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世重生之吳三桂傳奇 正文 第21-25章
    第二十一章神機大營

    聽到此時,李肖再也忍不住了,怒道「吳三桂,你還有何話好說?本以為吳陽也是一條漢子,沒想到竟如此卑鄙,連韓子雄自盡都不行,非得死於他的槍下,你們才高興嗎?」「李大人,你誤會了,我說吳陽槍雖響了,可是卻沒有傷到韓子雄一點,反而是將他手中的火銃打飛了。」吳宇見李肖發火,忙接道。李肖聽了此話不由楞住了,直到手下人去將場上的韓子雄扶到了他的面前,才驚醒過來。

    韓子雄一見李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大人,屬下無能,給大人丟臉了。」

    李肖一張鐵青的臉竟露出一點笑容,扶起韓子雄道「好,好,只要你人沒事就好。輸一場算什麼,這天下豈有不敗之人?」說完這話,終於轉過身來,面對吳三桂深施一禮,道「對不起了吳大人,剛才是我魯莽,望大人怠罪。」

    三桂見這李肖倒也拿得起放得下,忙道「李大人客氣了,不過是切磋武藝而已,何必如此認真。」其餘眾人也沒想到一場生死決鬥,竟會有如此結局。此時的吳陽也已經回到了三桂身後,卻沒有眾人想像中那般慶祝,只見三桂那班親衛只是淡淡一笑,每人衝著吳陽胸口擂上一拳,那吳陽卻也只是「嘿嘿」傻笑,怎麼也看不出剛才經歷了一番生死決鬥。再看吳陽在親衛中的站位,竟只能排到七八位的樣子,難道說站在他前面的人本事竟比吳陽還要強?吳三桂這班手下到底是怎麼練出來的,難道個個都有吳陽的本事?開始的馬上之戰雖然精彩,可最後那一槍簡直就是神來之筆,兩人相距有近二十丈,這吳陽竟可一槍打中韓子雄中手火銃,卻又不傷他半根毛髮,簡直是不可思意。說起對火器的瞭解,這神機營中大小將官向來自命不凡,可今日見了吳陽這一槍,才發現自己竟成了井底之蛙,不由得對吳三桂及他帶來的這十幾名親衛又有了新的評估。還是朱尋采打破這僵局道「吳將軍,今日總算見識了名傳關外的旋風狼騎,果然不同凡響,今日將這左掖軍交與將軍,我也放心了,相信將軍必能為我大明帶出一支戰無不勝的鐵軍。」

    「末將豈敢不效死力?」三桂答道。「只是不知這營中士卒都那裡了?莫不是有什麼軍情?」朱尋采一笑道「這京城重地能有什麼軍情,只是今日這些士卒都被帶出去拉練罷了,等明日便會回營。」

    三桂心道早不拉練晚不拉練,偏偏等我來此報道時拉練,看來其中必有詭異,只是自己僅為副將,卻不好深究。

    「既然今日士卒都不在,正好為吳將軍接風洗塵,吳將可千萬不要接辭。」三桂也正想有機會與這神機營大小將領多多接觸,便點頭應是。當天晚上,眾人回到京城中久負盛名的富貴樓,為三桂接風。酒桌上大家表面都是談笑風聲,可暗中卻都在打著自己的算計,三桂也是察言觀色,卻發現除了朱尋采和李肖兩人外,其餘眾人對自己都暗藏敵視,看來日後的軍營生活怕也不好過啊。晚宴過後,三桂及吳宇等人回到府中,三桂本想早早歇息,明日好去神機營再與那些面和心不和的眾將周旋。卻不想吳宇將其餘眾人打發走後,自己卻留了下來。三桂不由問道「吳宇,還有什麼事嗎?若是無事也早早歇息去吧,明日還要到那神機營,僅看左掖軍副將及那幾名都司官今日態度,便知明天也不會好過。」

    吳宇卻道「大人,明日千萬不可再去神機營,今日之事真是好險啊!」三桂以為他說吳陽決鬥之事,不由點頭道「不錯,好在吳陽這些年確實長了本事,竟將那韓子雄敗得心服口服,卻又不傷他性命……」

    「大人,屬下說的不是吳陽,而是大人您,真的是好險啊!」「我?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再說怎麼說我也是副將之職,那些人還敢對我動手不成?」

    「大人,可還記得我們剛進營時遇到的那個攔路士卒?」「吳宇,你莫非以為我喝醉了不成,不過是上午發生的事,我如何能忘,說起那人還是咱們對不起人家,若不是吳陽魯莽,也不至於害了一條性命,好在朱尋采等人未追究此事,若是追究起來,不僅是他吳陽,怕是我也難逃一個管教不嚴之責。」

    「大人,此事怕不是這麼簡單。大人可還記得那人竟用手中火槍對準了大人?」聽吳宇此言,三桂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那人若是一個普通士卒又豈敢一言不合,便拿火槍對人,加上今天從到大營之刻起,整個事情都有些不對,先是大營外竟無崗哨,這在神機營來說,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若神機營平時就是這個水平,何以能位列京師三大營之一,再加上後來看到朱尋采、李肖等人,這些人決非無能之輩,又豈會任由底下士卒如此胡來。吳宇卻又接著道「大人恐怕還不知,事後我翻看那被吳陽打死士卒,他身上竟無一點飾物,更沒有普通士卒所應有的軍牌,而且我在看那火槍時,竟發現火槍中竟早已填充好了火藥、彈丸,當時他若是真的向大人開了槍,大人怕是……」

    三桂聽到此處,也不禁被嚇出一身冷汗,只覺陣陣後怕。要說那士卒此舉只是無意之舉,三桂卻是怎麼也不會相信。要知明軍對火藥管理甚嚴,平時士卒僅拿槍支,只有等實彈訓練或是有戰事時,才會將火藥、彈丸下發到士卒手中。

    等黑衣人將事情經過敘述完畢後,魏忠賢才放下手中茶碗,手指扣在案上,輕輕敲擊。「如此說來,吳三桂怕是不敢再去那神機營了?」面戴黑巾之人拱手道「是的,大人。」

    「那朱尋采此著到也夠狠,一句狠話未說,卻偏偏讓人心驚膽寒。看來得給吳三桂些勇氣才行。」頓了頓才又道「好了,你先回去吧,一切小心,千萬不可讓朱尋采發現破綻。」面戴黑巾之人口中應是,轉身離去。魏忠賢雖有心再幫三桂一把,將神機營潭死水搞得亂一些,可年關已近,熹宗帝朱由校年僅二十餘歲,玩心正盛,雖平時不理朝政,可也知道關外的寧錦大捷是場大勝,有心借些新年之際,舉國大慶,以示慶祝。當然這一切便交與魏忠賢等人。魏忠賢為討好朱由校,自是竭盡全力,指揮宮中宮娥太監日夜趕製千盞綵燈,在乾清宮各處懸掛起來,供萬歲爺欣賞。每到夜間,一排排綵燈,依簷附壁,裊娜生輝,千姿百態,光采奪目。魏忠賢同時還下旨,命太監在宮中各條長街上設立燈盞,以石為座,以銅為樓,用銅絲為門壁,由內府小太監添油點燈,把皇宮之夜照耀得如同白晝。

    一晃已到除夕之夜。按大明朝慣例,萬歲爺在這天要大宴群臣,以示恩寵。三桂此時已是從二品的大員,已有資格入宮赴宴。當天傍晚,三桂已穿戴整齊,在吳宇的護衛下來到宮前,吳宇不過五品護衛,只能打馬回轉,由三桂一人隨眾朝臣入宮面聖。三桂行在這皇宮之中,只覺與當日早朝不可同日而語。宮中綵燈與明月相互映照,月似銀盤,燈似地錦,月照燈,添十分燦爛,燈映月,增一倍光輝。再看宮中燈火樓台,好似那煙雲世界,奉天殿中更是簫鼓齊鳴,笙歌不斷。三桂入得宮門,自有太監引路,將其引到一邊坐下。不一會兒,有太監在外大聲呼道「瑞王朱常浩、惠王朱常潤、桂王朱常瀛、信王朱由檢入宮赴宴。」

    聽到此言三桂不由得注視殿門。三桂來到京城已是半月有餘,除前三天赴宴、入宮、到神機營上任,顯得異常忙碌外,後來這些天三桂可是大門不出,每日只是在府上與眾親衛習武,生怕再惹什麼事端,壞了自己性命。

    好在魏忠賢、客氏及皇黨兩派早已是水火不容,彼此相鬥正酣,未將三桂放在眼中,又因年關將近,也無瑕管他,讓他享了幾天清福。可三桂又皆是甘於平凡之人,只是初來京師,摸不清這水到底有多混,才不得不暫時躲避而已。可暗中他早就將叔父吳迪在京城所有勢力接手過來,正在逐步理順這京中關係,只等時機,便將一飛沖天。今日聽到這信王朱由檢來此赴宴,當然是格然關注,畢竟如不出大意外,這朱由檢明年便將接過熹宗帝手中的皇權,成為九五之尊。只見這朱由檢此時不過十六七歲,正跟在瑞王朱常浩、惠王朱常潤、桂王朱常瀛之後,左顧右盼,彷彿只是個天真的大男孩而已。可三桂卻知道,再過不到九個月的時間,這朱由檢竟能一舉登上皇位,並將老奸巨猾、權勢滔天的魏忠賢逼得自盡身亡,又豈是易於之輩。

    果然,在三桂的仔細觀察下,才發現這朱由檢雖表面上一臉笑容,可在看到魏忠賢等一眾奸黨時,眼中卻時不時射出道道寒光。等這四人紛紛落坐後,殿中已基本坐滿。很快便有太監宣道「萬歲駕到!」熹宗帝在魏忠賢的攙扶下,進入了殿中,客氏亦如往日一般,打扮的花枝招展,跟在後面。熹宗帝高居龍椅,看著殿中群臣。魏忠賢與客氏分坐左右相伺。魏忠賢見時間差不多了,終於宣佈開宴。宮中太監與宮娥如流水一般呈上各式菜餚,只是這些菜餚精緻到是精緻,卻早已冰涼,遠不如關外眾人圍坐火爐,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來得痛快。片刻功夫,桌上已堆了滿滿一席,那熹宗帝終於站起來,舉起杯中酒,向群臣敬酒,以示普天同慶。朝臣紛紛站立,三呼萬歲。

    宴會直到午夜時分才結束,因是新年,又有萬歲在場,這魏黨與皇黨雖眼中不時有火花崩發,可卻也極力克制,生怕惹得萬歲爺不快,宴會上總算沒有發生什麼意外。不過三桂卻對這朝中大勢及信王朱由檢有了更深的瞭解,同時也在心中暗暗定下了今後的計劃。轉眼已是正月十五元宵佳節,這天傍晚三桂叫上吳宇,換上貂衣皮褲,戴上暖耳與狐皮帽,穿上羊皮靴,打扮成普通富商的樣子準備出府遊玩。來到府門前正遇上吳清,吳清忙迎上來,道「少爺,您這是要出門去那兒啊?小的叫二子他們為你準備轎子。」三桂一擺手道「不用了,今兒正好過節,讓他們也歇著吧,我也就是出去轉轉,見識見識這京城的熱鬧。」吳清剛要開口,吳宇在三桂身後大聲道「一邊呆著去,少爺出門散心還要向你匯報不成?」

    一句話說得吳清老老實實退到一邊,這段日子吳清對這些人可是有所瞭解,沒想到這脾氣最好的卻是這吳三桂,他手下那百來號人,個個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渾人,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府中的下人也不知被他們教訓了多少次,好在自己一直小心行事,還沒有惹他們,此時聽了吳宇的話當然不敢多言,生怕這吳宇那缽大的拳頭打在自己頭上。此時正是大雪初停,皓月當空,把這京城照得一片銀白,空氣清爽。長安街上人頭攢動,來往穿梭。家家戶戶門前懸燈結綵,新聯耀眼,鞭炮轟響,呼聲嘈雜,好不熱鬧。

    三桂前面帶路,吳宇小心跟在後面,生怕人多走失了三桂。兩人走在大街上,只見四周好一派太平景象,東邊踩高蹺的突出人群之上,千姿百態。南邊劃龍般的邊喝邊扭,聲音嘹亮。西邊耍獅子的搶奪繡球,技藝精湛。北邊唱京戲的字正腔圓,文武雙全,引得掌聲陣陣。只看得吳宇心曠神怡,目不暇接,在關外何時曾有過這等熱鬧景角,看三桂也是嘴角微露笑容,彷彿忘了所不快。不過吳宇也知道,三桂的笑容卻是裝出來的,孤身在這京城,無依無靠,一切都得靠他一個人撐著,只恨自己不過能辦些小事,無力為少爺分擔那些心事。兩人在街上轉了近大半個時辰,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吳宇跟上三桂,低聲道「少爺,尾巴果然跟了上來。」三桂點點頭,「好,跟來才好,免得有人疑神疑鬼。」說完三桂看似隨意的走進一間豪華酒樓。一進酒樓,那老闆便是眼睛一亮,親自迎上來,滿面笑容,招呼道「二位客官想用點什麼?」

    吳宇道「我姓吳,前幾日便在樓上訂了雅間。」那老闆看來不過三十多歲,可能是因為又有生意上門,此時竟是滿面紅光,笑道「原來是吳爺,你的雅間早給您留好了,我帶您上樓。」說完也不顧他那寵大的體積,在前領路,將二人帶到二樓的一間雅室。三人一進雅室,這老闆滿面笑容頓時不見,而是一臉嚴肅,道「屬下吳三見過少爺。」

    三桂點點頭,道「怎麼樣這些年在這兒過得可還習慣?」吳三搔搔頭,訕訕的道「這麼多年也有些習慣了,只是還是懷念在中後所與兄弟們一起的日子。總想著兄弟們一起喝酒吃肉的情景,而且在這兒每天被李老闆、李老闆的叫著,有時真的都快忘了自己還是吳三。」

    三桂笑笑道「忘了好啊,忘了那些才能更好的投入到你的這個身份當中,只要不忘了我們就行。」吳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哽咽道「少爺,就算是把我燒成灰,我也是吳家的一縷忠魂,小的此生此世決不會忘了吳家對小人的大恩大德,若是沒有吳家,小人早已是家破人亡,怎麼會有今天。」

    這吳三本是吳家佃戶,只因家中婆娘生了重病,才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來到吳府,希望吳家能格外施恩減些稅糧,沒想到當時正好吳迪在家,見這吳三說話間口齒伶俐,應該是個做生意的好材料,不但免了他家糧稅,還給了他十兩白銀,讓他給婆娘治病,最後又將他收到吳家,精心調教。

    這吳三跟著吳迪走南闖北僅兩年功夫,便可獨擋一面,而且又對吳家忠心,便被吳迪派到京城經營了這座酒樓,一方面收集京中大小情報,另一方面也是為吳家在京中經營此勢力,以待將來大用。三桂忙將吳三扶起,道「好了,你對吳家的貢獻,我吳家不會忘的,讓你打探的事情怎麼樣了?那人今日可真的來了?」吳三也知道今天的事情容不得半點差錯,一擦眼淚,道「來了,此時就在樓上最大的雅間內。」

    「可有同行之人?」三桂一聽人來了,心中不由有些激動,成敗於否就看今日了。「只有幾名待衛隨行,再無他人。」「好,一切可都準備好了?」

    「早已準備妥當。」說著打開屋中靠牆的一個大衣櫃,沒想到這衣櫃竟還另有乾坤,只見吳三又移開櫃後檔板,露出來的竟不是牆壁,而是一塊木板。挪開木板才發現,這竟又是一個衣櫃。吳三帶著三桂、吳宇兩人出了衣櫃,才發現竟是與剛才幾乎一樣的雅間,而且屋中竟還有一人,看他年紀、身材與三桂相差才幾,身穿件深藍色的小廝衣服。吳三見三桂眼中流露出詢問的意思,忙介紹道「少爺,這是小的侄兒,決對可靠。」三桂點點頭,此時桌上還擺著一隻食盤,上有兩盤精美菜餚。三桂也沒費話,與那少年將衣服當場換過,轉眼間一名富貴之人變成了一名酒樓小廝,而那小廝穿上裘皮竟也有了幾分模樣。三桂又讓吳三仔細看看可還有不妥之處,生怕一不留神留破綻,致使功敗垂成。

    見再無遺漏,吳三才帶著那換上新衣的小廝和吳宇又從衣櫃中返了回去,而三桂關上櫃門後端起食盤出了小屋,逕直向樓上行去。三桂剛行到樓梯處,便見有兩名帶刀待衛在那裡嚴陣以待,見三桂過來,喝住三桂,又仔細搜查了一番,才放三桂過去。三桂拾梯而上,片刻便來到三樓。這三樓只有一間大廳,專為富貴人家所置。三桂仔細觀瞧,只見廳中火爐正旺,雖然臨街的窗子開著,可室內卻感不到一絲寒意。廳中正中央的位置擺著一張大桌,桌上基本已經擺滿了各色菜餚。桌前只有一人,年紀不大,身著錦衣錦袍,正淺酌杯中美酒,並不時向街上張望,看著下面各色人群往來穿梭,好不熱鬧。十幾名護衛站在廳中,有的站在窗前,有的站在桌前,看似隨意,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三桂僅憑他們的站位便可知這些人必是經驗豐富的護衛,這些人隱隱將桌前那人圍在中央,不管何處有人襲擊,都不可能直接擊中桌前之人。

    這些人見三桂上來,也沒有過多在意,只以為是酒樓的小二來上菜而已。三桂低著頭,端著菜幾步來到桌前,將菜小心放在桌上,口中低聲道「大人,您的菜,無錫三珍、清蒸桂魚。」只是這菜名報得卻是忽高忽低,這「無」、「三」、「桂」三字更是字字清晰入耳,而其他幾字卻是若有若無。桌前之人聽到此話,不由得轉過頭來,注視著吳三桂。三桂只是笑笑,卻不再開口。那人注視片刻,驚叫道「你……」

    三桂忙連眨眼睛,若這人真將自己名字喊了出去,那自己這些天來做的這種種準備甚不是全都白費了?還不如直接登門拜訪。好在那人年紀雖輕,卻也是個機智之人,一見三桂種種表情,也反應過來,接道「你……這菜可有什麼講究?」「大人,小人這菜可是家傳,這……」三桂故意掃了一邊那些護衛一眼,不再說話。

    那人注意到了三桂的動作,卻是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道「李剛,你留下,其餘人都到樓下侯著。」

    那些待衛雖面露不解之色,卻不敢違抗上意,只是疑惑的看了三桂幾眼,才告辭下樓。此時樓上只剩三桂和待衛李剛及桌前之人。李剛見其他人都走了,忙來到那人身邊,警惕的看著三桂,手按腰刀,只要有什麼不對,便會立刻衝上來。三桂見些情景,也知道這李剛必是此人親信,是不可能離開了,馬上退後一步,行大禮,口中稱道「臣神機營副將、左掖將軍吳三桂見過信王大人。」桌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信王朱由檢。三桂為見這信王朱由檢可是費盡了心機,只因他知道若一直任由皇黨人誤會下去,就算眼前日子能勉強撐過去,可等熹宗帝一旦歸天,信王朱由檢登上皇位,自己這種魏忠賢的奸黨,怕也難免受到牽連。若是不能及早向朱由檢等人表明心意,那怕自己最後在皇黨與魏黨相爭中立下大功,這生性多疑的朱由檢怕也不會再相信自己,不然後來後金的反間計也不會那麼容易成功。今日一見朱由檢,三桂便知自己這步棋走對了,這朱由檢明知自己是吳三桂,要與其密談,可是還是信不過自己,又留下了個李剛,雖然這也可以說是他謹慎小心,可另一方面也說明他確是多疑,不易相信他人。三桂明知自己府上廠衛暗探眾多,不敢明裡聯繫皇黨一派人,只好暗中運作,他將吳家在京城中的勢力全部接掌後,馬上讓這些人打聽這朱由檢到底有何愛好,平時喜歡到何處。沒想到這朱由檢平日竟喜歡到吳三的酒樓中獨自飲酒。得知此信的三桂,可是高興壞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他讓吳三留意朱由檢行蹤,再到他酒樓飲酒時通知自己。沒過幾天這吳三便傳來消息,說是信王朱由檢已經提前定好了酒宴,就在正月十五的晚上。三桂得知此信立刻苦苦思索,怎樣才能既不引起魏忠賢對自己的注意,又能接近朱由檢。最後才定了由自己冒充店小二,借上菜的機會來接近朱由檢。事到如今,一切還算順利,總算得到了與信王朱由檢密談的機會。朱由檢一聽三桂報上名號,果然是吳三桂,雖不知這吳三桂找自己到底有何要事,還是道「免禮,吳將軍不知有何要事,竟做如此打扮?」

    三桂當然不會告訴他,難道說自己知道你那個短命的哥哥明年便會隔屁,你很快便會成為大明的萬歲,我是想提前拍拍你的馬屁?「信王殿下,臣只為那魏忠賢等一眾奸黨而來。」「此話怎講?那魏忠賢對你可是十分器重啊!又是封官,又是賜宅,將軍年紀輕輕便已做到從二品的大官,這在我朝可是不多見啊!」

    三桂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的表現實在是不能不讓人生疑,今天這事情要是解釋不清怕以取得朱由檢的信任,忙跪倒在地,哭訴道「殿下,您是誤會小臣了,小臣實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遠在關外時臣便聽說這魏忠賢實屬大不忠之奸賊,勾結客氏,培植奸黨,視萬歲如傀儡,誣東林為奸佞,實是罪大惡極,臣原本想憑一腔義憤,以壯乾坤,誓除此奸臣。可沒想到初到京城便被這老賊宴請,臣原想當其面揭其醜陋,讓天下人認清其真實面目,可沒想到在魏府酒宴上竟見到首輔大臣顧秉謙,及魏廣微、黃立極,其餘如左都御史崔呈秀、工部尚書的吳淳夫、兵部尚書的田吉、太常卿倪文煥、左副都御史李夔龍、左都督田爾耕、錦衣衛都指揮僉事許顯純、錦衣衛指揮崔應元、東廠理刑官孫雲鶴等等一眾人等無不是當今權貴,滿朝群臣竟是去了近半,臣當時真是驚慌異常,只看這些人的態度,便知全是那魏奸一黨,臣當時真以為天下已經成了他魏奸的天下。臣再不敢輕舉妄動,只想留這有用之身為我大明再盡綿薄之力。

    直到至神機營見過朱尋采大人,才知這朝中還有如此忠勇之輩,後來在除夕宴會上見過信王,聽得其餘人講信王你年紀雖輕,卻是有為之人,臣本想馬上上門請教,可又一想,臣若能留在魏奸手下,為信王您瞭解魏奸動向卻更加有力,這才迫不得以出此下策來見信王殿下,望信王殿下明鑒。」三桂一番說得可謂聲淚俱下,確是讓人不得不信。就連信王這種多疑之人也信了七分,忙站起身形,親自將三桂扶起,道「吾道不孤!沒想到吳將軍竟是如此忠勇,為了我大明以身飼虎,真是委屈了將軍!」

    「殿下,只要能斬殺魏奸,以清君側,以除國賊,以平民憤,臣死而無憾!」

    第二十二章初見信王

    就在此時,突聽樓下傳來吵鬧聲,朱由檢及三桂均不知樓下發生了什麼事,朱由檢大聲道「來人啊,樓下何事,如此吵鬧?」三桂見又有人要上來,也站了起來,規規矩矩的站在朱由檢一邊。樓下馬上有待衛上來回稟道「啟稟王爺,二樓有人去爭雅間,卻被雅間中人打了出來,因此發生吵鬧。」

    朱由檢不覺如何,道「將這些雜人都趕出去,不要壞了本王雅興。」那待衛剛要得令而去,三桂心知不好,也顧不得在這個待衛面前隱瞞身份,想來能被信王朱由檢一直帶在身邊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王爺,且慢,微臣還有事要稟。」「何事如此緊急?等待衛將那些閒雜人等趕將出去,咱們再做細談也不遲。」

    三桂聽了此話,心中卻更加著急,忙道「王爺,樓下之人趕不得。」「為何?」朱由檢對三桂此言大為不解。「王爺,那雅間中人正是微臣部下,他們在樓下是為掩護微臣,不讓魏閹發現,若是……」

    朱由檢也不是笨人,一聽便明瞭,對那待衛道「好了,沒什麼事了,任他們鬧去吧,不要管他們了。」說完擺擺手,讓那待衛下樓了。三桂知道樓下必是魏閹起了疑心,才借爭奪雅間之法查看室中虛實。忙道「王爺,微臣此次來得匆忙,若呆得久了必會讓那魏閹發現破綻,破壞了日後大計。」

    朱由檢也點頭道「不錯,來日方長,你在魏閹手下確是比明投於我方更加有力,那就委屈將軍了。你可還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三桂忙道「微臣在神機營任職一事還要麻煩王爺多為費心。」

    「好說,我明天便去找朱尋采說個明白……」「王爺,千萬不可,若是都統大人態度突然轉變,那魏奸恐怕會起疑心,以微臣看,魏奸必不會輕易放棄這個攪亂神機營的機會,想來他馬上便會再有動作,只要王爺知會都統大人一聲,讓他約束神機營軍卒不要打微臣黑槍便可,其他不要洩露半點風聲,表面上還是水火不容,想來魏奸才會更加得意。」

    朱由檢聽後,連連點頭,道「難怪你在關外會有魔狼的聲號,若是做你的敵人當真可怕啊!」三桂一聽這話,暗道不好,這朱由檢不是又心起疑心在懷疑自己吧,好在自己還有所準備,忙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與朱由檢,道「王爺,此次相會過於匆忙,微臣實還有千言萬語來不及一一稟明,特提早備下書信一封,王爺看後便會明白。」

    朱由檢接過書信打開看了兩眼,便明白了三桂的意思。其實吳三桂那有什麼千言萬語,就算有來日再談也不遲,這封書信中除了說明這家酒樓老闆是自己一個遠房親戚可以信任,以後此處便是雙方聯絡地點,其他的說白了只是一封效忠書,專門用來消除朱由檢的疑心罷了。

    只要有這封效忠書在手,朱由檢就不會再怕三桂反覆,就算將來事情敗露,那魏忠賢得勢,只要將這效忠書交與魏忠賢,他吳三桂也絕不會好過,必將死無葬身之地。朱由檢看到信後吳三桂的簽名落款更加放心,暗道這吳三桂雖然年紀不大,但確實會辦事,便道「那好吧,神機營的事情你儘管放心,我保證不會出什麼意外,不過吳將軍身在虎穴更要處處小心,千萬不容有失,免得我大明再失棟樑之材。」吳三桂頓時一副感激泣零的樣子,道「只要有王爺這句話,微臣便是鞠躬盡瘁也難報王爺知遇大恩。」言罷一副英雄慷慨赴刑場的樣子,下樓去了。看著吳三桂消失的背影,朱由檢卻冷下了臉,坐在桌前久久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再說三桂下到二樓,卻見此時已是風平浪靜,鬧事之人早已走了。不過三桂也不敢大意,甚至沒敢在吳宇所在的雅間門前停留半步,逕直奔後院廚房而去。

    未等進到廚房便碰到了迎面過來的吳三,吳三一見三桂,便將手中食盤交與三桂,並道「這是二樓雅間的菜,還不快點給客人送去。」

    三桂忙連聲應是,端著食盤又返回二樓進到了吳宇所在的雅間。輕輕敲門,門內傳來吳宇的聲音道「門外何人?」「給客官上菜。」過了片刻,門才被打開,不過只開了一道小縫,門縫間露出吳宇的臉,一見是三桂,頓時有些激動的道「你總算回來了。」

    三桂一聽,暗道不好,剛才那班奸人剛剛來鬧過事,怎麼可能不留人在此繼續監視,好在吳宇反應夠快,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忙接道「上菜這麼慢,想餓死我們啊!快點進來。」說完將門打開,放三桂進了雅間。三桂進門前特意用餘光左右看了看,發現隔了一間的雅室果然有動靜,門被人開了一條小縫,門內黑影晃動,看來就是那班奸人留下的暗哨了。進門後三桂先與吳三的侄子將衣服換過,讓他回樓下去了,三桂這才有時間問明剛才樓下到底發生何事。提起剛才的事,吳宇真是驚出一身冷汗。一切果然不出三桂所料,魏奸派出的暗探果然一路跟著三桂來到這裡,看三桂上了酒樓進了雅間,他們也跟了進來。後來知道信王殿下竟也在這酒樓之中,不由對三桂有些懷疑,便來試探三桂。

    那知這些暗探剛剛推開吳宇所在的雅間房門,只隱隱約約看到裡面有一個身著裘皮的青年正低頭飲茶,未等他再仔細打量,只見一隻缽大的拳頭帶起陣陣拳風迎面打來。那暗探那裡來得及反映,下一刻便被這一拳打出老遠,在地上翻滾半天,等與他同來的暗探將他扶起時,已經是昏迷不醒。見到了吳宇的本事,他們又不敢亮明身份,只好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自認倒霉,灰灰溜溜的進了一旁的雅間,繼續監視三桂。三桂此行總算是有驚無險,並成功與信王朱由檢取得了聯繫,與吳宇用過飯後,才走出酒樓,打道回府。那些暗探見三桂已經回府,剩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要他們了,連忙回魏府稟告魏忠賢。不過這些暗探卻沒敢說自己連人影也沒看清楚便被人一拳打了出來,那樣自己豈不是太無能了,反而言之確確的說吳三桂一直在雅間中沒有出來過,更沒有與信王有任何聯繫,卻不知反而幫了三桂一個大忙。

    魏忠賢聽後,覺得三桂與信王同在一家酒樓吃飯應該只是巧合罷了,也沒有往心裡去,只是吩咐這些人定要加緊監視,不得放鬆。魏忠賢可是將三桂當做一枚重要棋子來用,容不得半點閃失。三桂回到府中,剛進自己府門卻見院中燈火通明,碧艷正被幾個壯漢把住雙臂,動不得分毫。那吳清竟手執皮鞭,目露凶光,剛要揚起皮鞭,鞭打碧艷。三桂一見忙叫道「住手!」說完走過去一把搶過皮鞭,「你這是要幹什麼?」那吳清一見是三桂,忙換了付笑臉,道「大人,這丫頭本是您的貼身丫環,可每日裡卻只知躲在那樓中,不見其伺候大人,今日屬下只是要給這丫頭長點記性,不要忘了自己本分。」

    三桂一聽此話,再望向碧艷,只見其淚水連連好不惹人心痛,雖知其中必然有詐,可還是捨不得讓此如花似玉的美人受苦,反正自己在這府中必有人監視自己,也不差再有個貼身丫環,好在自己不說夢話,而談論機要事情也會找個無人地方,也不怕她聽到什麼。對這個吳清三桂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便道「好了,是我因獨身慣了,才讓她獨居小樓,與她無關。不過身邊沒個人伺候著也真是不方便,從今天起就讓碧艷搬到我房裡吧。」說完三桂轉身走了。

    那吳清望著三桂的背影卻露出淡淡的微笑。從這日起碧艷便住到了三桂房中的外間,隨時伺候三桂。轉眼又是半月,已經是二月初二龍抬頭。三桂這段時間一直在吳府中滔光養晦,每日只是與手下吳宇等人飲酒做樂,看不出半分急燥。那碧艷也確實盡到了貼身丫環的本份,時刻跟著三桂。只是三桂卻從沒有把他當做下人,好像是他的妹妹一樣,處處關心。只是這平靜的日子卻是不多,這天宮中又傳來聖旨,命三桂馬上到神機營赴任,不得托延,這聖旨中竟還任命吳宇為左掖軍副參將,吳陽等三名親衛為都司官,由此可見這魏忠賢確是下了本錢,非要在這神機營中搞出些事端才肯擺休。

    接到聖旨的三桂卻只能是苦笑,想來信王朱由檢應該與督統朱尋采說過自己,自己此去性命應該無憂,可左掖軍帳下士卒在原來的帶回參將及都司官手下這麼多年,必有感情,自己初來乍道,便將他們的老上司全部頂下,左掖軍眾官兵若說沒有怨言,恐怕自己都不會相信,自己如何才能真正融入這左掖軍,真是一件難事。不過聖旨卻不容有誤,三桂馬上收拾行裝,帶著所有狼騎打馬向神機營行來,準備接管左掖軍。三桂不相信就憑自己的實力會搞不定這些傻大兵。來到神機營外,此時的神機營與上次來時卻是有著天壤之別。離營幾里便可聽到營中響亮的口號聲和陣陣槍響,來到營門時,再不是上次所看到的一片落敗景象,營門口的近百名士卒,整齊的站在營門兩側,手持火銃,遠遠看到一隊騎兵趕來,馬上有人上前盤查。在得知來的是神機營副將吳三桂時,三桂明顯從些人眼中看到一絲不屑,還有幾分嘲笑。不過他們也沒敢為難三桂,查看過令牌後,很快便放三桂等人進入大營,並告訴三桂,都統大人正在帥營相侯。剛到帥營前,便見一群人出了帥營來迎自己。走在最前面的仍舊是都統大人朱尋采,其身後眾將官與上次相差無,副將連濤、李肖都在其中,只是少了左掖軍的副參將及三名都司官。

    看連濤、李肖等人在看自己時同樣是不屑的表情。三桂也不在意,想來這些人必是看不起自己。誰讓自己不能憑本事在這神機營立足,反而又找魏忠賢等奸人將左掖軍將官調離。連濤、李肖等人必以為雖然主要將官都調走後,自己也不能在左掖軍立足,正等著看自己笑話。朱尋采還如上次一般,滿面笑容,走到三桂面前。三桂剛想行禮,卻被朱尋采一把拉住,道「吳將軍身體可好些了?近來軍務繁忙,實在是無瑕看望將軍,望將軍不要見怪。」其餘眾人只以為這朱尋采在諷刺吳三桂裝病,不敢來神機營。可三桂卻在朱尋采抓著自己手時,明顯感覺到朱尋采狠狠的握了自己幾下,三桂明白,看來朱由檢已經將消息傳到,自己在這神機營的安全便有了保證。「都統大人客氣了,下官無能為大人分憂,是下官的不是。」

    朱尋采也不想在這件事過多糾纏,將三桂引到帥營內,才道「吳將軍在關外與後金連番苦戰,卻屢屢獲勝,想來這練兵、統兵必有過人之處,今日將這左掖軍交與將軍,希望將軍不要藏私,將這左掖軍打造成一支虎狼之師,也讓我等多學習學習。」

    三桂聽了此話忙謙虛道「大人過譽了,在坐眾位將軍那位不是下官前輩,下官還要向各位前輩學習。」頓了頓又道「只是不知這左掖軍現在何處,下官奉旨今日便要接管這左掖軍,不敢耽擱。」三桂實在是不想再把精力放在與這些將官的勾心鬥角上,還是多想想如何才能折服那些士卒更有用些。

    「既然吳將軍奉旨前來,那好,連將軍,便由你帶吳將軍去左掖軍營地。」「下官遵命。」連濤上前一步道。回頭又對三桂道「吳將軍,請吧。」三桂向在座眾將官告辭後,才與連濤出了帥營,直奔左掖軍軍營而去。帥營中眾人見三桂走了,齊聲大笑,李肖雖受過三桂恩惠,可在這大是大非上卻不敢贊同於三桂,因此頗有些興災樂禍的道「這吳三桂到了左掖軍必會大吃一驚,我倒要看看他一個小娃兒如何能將這不同往日的左掖軍收服於帳下。等過上一段時日,軍中大比武時,他如何領軍出戰。」其他人聽後也紛紛點頭稱是。朱尋采只是笑笑,卻不答話。心中卻暗道不錯,我也想看看這吳三桂到低有何本事。他以為他是誰,不過是個小小的副將而已,還自以為是想要攀上皇黨這棵大樹,真是不知所謂。這神機營營地安排,正是按照五軍名號所置,左掖軍營地就在帥營左側。三桂隨連濤打馬來到左掖軍軍營,卻發現這那裡有一絲軍營的樣子。

    只見營中士卒穿著隨便,倒提著火銃在營中隨意走動。在軍營不遠處有一群人正圍在一起,再聽裡面的呼喝聲,三桂不用看也知道必是有人在打架。再聽各處營房內陣陣「大、大!」「小、小」呼喝聲,看來是在賭博。沒等三桂開口,連濤卻道「吳將軍,這裡便是左掖軍,一切就交給將軍了,望將軍多多保重。」說完不等三桂回話,已經帶人絕塵而去。三桂皺了皺眉,原本以為這左掖軍頂多有些看自己不忿之人,在背後搞搞小動作而已,卻不想淨是些軍痞無賴之輩。三桂明白,這必是朱尋采在難為自己,怕是早將左掖軍中原本的將官全部調離,又將各軍中的軍痞調到此處,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不過三桂還是低估了朱尋采,區區神機營那裡能有這麼許多兵痞,他朱尋采為了看吳三桂的笑話可是動用了許多關係,又從其他軍營中調了許多人過來,才算湊齊了這些人。這些兵痞本來還不高興,可一到了這左掖軍一看卻是喜出往外,各軍營的兵痞之間平時也是互聞大名,今日一見可是相見恨晚,互不服氣的連夜便開始較量,那些好賭的更是賭了一夜。

    吳宇看三桂臉色不善,主動上前道「少爺,我去叫他們列隊。」

    三桂點點頭。吳宇得令打馬上前,高呼道「神機營副將、左掖將軍到此,還不快快列隊迎接!」不想營中這些人根本不理吳宇,該干麻的干麻。他們本來就是無賴,而且能混到今天也都是有些後台的,這些人或是沒落貴族,或是那個貴族的旁枝,一般人那敢動他們一根毫毛,卻不想今天地惹來了煞星。吳宇見這些人不理自己,自己如今怎麼說也是這左掖軍副參將,一氣之下,揮動馬鞭,將身邊幾名無視自己的兵痞鞭打在地。幾人被打後卻是表情不一,有的躺在地上滿地打滾,口中不斷叫道「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有的卻是怒目圓睜,瞪著吳宇,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樣子,好像要找吳宇拚命。吳宇當兵也有些年頭,可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士卒,有些不知所措,忙回到三桂身邊。三桂銀牙暗咬,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也讓你們這些兵痞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旋風狼騎。至於此事會有什麼後果,留待將來再說好了。

    「呼拉」一聲,三桂抽出腰間騎刀,大聲道「命左掖軍全軍校場集合,以排為單位分頭傳令,有不服號令者,反抗者革殺勿論。」

    百餘狼騎聞言,紛紛拔出騎刀,三桂一帶馬韁帶著吳宇這一排率先衝了出去,直奔校場中央那伙正在打架之人而去。其餘五排狼騎也分頭衝向各營房,傳達三桂號令。三桂率部衝向校場,吳宇為保護三桂安危衝在最前面,遠遠便喊道「全軍集合,有不服號令者、反抗者革殺勿論!」

    此時校場中彙集了千餘兵痞,雖聽到了吳宇的話,卻沒有人把這話當回事,一方面仗著自己還有些身份,量他們也不敢將自己怎麼樣,另一方面卻是懷著法不責眾的心裡,校場上有千餘人,你敢殺幾個?就不怕激起兵變,不好收場?直到吳宇率先衝到這些人外圍,最外面的兵痞雖然不聽號令慣了,可也都有幾分見識,見吳宇馬速極快,這麼短的距離內就算他真想停馬怕也來不及了,暗道這些人不是要來真的吧。慌忙跑開。他們一走可苦了裡面的人,一見吳宇等人竟真的敢不顧自己這些人的死活,騎馬向自己衝了上來,頓時一片雞飛狗跳,紛紛向四周逃散。吳宇及三桂等人很快便衝到了這些人中央,卻見場中央正有三人分三角站立,各自身後卻也有近百人之多,看來這些人經過一夜的較量,現在卻是三足鼎立的架勢。

    這三人看到三桂等人,竟只是冷哼了一聲,對他們卻是不理不採,其身後的百餘人更是大呼小叫,不把三桂放在眼裡。三桂聽了此話暗自氣急,這些人竟敢如此藐視自己,他們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我今日便要叫你們知道,在我吳三桂面前你們什麼也不是,甚至連堆狗屎也不如。大喝了一聲「全軍站隊,不服號令者革殺勿論。」那三人雖都看向三桂,見三桂年紀不大,再見他身後只有十幾人,更沒把三桂放在眼中,其中一人哈哈一笑道「這是那裡跑出來的兔二爺?長相倒是滿英俊的嘛!」另一人也接到「小娃娃,還是回家吃奶去吧,不然濺你一身血,回家你娘要打你屁股的!」

    第三人也不甘示弱,道「不知所謂的娃娃,快滾!」這三人說話一個比一個刻薄,一個比一個無禮,連吳宇也聽不下去了,怒道「少爺,這等狗娘養的留他做甚,讓我取了他們狗命,免得將來秧及九族,也算是做件好事。」

    那三人聽了此話卻是哈哈大笑,他們根本就沒將來人放在眼裡,此時聽吳宇竟大言不慚,要取自己性命。三桂也知道,今日若是不能在此立威,日後別說統領左掖軍,就是想在這左掖軍中立足,怕是也沒有他吳三桂的份。

    「吳宇、吳陽,你二人各取一人,拿其首稽回來見我。」吳陽在三桂身邊早聽得炸了肺,若不是前兩次莽撞給三桂惹了麻煩,此時極力克制自己,怕不是早就衝出去。此時聽到三桂命令,也不答話,率先衝了出去,吳宇也緊跟其後。三桂存心要在眾人面前立威,所以只讓吳宇、吳陽出擊,另一個自然是留給自己。三人騎著快馬手執馬刀,轉眼便殺到那三人面前。那三人怎麼也沒想到吳三桂一個小娃娃竟然一言不合,便要取自己性命,被三人殺了措手不及。吳陽最先衝出去,看準了說第一個說話之人,一刀照準那人脖子砍去,刀光閃爍,一顆大好頭顱飛出老高,竟還能開口說話「好快的刀!」身體半天不倒,鮮血衝起足有三尺高,離他最近的幾人身上頓是濺滿了鮮血。吳陽一勒馬韁又打馬回轉,來了個蹬底藏身,伸手將地上的頭顱拾起,奔回隊伍。再看吳宇、三桂,此時也已經各自手抓一顆首稽回來。從三人出發到返回不過幾分鐘,只看得校場上千餘人目瞪口呆。三桂高舉手中頭顱,大聲道「看是你的嘴利,還是我的刀利。還有何人不服!」面對殺神一般的吳三桂,校場上千餘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依舊沒人說話,也沒人上前集合。吳陽在一邊大喝道「還不集合,非等爺爺的馬刀砍在你們身上才知厲害嗎?」說著將手中刀手凌空劈下,閃起陣陣銀光。

    沉靜了片刻後,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為大哥報仇!」開始無人回應,一會功夫他們已經從剛才那血淋的情景中反應過來,紛紛竊竊私語。大家雖然都被三桂的鐵血手段嚇了一跳,可他們畢竟不是一般人,今天能聚在這左掖軍大營的那個不是在軍中混了半輩子的老油條,生生死死的見的多了。他們也明白,若是現在不反抗,日後在三桂的壓迫下恐怕再也沒有了反抗的本錢。何況這些人平時便是無事尚起三尺浪,更別說吳三桂先開了殺戒,他們為了自保,為了以後能繼續過上逍遙自在的日子,更沒什麼好顧忌的。而且他們也不相信他吳三桂真的敢不顧軍律,在營中大開殺戒,再說自己人多,誰殺誰還不一定呢,那更沒什麼好怕的了。最先喊出反抗口號的還是那被殺三人的弟兄,三百餘人因為有了共同的敵人,摒棄前嫌,彙集到了一起,迎著吳三桂等人衝了上來,其他人一見有機可乘,也跟在後面,千餘人一同壓向三桂等十九人。

    吳宇一看不好,回著看向三桂,道「少爺,怎麼辦?」

    三桂冷哼了一聲,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顧忌的,集合所有狼騎,今日我便要讓這左掖軍營血流成河,讓那些人以後聽到我吳三桂名字便不敢大聲喘氣!」吳宇等人也被眼前的這千餘人激起了無限豪情,往日淨與後金大軍作戰,還真不知這京師軍卒到底實力如何,今日便要見識一番。吳陽取出腰間牛角,畢竟自己只有十九人,他怎麼樣,吳陽也不會認為就憑自己這十九人便可將眼前這千餘人殺光,當然要集合旋風狼騎,共同迎敵。「嗚……」低沉的牛角聲傳遍整座大營。而三桂則帶人徐徐後退,與這千餘人保持著一段距離。所有狼騎在聽到號角聲後,馬上向校場集合。不到一刻鐘,六排一百零八名狼騎已經全部匯聚在吳三桂身後。三桂一見人已經到齊了,手中戰刀高舉,停住了後退的步伐。而此時眼前已經不再僅僅是千餘人,左掖軍全軍四千餘人已經都集中到了這校場之上,不過有一大半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來湊熱鬧而已。

    三桂大喝道「我乃新任神機營副將,左掖將軍,今日來接管這左掖軍,竟有人不聽號令,已被我革殺當場,沒想到竟還有人不服,膽敢以下犯上,預謀殺官造反,我已下令,所有反判者革殺勿論!有不知情況被脅同者馬上撤出校場可免一死,不然就不要怪我刀不無情!」

    三桂一番話已經將這些反抗之人定為預謀殺官造反,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場中原本不明情況之人頓時停下了腳步,左顧右盼,想要離開。

    第二十三章大開殺戒

    剛才帶頭之人一見情況不好,若是任由這些人離開,到時再反戈一擊,自己這千餘人如何是三千人的對手,而且到那時自己謀反的罪名恐怕就真的坐實了。忙道「不要聽他胡說,他們為了立威,不分青紅皂白殺死了周傑、孔力、梁鐵常三位老大,而且還要將我們全部殺光,我們只是迫不得已才會反抗。你們如果任由他們屠殺我等,下一個就是你們!」本來還想見風使舵的中間派一聽之下,分不清到誰說的才是真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不過他們也心中還是偏向於留,畢竟在這校場上還是站在大多數人一方比較安全。三桂沒想到人群中竟還有如此善辨之人,看著只有不到百餘膽小怕事之人悄悄溜了出去,他倒也不在乎,這些兵痞雖然人多勢眾,可在他眼中卻如同土雞瓦狗一般,這群即無統一領導,又無合手兵器之人如何是旋風狼騎的敵手。當下也不再廢話,大聲道「我再數十數,若再不撤退,便是造反。一、二、三…………八……」

    就在雙方對峙時,卻不知營外還有一大群人正是看熱鬧。領頭之人竟然就是都統大人朱尋采。

    朱尋採來到這左掖軍營外本來只是想要看三桂的笑話,要給三桂一個下馬威,可他也深知這些兵痞的難纏,怕三桂在這左掖軍中遇險,畢竟信王朱由檢曾派人與自己打過招乎,不看僧面看佛面,怎麼說也不能讓三桂死在這左掖軍中,不然日後見了朱由檢不好說話。眼見三桂進營後不久,朱尋采便率領中軍在外面將這左掖軍團團圍住,只等三桂不下去時,便會接管左掖軍營,也讓這吳三桂知道在這神機營中自己才是老大。卻不料自己剛到不久,便看到三桂率先殺了三名兵痞,隨後竟激起了左掖軍的兵變。更沒想到這吳三桂確實硬氣,在這種情況下竟還還敢威協這些兵痞,真不知道他是自信還是自大。眼看局勢就要不控制,就在朱尋采想是不是要提前出場時,三桂最後一聲「十」已經出口。只嚇得那些兵痞一驚,不由自主的退後幾步,生怕吳三桂等人真的衝上來,雙方相距僅十餘米,到時自己可是連跳跑都來不及。

    吳三桂喊完「十」後,不但沒有發起衝鋒,反而一帶馬韁,掉頭就跑。那些兵痞先是一楞,隨後卻是哈哈大笑,原來這個新上任的神機營副將竟只是個大言不慚之輩,枉自己還被他嚇得心驚膽顫。圍在左掖軍外的朱尋采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禁啞言失笑,對身邊人笑道「這吳三桂倒真是有趣,沒想到竟演了出空城計給我們看。」片刻功夫,吳三桂等人已經跑出了百餘米,那些兵痞也不追趕,反正追也追不上,再說就是真的追上了,難道還能真的冒殺官造反之名去殺朝庭從二品大員不成。就在這時,異變突生。眾人眼中的懦夫吳三桂竟率人停了下來,而且掉轉馬頭,三桂站在最前面,其餘六排分左、中、右站在三桂身後,吳陽停馬站在三桂身邊,彷彿變戲法一般,從行囊中抽出七隻長有一米的鐵棒,轉眼間接到一起,成了一支七米長的長槍,隨後又取出一面大旗,掛在槍上。兵痞及朱尋采等人不知吳三桂到底在幹什麼,卻突見吳陽將手中大旗高舉,黑底白字斗大的一個「吳」字,就算遠在營外的朱尋采也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在大旗四周百餘隻黑狼栩栩如生。朱尋采暗自納悶,這吳三桂到底要幹什麼,竟然在此時亮出了他的旗號,難道今天人丟的還不夠嗎?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吳三桂?不過這種方式倒也特別,的確可以讓這吳三桂在京城名聲響亮,不過是臭名罷了。沒想到這吳三桂亮出了名號竟不急著逃跑,而是抽出馬刀,高舉頭頂,道「你們怕不怕?」

    百餘旋風狼騎此時都是雙眼通紅,那裡看得出半分懼色,紛紛拔出戰刀,以刀磕著馬鞍上的銅鈕,發出陣陣清脆的金屬聲,「不怕、不怕……」三桂滿意的看了看身後狼騎,突然大聲叫道「旋風狼騎……」

    「有我無敵……」百餘狼騎齊聲回應道。他們知道,只要吳三桂喊出此口號,便必有一場惡鬥,但沒有人會害怕,他們相信,只要跟在少爺身後,前面便是玉皇大帝、天王老子,也只有死路一條。

    三桂再無話說,驅動跨下戰馬,率先衝出,口中喊道「殺……」百餘狼騎同時跟上,「殺、殺、殺……」三聲響徹大營的殺聲只震得前面百餘米的這些兵痞心神俱裂,就連營外的朱尋采等人也只覺得身邊寒風刺骨,看到旋風狼騎這如山的氣勢,他不權暗中尋思道如果自己面對這種殺神,到底能不能勝?結果自己給出的答案便是,如果人數相當,絕無勝理,至少要十倍以上或有勝利的希望。只是他們仍低估了吳三桂帳下狼騎的實力,只見三桂率領著百餘狼騎呼嘯著衝向眼前這幾千兵痞。這些兵痞什麼時侯見過如此瘋狂之人,僅有百人竟敢向四十餘倍的自己率先發起衝鋒,他們不會是真的瘋了吧。百米距離在騎兵的全速衝鋒下轉瞬即至,沒等最前面的那些兵痞反應過來,吳三桂已經衝到了他們面前。這將吳三桂並沒有取出懷中火銃,面對眼前這群衣裳不整,僅有腰刀的兵痞若是也要用到火銃,真是抬舉了他們。

    朱尋采在營外只見到那桿吳字大旗所至之處,頓時是血流成河,幾千兵痞竟無一人可以阻攔這旋風狼騎前進的步伐。到此時他終於明白了,吳三桂先前的撤退,決非怕了這些兵痞,只是雙方過於接近,吳三桂空有戰馬卻發揮不出應有威力,如今相隔百米,正是騎兵最適合距離。朱尋采不由感歎道「果然是一員虎將!」

    不料身邊李肖卻接道「大人,這吳三桂不僅是一員虎將,更是一員智將!」朱尋采眼見營中吳三桂勇猛過人,手下無一合之將,從衝入兵痞陣中到現在不過片刻,可死在其刀下的卻不下十人之多。不過這些只見其勇,何以見其智,不禁問道「何以見得?」

    李肖指點營中,為朱尋采解釋道「大人,您看這吳三桂的行軍跑線。」朱尋采依言望去,果然發現端倪。這吳三桂在衝入到兵痞陣中後走的卻非直線,而是劃出一道漂亮的圓弧。不過朱尋采畢竟不是真正的軍旅出身,還是有些不明白其中奧妙。李肖又道「這吳三桂帳下不過百人,就算個個勇猛,可也難敵幾千兵痞,若雙方直衝硬撞,就算這些狼騎可以確保無事,可戰馬卻會受阻,他們若是失去戰馬的速度,陷入這幾千兵痞的包圍之人,到時戰馬難保不說,等這些狼騎成了步兵,便失去了唯一的速度優勢,到時只能是一場苦戰,而且若是狼騎被這些兵痞包圍,這些兵痞只會是越戰越勇,到最後這百餘人恐怕無一倖免。」朱尋採點點頭,知道李肖說得有理,這些狼騎就算士氣再盛,可他們畢竟只是人不是神,以一敵十或許有勝利的可能,可以一敵四十,累也累死他們了。

    「大人,可你看吳三桂的行軍路線,他們在這群兵痞外圍劃出一道圓弧,躲開了兵痞的大部隊,讓自己的速度發揮出最大的優勢。而且這些兵痞無法有效阻攔吳三桂等人,反而用他們的生命更增添了吳三桂等人的氣勢。」李濤繼續道。果然,此時吳三桂率領著百餘狼騎從兵痞左側繞了半圈,殺死殺傷兵痞幾百人,自己卻是毫髮無傷。而且更可怕的卻是此時吳三桂等人的氣勢已經達到一個頂鋒,而那些兵痞卻被吳三桂如此鐵血手段嚇得士氣大損,特別是右側的兵痞,雖然吳三桂等人的馬刀沒有砍到自己,可眼見對面那幾百具屍體血肉模糊,怎麼能不害怕,一些膽小的、機靈的早已打好了逃跑的主意,只要吳三桂再衝過來,自己必然是第一個逃跑。吳三桂卻沒打算輕易這過這些人,稍微減緩了一下速度,整理了一下隊列後,馬上向右側衝殺過來。此時這些已經被嚇破了膽的兵痞那裡還敢再面對吳三桂等人手中雪亮的馬刀,只恨沒多生兩條腿,跑得不夠快,拚命的向四周散去,再也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擊。

    這些兵痞卻也不想想,幾千人站在一起都無法阻止吳三桂這百餘人的攻勢,一旦分散開來,就更別想有效抵抗了。三桂一見這些人只顧分散逃命,根本沒有人再反抗,令道「各排分散,跪地投降者可免一死,有抵抗或繼續逃跑者殺無赦。」

    各排應道「遵令。」轉眼間百餘狼騎一分為六,各自追趕那些只顧逃命的兵痞,整座大營中只剩下狼騎們「跪地投降可免一死」的喊聲和那些兵痞臨死前的慘叫聲。營外觀望的朱尋采等人已經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他沒想到這些兵痞竟會如此不堪一擊,幾千人竟不是百餘人的對手,更沒想到吳三桂及他率領的旋風狼騎竟有如此強大的攻擊力,更可怕的是吳三桂的智勇雙全,在他的帶領下,這些狼騎可以說是發揮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戰鬥力。看來自己真是小看了這關外來的魔狼,也許今後這只魔狼將是閹黨和皇黨相爭的重要棋子。等朱尋采等人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時,整座左掖軍大營中的喊殺聲已經小了很多,只聽到狼騎們騎著戰馬在營中穿梭跑動的聲音,卻聽不到那些兵痞們反抗的叫聲。朱尋采暗道不好,難道這短短片刻,幾千兵痞竟被吳三桂的狼騎殺光了不成。

    他是被吳三桂剛才的那種氣勢嚇壞了,怎麼說那些兵痞也有幾千人之多,就算站在那裡讓你去砍,這麼短的時間內怕也砍不光。不過這些兵痞今天確是太歲當頭,損失慘重。朱尋采忙令部下吹響號角,中軍五千餘人全部手持火銃,出現在左掖軍營外,槍口對準了營內所有正在移動的物體。朱尋采在眾將官的陪護下,來到了左掖軍營門口。這時吳三桂也注意到了營外的情況,看到朱尋采時,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不過這朱尋采畢竟是都統大人,三桂只好親自來見,不過他地並未令狼騎集合,而是任由他們繼續殺戮。三桂今天是誠心要在這神機營中立威,要將這左掖軍中的兵痞殺光。不過這倒不是因為他本是嗜殺之輩,而是有這些兵痞在,自己這左掖軍成軍之日真是遙遙無期,破而後立,只有將這些雜碎全部除掉才有理由召募新兵。可是他卻忽略了這些兵痞們之所以能成為兵痞卻無人敢管,其背後必然有著難以想像的後台、背景,可不是他一個區區副將可以撼動的。

    朱尋采見到身前的吳三桂,簡直不敢相信,這還是剛才還與自己談笑的吳三桂嗎?此時的吳三桂一身鮮血,不過這些鮮血都是那些兵痞濺到他身上的,鮮血已經結冰,掩蓋了原本銀白色的盔甲,使吳三桂變成了一尊血神。吳三桂久經戰陣,這場戰鬥只能說是小場面,他毫不在意的抹去臉上的鮮血,拱手道「不知都統大人駕到,真是有失遠迎。」朱尋采雖然心中已有些畏懼眼前的吳三桂,可上位者的尊嚴卻不容他有一絲膽怯,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剛到這左掖軍怎麼就搞出如些大陣勢?還不叫他們快停下來?」

    「啟稟大人,營中剛才發生了一點動亂,不過已經被微臣鎮壓下去了,正想去向大人稟告,沒想到大人便已經到了。」吳三桂明顯是在拖延時間,就是不下令屬下停手。朱尋采暗道這還是一點動亂?不過此時不是在這種小問題上糾纏的時間,若是那些狼騎再不住手,這營中幾千兵痞怕是將找不出幾個完整的出來。「一切事情以後再說,你現在馬上讓你的部下住手,全部到校場集合,不然以抗命論處。」朱尋采也看出了三桂的意圖,當然不會再任由吳三桂繼續殺戮那些已經毫無反抗能力的兵痞們。

    三桂也知這朱尋采是動真格的了,不敢再違令,命身邊吳宇吹響了全軍集合的號角。片刻功夫,其餘五排狼騎分別從四面八方彙集到吳三桂根前,同時帶回來的還有他們的戰利品——那些兵痞的左耳。這是狼騎在關外便養成的習慣,每次戰鬥之後,除非是敵人的重要將領,不然便全憑這些敵人的耳朵行功論賞。幾千隻血淋的耳朵在地上堆成了一堆,只看得朱尋采臉色瞬間慘白,他以王爺身份統領神機營,就算真有戰事他也只是在後方調度,衝鋒打仗的事自有連濤、李肖等人,何時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再看這百餘狼騎,個個與吳三桂別無二致,俱是一身鮮血,有的狼騎手中馬刀上還冒著熱氣,鮮血正順著血槽滴落,一會功夫在地上形成了一個鮮紅的冰塊。

    朱尋采只覺得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強忍著說了句「連……將軍,馬上打掃戰場……」說完再也忍不下去了,轉身一陣嘔吐。連濤得令後,不敢怠慢,與李肖率中軍將士進入左掖軍營打掃戰場。他們在營外已經想到那些兵痞必然是慘不忍睹,可真看到這些流腸破肚的兵痞時還是心感不忍,怎麼說這些人也是大明士卒,可不是關外那些後金蠻子。一個時辰後,眾人才在神機營的帥營匯合。吳三桂及身邊狼騎已經換了衣服,畢竟數九寒天,已經被鮮血打透的衣服,穿在身上不怎麼好過,而朱尋采也恢復了一些,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但說話間總算不會再磕磕巴巴。「連將軍,戰場打掃的如何了?」連濤此時臉色也不好看,一臉鐵青,回道「都統大人,已經打掃完畢。」

    「左掖軍傷亡情況如何?」這是朱尋采此時最關心的問題,若那些兵痞傷亡真的過重,恐怕自己也難以向上面交待。不過他剛才在左掖軍營看到那麼多耳朵,也知必然是傷亡慘重。「啟稟大人,左掖軍全營四千八百五十三人,死兩千七百二十一人,重傷四百九十三人,輕傷一千五百四十二人,失蹤九十七人。」這個傷亡數字連負責統計的連濤也有些不敢相信,從吳三桂衝向那些兵痞開算起,到朱尋采進入左掖軍營為止還不到半個時辰,這近五千兵痞竟被吳三桂百餘人殺得如此之慘,而且其中當場死亡的竟比重傷、輕傷及失蹤人數加在一起還要多,這在一般的戰場上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什麼?死亡兩千七百多人?這怎麼可能?」朱尋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樣在下面坐著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這個結果,這連三桂也沒料到會如此。當時在校場僅看那狼騎扔出的耳朵不過千餘隻而已,怎麼這麼一會兒功夫竟多了一倍不止。他相信那些狼騎不會騙他的,可要說是連濤等人從中做了手腳似乎也不太可能,畢竟死的人太多了,他們也不好交待。為了弄清其中源由,三桂將狼騎各排排長叫到帥營中,詳細詢問,最後終於弄明白了。其實這當中沒有任何人說謊,也沒有做過什麼手腳,只是中間有一點誤會而已。那些狼騎個個心高氣盛,只有自己親手殺死的兵痞他們才會把他們的耳朵割下來以做戰利品,而多出的那一千多具屍體卻是與狼騎無關,而是他們在逃命時自己相互踐踏所致,就連那些重傷、輕傷的人也大多如此。不然以狼騎的本事,只要遇到他們,這些毫無反抗能力的兵痞又豈會有傷者。

    雖然事情已經清楚,可朱尋采的壓力卻絲毫沒有減輕,這神機營自成立之日起,距今已有幾百年歷史,在歷朝歷代神機營也是屢上戰場,立下過赫赫戰功,可也從來沒有那次傷亡如此慘重過,左掖軍全軍竟再無一個完人,可以說是全軍覆沒,可造成這一切的卻是今天剛剛上任的左掖將軍,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朱尋采此時看吳三桂的眼神中真是驚怒交加,心中後悔的要死,平白無故為何要惹上這個煞星,他現在真是恨不能一把掐死吳三桂。可看過吳三桂及旋風狼騎的戰鬥力後,他卻不敢隨意得罪吳三桂,不說這旋風狼騎的厲害,別忘了吳三桂的交親和舅父在關外可是總兵和副總兵,其手下將士加起來比自己這神機營還要多,他們不需要有這旋風狼騎的本事,只要有一半,那怕是一小半,就夠讓人心寒了。只是朱尋采卻還不知道,今天的旋風狼騎卻還沒有發揮出全部威力,要是加上火銃,戰鬥力起碼還能提升一半以上,這左掖軍中現在恐怕不會有一個活著的。萬般無奈,自己又不敢私自處置吳三桂,而神機營中發生如此大事,瞞是瞞不住了,只能是如實上報,希望那個萬歲爺能繼續糊塗下去,希望魏忠賢不要在此事上做文章。

    「吳將軍,事到如今也再無他法,你隨我進宮面聖去吧,最後如何就由聖上裁決吧。」這朱尋采擔心異常,可吳三桂卻是毫不在意,畢竟他現在是閹黨、皇黨兩面討好,相信這些人見了自己如此戰力後,更不會輕易得罪自己,將自己推到對頭一邊,自己此時甚至可以說是奇貨可居。而且自己在左掖軍中大開殺戒卻還佔了諸殺叛亂的名義,只要有魏忠賢、信王等人保著,相信不會有多少問題。朱尋采及吳三桂簡單收拾一下,便直接進宮面聖。只是他們卻不知道,神機營內大亂的消息早已傳入了京城,傳入了宮中。那些兵痞的親友早已鬧成了一團,就連魏忠賢、客氏、信王等人也被驚動,來到大殿之中,平時很少上朝的熹宗帝今日也不得不親自出面,只因這些兵痞的親友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了,上至一二品的要員,下至京城富豪都集體上書要熹宗帝給他們一個說法,嚴懲此事的罪魁禍首吳三桂。面對這些人的壓力,就邊魏忠賢、信王也不敢再說要保吳三桂,只能順著眾意,商議如何懲治吳三桂。就在這時,有人進殿報道「稟萬歲爺,神機營都統朱尋采攜神機營副將吳三桂求見!」

    坐在龍床之上的熹宗帝第一次覺得上朝竟也是件聞事,見下面平時寡言少語,甚至從不開口的眾多朝臣,此時卻是情緒激忿,你一言我一語爭議不休,只為爭論如何讓將一個區區從二品的武將死無葬身之地,他此時對這個眾人口中的吳三桂可是極感興趣。上次早朝吳三桂進見,他卻因為太過勞累竟睡著了,今日他是真想見見這個竟敢以百人殺敗近五千人殺神。

    不等魏忠賢開口,熹宗帝便已等不及要見吳三桂,開口道「宣!」那太監領旨,不過片刻,朱尋采及吳三桂便來到這金鑾寶殿之上。兩人口尊萬歲,跪行大禮後,熹宗帝竟開金口道「吳三桂,你抬起頭來,讓寡人看看。」

    吳三桂依言抬頭,熹宗帝一見這吳三桂竟是個十幾歲的少年,竟比自己還要年輕許多,更不敢相信就是這個少年竟會被下面這些朝臣稱為「殺神」。不由問道「吳三桂,我問你,這些人說你率人殺了神機營幾千士卒,可真有此事?」「啟稟萬歲,確有此事!」吳三桂回道。他進殿時看到這許多朝臣對自己怒目而視,便知情況有些不妙,沒想到竟驚動了這麼多人。「噢!」一聽確有此事,熹宗帝不但未有責怪的意思,反而對這個吳三桂更感興趣了,「這些人說你意圖不軌,要造反,朕卻是有些不信,你給朕他細說說事情到底如何。」

    「萬歲,屬下殺了許多士卒確實不假,可說到造反,卻不是臣下,而是那些士卒。」事到如今,吳三桂也顧不得是否得罪朱尋採了,將事情從頭到尾詳細說了一遍,而且其中著重說明了那些士卒對自己這個新任長官的不敬,及他們的軟弱無能。熹宗帝平時雖久不上朝,可也不是個傻子,也聽明白了三桂的意思,道「吳三桂,你是說你殺的只是些意圖造反之輩?如此說來你豈不是不但無過反而有功?」「屬下不敢居功,只是若任由這些人來保衛京城,保衛皇宮,保衛萬歲您,怕是有些不妥。」

    事關京城安危,熹宗帝也不敢大意,問朱尋采道「按輩份來說,你是我的堂兄,你應該不會瞞我,你說這吳三桂所言可是真的?有人故意調了一些無賴,來難為於他?我京城幾十萬部隊難道都只有這個水平?五千人竟被百餘人殺得大敗?」朱尋采此時頭上已滿是汗水,不過他還算聰明,很快便想到辦法,道「啟稟萬歲,這左掖軍中士卒確實不是原來的士卒,而是臣下特意將神機營全軍戰力低下的士卒調下其中。」他卻不敢說是從所有京城部隊中調入,不然他一區區神機營都統竟能說動全京部隊,難免會遭人猜忌。看熹宗帝眉頭深鎖,他忙繼續道「微臣此舉卻也是為了神機營全營著想,只因吳三桂是關外名將,又久經戰陣,屢獲奇功,想必對訓練士卒必有高策,微臣也是想進一步提升全營戰力,才將這些人調入左掖軍,只希望吳三桂能為陛下訓練出一支戰無不勝的威武之師。」

    一邊的吳三桂聽了,心中暗罵,好個朱尋采,真是不要臉面,這種話也說得出口。不過熹宗帝卻好似信了幾分,點點頭道「這些想法確實不錯,可為何竟會鬧得如此荒唐?」朱尋采見熹宗點頭,鬆了口氣,道「都是微臣考慮不周,沒想到那些士卒見吳三桂年輕,竟敢輕視,出言不遜,才導致了今日的結果。」朱尋采此話固然是在為三桂說辭,不過三桂卻不會領他這個情,三桂知道,朱尋采此說更多的是在為自己找借口,把所有責任都推到那些兵痞身上,他自己才能逃脫責任。「如此說來吳三桂所言不虛?的確是那些士卒聚眾鬧事?」未等熹宗帝開口,魏忠賢在一旁道。既然連朱尋采都說吳三桂有理,此時他已經不擔心吳三桂安危,反而要竭力保住吳三桂,現在這京城中誰不知吳三桂是他的人,而且這吳三桂也確有些本事,短短幾天便將這神機營上下鬧得不得安寧,如果不抓住這次機會,下次再想在這神機營中安插親信恐怕是要難於登天。

    第二十四章殿上交鋒

    朱尋采對魏忠賢的問話不敢不答,也不敢否認,卻又不屑與魏忠賢對話,所以只是點頭了事。魏忠賢此時可是老懷大安,也不去找朱尋采毛病,呵呵一笑不再出聲。可其餘來告狀的那些臣子們卻不幹了,本來好好的,都在談論如何處置吳三桂,可沒想到朱尋采和吳三桂來後,幾句話竟將責任全推在了那些士卒身上,搞得他們不但不能為自己親友報仇,如果這反判之名坐實,恐怕自己也要受到牽連。眾人在下面大眼瞪小眼,最後才由一名三朝元老上前一步道「萬歲爺,這吳三桂初到神機營那些士卒不服也是常理,畢竟他年紀太青,怕難以服眾,這也正說明我大明官兵還是有些血氣的。」

    此言可以說是在強辭奪理,三桂不屑理會,暗道就算你再有血氣,也不能以下犯上吧。那老傢伙見眾人都不反駁他,還以為眾人無話可說,話鋒一轉道「可是萬歲爺,這吳三桂卻因這點小事竟大開殺戒,殺死近三千人,這實在是……實在是……」老傢伙實在是年紀大了,頭腦也不清楚,不然也不會出來當這出頭鳥,一時之間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吳三桂。

    吳三桂一聽此言,心頭氣憤,開要說話,卻不想堂上一直未曾開口的客氏竟說話了。「老卿家,你的意思是說那些士卒以下犯上才算是有血氣?若是京城所有軍隊全都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無能之輩,便要以下犯上才行?就如同你在這殿中強辭奪理、大聲喧嘩一般?聽了客氏的話,三桂真是吃了一驚,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客氏竟會為他說話,自從上次從客府偷跑出來,他便處處小心,生怕再引起客氏注意,以為這樣便可逃過一劫,沒想到今天還是遇上了。而且客氏這番話也確實說在點子上,殿中所有人也都明白這個道理,只是看這個老傢伙頭髮、鬍子一大把,不想與其爭論罷了,最後卻還是客氏站了出來。幾句話說得那個老傢伙頓時是頭冒青煙,可人家是奉聖夫人,當今萬歲爺的乳娘,他雖是三朝老臣可又能如何,只能是臉色鐵青卻說不出一個字來。那客氏卻不理會這個老傢伙,道「依我看,那些無用的東西死得好,他們若是不死,這京城要是靠他們來保衛才是真正的危險了。」如今這客氏是什麼地位?那可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就連魏忠賢也要敬其七分,若不是搭上了客氏這棵大樹如何會有他魏忠賢的今天,所以客氏這番話算是定了調子,朝堂之上何人敢與客氏面對面的做對,這連信王等人也要畏其幾分,再說此事對吳三桂、朱尋采有利,他們當然更不會站出來反駁。

    魏忠賢一聽客氏此話,再看她看吳三桂時的眼神,便明白了其中原由,馬上道「不錯,奉聖夫人此言有理,萬歲爺,此事吳將軍可是不但無過反而有功啊!」

    熹宗帝現在對這個吳三桂比較感興趣,再說乳娘和魏忠賢都說了話,他當然不會反對,點點頭道「既是有功就該有賞,依愛卿之見應如何賞賜這吳將軍啊?」看到此景,瑞王朱常浩卻是坐不住了,道「萬歲,這如何使得,怎麼說這吳將軍也斬殺了神機營左掖軍幾千士卒,怎麼能一點不罰反而有賞?此風若開,這軍隊恐怕要亂啊!」

    瑞王朱常浩之所以如此危言慫聽,一方面是看不慣這吳三桂如此得意,另一方面卻也是在掩飾自己與吳三桂的關係,平時皇黨與閹黨可是針尖對麥芒,今日若是不提點反對的意見,怕是要引人懷疑。魏忠賢對這些皇親國戚反對自己與客氏已經習慣了,根本不當回事,不過熹宗卻有些猶豫,對這些堂兄的意見他還是比較重視的。客氏卻在一邊一笑道「要處罰吳將軍,這也不難,不就是損傷了些士卒嗎,就罰吳將軍負責重新召齊就是了,到時還萬歲爺一支雄武之師不就好了?」一聽客氏此言,魏忠賢卻是眼睛一亮,正愁應該如何在軍中插手,客氏這個主意卻是正合適,連忙道「萬歲爺,夫人這主意太妙了,相信以吳將軍的本領必能為陛下練出一支虎狼之師,用一支無能部隊換一支雄武之師……」

    熹宗帝一聽此言大為高興,不等堂下眾人開口,便道「好,就這麼辦。吳愛卿聽旨,你斬殺神機營幾千士卒,雖有其道理,可必竟違反了軍律,朕不得不罰,朕就罰你在一年之內為朕重新練出一支左掖軍,士卒由你自己挑選,魏卿家由你負責監督,一切費用由軍部負責,不得拖延。」吳三桂怎麼也沒想到,形勢竟會變得如此之快,剛才堂上眾人還在討論如何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這一會兒雖說是罰,卻與賞有何分別?兵員由自己挑選,那以後這左掖軍還不是自己一人說得算,就算是當今萬歲怕也是指揮不動這支自己一造的虎狼之師。忙道「臣領旨,必為萬歲練出一支雄武之師。萬歲,萬歲,萬萬歲!」這幾聲萬歲可是三桂打自心眼裡喊出來的。

    其餘眾人只能是面面相覷,特別是那些來討伐吳三桂的大臣們,更是無言以對,怎麼也沒一事情竟會這樣結局。熹宗帝說完後已是打道回宮,更容不得這些臣下們再有什麼意見。這些大臣們也只能各懷心思散朝而去。吳三桂知道時間緊迫,現在已經是二月份,如不出意外,熹宗帝七月病危,八月份即將歸天,至今不過半年時間,到時自己若不能手握扭轉乾坤的能力,如何能在這場大亂中取得足夠的好處。第二天,吳三桂便命吳宇四處張貼佈告,說神機營左掖軍召兵,年齡從8至24歲,待遇從優。近年來大明屢受天災,各地災民四處奔波,只為求得一口飯吃,就京城重地,當然更是這些災民的首選之地,所以京城中僅災民就有十幾萬之多,如今聽說神機營召兵,不僅管飯,而且每月還有一兩銀子可拿,當然個個爭先。

    僅一天功夫,前來報名之人便超過三千人,只是這些人大多是災民,個個面黃肌瘦,實在是不能讓三桂滿意,不過三桂也知道,這些人只是餓的,養上一段時間,自然會有所好轉,而且這些災民只是普通百姓,心思單純,只要誰對他好,他便是將一條性命賣給你,也不會有任何怨言。所以三桂並沒有拒絕這些災民,而是將他們全都召到左掖軍營,每日三餐管飽,讓這些人恢復些元氣。至於糧草方面自有魏忠賢全力,他可是指望著吳三桂為他練出一支精兵。五日後,報名人數竟達到兩萬人,這連魏忠賢也覺得有些多了,不過三桂找到魏忠賢,兩人密談了半個時辰後,魏忠賢竟面帶笑容,親自將三桂送出大廳,之後對三桂的所做所為只有,再無任何疑慮。其實三桂的話很簡單,自己手下的兵多,就是您九千歲的兵多,而且自己現在是奉旨練兵,當然要多召一些,進行淘汰,不然如何能練出精兵?徵兵整整進行了十天,報名人數之多也超過了三桂的預料,竟然有五萬餘人,左掖軍中根本安置不下,好在有魏忠賢,在神機營外又搭建了大量營房,才勉強將這些人安置好。那些遠道趕來的災民聽到徵兵結束的消息後,有的竟頓足捶胸,只為沒有得到這個機會。

    當然在左掖軍營中的三桂卻不知這些事,他此時正站在校場高台之上,看著校場中這五萬餘衣裳破爛的災民,雖然十日飽飯已經讓這些人恢復了些力氣,可要將他們訓練成精兵,還有待時日。這五萬與五千相差十倍,不說那些本來就看三桂不順眼的大臣們,恐怕就連信王等人也不會答應,所以三桂今日便要在這五萬人中淘汰一半人,只留兩萬五千人,日後再一點點淘汰,只有這樣激烈的競爭,才能保證在短時間內練出一支精兵。三桂的淘汰辦法也很簡單,跑,繞著大營外圈不斷的跑,把那些體力不支的淘汰下去,剩下的就是三桂想要的。這五萬災民為了能有口飽飯吃可以說是拼了老命,從日出開始,這些人不顧衣裳單薄,在三桂一聲令下,開始了萬人長跑大賽,整個大賽共持續了兩個時辰之久,才挑選出了兩萬五千人,那些被淘汰的也無活可說,誰讓你技不如人,只能繼續回去做你的乞丐去。

    整個淘汰賽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直跑在最前面的一百餘人,這些人從開始便領跑,直到三桂下令結束,這些人才停下來,雖然個個氣喘噓噓,卻不像其他人一樣,馬上趴倒在地,而是繼續繞營慢走,見到那些趴在地上的人,還去勸他們也同自己一樣慢走幾步,不然會被這該死的天氣凍傷。只此一項,這一百餘人便在這兩萬餘人的隊伍中奠定下了領導的地位。三桂卻不擔心這些人來歷不明,實際上這一百餘人全是三桂秘密從關外調來的吳家子弟,為了在這京師站穩腳,三桂可以說是費盡了心思。這兩萬五千人休息一夜,第二天便由兵部送來軍裝,這些昨日還是災民,今日一下子成了軍人,個個喜出往外,互相罷弄著彼此的軍服,只覺得從今災難便以結,往後就有好日子過了。不料三桂的一番訓話,卻讓這些人又重新認識到了危機。三桂站在校場高台上對這些人道「恭喜大家,從今日起,你們便是我神機營左掖軍的預備軍,不過不要以為以後便沒事,你們只是預備軍,我左掖軍人員編制只有四千五百人,也就是說,在一年之內,現在校場中的各位將會有兩萬餘人被淘汰下去。」一聽此言下面的軍卒頓時炸了鍋,好不容易被選了進來,可還要被淘汰,這叫人怎麼辦?三桂一見下面亂成一鍋粥,取出火銃,朝天一槍,這些災民平時那見過火銃,頓時被嚇了一跳,整座大營一下子鴉雀無聲。三桂這才道「軍隊以紀律為第一,再有無故喧嘩隨意談論者,立即趕出大營!」此言一出下面這些災民不得不小心冀冀,再不敢犯。

    三桂這才接著道「今後的淘汰還是以實力為憑,優者上,劣者下。為方便管理,我將你們編為一百二十五隊,每隊二百人,由昨日賽跑的前一百二十五名暫代各旗旗長,等三個月後由各旗再自行選出正式旗長。同時,各隊每三天進行一次比武,排名最後者被淘汰,每月各隊之間進行一次大校,排名最後的五隊除人個實力排名在本隊前二十的補充到其他小隊外,其餘人全部淘汰。而每次比武前三名都將獲得獎勵。」

    一聽此話,下面這些人卻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勉強過關的自然是神色暗淡,而那些身體素質強壯的卻個個磨拳擦掌,瞄準了三桂所說的獎勵。而三桂所說的代理隊長,基本上都是關外趕來吳家子弟。現在雖說是代理隊長,也許一般人不明其中奧妙,三桂卻心中有數。這種手段,在後世就連那些學校普通老師都玩得得心應手。你不見新學期開學,班主任所指定的代理班長,除非是得別不爭氣,不然在一段時間後有幾個不轉正的。吳三桂這是利用了普通人的從眾和慣性心,現在這些人彼此之間都不熟悉,被指定的代理隊長很容易獲得這些人的尊重,等過段時間他們已經習慣了這個代理隊長,若是其他人再想競爭,其餘人反而會不服氣,而且三桂對這些吳家子弟也是有著決對信心,憑他們的實力,當這個小小的隊長甚至可以說有些屈材了。隨後三桂又宣佈了軍隊紀律。第一條服從,第二條決對服從,第三條無條件決對服從。三桂要想將這支隊伍訓練成自己的隊伍,當然不會給他們灌輸所謂的忠君思想,只要求他們必須服從上級命令,無條件執行。而左掖軍中下至隊長,上至都司長、參將都是三桂的人,只要這些普通士卒只聽從上級命令,那麼這支部隊便是真正掌握在了吳三桂手上,任何人也別想在其中搗亂。

    而得知此項軍令後,不論是魏忠賢還是信王等人也都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魏忠賢是以為吳三桂真心投靠自己,況且吳三桂又得罪了皇黨一派,也只有向自己的靠攏,下面部隊只要是聽從吳三桂,還不和聽自己的一樣,再說讓一群軍人向一個太監效忠,他也怕下面再鬧出什麼事來。而信王手中有吳三桂的效忠書,自然也是極為放心,況且現在吳三桂表面上畢竟還算是魏忠的人,他們更不好說什麼,甚至他們還讚歎吳三桂在此事上處理的妥當。可誰也沒有想到這吳三桂卻是包藏禍心,一切只為了自己罷了。在隨後的一段時間裡,左掖軍展開了聲勢浩大的練兵活動,有了魏忠賢的和皇黨的默許,三桂的練兵活動可以說是順利異常,三桂為了盡快提長士卒戰力,將在關外練兵的一套全都拿了出來,士卒戰鬥力幾天便是一個台階。後勤方面魏忠賢命兵部不得怠慢,只要是吳三桂提出的要求,必須無條件滿足,這左掖軍可是他魏忠賢手中一支重要力量,是他對抗皇黨重要砝碼。而皇黨的人雖然屢次上書,數落三桂的不是,大多卻被魏忠賢中途截下,而皇黨們也沒有深究,只是不疼不癢的抗議幾句便沒了下文。不過魏忠賢卻因為有了吳三桂及他的左掖軍,說話的底氣都足了許多,而且開始了他最後的瘋狂。此時的魏忠賢皇恩正隆,熹宗帝不顧生不封公,死不封王的祖訓,加封魏忠賢為上公,賜九錫,賜鐵券。不僅如此,他還恩准眾奸臣奏本,加封三歲魏鵬翼為安平伯,五歲魏良棟為東安侯,加封魏釗、魏志德等人為左右都督,果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此時的魏忠賢在朝中真可畏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奸臣滿天下。逝江巡撫潘汝楨為巴結魏忠賢竟上書道廠公心勤體國,念切恤民,除三朝之奸黨東林,立三朝之正史要典,勝後金賊酋於千里之外,舉國欣欣有治焉!眾百姓途歌巷舞,力請修建魏廠公之生祠以表感恩之意,以示黎民祝福之心!

    如此奉疏呈入宮中,自樂得魏忠賢眉開眼笑。司禮監掌印王體乾阿諛奉承猶恐不及,立刻到熹宗帝面前懇請恩准眾百姓為廠公修建生祠。熹宗帝當然不會說個不字,反而下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江南百姓公請為廠公建立生祠,聯予恩准,著該地方官營造,以垂不朽,特賜名永恩。欽此!」逝江巡撫潘汝楨得旨後立即選址,最後將生祠建在了西湖畔上岳王墳一側,只怕岳飛岳王爺要是泉下有知,也羞與之為伍吧。潘汝楨很快籌集兩萬金,並派遺衙四處購買木料,採集石頭,修建時,監工衙役手執皮鞭,日夜督促,僅一月有餘,永恩祠便大功告成。落成之日迎魏忠賢神像進入生祠,潘汝楨及魏忠賢一幫孝子賢孫親到祝賀。

    這魏忠賢神像用沉香木雕塑,如真人般大小,頭戴七曲纓冠,身穿蟒龍五爪大紅袍服,手持象笏,足蹬朝靴,四肢丰采,雍榮華貴,栩栩如生。一時間全國各地都爭先恐後地為魏忠賢建生祠。一名叫陸萬齡的監生還別出心裁,建議在國子監建造生詞,把魏忠賢與孔子並論「孔子作《春秋》,忠賢作《要典》,孔子誅少正卯,忠賢誅東林,宜建祠國學西,與先聖並尊。」

    甚至尊貴如楚王也為魏忠賢建起生祠。主持製造生祠的官員不一定都是魏忠賢的黨徒,如袁崇煥等人,未必有心投靠魏忠賢,就連祖大壽、吳襄也不能免俗。只能說,建生祠形成了一種潮流,即使為了自我保護,也不得不隨潮流而動。各地生祠無不極其壯麗莊嚴,不但朱戶雕樑,甚有用琉璃黃瓦,幾同宮殿。不但朝衣朝冠,甚至垂旒金像,幾埒帝王。每建一詞,多者用數十萬,少者也要數萬。所用錢財,不是盤剝民眾,就是取自官府。建生祠需要土地,或占民田民墓,或拆民房民舍,無人敢阻攔。開封建詞,拆毀民舍達兩千餘間。生祠饗祀,按王公規格。祠內供像,以沉香木雕刻,外部鍍金,工藝精細,眼耳口鼻及手足都可轉動,有如生人。外則衣服奇麗,內則以金玉珠寶為肺為腸,髮髻上有一空穴,不斷更換四時香花。明人對權勢者的奉承阿諛,至此而極。

    此時的魏忠賢更是以皇帝自居,包辦一切,控制著內廷司禮監,把持著外遷內閣,上自內閣六部九卿,下至四方總督巡撫,似乎已不當還有熹宗帝這個人存在。轉眼已是天啟七年七月,三桂的左掖軍經過近半年的訓練,殘酷的淘汰僅餘萬人,不過三桂相信,這萬人卻足抵京城中其餘三倍之敵,已經形成戰力。這時老天似乎也看不下去魏忠賢的囂張跋扈,此時正值夏季,京城一帶赤日炎炎,黃沙滾滾,不見半分雨水,田地乾旱,莊稼枯焦,蝗蟲鋪天蓋地而來,把莊稼與草皮吃個乾乾淨淨。而山東、山西、陝西等地卻是天降霪雨,如注如傾,大部分地方白茫茫一片水波,水深達近丈,百姓房屋或被衝垮,或沒入水中,無一倖免,莊稼盡皆沖沒。各城河水倒灌,官署糧倉盡行沖塌,淹死百姓不計其數。

    七月十日,京城天色剛亮,卻從東北方傳來陣陣吼聲,如天雷振動,轉眼已到京城西南角。霎時間,天空湧起層層赤氣,漸漸變為黑霧,地上房屋立刻動盪起來,頓時如天塌地陷一般,到處飛沙走石,昏黑如夜,萬物平沉,遍地鬼哭狼嚎,無數百姓沉屍家中。東自順城門大街,北至刑部街周圍十餘里盡為齏粉,倒塌房屋數萬間,死傷人數三四萬人,個個焦頭爛額,四肢不全,至被土石掩埋者更是不知凡幾。此次地震東至通州,南至河西務,北到密雲與昌平皆損失嚴重,城中房屋無不震垮,一時舉城狂奔如瘋如癲,死者伏地,生者失常。地震發生時,熹宗帝正在乾清宮進膳,突發連聲巨響,只嚇得他丟下牙筷向交泰殿急奔,可在路過建極殿時,殿上鴛瓦飛下,將攙扶他的小內待打得腦漿迸裂而死,朱由校一時間目睹死者慘狀嚇得臉色蒼白,幸有其他內待冒死將他扶走,才倖免遇難。

    地震過後,全城救人埋人,哭聲不斷,慘不忍睹,甚至還有藉機搶劫財物者,城中四處亂做一團。熹宗帝也因驚嚇過度,臥床不起,三桂得知此事後,心知這熹宗帝恐怕是再也起不來了。值此大災之際,有大臣上言道此乃天怒,請熹宗帝親自祭天,請天神降福於我大明朝。熹宗帝此時早已是六神無主,一聽此言連忙應允,只是自己卻是身弱體虛,只得命魏忠賢代為拜祭。魏忠賢也正感心虛,只覺天意無常,莫不是在警告自己,只是京中已亂做一團,天壇也受到波及,不能祭天,當即請旨,準備率齊人馬遠到香山最高處祭天。

    熹宗帝當然不會反對,魏忠賢領旨後,為保安全,率領宮中近千待衛,及宮娥太監幾百人,並特命吳三桂率左掖軍隨軍護送,一路上黃土鋪路,淨水潑街,浩浩蕩蕩趕往城外香山。]

    大軍自清晨出發直到午時才來到香山山頂。這裡早有人搭好祭壇,魏忠賢令下人們搭好帳棚,他要在這山上沐浴更衣,焚香禱告並吃素三日後,方能祭天,以示誠心。吳三桂的左掖軍守在山下,防止有人上山搗亂,千餘大內待衛則守在大營附近,保護魏忠賢。這幾日無事,三桂便留在山上與這些大內待衛打得火熱,特別是這千餘待衛統領萬歲駕前二品帶刀護衛田立更是相交默契,只是三桂也發現這田立似乎也有些討好自己的意思,卻讓三桂極為不解。這田立可是魏忠賢眼前紅人,極得魏忠賢看重,不然此次出宮也不會讓他來保護自己安全。

    三日時間轉眼即到,選好了吉時,魏忠賢身穿四爪蟒袍在幾百太監宮娥的陪護下走出大帳,向祭壇行去。來到祭壇之上,誰知剛才還是陽光普照,轉眼間卻從四周湧來烏雲,天空頓時為之一暗,魏忠賢仰頭望天,心中一驚,不知這天氣為何發生突變,可祭天的大事卻是耽擱不得,也顧不得天氣如何,命下人立即主持開始祭天。魏忠賢跪在祭壇上行三跪九拜之禮,就在魏忠賢禮行一半時,天空卻突然刮起陣陣陰風,吹動了魏忠賢衣裳,祭壇四周站立著的幾百太監宮娥更是被陰風吹得站立不穩。就在這時天空突然響起震耳天雷,瞬間傳遍整座香山。魏忠賢祭天,三桂與田立無事,正在一邊營中閒談,聽到雷聲心中一驚,不知到底發生何事,慌忙衝出營帳。田立衝在前面,三桂緊隨其後。衝出幾步,三桂卻見前面田立懷中落下一物,三桂拾起來,想要叫住田立,卻見田立已經跑遠了,他也來不極細看,只好順手放入懷中,等一會再給還給他好了。

    祭壇上的魏忠賢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天雷嚇得混身一顫,過了半響才恢復過來,勉強行完祭天大禮,再也顧不得其他,在下人們的攙扶下,匆忙回營,收拾行裝,打道回宮。三桂及田立率人護送魏忠賢返宮後,才各自返營,只是這一路匆忙,三桂也忘了拾到田立之物,直到回到左掖軍大營將一切安頓下來,才想起此事。在營帳中,三桂從懷中取出田立遺留之物,原來是方白色絲帕,只是已有些泛黃,看來是年代久遠。三桂好奇,俱他所知,這田立今年已三十有餘,卻至今未曾結婚,不知這絲帕是從何而來。三桂打開絲帕仔細觀望,卻見絲帕上繡著點點桂花,三桂看到這潔白桂花,熟悉之極,心中更是感概萬千。要知三桂的名字便是因為吳家院中有一棵高大桂樹才得此名,而且三桂記得小時小姨盧凌最喜歡抱著自己在桂樹下,聞著淡淡的桂花香,給自己講著幼稚的故事,而且小姨也最喜歡這桂花。想起小姨,三桂便更恨那魏忠賢客氏,若不是他們,小姨也不會死在這宮中。

    三桂輕撫著這方絲帕,卻突然在絲帕右小角的位置發現一個歪歪扭扭、指甲蓋大小的「凌」字。三桂看到此字,心中一驚,失神之下,絲帕竟也落在地上。三桂忙拾起絲帕,看著這個「凌」字,淚水不禁流了出來。

    第二十五章癡情田立

    此時的三桂可以肯定,這方絲帕就是自己小姨盧凌的。記得小時母親繡了這方絲帕,看盧凌喜歡,便送給了她。那時的盧凌還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女孩,為了表示這方絲帕是屬於她的,非要在上面繡上自己的名字,最後一個歪歪扭扭的「凌」字便留在了這方絲帕之上,還讓自己好頓取笑,只是盧凌對這方絲帕卻是喜愛異常,從不離身。後來,母親盧冰身死,小姨盧凌被選入皇宮,三桂又是年幼,便再也沒見過小姨,直到得到小姨去逝的消息,三桂開始痛下決心,要為小姨報仇。這些年來三桂對小姨的血海深仇也是一日未曾忘過,只是因為敵人勢大,目前只好委屈求全。只是三桂沒想到今日卻又見到了小姨的這方絲帕,而且竟在田立手中。三桂看著絲帕,想到小姨最後離去時的面容,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動,若是弄不明白這方絲帕到底是如何落在田立手中,自己恐怕今夜是無法入睡了。

    此時天色雖然已晚,可三桂還是命人備好馬匹,連夜趕到田立府上,求見田立。田家下人雖不知吳三桂到底有何要事,竟要在夜裡求見,可對吳三桂這位從二品的武將也不敢怠慢,請三桂廳中用茶,去請大人。田立聽到吳三桂求見,先是一楞,隨後趕來大廳,人未到,聲先至,道「吳賢弟,今日是那股風將賢弟吹到了我的府上。」吳三桂與這田立在香山上雖只相處三日,可兩人卻是各有心機,都是有意討對方,所以兩人很快便成了口頭上的兄弟。三桂最善於察言觀色,眼見這田立雖是滿面笑容,可眼中卻露出幾分焦慮之情,三桂不禁有些詫異,三日相處,三桂對這田立雖然瞭解不深,可也看得出這田立是個心有城府之人,難道是因為那方絲帕?這方絲帕對田立竟是如此重要?那他與小姨到底是何關係?不過這些問題三桂卻不敢直接問田立。要知此時權勢滔天,魏閹手下廠衛可以說是無孔不入。田立雖說算得上是魏閹手下得力部將,不然也不能讓人掌管宮中大內待衛。可以魏閹的多疑,怕也難免會在田府布下密探,如此看來這絲帕此時並不適合交給田立。三桂遂道「田兄,小弟與兄一見如故,在香山因身負重責一直無機會痛飲一番,今日總算交了任務,又無其他軍務,特來請田兄小聚一番,痛飲幾杯如何?」

    田立此時那有心思與三桂飲酒,聞言不禁面有難色,道「吳賢弟,真是不巧,兄弟外出幾日,府上有些事情急著處理,而且今日天色已晚,只能辜負了賢弟一番盛情,等過幾日,兄弟你我都有空瑕時,為兄再宴請賢弟,就當是賠罪如何?到時賢弟可千萬不要不給兄弟面子啊!」三桂見田立推拖,畢竟兩人相交不深,不好勉強,不過三桂卻不甘如此無功而返,那方絲帕的來歷彷彿噬心之鼠一般,讓三桂坐立不安。

    三桂站起身形,一抱拳道「田兄家中有何要事竟如此緊張,不如隨兄弟痛飲一番,豈不痛快。」

    田立不想三桂竟如此不知好歹,兩人關係可還沒好到可以管對方家事的程度,既然自己已明言相勸,這吳三桂還是不知進退,而自己此時實在是無心應付此人,也顧不得會不會得罪三桂了,便想開口拒絕。田立剛想開口,卻見在桂抱拳的袖中竟飄落一物,未等落到地上,已被三桂一把抓起,又放回袖中。其中時間雖然短暫,可田立能身列到皇宮二品帶刀護衛又豈是易與之輩,眼力自然過人。再說此物隨自己近十年,每日從不離身,他對此物可以說是極為熟悉,就算是忘記了自己的模樣也不會忘記這方絲帕。自己為了這方絲帕已是心力憔悴,不然也不會拒絕三桂的邀請。一時心驚,脫口道「怎麼……」隨後他又馬上反應過來,接道「怎麼……能辜負賢弟一番美意,好,賢弟稍等,為兄片刻就來。」說完匆匆回房換了件衣服,隨三桂出了田府。田府下人一見田立終於走了,都鬆了口氣。田立自回到府中便大發雷霆,三桂沒來前,已經有幾名下人因一點小事,被田立罵了個狗血臨頭。下人們不知田立為何生氣,此時見田立終於走了,終於算是解脫了。

    三桂剛才一見田立表情,便知他確是把這方絲帕當作了緊要之物。兩人找了家幽靜的酒樓,要了個雅間,只是二人卻不知如何開口,直到菜都已上齊,田立終於忍不下去了,道「賢弟,剛才我見你掉落之物極為眼熟,不知可否借為兄一觀?」三桂見田立終於開口,當然不會拒絕,從袖口取出那方已經有些發黃的絲帕遞給田立。田立一把搶過,翻轉著看了片刻才道「賢弟,此物從何而來?」

    三桂一笑道「此物是為弟拾來的……」未等三桂繼續說下去,田立忙道「賢弟,此物乃是為兄遺落,不知可否還與為兄?為兄不會忘記你的大恩。」三桂卻道「田兄,只是一方絲帕而已,就算送與田兄也沒什麼。只是……」

    「只是什麼?」田立眼見絲帕失而復得,已是萬幸,怕此時三桂提些什麼過份要求,只要能換回這方絲帕他也決不會猶豫片刻。「只是若是田兄弄錯了豈不不美,兄弟見這絲帕上有個冰字,不知這冰字又是何意,只要田兄說得出來,便還與田兄了。」「這……」田立猶豫了,半天沒有出聲。此事叫他如何說得出口,特別是面對的又是一個剛剛認識不過三天的人。三桂也知田立的難處,兩人相交並不深,如此機密之事怎麼好隨便說出口,況且這京城中誰不知當年盧凌說是畏罪自盡,可實際上卻是被客氏及魏忠賢等迫害致死。而三桂又是魏忠賢面前紅人,田立當然有所顧忌。三桂一笑道「不知田兄可認得盧冰?」

    「啊……」田立一驚,「你……你說什麼?」「盧冰,田兄可認得盧冰?」

    「我……」田立嘴角**了幾,臉色更是變了又變,一隻手已經按在了隨身腰刀之上,怒視三桂片刻,最後卻彷彿洩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椅上,有氣無力的道「你,你知道多少?唉,沒想到我處處小心,最後卻因為這一方絲帕將我出賣了。說吧,是要將我交與魏忠賢那奸人,還是想怎麼樣。」三桂沒想到這田立竟會一下子便承認了,只是自己卻還沒弄清這田立與小姨到底是什麼關係,遂道「那就先請田兄將先說說如何認識盧冰的如何?」

    田立這些年來一直一個人保守著這個秘密,不敢與任何人述說,巨大的壓力讓他精神疲憊不已,幾年來竟一個安穩覺也沒睡過,生怕自己不小心在夢中將事情說了出去,自己因此丟了性命不要緊,可盧冰的大仇卻又如何來報。

    今日既然已被人識破,事已至此,他也沒了顧忌,此時的田立只想將這段經歷向人述說一番,以解心中苦悶。其實這田立與盧凌並非像三桂所想的那樣已有私情。兩說是相識卻又不識。盧冰入宮時,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雖得萬歲爺寵愛,可平時竟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當時的田立年僅二十餘歲,是宮中普通待衛,負責守衛宮中安全,一日見盧冰一身白衣白裙,孤身一人坐在水塘邊弄水,仿若九天仙子一般,田立雖然知道盧冰是萬歲的愛妾,自己與盧冰間根本就不可能發生任何事情,可他還是抑制不住對盧冰那份好感。從那以後,他經常代其他待衛值班,只為在宮中多呆片刻,希望能再見到盧冰,沒想到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一連幾月也沒有再見過盧冰,可他卻因工作努力被提升為小隊長。皇天不負苦心人,直到半年後,已是小隊長的田立負責保護萬歲安全,這日萬歲爺來見盧冰,他才終於又見到了盧冰,只是此時的盧冰卻正與萬歲爺在一起。田立只能遠遠的看著盧冰的身影,他看得出盧冰在這宮中並不快樂,總是皺著眉頭,任萬歲爺在一旁如何逗她,也不見她露出笑容。

    幾年來,田立雖沒有與盧冰說過一句話,可在他心中卻早已將盧凌當做了自己一生的女神,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田立被這種單相思苦苦折磨了幾年,直到萬曆病逝,卻有宮娥來找田立說是盧凌有請。田立一聽,頓時喜出往外。原來盧凌也早就注意到每次萬歲來見自己,他的隨身護衛中總有一個年青英俊的待衛在一邊偷偷的看自己,時間久了,盧凌對這個待衛也有些好感,畢竟在這深宮中盧凌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更別說朋友了。只是盧凌知道這宮中險惡,自己又無所仰仗,要是與這個待衛多說幾句話,怕也是害了他。而此時萬曆帝已經病故,盧凌知道自己怕也是時日不多,想來客氏及魏閹決不會放過自己,才想起要見見這個待衛,交待些後事。田立立刻去見盧凌,卻發現盧凌此時雖是面容憔悴,卻仍掩蓋不住她那過人風采。盧凌見到田立本想請他幫忙給盧家傳幾句話,可見到田立後,卻發現他只是呆呆的看著自己,眼中滿是火熱。

    盧凌已不是當年那個什麼也不懂的小女孩了,她明白這個英俊的待衛怕是對自己有些好感,想了想盧凌卻又改變了主意,不敢請他幫忙,她怕這田立若是知道自己此時境地會不顧一切救自己出去,那樣反而是害了田立。盧凌依舊是一句話也沒有說,田立更不敢在自己心中女神面前放肆,兩人只是枯坐了半響,最後盧凌從袖中取出了那條繡滿桂花的絲帕交與田立只為留個紀念,之後便轉身而去。後來宮中一系列變故,等田立知道盧凌去逝的消息時一切都已經晚了,田立為此大醉了三天三夜。三桂對田立的話深信不疑,僅看田立提到盧凌兩個字時,眼中那種深情,便決不是可以裝出來的,更何況知道自己與盧家的關係的人除了兩家人外已經基本沒有外人,所以這田立根本不可能在此事上做文章。

    三桂此時心中大為感動,沒想到這世上竟真有如此癡情之人,僅僅為了一個心儀的女人,他竟為此終身不娶。三桂不知是該說他癡還是說他傻。事情已經明瞭,三桂也不想再折磨這個癡情人,何況若是以後宮中有了田立這個內應,一些事情會更加容易些。「田兄,你可知我母親姓什麼?」田立沒想到三桂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也沒細想,順口應道「姓什麼?」

    「姓盧,名冰!」此時的田立因先喜後驚,而且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經被人知曉,心中萬念俱焚,智商大概只及五六歲的孩童,反覆嘀咕了一會兒,「盧冰?盧冰?盧……冰?」田立終於意識到些什麼,雙眼一亮,注視著三桂,「盧冰,盧凌?」

    三桂一笑道「不錯,盧凌正是我小姨,田兄這回可以放心了。」事到如今,田立的小命可以說就在三桂手中握著,他實在是想不出這吳三桂還有什麼理由要騙自己。不過田立心中還是有所疑惑,按說盧凌貴為皇妃,盧家便算是國仗,而吳家既與盧家有些關係,卻為何從未聽人提起過。三桂將當年盧老爺子的話轉述給田立,田立不禁暗歎,這薑還是老的辣啊!雖然人人都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可又有幾人真的能像盧老爺子一般看得如此透徹,並提早做好謀劃。

    一切都已說開,兩人因盧凌的關係,都感到分外親切,終於也有心思照顧到這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三桂為田立斟滿了一杯酒道「田兄,我敬你一杯,真是沒想到田兄竟還是如此癡情之人。」

    田立憋了近十年的話,今天終於有了述說之人,心中極為激動,也不多話,一飲而盡。「吳賢弟,你怎麼會投到魏忠賢的門下?」三桂哈哈一笑道「田兄又何償不是如此?」

    田立一楞,同樣哈哈大笑,只因為兩人心思一般,只因魏閹勢大,想憑一己之力實難撼動,那就只有投到其門下,侍機而動,期望在關鍵時刻能給魏閹以致命一擊。七月中旬,熹宗帝因受驚嚇,加上原本就貪圖女色,身體虛弱,此時已是病魔纏身,臥床難起。魏忠賢等人眼見熹宗帝此次怕是再難撐過去了,若是熹宗帝龍駕歸天,而他又沒有子嗣,能接此皇位的只能是其弟信王朱由檢。可在這京城之中誰人不知信王與魏黨勢如水火,若非有熹宗帝從中周旋,雙方怕是早爭個你死我活。一旦信王即位,魏忠賢等人的好日子也就算到頭了。魏忠賢當然不會束手就擒,暗中吩咐御史張納上表敦促三王就藩,以削弱皇黨實力。熹宗帝此時已不能處理政事,一切全由魏忠賢及客氏把持,此表一上,當即得到回復,令三王三日內出京,立即就藩。三王雖是千般不願,他們也知這是魏忠賢要下手了,可祖訓難違,只好遵旨。瑞王朱常浩赴漢中,惠王朱常潤赴荊州,桂王朱常瀛赴衡州,三王出京,舉國震驚,內外危粟。京中只有信王朱由檢卻是孤掌難鳴。

    魏忠賢見三王已離京就藩,隨後又上本奏請信王出京就藩,沒想到熹宗帝卻因手足之情難斷而回絕了魏忠賢。實際上這一生糊塗的熹宗帝此時卻是難得清醒,他是因為自己此時抱病在身,又無有子嗣,自己一旦駕崩,想要讓朱由檢繼承皇位,這才未准魏忠賢所奏。魏忠賢表面上四處為熹宗帝求醫問藥,暗地裡卻與心腹密謀篡位之事。這日夜裡,在魏府密室之中,魏忠賢召齊最信得過的幾人,有首輔顧秉謙、兵部尚書兼御史崔呈秀、宮中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錦衣衛都指揮僉事許顯純。魏忠賢陰沉的看了幾人一眼才道「萬歲爺一生昏庸,信任吾等,吾等方能榮華富貴,然而日前萬歲爺恐命不久矣,一旦信王坐上龍椅,又豈有吾等好處?爾等與吾相交多年,與吾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何良策,快快說來,若日後能保富貴,自然少不了你等好處。」堂下幾人相視而望,都是心有慼慼,自己能有今日,全賴熹宗帝信任,而熹宗帝一旦身亡,眼前榮華富貴怕是要成過眼雲煙,又有誰會甘心。只有首輔顧秉謙卻是因為誤上賊船,不過現在後悔卻也晚了。

    這些人中崔呈秀因心思靈活,最得魏忠賢歡心,此時眼睛一轉,便有了計策,笑道「爹爹,孩兒這裡有上中下三計可行,只不知爹爹想用那一條。」

    魏忠賢這些天來眼見熹宗帝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不知那時便要去逝,心中鬱悶不已,此時聽崔呈秀竟有許策,忙道「還是吾兒最有智謀,快快講來。」崔呈秀將這三計一一道來,「爹爹本有帝王之像,可登九五,只可惜陷入閹人之列,自從盤古開天,王皇五帝至今,只有太監擅權專政者,卻未有太監位登九五者。孩兒雖也盼爹爹能做天子,只怕人心不服,天下大亂,到時各地勤王之師四起,反而不美,因此這只能算是下策。中策則是與那信王表面和好,順水推舟,暫時擁其登基,將信王推上龍椅,日後再圖謀與他,將其控制在手中,則爹爹仍可如今日般,雖非帝王,卻有其實。只是此策卻因那信王之故,其中變數不少,且頗費時日。」

    魏忠賢仔細想想,的確如崔呈秀所講,兩計都不算妥當,自古確未有太監登上龍椅者,雖然自己是個假太監,可天下人不知,到時怕是真要被群起而攻,至於與朱由檢委屈求全,卻也非他所願,何況此計要看他人意思才能成事,決非最佳選擇,便崔道「那上策又該如何?」「至於上策,爹爹孫兒暗暗抱入皇宮,冒充皇子,繼承大統。到時爹爹再請為攝政王,雖名為攝政王,可實則與太上皇無二,待將來爹爹孫兒**,便可還權與他,並將一切俱實相告,從此這大明江山便是爹爹的天下了,此舉亦可堵住天下人之口,不知爹爹意下如何?」

    魏忠賢聽後未等開口,下面的王體乾卻已拍案叫絕,道「妙計,擁立幼子繼位,這朱氏天下便成了爹爹囊中之物,到時不但天下太平,爹爹亦可一生榮耀,還望爹爹三思!」幾人一番話,只聽得一邊的顧秉謙心驚不已,若是此計成行,這大明天下便要換個姓氏了,到時天下不亂才怪。可他卻又不敢說出反對之言,只因身在賊船之上,這船若是翻了,自己怕也是死無葬身之地。許顯純見魏忠賢還在猶豫,也勸道「爹爹,時不我待,萬歲爺不定何時歸天,要極早謀劃才行,依我看這攝政之舉不必等到擁立幼主之時,眼下即可以萬歲身體不適,無力理朝為由,請為攝政王。」

    魏忠賢暗自思量,眼下卻也只有此計才算妥當,終於下了決心,道「好,就如此辦理,等明日我與眾閣臣商議後,即發聖旨。」說完轉眼看了看顧秉謙,道「明日內閣中還需顧閣老多多費心。」顧秉謙又豈敢說個不字,當下只能連連點頭。第二日,魏忠賢早早來到內閣,召開內閣會議,冒似正經的道「眼下萬歲爺龍體欠安,無力料理朝政。昔日老夫代萬歲爺恭裁朝政甚合聖意,如今老夫亦應擔起攝政之重責,以免誤國誤民,不知眾位意下如何?」

    閣中眾人聽後,卻是心驚不已,只是礙於魏忠賢權勢無人敢當面反駁,俱是低頭不語,把魏忠賢晾在一邊。

    魏忠賢見無人應聲,瞪了顧秉謙幾眼,示意其站出來為自己說話,顧秉謙已急得混身是汗,他也知道自己此言一出,這千載罵名是跑不了的。可迫於魏忠賢的壓力,剛想開口,卻已有人站了出來。原來卻是閣臣施來鳳。這施來鳳素來軟弱,不然在這內閣中也呆不到今日,可此時他卻是實在忍不住了,若任由這魏忠賢當上攝政王,待熹宗帝歸天後,不知信王還能不能繼位,這大明朝將來還說不定是誰的天下。他今天是要冒死諫言。「上公忠於我大明,日夜操勞,功高千古,舉國皆知。只是這攝政一事,自古以來未有異性攝政王,此舉一出怕是天下大亂,各地親王或有不服。」這些閣臣都是老於事故,要是在以前,這魏忠賢就算想當攝政王他們也只有贊同,因為在魏忠賢背後有皇帝撐腰。可今時不同往日,剛才之所以不說話,卻也是看到現在朝中雖還是他魏忠賢一人獨大,可萬歲爺身體漸弱,不定何時便會歸天,到時信王繼位,又豈會放過他魏忠賢,這些閣臣卻已是在為日後打算。此時已有人出頭,他們也不甘沉默,紛紛道,「不錯,施閣老此言有理。」「攝政一事還需慎重。」

    只氣得魏忠賢久久不語,但又無可奈何,此時若是逼得過緊反而將他們提早迫到信王一伍,只能冷冷道「即是如此,從長計議吧。」說罷拂袖而去。

    轉眼已是八月二十二日,熹宗帝亦感此身怕是就要不行了,命人傳旨,宣信王朱由檢進見。朱由檢接旨立刻隨太監入宮,卻見哥哥躺在龍床之上,面如白紙,雙目無神,一時忍不住哭出聲來。哭聲驚醒了熹宗帝,見朱由檢來了,強撐著身體,道「皇弟來了,朕知自己將不久於人世,朕去後,皇弟可繼承大統,弟強兄百倍,必可再振我大明國威,以慰先祖在天之靈。」朱由檢誠惶誠恐,不安的道「弟年紀尚幼,怕不能擔此重任,還望皇兄振作,早日康復,以安人心。」

    熹宗帝苦笑道「皇弟不必推辭,兄自知即將歸天,且弟繼兄位,古亦有之,弟應以江山社稷為重。弟繼位後應善待皇后及魏忠賢、客氏等人,兄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朱由校至死還識不穿魏忠賢及客氏等人,可畏糊塗一世,卻又偏偏對信王朱由檢愛護有佳,並在臨死將命信王繼承大統,可算是聰明一時。第二天一早,太醫診斷後,明言相告,萬歲爺歸天怕是就在今明兩日。魏忠賢因攝政一事不順,只能再圖他策。聽到此信後,馬上偽傳聖旨,命與自己交好的文武百官進宮,並命京城三大營中五千及神機兩營立即進京,以保京中平安。

    此時的三桂卻並未在城外營中,只因他知道這幾日怕就是熹宗帝的死期,為能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以做準備,才留在府中。果然這天天剛亮,便有人來到府上,見到三桂後,拿出那方微黃的絲帕交與三桂。見到此物三桂立即便明白這是田立派來的信使。兩人早已約好,若宮中有重大變故,便盧凌絲帕為信物,派人將信息傳給三桂。雖然三桂也知道這吳府上下密探眾多,可出府詳敘已經沒有時間了,三桂只好命護衛將院子團團圍住,任何人不得接近院牆十米之內。只是此時院中明明沒有了外人,可三桂卻總有一種被人監視的感覺,再命人四處查探卻未發現任何可疑之處。三桂只能把這種感覺歸於自己情緒緊張,有些神經過敏,或者是有人在遠處監視自己,不過在遠處頂多看到自己見了一人,卻聽不到自己談話,也無關緊要。至於說驚動魏忠賢也是顧不得了,只待大事一成,他魏忠賢怕是連自己都難保,那還有能力顧及自己。

    那密使將宮中太醫的話原原本本告訴了三桂,三桂雖然早知歷史走向,可聽到這個消息還是難免會心中激動,謀劃了大半年時間,只為今天這一刻。雖然沒有查到可疑之處,可三桂還是小心翼翼,言談中未提及田立姓名,只是告訴信使,一切按原計劃進行,那信使便匆忙離開了。送走了信使,三桂也馬上率人出了府門,趕往城外軍營。營中雖有吳宇留守,可這種大事還是自己親至才更有把握。三桂等人半路上便遇到了開往京城的神機大營,接管了部隊,隨軍趕往京城。兩營於午時趕到京城,其中神機營負責保護皇城外城,五千營則守在皇城內城城牆之上,宮中待衛也各就其職,將整座皇宮圍得如鐵桶一般。直到此時信王等人才如夢初醒,沒想到這五千營竟已被魏忠賢收買。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有了五千營那幾萬兵馬守著皇宮,雖有三桂這個內應,還有朱尋采的神機營,可僅憑神機營要想攻下皇城怕也不是一時半刻可行的,若是私調兵馬,便是殺頭的罪,再說若無聖旨誰敢攻打皇城?誰敢冒此風險。

    魏忠賢此時卻是打得如意算盤。熹宗雖然令信王朱由檢繼承皇位,可畢竟只是口諭,示寫遺詔,尚可否認。等熹宗帝一旦病逝,便馬上將自己孫兒抱入宮中,違稱張皇后之子,即是名正言順的太子,立即舉行太子登基大典,相信有五千營在宮外守著,信王等就算得到萬歲駕崩的消息,再調齊兵馬也都晚了,大典過後,有了自己及一眾大臣的證實,再無人能憾動太子之位。到時自己若能成為攝政王固然是好,就算成不了,反正皇帝是自己孫兒,這天不還不是魏家的天下嗎。當天夜裡,熹宗帝終於駕崩於勤懋殿,享年僅二十三歲,在位共七年,卻因不理政事,信任魏忠賢一眾閹黨,耗盡了大明朝元氣。魏忠賢得報後,馬上帶上王體乾及崔呈秀及自己孫兒趕赴昭陽宮,來見張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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