在地,跟在他身後的十幾人也有樣學樣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可過了半響,也沒有聽到有弩箭射出的聲音,反而是面前的黑衣人卻發出了陣陣笑聲。魏力抬眼一看,卻見那黑衣人正一手摸著腦袋,看著他們。沒想到竟被這人給耍了,魏力怒火中燒,大叫一聲,站了起來衝向黑衣人。其餘人也跟著衝了過去。沒想到黑衣人高舉的手臂猛的落下,頓時四周幾百支弩箭帶著陣陣風聲呼嘯而至,將黑衣人面前這十幾人牢牢的釘在地上。魏力等人帶聲慘叫也沒等發出便去見了閻王。那黑衣人卻好似不滿的自言自語道「若不是怕暴露身份,那裡用得著這麼費事,一輪火銃保證這些人剩不了幾個。」魏忠賢在不遠處終於見識到了這弩箭的威力,在這種密集的弩箭下,別說與之對敵,就是想要逃命也得問問人家答應不答應。他終於心生懼意,道「壯士,你若要這些錢,我都給你便是,只要能放過我們,如何?」

    那黑衣人卻冷冷的道「哼,晚了,你們竟敢傷了我的人,我現在改變主意了,現在我是人也要,錢也要,你們一個也別想走。」聽了黑衣人的話,魏忠賢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看來這人是鐵了心的想要取自己性命,開始所說的什麼要錢不要命的話不過是戲弄自己罷了。眼下只有拚死一搏,只要能衝出這個山谷,到了不遠處的縣城,自然可以請附近官兵保護自己,到時這些假冒匪類的官軍決不敢正面與官兵作對,不然若是暴露了身份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當下魏忠賢也顧不得那近百車的金銀珠寶,令道「所有人給我沖,只要保證我安然無恙的衝出去,日後自然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剩下的這一千餘名死士早就將性命賣給了魏忠賢,何況眼下這形勢,面前的這個黑衣人恐怕也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只有拚死一途。

    這些人手持大刀、長劍呼喊著向黑衣人衝來。不想那黑衣人竟未阻攔,反而撤到了山中。死士們以為這黑衣人畏懼自己,當下心中大喜,護送著魏忠賢匆匆離去,連那百車金銀珠寶也顧不得了。沒想到剛走上幾十米,從山路兩側的從林中便不斷射出弩箭,原來那黑衣人怕正面衝突,對這些武藝高超,又懷有必死之心的死士自己傷亡過大,才讓出山路,只是命部下從兩側伏擊。魏忠賢等人明知如此下去,自己只有被動挨打,可他們還是心懷僥倖,希望這條山路不要太長,只要衝出這條山谷,到了平原之上,這算這些人有弩箭,也圍不住自己這麼多人。沒想到偏偏不如他們所願,黑衣人既然在這裡伏擊,又主動讓出路途,當然是有了萬全準備,山路七拐八彎竟有近十里的距離,而這些死士從開始便喪失了一戰的勇氣,到了此時,一路死傷慘重,一千五百餘人僅餘不到四百人,其餘盡數喪命於路上。反倒是魏忠賢卻是毫髮無傷,也不知是他運氣好,還是黑衣人另有所圖。

    藉著夕陽的餘輝,魏忠賢等人終於看到了山路的盡頭,離他們不到一里,只要一口氣便可衝出山谷。魏忠賢也看到了希望,心中暗道千萬別讓我活著出去,不然就算豁出這條老命也必將爾等千刀萬剮。那些假冒的盜匪彷彿聽到魏忠賢的心裡話,為了日後不被魏忠賢秋後算帳,非要他喪命於此。只見山口處傳來陣陣馬蹄聲,片刻便將山口堵死。魏忠賢定眼一瞧,竟有百餘騎兵身穿黑衣,頭戴黑巾,與剛才那黑衣人一樣打扮,此時正端坐馬上,手執馬刀。魏忠賢不禁心中一驚,看來今日自己是在劫難逃了,經過這一路的箭雨,手下死士死傷大半,就算僥倖未死的也個個帶傷,面對這種訓練有素的騎兵,那裡還有一戰之力。有心撤退,卻發現後面的弩箭更加密集,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前面的騎兵終於動了,百餘騎兵衝鋒的強大陣勢讓魏忠賢心生絕望。五百米的距離在這些騎兵眼中根本不算什麼,不到三分鐘,便已衝到了魏忠賢這些人面前,一些膽小的已經拋下手中武器跪在一旁,只希望這些人能手下留情,饒自己一命。

    一些亡命之徒卻手持大刀,迎了上去。可憐他們雖有一身武藝,可先是一路逃來氣力早盡,又面對這種軍隊才有的軍陣,根本沒有一分機會,人馬相錯之際,不等他們有所反應,已有幾柄馬刀同時砍在他們身上,馬隊過後,只留下一堆肉泥,連個人形都看不出來。就連跪在一邊已經投降的也難逃厄運,此次行動為了不留下任何把柄,上面早已下令,革殺勿論,一個不留。四百餘人在騎兵的衝鋒下,再次留下了二百餘具屍體,一些反應快的,眼見這些騎兵個個都如死神一般,只能硬著頭皮向山路兩側的山中衝去,希望能逃到林中,躲過這一劫。只可惜林中弩箭此時卻更加密了,一百餘死士根本就沒有人能衝到林邊五米之內,便一一被強弩點了姓名,到閻王殿報道去了。從騎兵衝鋒到剩下的這幾百死士喪命不過一刻鐘的功夫,整個山路中只剩下魏忠賢和他的乾兒李朝欽兩人一臉呆滯的表情站在山路中央。

    過了片刻那百餘騎兵又返轉回來,隊中領頭之人打馬上前幾步,來到魏忠賢面前道「魏大人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第二十九章魏閹喪命

    魏忠賢聽得耳熟,此人正是開始與自己答話的那個黑衣人,心中也明白,今日決無僥倖,只是卻心有不甘,道「你到底是何人?為何非要取我性命,如果你還是條漢子,就把臉上的遮醜布拿下來,也讓老夫見見到到底死在那個英雄好漢手上。」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道「讓你見見倒也無妨,免得到了黃泉路上還要做個枉死鬼。」說著取下臉上黑巾。魏忠賢藉著如血的夕陽,終於看清了面前之人。只是卻更加不甘心,指著來人到「怎麼是你?老夫自問對你不薄,你貪圖富貴,背叛老夫,助那朱由檢登上皇位也就罷了,為何還一定要趕盡殺絕,非要老夫性命?」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神機營左掖軍統領,如今的從二品大員忠勇侯吳三桂。吳三桂自新皇登基魏忠賢失勢之日起便暗中謀劃著這一切,小姨的大仇不能不報,雖然知道就算自己不出手,這魏忠賢最後也是必死無疑,可他不想將此仇假手他人,而且還答應了碧艷,再說魏忠賢這十幾年來貪贓枉法,聚集了大筆財富,自己在這亂世中要有所做為,沒有財力如何能行?而且魏忠賢這老賊的錢財都是不義之財,當然不能再還給那個昏庸腐敗的大明朝庭,還是自己取來的好。當日魏忠賢帶手下兩千死士及百車金銀珠寶出了京城,吳三桂便也行動起來,他先是拖病告假,對外稱在府中靜養,實際卻找了一個與自己有幾分相似之人在府中。朱由檢新皇登基每日朝務繁重,且對吳三桂心有不滿,聽他抱病告假樂得眼不見為淨。

    而此時的吳三桂卻率領旋風鐵騎喬裝打扮隨魏忠賢一行出了京城。路上與從關外秘密而至的千餘吳家子弟兵會合後,命這千餘吳家子弟兵前面探路,找到了這處適合伏擊的地方。吳三桂則一路監視魏忠賢,直到今日早晨才趕到了魏忠賢的前面,設下這個埋伏,打了魏忠賢一個措手不及。至於說不用火銃而改用弩箭則是為了不留痕跡,要知這大明朝上下,能有火銃的不過幾支隊伍,若是仔細追究起來,難免會有人懷疑到自己頭上。好在弩箭操作簡單,而且這些士卒平日用慣了火銃,射擊間雖有些生澀,但總算還有些準頭,沒讓三桂失望,殲滅了大部分死士。聽到魏忠賢的問話,三桂也是心生怒火,喝道「對我不薄?哼,不過是想讓我給你當一條狗罷了。至於為何背叛於你,你可知我是何人?可知我母親是誰?」

    魏忠賢聽得一楞,道「誰不知你是關外總兵吳襄之子,你母便是祖氏之女。」「哼,老賊,讓你死個明白,我親母姓盧名冰,你可想起什麼?」

    「盧冰?」吳三桂見魏忠賢一臉茫然,眼見時間不多,還有事情要辦,道「盧凌便是我的姨娘,今日取你狗命,便是為我姨娘報仇。」

    魏忠賢聽得一呆,「盧貴妃是你姨娘?怎麼沒聽人提起過?早知你與那賤人的關係,我必早將吳氏一門斬草除根,又如何會落得今日下場。」魏忠賢滿臉悔恨,只是這一切卻都遲了。

    「斬草除根?哈哈,今日怕是我要為你魏氏一族斬草除根了。老賊,你可知道當今萬歲已降下旨意,要將你緝拿回京,負責傳旨的錦衣衛距此不過半日路程,就算沒有我,你也到不了鳳陽,最遲明日一早聖旨便會傳到你手上。你魏氏一門老小早已先被關進大牢,只等你一到,便要午門問斬。」「什麼……」魏忠賢雖知難逃一死,可沒想到這萬歲爺竟如此絕情,剛剛將自己發配鳳陽守陵,轉身便又下旨將自己一家老小拿入大牢。「你說的可是真的?」

    「對你一將死之人還有必要騙你不成。說起來若真將你拘回京城,以你這些年所做所為一進詔獄,必然五刑加身,最終還將被凌遲處死,能死在此地,也算是我幫你一個大忙。」魏忠賢頓時老淚縱橫,癱坐地上,拉著身邊的李朝欽哭述道「老夫前半生窮困潦倒,無賴作惡,被逼無奈才進了宮,當了太監,沒想到卻攀龍附鳳,飛黃騰達,享盡了人間榮華富貴。沒想到先帝歸天,大禍降臨,新天子看不上老夫,也怪老夫昔日樹敵太多,得罪了眼前這個小太歲,今日喪命於此,也是報應。」

    一邊李朝欽對魏忠賢可是一片忠心,聽了魏忠賢哭述,陣陣心酸,淚如泉湧,道「爹爹莫要傷心,就算到了那陰朝地府,也有孩兒陪同。」魏忠賢也確是一代大奸,事已至此,既無挽回餘地,也不再做可憐樣,一把擦乾臉上淚水,對吳三桂道「小子,老夫一生自認識人有數,可卻看錯了你,最後終命喪你手,你要為盧貴妃報仇便來吧,老夫決不眨眼,等來世再與你一決高下。」

    未等三桂開口,三桂身邊一個黑衣人痛罵道「老賊,你也有今日,還想著來世,我必將你挫骨揚灰,讓你永世不得超生,以報我母女大仇。」聽聲音竟是一女流之輩,而且耳熟,魏忠賢一愣後,方反應過來,道「你是碧艷吧。」那黑衣人也取下面巾,露出一張嬌面,此時雖是淚水不斷,可依然掩蓋不了她的美貌。魏忠賢此時已經想開了,左右不過一個死字,竟哈哈一笑道「老夫此生榮華富享過,身邊美女無數,雖不能流芳百世,卻可遺臭萬年,總好過那些一生碌碌無為之輩。吳三桂,你若還是個漢子,便給老夫個痛快,老夫泉下也感你大恩。」

    吳三桂本是轉世而生,來自現代,對鬼神之論不屑一顧,至於碧艷所說的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也不感興趣。而且魏忠賢這老賊的屍體還有用處,便道「好,我便給你個痛快。」當天夜裡,阜縣縣城來了一夥車隊,車隊四周還有百餘武士緊跟在兩輛大車周圍護衛。此時城門已關,車隊中有人手持公文上前叫門,那守城官一見公文,竟是原朝中權貴魏忠賢被發配鳳陽,路經此地。雖說魏忠賢已被貶至鳳陽守陵,可畢竟曾是當朝的九千歲,人家拔根毫毛也比自己腰粗,不敢怠慢,也顧不得什麼律令,忙叫人打開城門,將車隊迎進城中。沒想到這魏忠賢架子還真大,竟連面也沒露,一夥人逕自進了城中包了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棧休息。那城門官也不想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便又回到自己哨卡中蒙頭大睡。第二天一早,天還未亮,還未到開城門的時間,那守城官也還在睡夢之中,突然有手下來報,城外有錦衣衛千戶,手持聖旨要進城。

    這守城官一個機靈跳了起來,這錦衣衛可是惡名在外,誰敢待慢,又有聖旨在手,隨手抓過衣裳,快步衝到城門前,呼喝著「快開城門。」

    城門大開,有十餘名錦衣衛一身風塵,打馬進城,為首之人對那守城官道「魏忠賢一行人等可曾路過此縣城?何時離去?」守城官雖明知這些人不是為自己而來,可錦衣衛積威仍在,他連頭也不敢抬的回道「回大人,魏忠賢車隊昨日夜裡到達,此時就在城中客棧,尚未離去。」

    那錦衣衛一聽大喜,從京城一路趕來,未曾好好歇息過一晚,平時何曾有過這等苦差事,此時一聽魏忠賢就在城中,終於鬆了口氣,道「快,帶我去客棧見魏忠賢。」守城官忙在前引路,將這十餘位大爺領到魏忠賢所包下的客棧之中,站在門外,卻見客棧大門緊閉,看來還未開門營業。有錦衣衛上前砸門,片刻功夫有一老者應道「馬上就來,馬上就來。」大門吱吱呀呀被打開,錦衣衛喝道「昨夜來住宿之人可曾離開?」

    那老者強睜睡眼,回道「未曾離去,應該還在客房內休息。」錦衣衛一把推開那老頭,衝進客棧,也不問魏忠賢到底在那屋,一腳踢開樓下最近的客房房門,房內卻空無一人,連續踢開幾扇房門都是如此,不禁心生疑慮,為首的錦衣衛千戶關國安撤過店主,道「怎麼沒人?莫非你是那魏賊同黨,將他們都藏了起來?」

    店主一聽此言,也知眼前這些官爺不好惹,嚇得「撲通」跪倒在地道「大人冤枉小人了,小人根本不認得什麼魏賊,而且昨天這些客房明明都住滿了的……」關國安也顧不得那些普通死士到底那兒去了,厲聲道「那夥人的頭領住在那間屋中?」

    店主忙答道「在二樓上等客房……」關國安心急,一推那店主,道「還不快前面帶路,若是找不到人,你可要小心你的性命了。」

    店主不敢怠慢,心中驚慌,好不容易站了起來,蹣跚的走上二樓,來到裡間的一間客房門前,小心的道「大人,這是小人店中最好的上房了,他們……」未等店主說完,關國安心急之一下,一腳踢開房門,房門本就未鎖,應聲而開,可房中事物卻讓他們大吃一驚。只見屋內橫樑上掛著兩人,頸間繫著白凌,窗外微風吹過,隨風來回搖擺。關國安忙上前兩步,將兩人取下,一控探鼻息,已是氣絕多時。關國安和其餘錦衣衛自然認得這兩人,正是魏忠賢與李朝欽,兩人此時面色蒼白,躺在地上,好不淒涼。錦衣千戶關國安不敢私自行動,馬上派人找來知縣及眾衙役驗屍。最後回報朝庭道二人自知大罪難赦,已懸樑自盡於阜縣城內客棧之中,真身已驗明,決無虛假。

    主犯已死,魏氏一門老小三日後在京中也被斬首示眾,以警他人。至此魏忠賢亂朝一案算是塵埃落定。至於魏忠賢出京時所帶兩千死士及百車金銀珠寶卻不見蹤影,就連昨夜入城的那百餘護衛也一個不見。關國安與知縣只能是想當然認為是這些人死士得了朝中要處決魏忠賢的消息,搶了珠寶跑了,而押解官因魏忠賢自盡,為免責罰也畏罪潛逃。朝中下旨追查這些魏府死士及押送官,可他們那裡知道這兩千餘人早已安靜的躺在阜縣縣城外的叢林之中。而此時在山海關外,距中後衛所不遠的冰凌山莊中卻是一片喧鬧。只見山莊臨海一側的碼頭上,幾千人翹首以盼,看著茫茫的大海。經過這近一年時間,這裡早不在是原先的小碼頭,而是建成了一座可以停靠巨大海船,並可以建造小型船隻的海港。大約過了頓飯時間,蔚藍的大海中出現了幾個黑影,很快這些黑影已行至距碼頭僅幾里的地方,船上的大旗在海風的吹動下,烈烈作響。上面一個巨大的吳字分外分明,岸上的幾千人頓時歡呼起來,終於等來了盼望已久的海船。

    海船在碼頭水手的幫助下靠了岸,最先走下船的便是三桂二叔吳迪。岸上的三桂原來的教席現在的山莊總管陳邦選忙迎上前去,道「見過老爺。」

    吳迪一擺手,道「陳總管不要客氣,還是快叫人卸貨吧,若是被人發現,總不是件好事。」陳邦選也知此事重大,不敢拖延,一揮手,岸上幾千人蜂擁而上,在船上船員的配合下將一箱箱的貨物運下了船,船上船下頓時一片忙碌。貨物運下船後馬上被裝上馬車,而馬車又很快被運到了山莊外的山林中早已準備好的山洞之中。幾千人從上午一直忙碌到天黑才終於將船上貨物分門別類安置妥當。在一座最為隱秘的山洞中正是燈火通明,山洞外有幾隊人馬守衛,山洞內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守衛森嚴。吳迪和陳邦選顧不上休息,俱在這山洞中,望著幾百隻大小不一的木箱一陣感歎。吳迪歎道「這桂兒入京不過一年,便又做出這等驚天動地的大事,不僅成了新皇登基的功臣,使他父子二人同日封侯,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取來這些不義之財,真是讓人看不透啊!」

    陳總管從三桂小時便知這三桂將來必非池中之物,聞言只是笑道「少爺神算,不僅報了大仇,取來的這些財寶也足以讓吳家實力再添三分,老爺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吳迪搖搖頭感慨道「不是擔心,而是有些氣餒,我等皆為桂兒長輩,可卻連其十分之一都不如,萬事只靠他一人承擔,我等卻幫不上什麼忙,實是心中有愧啊!」

    「老爺,少爺若沒有你們,如何能辦成這等大事?還是快快清點這些財物要緊,這一年莊中研製武器,改建碼頭,各項開支實是不少,早已是入不敷出。」吳迪一聽也是一笑,財寶就擺在眼前,無論是誰看了都是心癢難奈,叫過手下眾人,開始清點這些財物。這些不義之財正是魏忠賢出京時所攜帶的那百車金銀珠寶。

    當日三桂一聲令下,手下早已準備妥當,取出白綾繞在魏忠賢及李朝欽頸上,前後兩人一用力,兩人片刻功夫便雙目圓睜,吐出長舌,魂歸地府。碧艷見魏忠賢終於死在自己眼前,為母親報了大仇,想到母親又是痛哭不止。三桂無瑕理會碧艷,魏忠賢兩人雖死,可還有善後事情要辦。三桂命關外來的千餘士卒,馬上打掃戰場,將死於路上的這兩千死士及押送官埋於山林之中,將一切戰爭痕跡全部掩蓋,至於那百車財物自然是此行重點。那千餘士卒搖身一變,成了鏢師,百人一組,押送的十車財物走行離阜縣最近的碼頭,在那裡早有吳迪的海船接應。而三桂自己卻和百餘鐵騎換上那些死士衣裝,又從那押解官身上搜出令牌聖旨,將魏忠賢及李朝軟屍體放入馬車,為最後逃走方便,一行人全部變成了步軍,匆匆趕往阜縣縣城。到達客棧後,又將兩人屍首用白綾掛於房內,造成自盡假像,他卻和一班鐵騎悄悄連夜翻牆出城,客棧老闆因店已全被包出,當然是早早歇業,一夜睡得實成,根本不知客棧中少了百人之多。

    經過半夜的統計才知道此行真是大賺特賺,不算那些古董字畫等無價之寶,僅是金銀珠寶,平均每車就價值黃金一千斤左右,百車便是十萬斤,那可是一百六十萬兩黃金,近一千五百萬兩白銀。看著這個統計結果,吳迪就算是見慣了大場面也不僅目瞪口呆,道「這……這是真的嗎?桂兒不到半月時間,便取了如此財寶,竟比我苦心經營十年的財富相差無幾?」

    他那裡知道,這些可是魏忠賢十幾年積蓄所得,加上先皇歸天那晚取了國庫中的八成黃金白銀,才能有如此驚人的數字,本想憑這些財寶安享晚年,卻不料便宜了吳三桂。更可憐的卻是新皇朱由檢,當年萬曆死前就已經將國庫中七成財寶賞賜於心愛的幼子,這次魏忠賢又取了國庫的八成,此時國庫中所剩不過幾百萬兩白銀,偏偏又逢此天災連連,天下大亂之際,以至後來他甚至無錢賑災,更無力給剿匪的官兵發足糧餉,這更加劇了這天下的動盪。三桂此時也早率人回到了京城,只是這京中也是暗流不止。魏忠賢雖死,可其餘黨仍在,首惡崔呈秀雖已歸田,可在聽到魏忠賢自盡的消息,自知自己決難倖免,在家中自盡身亡。客氏也被從私宅逮至浣衣局,亂棍打死,其餘人等由刑部定罪,最終列入奸黨者共計二百六十餘人,俱皆受刑。

    冤死的東林黨人也終被平反,贈恤有加,死者恩寵表揚,賜賞諭諭祭,泉壤生光;發配充軍者悉數召回,官復原職,朝中風氣為之一振。這崇禎帝雖是英明果斷,勵精圖治,但這大明朝早已元氣大傷,他這根獨森皆能撐起整個大明朝?處理完魏忠賢奸黨一案已是28年春。沒想到全國各處又是天災迭起,人禍橫行,陝西延安府蝗蟲為災,田禾都被食盡,百姓大饑,甚至人人相食。災情報與朝中,崇禎帝雖從國庫中撥付白銀二十萬兩下旨救災,可這朝中大臣那個不是貪得無厭,對這二十萬兩白銀可謂層層剋扣,最後轉到延安府的救災銀竟不到五萬兩,五萬兩白銀在這糧價瘋漲的陝西究竟能買得幾許糧食救得多少災民且不說,這延安府的大小官員又豈能讓這過手錢財白白溜走。可表面文章還是要做的,延安府知府當下命人在這延安府中設置施粥點,救濟災民。只是這粥也是太稀了,只一把米便熬了一大鍋粥,施與百人,這樣的粥如何能頂餓?全府災民半月內餓死萬餘人,可這知府大人竟還向朝庭頻傳捷報,說是災情已受控制,災民們永感萬歲大恩。

    崇禎帝得此捷報還沾沾自喜,真以來自己是萬世明君,下令嘉獎了延安府知府。卻不知陝西全境已是盜賊蜂起,饑民們見朝庭不救,與其束手餓死,莫不如上山為盜,活得一日且算一日,那管得將來是不是要誅連九族。這樣一來,災民多半從賊,大家棄了家室,奔入山林,蓋茅舍作屋,斫木代凳,削竹為兵器,幹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而官府的老爺們日日歌舞昇平,軍官們平日天下太平,不修武備,那些武將又多有私扣軍糧之惡好,軍卒餉銀真正發到他們手中十不及二三,年輕力壯的人寧可上山落草,也不來此充當苦役,只有那些年老者才會到軍營中充數罷了。而武將們見帳下軍士召不齊,也不心惱,正順了他們心意,吃起了空餉。如此軍伍讓他們如何剿匪?一有戰事,逃命還來不及,那敢與敵交手,以至於陝西全境賊盜橫行,無人敢阻。

    第三十章陝西大亂

    而這些賊盜所過之處,見錢奪錢,見米掠米,**婦女,殺戮幼兒,可畏無惡不作,寸草不留。大戶人家遇了賊人不但錢財俱失,最後又是一把大火,將府院燒為平地,才呼嘯而去。這些富戶見此情景,又知官府又無力平賊,最後一氣之下,竟自己率人落草為寇,一方面打劫其他人,另一方面也與其他盜賊交戰,整個陝西境內已是混亂不堪。漸漸的這種小打小鬧已滿足不了這些盜匪,特別是那些原本的富戶,在為匪時嘗到了甜頭,且頗有頭腦,最後他們終於開始占城奪地,打破了縣城,一縣的官吏自令尹以下,一股腦的殺了個乾淨。短短三月,陝西大地上已是十室九空,經常是百里無人煙。縣衙被盜賊打破,陝西巡撫王有明不敢坐視不理,當即率軍剿匪。可此時陝西已成了賊窟,地境上的盜匪竟比官軍還要多上幾十倍,再加上這些官軍十成中有三成被吃空餉,四成為老弱病殘,只有三成青壯,又久不訓練,更別說參加戰事了。一月剿匪,匪盜不見減少,反倒是自號三萬大軍的官軍卻僅剩下不到三千,巡撫王有明只好灰溜溜的跑回府衙,不敢再做隱瞞,飛章入告,不過卻不敢實事求事,只是說那些災民得寸進尺,得了口糧竟還要穿衣、住所,自己無力滿足,他們便上山落草,而自己雖率軍剿匪,卻無奈賊勢頗大,如今已有十萬之眾,自己屢戰屢敗,只得求皇上聖裁。京中崇禎帝接到奏疏,不由得勃然大怒,將奏疏狠狠的摔在地上,怒道「賊勢養得這樣猖狂,方行進剿,焉能不敗?不知這班食祿的守吏每日除了吃喝玩樂、貪髒枉法,到底為地方做了什麼?」第二日早朝,崇禎帝將陝西奏疏命眾臣傳閱。如今這大明朝雖說即將日落西山,可眼下除了關外後金這個大敵外,國內還算平靜,朝中最俱戰力的將領、部隊大都在關外與後金對峙,朝中實在是少有武將。一聞賊勢頗大,這班平日只知勾心鬥角的朝臣個個成個啞巴,不敢做聲。

    只氣得龍椅上的崇禎帝大罵下面這班朝臣,「你們這班東西,平日裡只知爭權奪位,如今真有大事,卻都成啞巴,就無一人可為朕分憂,還要爾等何用?今日若是想不出個辦法,就全都給我在這裡站著,不准下朝。」

    說罷他自己已是拂袖而去,回到宮中生氣去了。朝中眾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就是無一人敢站出來說自己願領軍剿匪。過不多時,有神機營統領朱尋采進宮求見,說是有剿匪良策。崇禎帝忙將朱尋采請入宮中。朱尋采雖說是崇禎族兄,可見到崇禎卻是不敢有絲毫大意,依足禮數行足了三跪九拜大禮,崇禎帝坐在那裡,嘴上雖說「不必如此多禮,快快請起。」可直到朱尋採行完大禮也不見他上前扶一把。朱尋采也不敢怪朱由檢,而且因知這朱由檢年少登位,又在魏忠賢等人積威下苦了十年之久,心中疑心頗大,最厭有人對他不敬,故道「萬歲乃堯舜再世,誅巨奸國賊而保社稷平安,臣對萬歲實是心中歎服,行此大禮也難表心中萬一。」崇禎年少,最喜有人將他與古之賢皇相提並論,自是高興不已,終於開口道「來人,賜坐。」

    有小太監捧來繡墩,朱尋采輕輕坐下,卻又不敢坐實,只是搭了個邊而已。朱由檢這才問道「到底有何良策,可平陝西叛亂?」朱尋采謹慎的道「萬歲,臣保舉神機營左掖軍吳三桂赴陝西剿匪。」說完朱尋采他細觀察朱由檢臉色,只見其臉色忽白忽紅,一會不自覺的點頭,一會兒又搖搖頭,看來也是拿不定主意。過了半響,朱由檢才抬起頭,道「你到底有何考慮,一併說出來。」

    朱尋采面對崇禎不敢再買官子,道「啟稟萬歲,如今陝西匪事甚大,僅靠地方官府怕是很難在短時間內平息叛亂,若是其他各地見我朝不能迅速平亂,必然效仿,到時這天下可就真得要大亂了。而縱觀朝堂之上,因那魏奸暗中控制朝堂十餘年,只知提拔親信,不知人才為何物,雖有老臣官復原職,可必竟已年老力窮,無力擔當,只有吳三桂還算得上是得力,若由他領率軍進剿,必會旗開得勝。」朱由檢聽後,久久不語,最終才道「去年這吳三桂在助我登基時便立下大功,他以十六之齡便已是當朝從二品武將,我已是不敢再升其職,最後只好讓他吳家、祖家三人同日封侯,才算封住了天下幽幽眾口,此次若再派他去陝西剿匪,以他的本事,及手下官兵的驃捍,再立大功絕非難事,到時我如何封賞?他若是五六十歲也還好說,就算封公也無所謂,可最重要的他實在是太年輕了,若不到二十便封為二品大員,難保他不生異心,加上他吳、祖兩家勢力,就算將來自立為王,也決非不可能的事。唉,你是不知,當日攻打午門時,我這個王爺說了半天他的手下竟是一動不動,反而是他僅是一句話,那近萬官兵便個個不畏生死,為其效力,如此人物怎能不讓人心寒?」這番話可以說已經藏在朱由檢心中很久了,可一直無人述說,今日對朱尋采個這族兄終於是一吐為快,也不怕朱尋采洩密,必竟他還是朱氏子孫,一切當然要以皇族利益為重。

    不想朱尋采聽了此話不急反笑,道「萬歲,這吳三桂的種種臣早就有所耳聞,何況他畢竟還在我神機營中,臣對其也是知之甚詳,知其有勇有謀,部下又肯效死力,萬歲擔憂不無道理,可此次派其至陝西剿匪卻正是有利契機,恰好可以將萬歲的擔憂化為飛灰。」

    朱由檢一聽,急道「此話怎講?」朱尋采聽朱由檢相詢,笑道「萬歲,您所擔心的不過是這吳三桂若再立戰功對其封無所封,賞無所賞,怕他日後勢力暴長,反客為主,威脅我大明江山。不過微臣認為,他官封得再大還有萬歲您大嗎?若是手下無直系兵卒,這天下人憑什麼聽他的?他又憑什麼造反?此次派他剿匪,我們卻不可再派援軍,只令他率本部而去。想來他如今手下不及萬人,而陝西卻有十萬盜匪,就算他吳三桂本事再大,他的這些部下也不可能無一傷亡,就算勝也只能是慘勝。如是敗了則可藉機將其官降三品。若是陝西這十萬盜匪還不能將他的部下傷亡怠盡,我們便讓他到天下各處繼續剿匪,直他只剩他一個為止,到時就算封他個一品武將的虛位又如何?我們卻不給他任何實權,直到再有戰事再將其請出,到時他吳三桂不過是萬歲手上一枚棋子,您讓他如何,他便只能如何。」

    「好毒的借刀殺人之計。不過正合朕意。」朱由檢聽後,原本的一臉烏雲終於雲開霧散,笑得好不得意,當下令人傳旨,讓那些在朝上苦思計謀的朝臣們都散了。不過吳三桂又豈是易於之輩。當令其出征的聖旨傳到三桂手中時,他只是略一思考便明白了其中奧妙,恨恨的道「如此小計也想算計到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既然你們要玩,那我奉陪便是,到時演出一場好戲給你們看。」此次出征朱由檢還是給足了吳三桂面子,親自為其送行,而且為了不讓三桂心生疑慮,糧草軍餉自是一分不少,又令陝西巡撫王有明、臬使趙良臣、副總兵顏炳彪等人全力配合,務必將陝西境內盜匪一舉成擒。三桂率左掖軍八千餘官軍出京師過山西,半月後終於來到陝西境內。途經各地,數千里竟蕩然一空,城郭村鎮少見人煙,房舍只剩四壁,蓬蒿滿目,雞犬不聞,沿途所見田地乾裂成塊,未曾見人耕種。三桂不禁歎道「沒想到陝西竟已**間地獄,尋常百姓又怎麼不反?」

    三桂本想率軍至延安府,與留守的陝西副總兵顏炳彪等人會合,再圖剿匪大計,沒想到大軍剛行至綏德,便迎頭碰上了陝西境內最大的賊兵王嘉胤及其所率的五萬賊兵。這王嘉胤本是黃甫鎮小寬坪村人,因年荒乏食,會同吳延貴等組織當地幾千災民揭竿而起,公開打富濟貧,與官兵相抗。其他災民見其日眾,官兵不敢進剿,與其餓死不如從賊,還可多活幾日。這樣以來,短短幾月,王嘉胤的部眾便由幾千之眾變做了五萬餘人,聲勢更加浩大,也從此揭開了明末農民起義的序幕。

    王嘉胤起義後,響應者蜂擁而至,高迎祥、王自用等帶領人馬主動遵從王嘉胤的號召,共同行動,一時間造反大旗插遍陝西,並蔓延到晉、寧、甘三省。此次王嘉胤也是聽說朝庭將有殺神之稱的神機營將軍派至陝西剿匪,開始他還有些擔心,可不久便聽暗探回報,說那吳三桂所部不到萬人,而吳三桂本人更是一個未到二十的少年,王嘉胤一聽頓時又來了精神,他橫行陝西幾月,打敗官軍無數,這不到一萬人還不是小菜一碟,根本沒將三桂等人放在眼裡,對屬下道「看來明朝真是無人了,竟派一小兒前來送死,爾等可願隨我與其一戰?」王嘉胤所率部下個個磨拳擦掌,信誓旦旦,必取那小兒人頭獻與首領。王嘉胤集結五萬部下迎面而上,務求將三桂及所率官軍一戰而平。雙方在綏德相遇,王嘉胤因瞧不起吳三桂,又仗自己人多勢眾,加上他本也無多少本事,只是事逢其會,才讓他當了這個首領,手下又沒有什麼謀士,當然使不出什麼計謀,只是將五萬大軍列陣於前。此舉雖出三桂意料,可看到對面這些衣裳不整,面黃肌瘦的賊兵,甚至連兵器都不齊全,有的只是削竹為槍,或是手持鐮刀、鋤頭之類,更是冷笑連連,令部下列陣待命。

    王嘉胤也沒有乘勢攻擊,他是想堂堂正正的擊敗這支明軍,才能在其餘各路義軍之中顯示自己本事。要知此時各地義軍雲起,雖然自己是最早舉起義旗之人,高迎祥、王自用等人表面上也奉自己號令,可實際上卻是各不相屬,勾心鬥角,他要用這次大勝向其餘義軍顯示實力,以求懾服他們。雙方相距里餘列好陣勢,那王嘉胤命部下中最勇猛之人上前叫陣。只見此人青衣碧裰,黑面紅唇,發若亂草,頭纏黑布,腰繫大紅長帶,赤足草鞋,袒胸攘臂,那胸前和膊上都生著黑毛,竟有寸把長短。此時正怒睜著銅鈴般的大眼,手握鋼背金刀,看著吳三桂等人。三桂一看不禁笑出聲來,沒想到這些賊軍竟還有如此古風,還有討敵叫陣的習慣,不過也不好拒絕,命身邊吳陽上前教訓一下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賊兵。吳陽打馬上前,手持馬刀,與那大漢相對。那大漢大吼一聲,好似暴雷一般,隨後才道「來者何人,爺爺張獻忠手下不殺無名之輩。」

    三桂一聽,暗道原來你就是毀了大明半壁江山的蜀中之王張獻忠,只是不知到底本事如何。

    吳陽聽張獻忠自報名號,回道「我乃將軍近待吳陽,今日便取你性命,以報我家大人。」張獻忠一聽來人竟只是一名近待,當下火冒三丈,自己好歹也是率了幾千人的大將,竟只能與這待衛對敵,日後顏面何在?當下也不再說話,輪起手中大刀向吳陽斬來。三桂在後面聽得清楚,對身邊吳宇道「沒想到這吳陽竟也長了心眼,也知用計了。」吳宇笑道「還不是大人教導有方,跟在大人身邊何處不是學問,何時不長本事。」三桂笑罵道「好你個吳宇,沒想到竟學會了溜虛拍馬。」

    此時場上兩人已戰成一團,吳陽見敵將一刀斬來,迎刀相架,雖覺來勢十分沉重,但還不足以威協自己。可那張獻忠卻氣得哇哇大叫,本以為對方不過是一待衛,自己這一刀下去還不是一刀兩半,沒想到地方竟將自己刀勢牢牢架住,而且還反振得自己手臂有些酸麻,不禁咆哮如雷,手中大刀一擺,接二連三的亂斬下來。吳陽見對方只知亂斬卻無招數,卻僅憑蠻力斬得自己無法反攻,料想對方不過是一蠻人,也不與其糾纏,兩腿一用力,戰馬相錯而去。衝出不遠,吳陽打馬而回,手中馬刀帶起陣陣風聲斬向張獻忠。張獻忠只得舉刀相迎,不想對方刀雖輕,可力道卻足,竟將自己手中金刀斬得一沉,吳陽得勢不饒人,馬刀接二連三斬向張獻忠。張獻忠只得將一把金刀舞得風雨不透,全無破綻。吳陽也是暗自喝采,沒想到這蠻漢竟還有如此本事,可手中馬刀卻一絲不緩,一刀快似一刀,彷彿連綿細雨一般,無孔不入。

    張獻忠此時早沒了輕敵之心,沒想到對方只是一名待衛也有如此本事,竟打得自己毫無還手之力。兩人交戰轉眼便過了幾分鐘,吳陽已連斬出了幾百刀,竟仍未能傷張獻忠一根毛髮,可張獻忠卻有苦自知,自己手中金刀平日裡握在手上彷彿一根稻草般,任自己揮灑自如,可此時竟好似暴長至千斤,自己竟有些無力揮動,終於張獻忠又硬接了吳陽一刀,兩臂一麻,反應慢了一瞬,吳陽抓住機會一刀斬向張獻忠左肩。以刀相架是來不及了,張獻忠只得一側身,吳陽一刀雖沒有斬下其一臂,卻也沒有走空,在張獻忠左肩上留下了一道長有近尺的傷口,只痛得張獻忠狂叫一聲,虛晃一刀,回身便走。吳陽雖縱馬追趕,可卻來不及了,片刻功夫,張獻忠已回到陣中。吳陽雖然莽撞,可又不傻,當然不會衝到對方幾萬人的陣中追殺,只得打馬回陣,向三桂交令。王嘉胤此時終於知道眼前這伙官軍的厲害,自己往日橫行於這陝西境內,掠城奪地,官兵見了自己就逃,從未碰到過勁敵,所官兵看得和木偶泥塑一般,不放在心上,此時見到自己手下最勇之人竟被人家一名待衛打得大敗而回,不由得心生戒心。不過再看看自己身邊這五萬部下,心中又一寬,暗道我就不信你這幾千人真的能個個都有這等好本事,我就算有人堆也堆死你了。

    不過他卻也不敢再叫部下上前叫陣,畢竟連張獻忠都敗下陣來,自己可再拿不出像樣的人了,再鬥下去,也不過是徒降士氣。當下命身邊親衛一揮令旗,全軍五萬人竟如同潮水一般一湧而上。只看得三桂一楞,眼看對方五萬賊軍竟全無陣形,只是如趕集一般衝了上來,這算什麼?街頭混混打群架嗎?只是人多了一些而已。三桂雖知這些賊軍大多不過是吃不上飯的普通百姓,加入賊軍也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殺之可憐。可自己若是再不下令反擊,這五萬人照樣可以將自己這不及萬人的隊伍衝散,到時吃虧的就是自己,又有誰會可憐自己呢?當下令道「一司下馬上前列槍陣,二司出刀準備近戰,三司由吳宇率領,隨時準備出擊。」一聲令下,八千官兵馬上行動起來,一司官兵馬上下馬,在陣前列起三排槍陣,上好彈藥,瞄準了眼前這幾萬烏合之眾。二司官兵抽出隨身馬刀,騎在馬上位於一司之後,只等這些賊軍衝到近處,便打馬迎上,與其近戰。三司則在吳宇的率領下,位於最後,隨時準備衝鋒。眼前這五萬賊兵衝到距自己不過百米左右的地方,要是往日三桂必然已下令射擊,可今日三桂卻是沉默不語,只因這些賊兵竟無遠程弓箭,就算有也不過是一些自己用竹枝、細繩私制,有效射程充其量不過三十米,超過五十米就算射在人身上也根造不成任何傷害。

    直到賊兵衝到距自己五十米左右的距離時,三桂才令道「射擊!」頓時陣前如雷鳴般轟響。這些賊兵本是普通百姓,何時見過如此犀利的武器,往日與官軍交戰時雖也見過火統,可不過就那麼幾支,如何與此時千人同時射擊相提並論。有些人甚至從來沒見過什麼叫火槍,還以為這些官兵手裡無刀無槍,只拿個木頭棒子,如何是自己敵手,還個個爭先,生怕落到後面,搶不到好東西。誰知道這木頭棒子竟會噴火,眼見自己前面的弟兄竟在火光之下一臉不甘的躺在了地上,以為對方會妖法,不由得個個遲疑了。而位於陣後的王嘉胤總算見多識廣,還算認得這便是火器,知道這些火器雖然威力大,但射出一次,便得重裝彈藥,可想要向屬下解釋又那是一時半刻講得明白的,只好道「對面那些人雖有火槍,可每射一次便得重裝彈藥,我等乃是順天而行,有天保佑,必能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全軍繼續衝鋒,有後退者立斬不饒!」

    那些賊兵一聽放心了許多,加之後面督戰隊明顯顯的鋼刀也不是吃醋的,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衝鋒,只希望真能如頭領所說,老天保佑自己。可事實卻讓這些賊兵心寒,眼見前面的兄弟不斷的衝鋒,卻沒人能衝到對方三十米之內,便隨著陣陣槍響倒在了地上,看來老天並沒有保佑自己啊。在陣後的王嘉胤也心生疑惑,怎麼敵人的火槍竟是連綿不絕,難道不需裝彈藥嗎?僅是這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賊軍五萬賊兵竟已死傷超過一萬,而一司官兵也採取三排輪射的方法,每人將自己槍中彈藥射光後立既後退裝藥,第二排上前繼續射擊,在這種可以說是世界領先的戰法下,這些普通賊兵如何能是對手。

    王嘉胤一見不好,沒想到這些官軍火槍竟如此厲害,而且這不過是對方三分之一戰力,自己便已損傷慘重,如此下去最後恐怕自己也是性命難保。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看來今日只能先行撤退,以後再謀良策,報此大仇。只是他想得倒好,三桂又怎麼能讓他如意。三桂早看出了賊軍已是氣勢被奪,怕是再放幾輪火槍便會作鳥獸散,到時這四萬餘賊兵四散而逃如何追趕,用不了幾日,這些人便會再聚到一起,重新打家劫舍,為禍陝西。當下令道「一司穩紮穩打,步步為營,向前逼進,二司隨我從左,三司隨吳宇從右,左右夾擊,包圍敵軍,務求一戰立功,全殲賊兵。」二司、三司的官兵早就急了,眼見一司已經打死一萬多人,可自己手中馬刀卻是滴血未沾,就連一司的也有些不滿,雖然打死這許多賊兵,可也實在是太簡單,甚至比平時練習還要容易,一大群人如同螞蟻般衝上來,想打不到也難,總算發動總攻了,所有人都憋足了勁,準備拿眼前這些賊兵開刀。三桂卻又道「賊軍有投降者不得亂殺,不過俘虜賊軍與斬敵功勳相同,都有重賞。」

    官兵們聽後極為高興,本來他們也是災民出身,自然知道災民的苦,若不是有三桂招軍,他們此時怕也是在這些賊軍當中,那裡還能有今日,所以對這些賊兵也不想趕盡殺絕。

    隨著一聲響亮的號角,掌旗官揮動戰旗,拉開了全軍衝鋒的序幕。三桂及吳宇分率二司三司從左右分頭出擊,中央的一司也不再固守,而是徐徐向前壓上。三桂賬下士卒數量雖然不及賊兵,可畢竟訓練有素,僅從氣勢上便勝了不止一籌,幾千騎兵驅動戰馬衝向賊軍,賊軍本是烏合之眾,僅聽這如雷的馬蹄聲便已魂喪膽落,索索發抖,未等三桂等人衝到近前,賊兵已棄械而逃。王喜胤的督戰隊站在隊後,眼見幾萬一心逃命的賊軍向自己衝來,根本不敢阻攔,不然極可能激起兵變,只能被他們裹在其中,順著大路一同逃命。可這些本就沒什麼力氣的賊軍如何跑得過三桂所率的幾千騎兵。三桂見敵軍已經逃散,也不急於追趕,怕他們做困獸之鬥,令自己徒增傷亡,所以只派出傳令兵,命一司上馬在後面跟進,自己卻和吳宇在賊兵左右追趕,讓他們不能停下修整,也防止他們逃入路邊林中,繼續為害一方。

    這些賊兵只顧逃命,無力反抗,雙方一追一逃,不過一個時辰竟走了五六十里之遠。時間長了,終有體力不支掉隊之人,三桂便命人上前將其俘虜,送往一司,交與一司看管後,這些人再快馬趕上大隊,繼續俘虜賊軍,如此反覆。整個大路上便出現了一幕奇怪的景像,前面幾萬衣裳不整的賊軍拚命的逃跑,而官兵卻不急於追趕,只是在賊軍左右「護送」,當賊軍速度減緩時,才揮舞戰刀衝上前去,彷彿趕鴨子一般趕上幾步。那些賊軍面對官兵的閃亮馬刀只能加快速度,繼續逃命。而在這大隊之後,卻更加有趣,路邊躺滿了因體力不支而倒下的賊軍,官兵上前將其俘虜,也只能等他們喘上幾口氣後,才能將他們押往後方,交與一司官兵。往往三兩名官兵便押著幾百賊軍沿著大路前行,那些賊軍卻不敢反抗。好在王嘉胤還騎著戰馬,跑在最前面,不然怕是早被三桂俘虜。不過眼見部下越來越少,他卻是無可奈何,根本不敢停下腳步,不然下一個被俘的便是他自己。而且王嘉胤知道若再不能突圍,自己早晚也會被人家俘虜,再也顧不得部下如何,只帶了近千有馬的親信,快馬加鞭,衝出了三桂的包圍,一路狂奔而去。

    三桂也不敢派人攔擊,在王嘉胤的身後還有近萬賊兵掩護,再加上後面已經俘虜的賊軍,若是兵力分散,這些賊兵鬧起事來,可就無力鎮壓了。未被俘的這近萬賊兵一見首領都跑了,自己又實在是無力繼續逃命,也只得棄械投降。三桂初入陝西的這場遭遇戰大勝而終,共殲滅賊軍一萬左右,俘虜賊軍三萬四千多,而自己的傷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戰果雖然輝煌,可善後工作卻是愁壞了吳三桂,死的好辦,挖個大坑一埋了事,可俘虜的這三萬餘人怎麼辦?若是如實報與朝庭,就憑朝庭上那幫豬油蒙了心智的傢伙,對這些造反叛亂之人肯定只有一個字「殺」,以此警告世人。

    可三桂卻知道,這些人造反之人,除了為首之人或是別有所圖外,大多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不被餓死罷了,同為炎黃子孫,自己手中的屠刀如何斬得下去?若是不報,自己此行雖說糧草充足,足夠大軍三月之用,就算加上這些俘虜也可支撐一月以上,到時後續糧草必能交到自己手,可也不能白白養著這些賊軍啊,再說自己以後還要打仗平亂,也不能走到那裡都帶著這麼大個戰俘營。而且這些俘虜中大多都是青壯年,一旦管理不好,這三萬人難免會再鬧出什麼事來,若是其中再有兩個奸細,與那些賊軍來個裡應外合,自己想不敗也難了。想將這些賊兵收編到自己隊伍中,又知不太可能,三桂心知那朱由檢讓自己出兵討匪本來是要削弱自己實力,若是任由自己收編賊軍,等這陝西平亂結束,收編的賊軍恐怕要超過十萬之數,朱由檢晚上怕是連覺也睡不安穩了。三桂思來想去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打掃完戰場天色已暗,三桂見部下個個辛苦,乾脆命部下原地紮營,明日再行趕路,他自己也要仔細想想到底有沒有兩全其美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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