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金屬奇兵 合集 第四集 光明聖堂
    第一章大拍賣

    「八千萬三次,八千萬三次,如果沒有更高的價位,這件騎士黃金甲將歸屬於古斯塔夫家族馬裡南先生……

    「一億,一億……哦,我沒看錯吧,又是我們的指尖天使莎拉。布萊曼小姐。還有更高的嗎……」

    「先生……還需要繼續加價嗎?」拍賣場七號包廂內,一名端莊的助理小姐詢問旁邊縮在沙發裡的漂亮男子,靚麗的面孔滿是戒備。

    「拉琪寶貝兒,你總是在防備我,太讓我傷心了。」馬裡南一邊把玩著手中的白金打火機,一邊調戲著自己的助理。

    沒有得到追加,拍賣官一錘定音,「再一次恭喜我們的天使小姐,因為她的善良和博愛,讓在太陽系戰火中掙扎的難民能得到更多的救助。」

    聽著下面傳來的一片掌聲,馬裡南舉過托盤上的酒杯,一飲而盡,「有趣的小妞,若不是白家人看得緊,一定要弄上手玩一玩。」

    「我親愛的侄兒,別老想著女人。」包廂後門打開,進來了一名鷹勾鼻中年紳士。

    「跟姓高的小子碰面了嗎,談得怎樣?」馬裡南直了直身,頭也不回。

    女助理立即知趣地起身,胡裡奧色迷迷地瞄著女人走出大門,這才收回視線,坐到馬裡南另一邊,「你改性子了嗎?居然在身邊放一個渾身是刺兒的妞。」

    「太容易到手的,總會讓人很快乏味。」馬裡南心不在焉。

    「你猜猜那小子開了什麼條件?」胡裡奧吊足了馬裡南的胃口,才道:「我們要加入沙星戰艦聯合開發計劃,就必須轉讓亞速爾星系阿波羅三號衛星的開發權,你看看,這明顯是沖你來的。」

    「你錯了,胡裡奧,這是沖我們來的。阿波羅三號衛星是溫莎家族的目標,也是我們最重要的籌碼。」馬裡南搖動手指。

    「亞歷山大對這次聯姻計劃並不熱衷,我能幫你的並不多,也許你該跟那小子低個頭,取得沙星戰艦是整個家族的意志,不容有失,孰輕孰重,我想你應該明白。」胡裡奧瞇起了眼睛,這時,拍賣會場又一件古董進入了競價高潮。

    「低頭,呵呵,那小子不自量力搞什麼聯合計劃,下場可以預期。」

    馬裡南仍舊充滿了自信,他壓低聲音湊向胡裡奧,「你似乎忘記了一個地方,只要他們出面,我會讓這小子打碎牙齒和血吞,人財兩空。」

    「聖堂?」胡裡奧摸了摸胡子,眉頭舒展開來,「沒有軍方撐腰,這小子什麼也不是。」

    「而且……似乎他還有一個姐姐,看照片是個很漂亮的女孩。」馬裡南舔了舔嘴角,露出雪白的牙齒。

    「下面將要進行大家期待已久的拍賣進程,拍賣品是一件前所未有的存在,那是什麼呢?那是聯邦的敵人,一名俘虜。噢,我們並未違反聯邦戰俘條例,沙星人並不在條例保護之中。

    「所以我接下來要宣布,我們即將拍賣一名沙星人,對,沒錯,那是全人類的敵人,我們一直渴望戰勝卻無法如願的對手……

    「另外開拍前必須聲明一點,雇主只接受帕米斯立方能源礦作為交易單位,這是前提……」拍賣場最終高潮的帷幕,終於在胡裡奧叔侄的陰笑中拉開了。

    「你真打算這樣做嗎?這幾乎跟古斯塔夫家族宣戰沒有什麼分別了。」三號包廂內,安東尼一邊修剪指甲,一邊表示著自己的擔憂。

    高登冷笑回答,「你認為馬裡南會因為我退讓而跟我站同一條戰壕嗎?」

    「我確實問了一個蠢問題,得到溫莎就等於得到一個寶藏,換做是我也不會退讓。」安東尼拍了拍額頭。

    「……」高登氣得一陣無言,在這個問題上他還真的無法辯駁什麼,雖然他對溫莎的感情,並非基於溫莎家族的龐大勢力,但不能否認,現在的他急於取得一個穩固的古老家族。

    「好吧,好吧,伙計,我們現在該做的是,挑選誰進場,維納斯雖然強大,但我們也無法獨吞這個計劃,我必須承認。」安東尼知道適可而止。

    「消息公開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三百多個家族和財團代表遞交了合作意向書,並且名單還在飛速增加,我想你比我更適合挑選合作對象。」高登對自己認知得很清楚。

    「羅斯柴爾德家族一定不能少。」安東尼豎了食指,微笑的面孔異常篤定。

    「為什麼?」高登有些詫異,他從溫莎處掏來的聯邦各大財閥家族中,羅斯柴爾德家族雖然算首屈一指的超級家族,但卻並非不可或缺。

    「古斯塔夫家族有阿波羅三號做為籌碼,而三號雖然不錯,但跟阿波羅二號卻完全無法相比——它有著比地球更大的直徑,更擁有巨大海洋,開發前景無限。」

    「你是說……」高登似乎抓到了什麼。

    「阿波羅二號生物圈即將建立完畢,已經全面進入移民工程階段,但這顆星球太大,耗費的財力、物力簡直是個黑洞,即使是超級大家族也難以獨力……」安東尼搖著頭,「我想說的是,它為兩個家族共有,其中一個就是羅斯柴爾德家族,另一個……」

    「是維納斯財團?」高登看到安東尼得意的笑容,立即猜測到了。

    「沒錯。」安東尼打了個響指,「這樣我想威金斯那個頑固老頭,還有溫莎家族會立即倒向你,哦,不,應該說是倒向我們的聯盟。」

    高登頓時被這個意外沖擊得一時無法反應過來,對拍賣場節節攀高的競價都恍若未聞,而安東尼則在一旁異常平靜的微笑,高登的反應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拍賣會場經過二十多次叫價後,只剩下四個角逐對象,價位已經提升到了兩千一百單位立方礦,按聯邦市價,相當於一百億聯邦信用點。

    「三千。」安東尼在包廂內舉起了電子競價牌,這次叫價彷佛在拍賣會場丟下了一顆炸彈,好幾個地方都對三號包廂射來了怒火般的目光。

    七號包廂立即不甘示弱地叫到了三千二。

    安東尼不慌不忙地再次遞牌,三千五,他是存心耗下去了。

    高登揚了揚眉,「安東尼,你不會真想拍下來吧,我並不介意讓古斯塔夫家族得到一個沙星人。」

    「伙計,對敵人不能心慈手軟,既然我們注定要跟他們為敵,就不能留給他們一絲機會。當然,只要保證這個東西沒有落到古斯塔夫家族和他們的盟友手中就行了。」安東尼突然扭頭,用無比哀怨的口氣說:「Gao,我真拍下來的話,你不會讓我買單吧?」

    「放心。」高登大力地拍在安東尼肩上,「相比你我的友誼,我更看重維納斯的商業信譽……快,七號包廂已經追加到三千六了。」

    拍賣到最後,角逐只剩下三家,九號包廂跟七號包廂連續追加,最終一路攀上了四千,而三號包廂卻沒了動靜。

    最後,拍賣官的拍賣錘即將落下的時候,在高登威脅的眼神下,安東尼慘叫一聲,再次舉起了牌子——這一次是四千五。

    一下子整個拍賣場上就平靜了下來。

    七號包廂內,胡裡奧叔侄同聲咒罵,惱火無比,最後胡裡奧猶豫再三,還是在最後一刻咬牙追加到了四千六。這個單位數值的立方礦,至少是古斯塔夫家族航運中心能源儲備的三分之一,他們已經是下了血本。

    就在安東尼要繼續追加的時候,高登突然想到了什麼,揮手阻止他繼續舉牌。

    最終,前所未有的拍賣品沙星人,花落古斯塔夫家族。

    安東尼對高登前後矛盾的舉動異常不解,連連追問,高登卻詭笑以對,拒絕解釋。

    拍賣會落幕之後,溫莎城堡卻沒有平靜下來。

    一份沙星文明聯合開發計劃,掀起了太陽系內另一場風暴。

    「溫莎城堡的鵝肝醬真是棒極了,我開始懷念起家鄉的烤羊肉、安第斯葡萄酒,還有最棒的古巴雪茄。」大背熊用刀叉吃著大銀盤中的精美食品,像頭猛獸一樣地狼吞虎咽。

    「我的家鄉已經永久沉淪到了大西洋。」

    羅比打了個飽嗝,用餐巾擦拭滿嘴油膩,「我很想帶著我的哈比一起去滑雪、打獵,還有羅斯……」說著他聲音開始嗚咽起來,眼淚跟珍珠一樣往下掉。

    「我說小子,你不是說忘記那個小妞了嗎?」大背熊怒拍桌面,恨不得揍羅比一頓。

    「可是我以前跟她在一起,真的很開心,她的每一個笑容、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大背熊丟下刀叉,大舌頭卷了兩下嘴角,「記得有個先知說過,每個女人心中都有一個王子,只是可憐的羅比不屬於羅斯心中的那一個。

    「等你到了亞速爾後,你很快就會忘記一切,那裡有比地球更大更美麗的星球,更多的金發大屁股妞,她們更風騷、更迷人……哎,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說著,還重重地拍了羅比幾下。

    險些被拍散架的羅比,哭喪著臉連連點頭,直到大背熊放過他。

    最先用餐完畢,正在座椅上仰望新聞電訊節目的高登,面對這對活寶也只能歎息,「你們倆有什麼打算?我是說,更遠一些的考慮。」

    「我喜歡紅狐,雖然裡面有些家伙很傲氣,不過我相信,我的拳頭很快就能征服那些家伙。」大背熊擰開一瓶啤酒,一口氣直灌了下去,白沫擠了一嘴。

    「羅比,溫莎已經向我保證,你們全家十七口人,包括那只哈比,會登上最新一期的亞速爾移民名單。」高登拍了拍哭得像孩子一樣的羅比。

    「Gao,我現在每天都感覺到力量在增長,那石頭真是個好東西,你從哪兒搞來的?」一塊指頭大的石頭在大背熊手心上彈跳,拋上又落下。

    「你們的目標是聖堂,而不是紅狐,記住我的話。」高登看了一下手上的終端資訊,站了起來。

    「聖堂?」

    大背熊和羅比兩個人都瞪大了眼,滿臉的不可思議。

    「你說什麼,聖堂要插手沙星戰艦聯合開發計劃?」書房內的圓桌旁圍了三個人,安東尼、溫莎,還有剛剛坐下的高登。

    溫莎揮手示意高登冷靜下來,「穆長老傳遞了這個消息給我們,聖堂長老會臨時會議很快就會召開,有個長老認為,沙星戰艦開發計劃應該掌握在聖堂手中。」

    「那個長老是誰?」雙手抱胸的安東尼,打斷了溫莎的話。

    「聖堂實權人物二長老,是他發起的提議。」溫莎合上手中的文件。

    「如果我沒記錯,聖堂二長老司南的第一姓氏是古斯塔夫,他們的動作可真快。」安東尼敲了敲桌面,冷笑著說。

    「那麼你們呢?我不相信你們在聖堂沒有自己的代言人。」高登立即捕捉到了關鍵。

    「聖堂二長老有智長老之稱,主管聖堂日常事務決策,我們雖有足夠的力量跟他在聖堂對抗,但我們必須考量代價,畢竟現在的聖堂不是我們可以操縱的超然組織。」溫莎搖頭,神色並不輕松。

    「看來我們的大門必須放得更開,放一些我們不喜歡的盟友進來……」安東尼摸了摸下巴,聳肩作出了一個非常無奈的神情。他不等高登說話,立即補充道:「當然,馬裡南和他的家族必須例外。」

    溫莎立即遞給了安東尼一個算你識相的惡狠狠笑容。

    高登倚坐在椅子上出神,突然問:「我這樣做,是否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不要太低估了你自己。我知道,你所掌握的東西,恐怕遠比沙星戰艦要多,安東尼除了對朋友的忠誠外,更多的是對利益的忠誠。」安東尼沖高登眨了一下眼睛,給了他一個神秘笑容。

    溫莎和高登面面相覷,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必須去聯絡我們的未來盟友,明天一早要給古斯塔夫家族一個大大的驚喜,也許這將是一場惡戰。」安東尼手撐桌面站了起來,「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羅斯柴爾德家族已經表示會考慮我們的提議,會盡快給我們答覆。」

    「如果拿到那顆星球,我想家族內部的聲音應該會平靜下來。」溫莎望向高登的目光,流露出一絲柔情。

    在巨大的議會大廈頂樓,兩名軍政兩界舉足輕重的人物在一間會議室裡,透過落地窗望著聯邦中的樞雅典城,鉛灰色的雲層被城中所射出的道道光柱刺破,不時有起落的飛船被照射到,看上去有一種舊工業時代的滄桑感。

    「唐,你總是太固執,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說,我很想跟你一起保衛聯邦,保衛太陽系這個人類文明的搖籃,但你要知道,即使沒有太陽系一役,我們也不了太久。」說話的是前聯邦主席伯頓。薩桑,這是一名相貌平和的白發老人。

    「跟這場該死的戰爭無關,是聖堂、聖堂!這些瘋狂的超人類、魔鬼,他們正在用他們凌駕於人類的視野操縱我們的命運。」依然英挺干練的青色槍騎兵統帥,唐高斯上將憤怒地咆哮著。

    「看來你在溫莎城堡看到了一切。」薩桑神情依舊波瀾不驚。

    「軍部、議會、政府、最高法院,幾乎所有人都被那群魔鬼給操縱了,他們被虛幻的美好未來所誘惑。

    「而你,伯頓。薩桑不久之後就會到新雅典城,在那裡會有你位置的,你依然可以高高在上,但你背棄了你四年前宣誓就職的誓言,背棄了犧牲的百多萬聯邦官兵!」

    「冷靜點。」

    薩桑一陣咳嗽,避開了唐高斯銳利的目光,「我們必須面對命運,我保證,你到那邊依然有你的位置,青色槍騎兵還是姓唐,一切都不會改變……」

    唐高斯一陣大笑,笑聲中帶著無比的蒼涼、悲憤,「聖堂早預料到了這一天,在他們看來,聯邦星際安全部隊太強大了。

    「這場戰爭讓軍委會半數成員殉職,還有無數精英變成宇宙塵埃,最後他們揮動陰謀的大手,讓聯邦軍隊四分五裂,只有一支聽話的軍隊才是他們想要的……

    「你等著吧,失去了軍隊的制肘,亞速爾聯邦新政府會完全變成傀儡。而該死的特洛伊史前文明、該死的原力火種,會毀滅一切;他們只屬於少數人類,他們會徹底分裂人類,制造一個絕對的統治階層,高陽帝國你已經看到了,還會有更多……」

    桑低喝了一聲,「你和我都會成為他們當中一員,我們沒有理由拒絕永恆的生命和權力,我的身體在衰老,我走太多路會氣喘,我甚至不能大聲說話,那會讓我喉嚨痛上半天,這些你能想像嗎?」

    「當然,也許你的情婦和高昂催情藥劑也不能讓你勃起,我一定會了解。」

    唐高斯抓起辦公桌上的軍帽,從容戴上,整整衣裝轉身就走,絲毫不顧前聯邦主席漲紅的臉色。

    魔蠍星域獨立的第三個地球日。

    地球聯邦委員會通過半數決議投票,正式解散聯邦議會,隨後聯邦委員會集體辭職,正式宣告地球聯邦降下了歷史帷幕。

    幾乎在同一時間,亞速爾殖民星系行政星球——天鵝星,也傳來了亞速爾新聯邦成立的驚天消息,他們宣告取代地球聯邦作為人類社會唯一的最高權力機構,將繼承前地球聯邦的一切領土和權力,並將對獨立星系高陽帝國予以打擊,直到其瓦解投降。

    而太陽系作為母星系,因環境破壞嚴重,不再適合人類居住,將進行為期百年的休眠改造,大部分的前聯邦公民和平民都必須選擇移民。同時亞速爾最高軍事委員會也正式成立,接管前聯邦所有的軍隊和防衛職責。

    無數通告和電令一層層傳播到了整個人類世界。

    出乎人類社會中下級階層的意料,亞速爾采取了這樣一種平穩過渡手段,和平結束了前地球聯邦數百年的短短歷史。

    繼續沿用前聯邦的歷法、貨幣以及法律,讓高陽帝國外的人類社會恍然覺得,只是進行了一次聯邦政府的換屆選舉,以及行政星的遷徙。

    以至於沙星聯合開發集團成立的消息,幾乎完全被淹沒在了亞速爾聯邦成立的消息汪洋當中。

    「嘉希亞,我記得你是一個堅定的聯邦守護者,而且你的家族也是保守派,為什麼……」在酒會結束後不久,高登和溫莎正在一座了望觀星台上凝望著越來越接近的地球。

    溫莎甩了甩一頭閃亮的金發,扭頭白了高登一眼,「溫莎家族的首條家族族訓,你知道是什麼嗎?是「家族成員任何時候都要跟家族步調保持一致,家族上下對外也必須只有一個聲音」。」她搖搖頭,又說,「你是不會明白的。」

    「我還是覺得你跟我唱反調的時候,才是真正的嘉希亞。」聽到這些,高登唯有苦笑,作為一個中層階級家庭出生的平民,自然不會對這些大家族有多少的了解。

    「為什麼?」溫莎十分不解地追問。

    「那時候你像一只野性難馴的野貓,現在……」高登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想該用什麼措辭形容。

    「現在像什麼?」溫莎的柳眉揚了起來。

    「現在更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高登半開玩笑地說。

    溫莎聽到以後,仔細凝視著高登,「我們要在一起會有很多障礙,但我相信,只要你有決心克服,我就會陪你堅持到底。」

    高登笑了一下,單膝跪在溫莎腳下,握住她的手心道:「按照愛情片裡男女主角的台詞,我下一句該怎麼說呢……嘉希亞,雖然我現在是一個落魄的騎士,但請相信,總有一天我會帶著千軍萬馬來迎娶你,你……會等到那一天嗎?」

    溫莎指尖按在高登嘴唇上,「你記住,嘉希亞不是公主,高登也不是騎士,爺爺他只是一個固執的老人。」

    「是這樣嗎?」高登有些無力地站了起來,即便是成了溫莎家族的合作者,這個家族仍舊沒有給他他想要的承諾。

    威金斯盯著他的眼神仍舊充滿著審慎和疏離,沒有人認為他會是溫莎的未來夫婿,即便是溫莎家族與古斯塔夫家族聯姻計劃受到重挫後,也是如此。

    兩人一起靜靜的注視著天外,兩只手輕輕地拉著。

    這一刻,他們才察覺到彼此一直存在的距離,並沒有縮小多少。

    第二章綁架

    溫莎城堡為期三天的盛會終於畫上了休止符,無數飛船脫離原來的停泊位置,朝各自未來的選擇飛去。

    沙星聯合開發集團一舉收攏了二十七個超級財團和家族加盟,其中溫莎家族、維納斯財團、羅斯柴爾德家族和白家就占據了其中百分之四十的股權,目前仍舊軍職在身的高登少尉,一人獨享百分之十二的股權,新集團總部暫定在亞速爾星系的阿波羅二號大衛星。

    古斯塔夫家族叔侄灰溜溜地離開溫莎城堡的時候,兩手空空,拍賣所得的沙星人在未支付立方礦前,也將暫由中立方的溫莎家族保存。

    在各式各樣的檔案和交接過程中,忙得天昏地暗的高登,突然接到了一份來自聖堂的邀請。

    就在他准備起程前,卻突然失去了朵拉的聯絡。

    聯系她所在的醫院卻找不到人,移民中心亞細亞區登記處也沒有出境記錄。

    這些天周旋在各大勢力之中,幾乎快失去方向的高登,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果斷地中止行程。

    聞訊趕來的溫莎在港口力勸:「聖堂很少以這樣的姿態發出邀請,你必須在第一時間趕到,朵拉我們一定會替你找到。」

    高登猛甩腦袋,「我現在肯定是某些人的眼中釘,我早該想到朵拉的安全問題,都怪我,最近真的是昏頭了。」

    「她失蹤沒有超過二十四小時,地球雖然是軍隊管制,但混亂還是不可避免,也許情況並沒有你想像得這麼糟糕,只是暫時無法聯系上,我認為……」

    「我必須找到她。」高登沒有接受溫莎的勸阻。

    溫莎凝視高登片刻,從他堅定的黑瞳中讀到了決心,她只好改口說:「我為你准備一艘軌道船,沙星戰艦在地面出現會引起恐慌。」

    高登點點頭,沒有拒絕,出發前他問道:「拍賣的那名沙星人呢?交給我,也許會用到。」

    溫莎露出驚訝之色,「你……懷疑是那個花花公子做的?」

    「如果是他做的,我一定會宰了這個狗娘養的。」高登重重一拳擊在甬道艙壁上,發出轟隆巨響。

    再次回到樓蘭,高登的心情卻有著天壤之別。這座桃花源般的城市,如今街上卻行人匆匆,個個都掩飾不住臉上的恐慌和疲憊,遠方還不時傳來尖銳的警報聲。

    他提著一顆心趕到了七二七戰地醫院,直接找上了負責人,不多時,找來了與朵拉最熟的小護士提娜。

    幽暗的小辦公室木門砰地合上,高登剛一轉身,就看到走在他前面的小護士頓時變了個樣,讓他突然怔住了。

    還是那個有著些微小雀斑的金發女孩,但一瞬間卻變得卓然自信,臉上的稚氣和青澀已然不見,只見她從衣內抽出一份電子信件,一言不發地丟給了他。

    「這是……」高登還來不及尋思這個女孩的轉變原因,電子信件的內容已躍然而出。

    「我知道你充滿憤怒,但我現在必須告訴你,我真正的身分,是特別派駐在朵拉小姐身邊的保鏢,但很遺憾,突襲的人太厲害太突然,我也莫可奈何……」

    「你是誰派來的?」高登強壓下怒火,抬頭道。

    「一名叫白思靜的女士,也就是你母親,透過星際獵手聯盟雇傭了我,我的代號叫金花雀,當然,也許你沒有聽說過我。」提娜摸出一塊銀色金屬徽章丟在桌面上,匡啷作響,「它可以證明我的身分,當然你可以拒絕信任我。」

    「我母親、獵手聯盟、金花雀?」高登再次展開電子信件細讀一次,以此平復心情。

    「聽說你很厲害,連黑蝠王和天行者都吃了大虧……」提娜海藍色的大眼睛,閃耀著灼目的光芒。

    「你有我母親的聯系方式?」高登截斷了她的話道。

    「很抱歉,你母親一直是單線與我們的仲介聯系,我們無法找到她。」

    提娜眉眼彎彎,笑得很甜。

    高登拉開房門,回過頭來,「既然你沒能完成雇傭合約,留在這裡僅僅只是為了等我?」

    「我需要你的合作,一起去救回朵拉醫師。」提娜剝去護士外裝,露出一身短俏黑色緊身皮裝,她風格大膽的筒靴絲襪,讓高登的思維停頓了短短一個剎那。

    在軌道器升空到樹梢的位置之際,剛關閉的艙門突然向下張開,一名年輕軍官將一名年輕女子推抵在了舷梯上。

    「說,你究竟是誰,跟綁匪有什麼關系?」

    「帥哥,不要這麼暴力好不好,一點紳士風度也沒有,虧朵拉妹妹把你誇得天上沒有,地下無雙。」

    「朵拉妹妹嗎?看起來你年紀應該不小了。」高登伸手在提娜臉蛋上揉捏了一下,卻沒有發現什麼生化皮膚的跡象。

    「你不該如此欺辱一個女孩子。」

    高登赫然覺得手臂一陣大力的拉扯襲來,身不由己地騰空而起,與此同時,一股鞭子般力道抽在他的腹部。

    頃刻之間,高登與提娜已經易了位置,而高登的翻騰眼看即將滾落,卻神乎其技地定在空中。

    「星核級修為,果然厲害。」提娜轉動了一下脖子,雙手保持著戒備防御之勢。

    高登瞧了眼終端,沒有耐心再與這個女人周旋下去,火焰刀在他手中生出,暗紅色的刀焰將空氣攪動得一陣扭曲。

    出人意料的,提娜高舉雙手,「我放棄,希望你能英勇的救出你姐姐。」說完,就側身閃出艙門,與高登閃電錯身而過,撲入了下方林中。

    高登深鎖眉頭,鑽入機艙後,軌道器立即沖天而起,朝東南方向的雲層飛去,終端上綁匪傳來了交易地點:雅加達。

    十分鍾後,行程剛完成一半,又傳來新的通知,這次只有模糊的地名:太平洋。

    軌道器在洋面上減速滑行,距離綁匪指定座標越來越近,但茫茫大海上,並沒有任何目標可停靠。

    「大副,准備好分身,我們要給綁匪一個驚喜。」高登給裝在貨倉合金櫃裡的沙星人發出了通知,綁匪要求沙星人交換人質,他沒有別的選擇。

    沒過多久,昏暗的海面上被分開的一片白色浪花中,一艘輕型武裝飛船浮上了水面,在海浪中如礁石一樣穩如泰山。

    「放下沙星人,不要輕舉妄動。」一個沙啞的電子合成聲音通過通訊頻道傳來。

    「人質,我需要確認人質的安全。」高登回應著通訊頻道的綁匪指令。

    一個影像立即切進來——在一間小艙室內,一名酒紅色短發的女孩正縮在牆角,畫面一閃即逝,只能判斷安全與否。

    高登無法確認那是即時影像還是預備好的錄影,但他別無選擇。

    這時候甲板上燈光亮起,通訊頻道傳來指示,他只得駕駛軌道器緩緩地靠近甲板,貨倉閘門打開,將裝載了沙星傀儡的貨櫃卸了下去。

    「沙星人是否活體?是否處於控制狀態?」綁匪發來了質問。

    「你可以把他當成是一個植物人,他不會有任何威脅。」高登強忍怒火的回答。

    縱然如此,綁匪也並不放心,甲板上出現了一組機器人,它們掃描了好一陣,才將貨櫃送入升降梯。

    「立即釋放人質、立即釋放人質!」高登在通訊頻道大聲呼喊。

    飛船恍若未聞,甲板閉合,隨之脫離海面升空而起,就在高登打算強行登艦的時候,一個白色救生艙從半空中拋落到水面上,砸起巨大的浪花。

    「交易完成,合作愉快。」座艙螢幕出現一行大字,高登顧不及察看,立即駕駛軌道器靠近救生艙,將其打撈起來。

    而此時,綁匪的飛船已經升到了濃厚的雲層中,即將消逝在天際。

    高登打開救生艙,一個微微顫抖的可憐女孩正屈腿抱臂縮在卡座內,頭發將臉遮擋住,他猛退半步,「你是誰?」

    女孩沒有答話,而卡座保險自動關閉,將她釋放出座位。這時天際有一道閃電劈過,透過舷窗刺進了艙室,照亮了女孩孱弱發白的臉蛋,還有驚惶的神情。

    高登愣了愣,一臉不可置信,這時座艙螢幕又傳來了合成音。

    「高登少尉請保持冷靜,否則我們無法保證朵拉小姐的安全,下面我們將進行第二項交易,在冥王星近地軌道,我們需要一艘沙星戰艦,以及完整的駕駛系統,記住原協定不變,若有任何勢力插手,你只能得到一具屍體。」還不等高登搶過去,螢幕閃出一串座標。

    高登提著鐳射步槍,抵在假人質腦門上,保險打開,「我問,你答,若不能令我滿意,也許海上會多一具無名屍體。」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被抓來的,他們說過,只要我乖乖聽話,就不會傷害我……」假人質在求生本能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這些都不是高登要的,這分明是一名臨時被綁架來的女孩,用以代替原本人質。

    回到了溫莎城堡,見到生人勿近狀態的高登,聰慧過人的溫莎自然了解到發生了變故,一反常態地沒有多說什麼,認真聽了他的交代,默送高登登上紅蠍號。

    「大副,你的分身現在方位在什麼地方,可以控制嗎?」正在座艙內檢視探測資訊的高登問。

    「海王星近地軌道,目前傀儡被超強度力場鎖定,要破開需要耗費巨大能量,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七十三。」似乎知道高登心情不好,大副聲音也低沉了幾分。

    高登濃眉深蹙如刀,就在這時,綁匪再次傳來了新座標,赫然正是是海王星近地軌道。

    不用高登吩咐,大副立即追蹤信號來源,很快就得出報告,綁匪信號居然來自地球一個無人山區,很顯然對方小心做了匿蹤處理,避免被抓住線索。

    藍灰色的巨大星球近在眼前,這裡的資源開發基地基本上處於凍結狀態,外空預警系統也早就在太陽系那一役後便荒廢了,綁架方選擇這樣一個遠離前行政星地球,而又接近太陽系最近跳躍點的星球,無疑是深思熟慮過的。

    紅蠍號正在緩緩接近海王星八顆衛星中的一號衛星——海衛一,這是太陽系中唯一一顆沿行星自轉方向逆行的大衛星,也是太陽系中最冷的天體。

    一艘小型飛船緩緩朝沙星戰艦靠近,通訊中傳來最新指令,要求高登立即交接戰艦控制權,並乘坐那艘小型飛船降落海衛一。

    「大副,接下來要看你的表演了,盡量配合他們,並服從他們的每一條指令,直到我救回朵拉。」高登冷靜的注視著艦橋上各種仿人類戰艦風格的駕駛台升起,並啟動傳動門,瞬間兩名包裹在厚厚護甲中的綁匪出現在艦橋上。

    「放下武器,在完成交接前,你無權保持沉默。」

    高登漠然地伸展了下空空的雙手,「這艘戰艦,只要智商到達人類平均水准就可以操縱。」

    兩人中的一人始終手持大口徑鐳射炮瞄准著他,另一人卻跑到中央駕駛台忙碌起來,不斷地對他提問,很快就摸索到了門道。

    「好了,你可以離開戰艦了,外面那艘飛船是給你准備的,在指定方位,你可以找到人質,最後一次警告,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人質隨時會被遙控炸彈毀滅。」綁匪開始下驅逐令。

    高登掃過兩人一眼,然後轉身走向傳送門。

    幾分鍾後,他不得不駕駛那艘雙人座小型飛船朝海衛一飛去,同時通過監視器,他看到沙星戰艦附近出現了一艘巨大的貨運飛船,看樣子他們准備將沙星戰艦運走。

    「好,你們干得棒極了,怎樣,武器系統可以運作了嗎?我希望那個家伙立即在宇宙之中蒸發,我不想再見到他。」

    在貨運飛船一個主艙室內,兩名神采不凡的年輕人和一名頭頂地中海的中年男子圍著圓桌,中間是全息投影器,正顯示著沙星戰艦附近空域的一舉一動,說話的正是古斯塔夫家族二公子馬裡南,另一名年輕人則是克利夫蘭家族的希伯倫。

    「我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從我對他檔案的了解,他一向是個喜歡冒奇險、有勇有謀的年輕人,絕不會這樣束手任我們擺布。」中年男子持不同意見。

    「平先生多慮了,你放心,我們的合作長期有效,這次行動非常完美。」馬裡南親自打開香檳,准備慶祝。

    「突擊艇已經出擊了,依我看……等他們姐弟相會的時候再下手。」

    希伯倫為自己想到這個惡毒的點子而感到振奮。

    平先生含蓄的笑了笑,沒有對他們的話表示評論,但他眼眸深處卻蘊藏了一絲說不清的譏諷意味。

    紅蠍號在馬裡南三人舉杯慶祝的時候,鑽進了巨型貨運飛船的腹部。

    海衛一是個耀眼的白色世界,這裡的地表溫度是零下二百四十度。

    高登沒有花太多時間就在一座冰谷裡找到了一個救生艙,當軌道器降落的時候,通訊器突然響起一個可惡無比的聲音:「高登少尉還記得我嗎?這個游戲我贏了,你的生命大約剩下五分鍾,上帝與你同在,喔,這一次的煙花一定很燦爛。

    「哦,對了,千萬不要試圖發出求援信號,因為這顆衛星已經被我們的干擾器所遮罩,沒有人會收到你的求援信號,好好燃燒你生命裡最後幾分鍾吧!還有,你美麗的姐姐,很可惜,時間來不及,否則我一定要好好地品嘗那個美麗的可人兒……」

    高登關閉了通訊系統,沒有聽那個公子哥說下去,雖然早就預料到綁匪的身分,但證實後,依然讓他產生了抑制不住的驚怒,體內彷佛有一頭無法克制的野獸在咆哮著,想要沖出去,想要撕裂整個世界。

    打開艙門,盡管原力鎧甲遮罩了冰川的極寒,但他仍舊有被凍結在稀薄寒流中的錯覺,體內原力爆發,他直撲向了救生艙。

    透過透明的半球舷窗,座艙中一個穿著一身醫師服的女孩正冷得瑟瑟發抖,看樣子救生艙的能量已經供應不足。

    酒紅色短發、俏麗發青的臉孔,不是朵拉是誰?

    看樣子已經是半昏迷狀態,對外面敲打舷窗的高登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高登不敢貿然開啟救生艙,外面的酷冷,恐怕瞬間就會抽乾朵拉體內不多的熱量,他全力張開力場,重達幾噸的救生艙拔地而起,冰川崩裂了一圈,轉瞬又凍結在一起。

    費了好一陣工夫,救生艙才與飛船對接上。

    就在這時,大副傳來了警告:「船長,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他們派了突擊艇追殺你,我送出的木馬蟲,正在努力取得突擊艇的控制權,但需要時間……」

    「大副,不要管我,拿下他們的飛船,必要的時候,你可以選擇殺人。」

    高登拉開閘門,縮身從甬道鑽進了救生艙。

    「突擊艇抵達海衛一外空五十公裡軌道,他們正在搜索你的方位……

    他們的中子炮開始預熱……」

    然而,聰明全知的大副並沒有預料到高登遇到了怎樣的狀況。

    「警告,警告,沙星人脫離控制室。」一陣尖銳的警報傳來,打亂了貨運飛船內的慶祝活動。

    「不用擔心,我的家族派遣了一隊原力師,其中有一名星核等級的高手,艦上還有兩隊生化護衛,那名沙星人鬧不出多大動靜,隔離艙可不是那麼容易闖出來的。」馬裡南鎮靜地下達指令,但他呼吸明顯急促起來,沙星人留給人類的陰影實在是太深刻了。

    「警告,警告,沙星人摧毀了防御系統,突破隔離艙,正在朝客艙趕去。」

    「立即准備救生艇。」平先生無法再維持鎮定。

    「我想……我必須准備一套護甲。」希伯倫額頭開始冒冷汗。

    「起亞號即將自毀,現在進入五分鍾倒數計時,重復一遍……」一個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在貨運飛船的每個角落裡響起,霎時,所有人都陷入極度的恐慌中,紛紛奔向救生艇所在艙室。

    「該死的,究竟怎麼回事,這是誰干的,一艘貨運飛船怎麼會有自毀系統,你們誰來告訴我?」馬裡南對著通訊器大吼。

    「我們有內奸、有內奸!」希伯倫一邊大喊,一邊從艙門沖了出去。

    「沒有時間了。」平先生猛地一把將失魂落魄的馬裡南給拖了出去。

    然而等待全體起亞號的是另一重絕望,當他們進入救生艇後,卻發現根本無法啟動,被飛船機閘完全鎖死。

    大副可惡的聲音在這時候不期而至,「我,大副,宣布你們集體犯下了綁架罪、勒索罪、恐嚇罪、謀殺罪、反人類罪……合共四十七項罪名。

    「等待你們的命運將是毀滅,你們身體的每一部分、每一顆細胞,都會還原成宇宙基本粒子……你們的靈魂將永遠在宇宙中流放……」

    在為數不多的倒數計時讀數中,大副滔滔不絕地宣布審判及其結果,與無數驚恐的尖叫聲融合成一種絕望哀淒的氛圍。

    「傑克、羅曼,你們在哪兒?」馬裡南一邊對著終端機怒吼,一邊腳下猛踹著鎖死的閥門。

    「不用呼叫了,他們都昏迷了。」平先生也在察看終端機,「我的人也全部失去了戰斗力。」

    「那我們怎麼辦,在這裡等死?」希伯倫充滿恐懼的瞳孔瞬間放大。

    在海衛一上,高登正駕駛著雙人飛船兜著圈,跟那艘突擊艇玩起捉迷藏,他用力場將飛船覆蓋起來,隱匿掉飛船的電熱蹤跡。

    很不幸的是,突擊艇的飛行性能始終要高上太多,很快地就在一塊正在噴射氮冰粒的冰火山上方被追上了,鎖定警告也隨即傳來,極度危險的感覺襲遍他每個細胞。

    他不得不准備棄船,就在此時,大副傳來了救命消息:「突擊艇接到我的偽造命令,中止行動計劃……啊哈,還有好消息,我的木馬蟲也完成了任務,控制了武器系統,突擊艇目前已經無法對你造成任何威脅。」

    剛離開座位的高登聽聞這個消息,頓時癱軟在座艙上,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即大叫:「不能毀掉貨運飛船,朵拉很可能還在他們手中,混蛋,我救的是一個復制人,一個跟朵拉一模一樣的人。」

    「船長,根據我剛得到的情報,你救的人質應該是正確目標才對。」

    大副有些意外。

    「馬裡南必須活著,所有首腦都得活著,我要活的。」高登反覆強調。

    大副懊惱地哀歎一聲,自我安慰,「沒關系,我的劇本還可以繼續,只不過稍微修改一下。」

    「十、九、八、七……」救生艇內,馬裡南跟希伯倫絕望地並肩躺在座艙上。

    「上帝,放過我……」希伯倫捧著頭,歇斯底裡地大叫。

    馬裡南死死地盯著螢幕,而倒數計時正一點點地逼近,抿緊的嘴唇哆嗦個不停,汗珠不斷從蒼白的臉上滑下,浸入白潔的襯衣衣領。

    「我要談判,我要談判——我知道真正的人質在哪兒。」平先生突然直起軀體,對通訊器大喊。

    馬裡南和希伯倫幾乎同時盯向平先生,滿臉的不可思議。

    而這時,倒數計時也到了終點。

    三人幾乎同時閉上眼睛,然而爆炸並沒有到來,一切都靜悄悄的,只有他們的呼吸聲和劇烈的心髒跳動聲,在這片死寂的空氣中回響著。

    「我宣布,你們暫時被赦免了,稍候船長將親自審判你們,如果你們表現得好,也許有活命的機會。」

    「上帝保佑。」希伯倫拼命在身前劃十字。

    「平先生,我需要一個解釋。」馬裡南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塊面巾,緩慢地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比起希伯倫,他要鎮靜得多。

    平先生自顧自地掏出一個小酒瓶,擰開瓶蓋狠狠灌了兩口,沒有理會馬裡南。

    第三章朵拉的心

    「十分鍾前,我還在被一艘突擊艇追殺,現在諸位感覺如何?」救生艇螢幕上出現了一張有些蒼白的冷峻臉孔,黑發黃膚,銳利的黑瞳布滿殺氣。

    馬裡南躺在座椅裡,很干脆地認輸,「你贏了,說吧,你要怎樣?」

    「我們出事的後果,你一個少尉扛得起嗎?克利夫蘭家族和古斯塔夫家族動動手指,就能把你碾成塵埃,你若識相,就立即放了我們,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以後再各憑本事。」死裡逃生的希伯倫立即回復紈褲子弟的本色。

    螢幕上的高登冷然一笑,他視線一轉,「平先生,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還記得那句救了你一條命的話嗎?」

    平先生貼身收好小酒瓶,「當然,我是星際獵手聯盟的人,敝組織曾接過你母親的委托,你應該明白是什麼,我必須強調一點,朵拉小姐現在非常安全,我以上帝的名義起誓。」

    「希伯倫,看來我們都成了平先生的棋子。」馬裡南不知想通了什麼,整個人放松下來。

    「不,我們的合作是另一回事,復制人替身在政界和豪門並不少見,這次合作失敗只能說我們低估了高登少尉。」平先生不慌不忙的解釋。

    希伯倫冷哼一聲,「姓平的,我現在懷疑你們是不是一伙的?」

    平先生淡然自若地回答:「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星際獵手聯盟的信譽不容污蔑。」

    「如果我沒有猜錯,高登少尉手中一定是有更讓平先生心動的東西,而這件東西……平先生並不願意與我們分享。」馬裡南對著螢幕輕飄飄地說了一句,目光卻鎖定在平先生身上,很可惜,他卻沒有看到他希望看到的東西。

    高登嘲笑著說:「希伯倫少爺的演技真不錯,我很想知道,你幾個月前就試圖結識我的姐姐朵拉,所圖謀的是什麼?在那個時候,我似乎還在遙遠的礦物星服役,也沒有可圖謀的沙星戰艦和沙星俘虜。」

    不等三個人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再次丟出一枚炸彈:「如果我沒有猜錯,恐怕平先生跟你才是一伙的吧,我說得對嗎?」

    希伯倫的臉色由紅變白,最後頹喪地縮到座椅裡,而平先生同樣再也壓抑不住震驚之色,當然臉色最精彩的,還是三人當中以主事者自居的馬裡南。

    「只要古斯塔夫家族誠意足夠,沙星俘虜依然可以交易,至於平先生和希伯倫先生,我希望你們給我一個完整的解釋,否則正如你們所說的,海王星在這時候無人關注,誰也救不了你們。」

    高登頓了一頓,給了他們一個緩沖的思考時間,接著進一步施壓,「接下來,聽我指令行事。」

    十分鍾後,紡錘形的巨型貨運飛船,在其左右側弦有一艘艘救生艇紛紛被彈射了出來,朝著宇宙深處逃逸而去。

    其中一艘救生艇內就有馬裡南,此時,他嬉皮笑臉地對高登說:「我不知道是高估了你,還是低估了你,你竟然會放我走?」

    高登面無表情的回答:「聽說在古斯塔夫家族內部,你的日子過得不太美妙,你的哥哥亞歷山大並不喜歡你這麼一個弟弟,不過就算這樣,我也不打算給他一個萬分期待的藉口。你和我的恩怨終有一天會解決,但不是現在。」

    關閉掉通訊,他駕駛雙人飛船脫離海衛一的外空,朝起亞號飛去,至於那艘突擊艦則頗為諷刺地扮演了一個保駕護航的角色。

    在這樣一個占盡上風的機會下,放掉一個死對頭,高登並不甘願,但腦子冷靜下來後,還是作出了明智的選擇。

    現在正處於一個相當微妙的時期,他不能給暗中窺視他的人有任何藉口。

    他有很多事情要做,理清楚上帝之手前前後後的內幕、母親的下落後,眼下更有一件重要的大事——朵拉的安全。

    至於那個復制人,他親手將她丟進了冰火山內,在前聯邦法律中,復制人不受法律保護,而他絕不容許親人有復制體出現。

    「這樣說來,突擊艇安排的人,原訂計劃是俘獲我?」在一間臨時審訊室內,成為階下囚的平先生和希伯倫都被鎖定在金屬座椅上,高登敲打著合金桌面,他身後以大副分身存在的沙星傀儡則配合著施壓,一雙三角眼凶芒亂閃。

    「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平某人這次策劃是完美的,只是低估了閣下。」平先生異常坦率。

    高登擊掌贊歎:「平先生真的是很精明啊,先是以假人質試探得沙星俘虜,再以復制人設計抓獲我高某人,人財兩得還不夠,背後又留上了一手。」

    「在買賣合約之外,平某人有自主的權利。」平先生淡淡瞥了一言不發的希伯倫一眼。

    「這艘飛船是我克利夫蘭的家族改裝飛船,就算有沙星人這個意外因素,但船上還有大批生化戰士,更有強大的原力師,達到星核境界的就有三人,你是怎麼一舉制服他們的?」一直低垂著頭的希伯倫抬起頭來,俊偉的臉上,滿是憤恨和不服。

    高登豎起食指,神秘微笑,「這是秘密,好了,現在該我問下一個問題,你們除了沙星戰艦和沙星俘虜,還想得到什麼?」

    平先生和希伯倫默然相顧一眼,最後希伯倫有些好笑地反問:「閣下應該心裡明白才是。」

    「跟我母親有關對嗎?」高登臉色森然了幾分。

    「聯邦科學院的「上帝之手」計劃,在上層社會並不是太秘密的事,只不過從聖堂到各大家族都對他們不抱什麼期望,當然直到最近才有轉機,知道的人並不多,我知道這件事的內幕,想必高登少尉應該清楚才對。」平先生似笑非笑地瞧著高登。

    「有人委托星際獵手聯盟調查「上帝之手」?」高登警覺地問。

    平先生大為驚訝,「高登少尉心思縝密,平某人佩服,雖不中,亦不遠矣。

    「不久前,我們確實有一個無法拒絕的大主顧,要求我們不惜一切代價獲得「柏拉圖」,但我們根據蛛絲馬跡知悉,這個主顧的真正目標應該是「上帝之手」,而後來這個大主顧的進一步要求證實了我們的推測。

    「正好馬裡南和希伯倫兩位先生找上了我們,於是就有了這個針對你的綁架行動,只是我們三方彼此掌握的情報並不對稱,因此就有了你所見證的情形。」

    「那個大主顧是誰?」高登心中疑雲大起,凡是跟母親失蹤的線索,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平先生苦笑說:「你不如殺了我。」

    「不知道對你這樣的人來說,替客戶保密重要,還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高登淡淡嘲諷一句,他目光轉向希伯倫,「這艘起亞號就當作這次綁架事件,克利夫蘭家族對我的交代,如果你有意見,我可以把你交給溫莎家族,有什麼後果,你應該明白。」

    這次輪到希伯倫苦笑,「所有人都以為你是個運氣好過頭的大兵,現在看來,我們都大錯特錯。」

    高登哂然一笑,突然想起什麼,「希伯倫,「上帝之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你盯上朵拉?」

    希伯倫瞧了豎耳傾聽的平先生一眼,「幾個月前,聯邦科學院的一個秘密試驗計劃發生了重大事故,參與計劃的五十七個核心成員全部遇難,除了一個被懷疑失蹤的人。」

    「那個計劃就是「上帝之手」,而失蹤的是我母親對嗎?」高登暗罵巴巴羅,這個道貌岸然的家伙,當初根本沒有告訴他這一切,更試圖從他手中發掘出那個秘密。

    「科學院有一個副院長是克利夫蘭家族成員,所以……」

    高登接下希伯倫的話,「是維琛副院長?」

    希伯倫愕然搖頭,平先生笑著接過話頭,「高登少尉恐怕有些誤會,維琛效命的另有其人。」

    高登琢磨著平先生的話,想來當初在蓋亞號跟他斗爭的星際獵手聯盟所接的任務,並非來自亞速爾,「也難怪馬裡南會被蒙在鼓裡,現在我想知道,關於「上帝之手」的最新動向,究竟有哪些勢力已經知道了?」

    平先生微嘲說:「現在,聯邦科學院已經投入亞速爾懷抱,我想要不了多久,整個新聯邦都會盯上你。」

    高登淡然一笑,命令沙星傀儡繼續看守兩人,就要轉身出去。

    「等等,少尉。」平先生叫住了高登,「我還有一個問題,那個復制人女孩在哪兒?」

    「有復制人存在嗎?平先生一定是記錯了,我只見到了一個空蕩蕩的救生艙。」高登消失在合攏的艙門後面。

    被鎖在座椅上的兩名俘虜重新得到自由,平先生仍舊望著關閉的艙門出神,最後落到那名凶神惡煞的沙星人身上,對著希伯倫唏噓歎道:「有時候,選擇錯了敵人,也是一件很不幸的事。」

    希伯倫松活著酥麻的手腕,站了起來,聞言哼了一聲,「要對付他的人多的是,下次未必這麼好運。」

    光華暗淡的摩天大樓依舊聳立插天,昔日五光十色、縱橫交錯的飛車洪流一去不返,被陰霾所籠罩的城市,在各個角落盡是海嘯留下的痕跡。

    城市裡騷動不絕,警報聲此起彼落,曾經享譽聯邦的超級商業大都市已陷入半癱瘓狀態,這座城市的人都在爭先恐後地辦理移民,爭取早日逃離這個沒有希望的地方。

    高登再次回到這個出生的地方,卻看到了這樣一幕災難片般的情境。

    他想到戰爭中陣亡的父親,一絲一縷的冰涼便襲上心頭,纏繞不去。

    飛車在大廈間穿梭飛馳,快速接近紅十字會香港分部,那是一座封閉大劇院所改造過的營地。

    再次見到朵拉,她既沒有被綁架,也沒有被挾持,而是和一群在戰爭中失去親人的孩童一起,為一名打扮得像公主的女孩慶祝生日,她和孩子們是那樣的融洽,彷佛他們與生俱來就生活在一起。

    不知道哪個小孩唱著唱著就哇哇哭了起來,哭聲很快就連成了一片,他們中間的那個孩子也一邊流淚一邊唱歌,到最後泣不成聲,與其余孩子們抱成一團。

    只有靜立窗外的高登明白,這些孩子的身世讓朵拉回想到了自己的過去,他這個姐姐……始終沒有忘記童年的那片陰影啊。

    說起來,他極是佩服星際獵手聯盟,居然以不著痕跡的手法將朵拉調到這裡,不讓任何人察覺到她的下落,並封鎖她的終端資訊聯系,這絕非一般手段能辦到的。

    當然,也幸虧如此,否則他將無法原諒因為自己,而給朵拉帶來劫難。

    「我不走。」

    「你不走也得走。」

    「那些孩子被移民局忽略了,他們沒有未來,可以預見他們很可能最終被當局拋棄在地球自生自滅,你不會這樣沒有同情心吧?」

    站在陰暗的街區十字路口,一高一矮的一男一女正大眼瞪小眼,都不肯退讓半步。

    「父親不在了,母親失蹤了,我不能再失去你。」高登面對這個跟他一樣固執的姐姐,幾乎快要抓狂,盡管如此,他並不打算告訴朵拉在不久前為了救「她」而發生了驚心動魄的一連串事件。

    朵拉垂著頭,擺弄著腳跟,「你還說,我最無助的時候,你都不肯在我身邊,去參加你的什麼宴會……我不明白,太陽系是我們的家鄉,為什麼一夜之間會變成這樣,所有人都要放棄它,拋棄它。」

    這時一輛破舊的四驅車從拐角歪歪斜斜地沖了過來,上面搭載的幾個痞子一路大呼小叫,喇叭聲不斷。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強光照射在道路旁的兩人身上。

    「咳,漂亮小妞,甩了那個小白臉,跟我們走怎樣?」車上的一群人呼嘯不斷,個個紋身,手持鐵器。

    高登將朵拉扯到身後,卻沒拽住,給她一下子沖了出來,跳腳沖著車上的痞子勾手說:「就你們這群下水道的蛆蟲,有種就下車,老娘一拳擺平你們倆。」

    車上的痞子們集體愣了一下,「兄弟們上,今晚有好玩的了。」領頭的大漢揮舞著一根電棍,帶領一群人呼嘯著跳下車來。

    朵拉毫無懼色,一扯袖口,嬌喝一聲,連跨兩步,轉身就是一個旋踢,迎頭一名痞子猝不及防下當頭挨了一腳,摔翻到了車裡。

    高登苦笑地看著朵拉從車頭跳到車尾,跟五名痞子戰作一圈,她憑著靈活的步伐和陰狠的勁道,接連放倒了三個痞子,但力氣始終是她的弱項,很快被領頭大漢給逼到了車尾。

    這時,戰圈多了一人,兩個對五個。

    三兩下,車周圍就多了一地捂著下襠慘叫不止的家伙。

    「怎樣?」朵拉拍拍手,得意地向高登炫耀。

    高登丟下一根鐵棍,「難怪老頭子最喜歡你,把他那幾招得意散手都學了個七、八分。」

    「想當初我們姐弟倆橫掃學區,那可不是蓋的,還記得有一次,我們偷偷打了學區色狼主任悶棍,老頭子後來知道了,把我們關起來狠狠打了一頓。」朵拉對天長呼了一口氣。

    高登哼了一聲,不屑說:「聽你鬼扯,當初挨打可是我一人,老頭子只是關了你一天小黑屋,有難不同當,虧你還記得。」

    「是啊是啊,要不是姐姐我打電話找老媽求情,你恐怕一周都起不了床呢。」朵拉回頭又惡狠狠給了一個剛爬起來的家伙一腳。

    直到那群惡棍開車慌忙逃竄遠去,姐弟兩人都還在回憶著往昔的歲月。

    「我們還活著,可老頭子他不在了。」朵拉一手拉著高登,喝醉般亂晃著腳步,仰首望著燈光零落的摩天大樓,眼睛越來越閃亮,似乎裝滿了被遮蓋的天上星辰。

    「是的,我們還活著。」高登也望著渾濁的夜空,聲音很沙啞。

    「媽媽也失蹤了,這世界只剩下我們兩個了。」剛才還笑著的朵拉,一下子就爆發出來,撞進了高登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高登抱著哭得一塌糊塗的朵拉,輕輕拍打,「我們回家看看好不好?」

    「回家?」朵拉抬頭,目光晶瑩。

    「你說的我頭都痛了,總之就是一句話,媽媽她有危險,我們必須找到她。」高登和朵拉迎著夜風立在一座千米高的摩天大樓天台上,下方就像漆黑的無底深淵。

    高登脫下外套,披在,朵拉細弱的肩上,「我從獵手聯盟得到不少資料,老頭子比我想像的要復雜得多——他交游廣闊,上自軍委會、政界達官,下至一些大家族主事人都與他過從甚密。

    「我很難想像,軍部一個普通參謀官有這樣的交際圈子,最關鍵的是,媽媽為什麼會跟他反目,稱他是叛徒,這裡面一定有很重要的內幕,我直覺,這是媽媽失蹤的一個關鍵。」

    「說起來,他們個性相差好大,按他們吵架的頻率講,要說離婚也不是那麼奇怪。」朵拉撇了撇嘴。

    「我打算從他們第一次碰面,到第一次約會的詳情查起。」高登捏緊了拳頭。

    「這樣啊。」朵拉苦惱地揉揉腦袋,「可是,就我們兩個人怎麼查,我們唯一的家也去過了,裡面什麼都沒剩下,給人抄了個干淨。」

    「所以啊,我需要你幫我,不是為了我們自己,而是為了我們的家。」

    高登閃亮的眼睛浮現出計謀得逞的笑意。

    朵拉有些狐疑,「你不是認識很多達官貴人嗎?打聽情報這種事我可做不來。」

    高登抓住朵拉雙肩,低頭凝視她,「是這樣沒錯……只不過,我可以信任的人只剩下了你一個。」

    「可是,我現在還是個醫師,我……」固執的朵拉終於動搖了。

    「好了,現在我要讓你見識一下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千萬不要太吃驚。」高登一把攬住朵拉的蠻腰,猛一頓足,沖天而起,朝臨近另一座摩天大樓天台撲去。

    直到重新腳踏實地,渾身失去力氣的朵拉回頭望了一眼剛跨越的百米空間,陡然尖叫起來。

    「游戲才開始呢。」高登用力攬起朵拉,輕一頓足就飛身落到大廈尖塔頂端,環繞四周一覽無遺,「怎樣?」伴隨著朵拉的再一次尖叫,兩人飛身再起,這一次跨越了足有半裡,這一次在七八百米的高空中滑翔了半裡,繞過幾座大樓,這才落足在另一幢摩天大樓頂端。

    「我們是在飛嗎?

    「我被外星人綁架了嗎?

    「我一定是在做夢……」

    半個小時後,兩人坐在一輛飛車內,朝海上的維多利亞宇宙港飛去。

    「你是超人,還是聯邦的秘密改造人,太神奇、太不可思議了,居然能飛,像踩了空中滑板……你怎麼能飛的,我也要……」朵拉一路上興奮得不得了,恨不得將高登解剖了看個分明,到底跟正常人類有什麼分別。

    「只要你願意,總會辦到的。」高登瞧著朵拉紅撲撲、像兩顆紅蘋果的臉蛋,只覺好笑,總算沒有白費他一番心思。

    「真的,我不是在做夢吧。」朵拉抓住高登衣領晃來晃去,「你告訴我,剛才我們真的在飛,在大樓上跳來跳去,跟超人一樣,不,比超人還要帥……」

    「看看這裡。」高登指著飛車駕駛座前,儀表上的一塊面板,那裡立即凸起一塊跟藍色儀表版迥異的金色金屬塊,隨即再融成一個富有彈性的小金球,像個跳蛋一樣蹦蹦跳跳地在駕駛台上彈跳了幾下,而後靜止下來。

    兩個扁豆一樣的卡通大眼立刻從球面上張了開來,沖朵拉眨巴了一下紫色的眼珠,鋸齒一樣的大嘴巴喀吧直響,整個球身驀然原地瘋狂轉了起來;嗖嗖的轉動聲連響著,大球分解成六個小球,每個小球都跟之前的大球一樣,沖著朵拉做了各式各樣的怪臉。

    緊跟著讓朵拉呼吸頓止的變化又來了。

    六個小球蠕動著,變化成了六只滿身金色細甲、身有六足、揚有兩只小爪刀的半蜘蛛怪獸。

    小怪獸們在車內的擋風玻璃、儀表、座椅之間瘋狂彈跳。它們快若閃電,揮爪若螳螂,騰挪若猿,運動軌跡跟條條流金一般燦爛,一個個像足了魔幻電影中的金屬神怪,個個玩得不亦樂乎。

    「這是什麼,智慧型機器人?」朵拉瞪大眼睛,抱臂縮在座位上不敢動彈,生怕被那些亮晶晶的爪子劃上幾口。

    「它們不是機器人,是一種獨特的生命,可由一個分裂成多個生命體,可以寄生在戰車及飛船上做很多事,它們有智慧,雖然目前還不高,但可以進化,我叫它們木馬蟲。」

    高登打了個響指,所有木馬蟲立刻從空中翻滾著重組,最後重新變成金屬塊附寄在飛車儀表上,隱去無蹤。

    「你從哪裡弄來的,你究竟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我究竟還是不是你姐姐、你的女朋友?」朵拉擰上高登耳朵,左轉又右轉。

    高登伸手投降,「要想知道這一切,你從今天起就得跟著我。」

    「讓我當你的小跟班、小尾巴?哼,休想。」朵拉總算抓住了高登的小小企圖。

    「NO,NO,NO,親愛的朵拉姐姐,我打算讓你替我打理一家小公司。」

    高登在朵拉古怪的目光下,攤了攤手,「因為我……分身乏術。」

    「我得認真考慮,看來你有很多秘密仍在瞞著我。」聰明的朵拉仍舊不肯就范。

    「半小時後我有個禮物送給你,你意想不到的禮物,雖然你不一定會喜歡那個大家伙。」高登神秘地笑了笑,猛一踩油門,兩人都被壓在了座椅上,飛車陡然加速,沖上了高空。

    第四章慈善家

    軌道器從維多利亞港起飛,下方大洋上的宇宙港像銀河露台一樣,層次分明的港口泊位中,無數小型的中轉軌道器和小型飛船不斷地起落著,紛雜忙碌的景象正是地球搖籃最後的余暉。

    穿破混濁渾厚的大氣層,很快就見到了在那場戰爭中殘存的太空軌道站,這裡是太陽系目前僅有直發星際的三個宇宙港之一,停泊了來自各大前殖民星系的救援移民飛船,長達數百米到上千米的巨型飛船,層層疊疊地分布在長達十多公裡的軌道碼頭上,頻繁出入。

    有溫莎家族特辦的通行卡,軌道器便直接通過特別通道,被放行進入軍港後。很快就見到了一艘灰白色、長達千余米的龐大運輸船,正靜靜的停在泊位上,而在太陽的斜射照耀下,有一半船體躲藏在陰影之中。

    在通道上的舷窗位置處,高登拉著處於被動狀態的朵拉,指著外面的大家伙說:「看見了嗎?這就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你……是說這艘運輸飛船?」朵拉踮腳尖摸了摸高登的額頭,以為他在發燒。

    高登沒有解釋,將附近的觀景電子眼移到朵拉眼前,「看見飛船上部艦橋下方的那個金色標記了嗎?還有後面的飛船船號。」

    「朵拉號……」朵拉的聲音有些發澀,縱使是她大咧咧的性子,也無法不對這個分別三年有余的弟弟所帶來的沖擊感到震驚。

    「是的,這就是我的禮物,不用懷疑。

    「它長一千五百米,肚子最寬處五百米,艦橋高達四百八十米,出自亞速爾莫比斯重工廠,出廠時間是半年,用途是多功能救援型貨運飛船,它的肚子裡可以裝下三艘中型,或者六艘小型飛船。原名是起亞號,現在就叫朵拉號,怎樣,滿意嗎?」

    高登滔滔不絕的介紹著外面那艘強行從希伯倫手中敲詐來的飛船,在短短的二十多個小時內,大副已經完全抹掉了飛船原主人的痕跡,改頭換面,並且通過維納斯財團的力量獲得了合法手續和所有權。

    「你不是在騙我吧?」朵拉雙手夾拍了一下臉頰,可愛地仰起腦袋。

    高登不再多費口舌,拉著朵拉來到關卡,在驗證身分後,進入了直通艦橋的對接視窗。

    幾分鍾後,兩人進入了空蕩蕩的貨船艦橋。

    高登將朵拉按在船長座位上,然後啟動了內外環境監控系統,整個太空港以及飛船內部各大重要艙室的面貌,都被全方位展露了出來。

    好半天,朵拉好不容易才說出話來,「新聞裡都說你是了不起的戰爭英雄,難道這是聯邦軍隊獎勵你的東西?」

    「這些你不用管,總之它現在屬於你了。」高登不想多加解釋,說一個謊只會用更多的謊言來填補。

    「這位就是美麗可愛動人的朵拉小姐嗎?歡迎你的到來,大副很榮幸認識你……」這次罕見遲鈍的大副姍姍來遲,他巨大的影像投射在艙室內,立即表現了一個熱情過度的紳士形象。

    「大副,你在忙什麼?」高登深怕這個神經質的家伙嚇到了朵拉。

    「大副在改造起亞,哦,不,朵拉號的動力系統,這艘飛船太慢了,遠遠無法達到我的要求,而且存在無數缺陷,我所不能容忍的缺陷,這艘飛船的設計師是個笨蛋,宇宙第一蠢才……」

    「你閉嘴。」高登深怕這個家伙沒完沒了的。

    「啊噢,美麗的小姐,船長生氣了,下次再聊、下次再聊……」大副俯身行一個紳士禮,然後飛快縮小、後退,消失在虛空之中。

    「他是誰,怎麼會這樣出現?」朵拉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

    「這裡的秘密,要等你自己慢慢去挖掘。好了,我現在要去見一個可能是朋友的朋友,這裡的智腦會與你溝通如何駕駛這艘飛船,如果有問題,可以呼叫大副。」高登說完就不負責任的離開了。

    事實上,若是沒有大副幫忙,他也無法開動這麼個大家伙到處亂跑,畢竟船上原有的幾十名船員這會多半還在太空飄流著等待救援呢。

    朵拉完好歸來,兩個人質自然恢復了自由。

    希伯倫落下兩句狠話就灰溜溜地離去,平先生卻主動留了下來,與高登進行了半個小時的密談。雙方都心懷鬼胎,但各有所求,於是在其中一方的心理暫且處於下風的情況之下,談判很快就結束,雙方滿意分手。

    待高登心情大好的轉回來時,在艦橋上他見到一名剛到不久的訪客,此人倚在前艙不知正在講什麼趣聞,把朵拉逗得咯咯直笑。

    「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不是說忙得跟風車一樣打轉嗎?」高登邊說著邊走過去。

    安東尼雙手抄在褲兜裡,聳肩說:「我過來看看,順便送你一張「亞速爾移民局救援航運特許准入證」。」

    「這東西有用?」高登漫不經心地問。

    「高登少尉。」朵拉笑眼如彎月,插了進來,「你確定這艘船真的歸我了?」

    「當然,毫無疑問,你可以向智腦查詢朵拉號的歸屬所有權。」高登指了指安東尼,「安東尼可以作證,事實上手續就是他經手代辦的。」

    「我、我想,這艘船可以載人嗎?我是說,載很多人?」朵拉兩眼放光地瞪著高登,雙手在身前不住地搓動,萬分期待地等著他的回答。

    「當然,雖然基本配備不是客船,但運載個幾百人也不需要任何改裝。」高登忽然有些不妙的感覺,他想到了他在香港紅十字那所分會裡所見到的一群孤兒。

    「那好,我……我想幫助一些孩子移民沒有問題吧?」朵拉有些氣虛,畢竟她還沒有從天降餡餅的幸福中醒過來。

    「這是亞速爾新政府當局操心的事,你即便把他們帶到亞速爾,那你要怎麼安置?建一所福利院供養著他們?錢呢、土地呢?」高登有些好笑,他可不是什麼愛心泛濫的人。

    「姐姐也是孤兒,想當年是媽媽將姐姐帶回家,才有了今天,我只是想力所能及地幫助小小一部分的孩子。」朵拉一想到剛才高登的話,立即又氣壯起來,「你不是說了嗎?這艘飛船歸我,自然我也有權決定它的使用。」

    「朵拉小姐不僅是個美麗的天使,更是一個善良的天使,高登少尉,你應該為有這樣一個姐姐感到驕傲,事實上我親自來這一趟也跟此有關,我家族船隊盡管源源不絕,但仍舊運輸力不足,太陽系有太多需要救援的平民。」安東尼以他最懇切的聲音說道。

    高登盯著兩人左瞧右瞧,想看出他們是否有所勾結,「安東尼,我一直有個疑問,沙星武器攻擊所留下的輻射和生態破壞,真的有這樣嚴重,以至於整個太陽系都必須放棄?上百億的人口移民絕非一件容易的事。」

    「沙星人的聚星炮所殘留的能量會破壞星球的磁場、大氣,更可怕的是會加劇地殼運動。

    「到時候,很可能會發生不可預測的超級大地震、大海嘯、風暴、生物大滅絕……等等,這個效應不但是持續的,而且會越來越厲害,這才是最可怕的,我們必須在生態徹底惡化前遷移,幾百年前的殖民星就有過這樣的教訓。」安東尼並不是那麼肯定地說。

    「這樣說來,人類並非不可以在其中繼續生存,那麼亞速爾當局的計畫是怎樣?選擇一部分,放棄一部分?」高登絕不相信太陽系人類會全體遷移,這個工程太大。

    「坦白說,我們最樂觀的評估,大約會有百分之七十的人找到新家園,余下的一部分低素質平民和貧困人口將被放棄。」安東尼避開了高登的目光,有些諷刺地說,「如果可能,政客們會把太陽系值錢的家當全部帶走,不會給太陽系留下一丁點。」

    「怎麼會這樣?」朵拉捧著臉,無法接受這樣的真相。

    「維納斯財團一直主持著前聯邦最大的慈善機構和貧困基金,我們動用了家族最大的力量在幫助值得幫助的人。」安東尼只能這樣安慰一個善良的女孩。

    高登才不會相信安東尼的鬼話,現在的家族財團大多都有自己的殖民領地,對人力資源是如饑似渴,窮困且沒有特長的低素質平民,恐怕就不是他們想接收的。

    當然他才不會去操心這些事,這些遠在他的視野和能力之外。

    「那你可以幫我嗎?」朵拉眼巴巴地問。

    「看來我這趟白跑了,朵拉號屬於一群可愛的孩子。」安東尼笑著說。

    朵拉立即興奮地跳了起來,迫不及待地要回地球,卻給高登攔了下來,「有些事需要專業人士來做,你一個人什麼也做不了,既然安東尼答應了你,就讓他替你完成這件事。」

    看著朵拉熱切的目光,安東尼苦著臉點頭保證,「我派個精明干練的助手給你,對了,她叫瑪莎,你們會相處得很好。」

    在朵拉歡天喜地跟一個女士下船後,安東尼這才回頭對高登說:「關於你擔心的安置問題,其實大可不必,你忘記了阿波羅二號。根據交換協定,沙星聯合開發集團占有了一塊協議領地開發權,綁在溫莎家族這棵大樹上,你不用擔心太多。」

    「別忘了那個計劃,也有你的一份。」高登聳肩。

    「那屬於維納斯財團——我的家族。我早年有過這樣的夢想,想走出家族一個人闖出個天下來,可惜……」安東尼長出一口氣,「不過,我不得不說,這次計劃我得到了很多,在家族我不再是個無足輕重的卒子,說到這點,我必須感謝你,我的朋友,Gao。」

    「你什麼時候出發?」高登突然問。

    「船隊已經接近滿載了,很快就要走,不過應該不會在你前面,聽說聖堂召喚了你,我還沒有對你表示恭喜呢。」

    「我有個私人禮物送你,也許可以加固我們的聯盟友情。」高登手裡翻出一顆美麗光珠,「不管你是否相信,它與來自聖堂的火種不同,它不會讓你變成邪惡的非人類。我手上這顆本來屬於朵拉,好在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很多,就改送了你。」

    「我的天,你究竟還有多少秘密?」

    安東尼手指抖動著小心接過,「事實上到現在,我這個和你一起參與紅蠍礦物星那場戰役的人,都不明白你是怎麼征服蟲族的?你給軍方的理由是禁不起推敲的,當然我也不會逼你告訴我,只要你還是我的朋友,我睡覺就不會有噩夢。」

    高登問:「關於「上帝之手」你知道多少?」

    安東尼無法再掩飾下去,攤手說:「坦白講,我也是剛剛才接到內線情報,說是「上帝之手」的秘密被一個幸運兒得到了。」

    「那個所謂的幸運兒就是我,對嗎?」高登自嘲地說。

    「是的,我的朋友,家族要求我接近你,想辦法獲得這個秘密。」安東尼臉上沒有了一貫的寫意淡笑。

    高登撫額,感到一陣頭痛,「你真坦白。」

    「我們家族有個傳統,就是與勝利者站在同一邊。」安東尼伸手整了整衣領。

    高登笑了,「我給你的,就是你想要的,想要更多的話,我暫時無能為力。」

    「有這麼一顆,我就可以向家族交代了。」

    老實說,安東尼對高登是越來越好奇了,恨不得挖出他的所有秘密,但他明白,他必須克制自己,維持一個情分,否則他將失去有利的位置和更多機會。商人最重要的就是投資眼光——這是明訓。

    高登知道點到為止就夠了,轉移話題,「聖堂這次召喚,在我看來,恐怕跟「上帝之手」脫不了關系。」

    安東尼點點頭,「我有個並不適合我提出來的建議,也許你那個東西,可以給沙星聯合開發集團的盟友共用一些。」

    高登不置可否,「該來的,總要來。」

    「恕我直言,伙計,你鋒芒太露了。」安東尼苦笑著說。

    「也許吧。」高登的目光穿越艦橋,飄向了遙遠的亞速爾星系。

    傳說中的聖堂,他既期待,也有一些莫名的恐懼。

    由於大批貨運飛船滿載航行,令編隊航速緩慢,用了一個多月,溫莎家族以溫莎城堡號為首的船隊才抵達亞速爾星系。

    船隊並沒有去亞速爾新聯邦行政星天鵝星,也沒有去第二大移民星赫拉星,而去了處於生物圈末期改造的阿波羅二號衛星。

    阿波羅屬於亞速爾第十五大行星,是一顆比太陽系木星還要大的巨行星,它擁有八顆衛星,其中阿波羅二號原本的勢力版圖因為溫莎家族的加入,從而三分天下。

    在一間獨立艙室內,高登凝望著外太空那顆橙紅色的巨大星球,視線略轉,便是繞著整顆阿波羅二號近地軌道的超級環球空間站。

    這個巨大的工程,維納斯財團和羅斯柴爾德家族已經進行了數十年仍未完工,但人造太陽和月亮都已經完成,結合地面生物圈的調諧,可以保證讓四十多天為一晝夜的大衛星,可以調整到符合人類生活習性的一晝夜。

    在外太空,上百艘的大小工程飛船,在星球和環球空間站之間頻繁的起降對接。

    溫莎家族勢力以及聯盟勢力全面投入後,這顆移民星球的改造大大提升了數十倍,被龐大海洋包圍的星球有四塊大陸,其中最大的一塊,比地球上的歐亞大陸板塊還要大上三分之一。

    零點九五倍的地球重力環境、高含氧大氣,雖然氣候稍微寒冷了一些,但在亞速爾星系最適宜改造的定居星球中,足以排到前五名。

    在高登以閉關修煉為藉口,暫緩前往聖堂的這段時間,三方勢力開始了新一輪談判,就大陸板塊開發進行具體分割,沙星聯合開發集團的聯盟諸方也派遣了代表進駐,准備加入談判。

    朵拉從香港地區的紅十字分會最終帶回來了五百多名孩童,盡管安東尼派人全力協助,她仍舊忙得不可開交,自高登給她種下火種後,有什麼特殊能力還沒有看出來,但精力已經有旺盛過頭的徵兆。

    按安東尼的說法,就是正在努力從一個醫師朝一個女強人轉變。

    看起來,一切都在朝著一個美好的未來走去。

    但高登心中卻有著強烈的危機感,那是一種本能的意識。

    他一直拖著沒有前往聖堂,就是在試圖突破星核階段,達到恆星期,以期獲得更有力的安全保障。

    耗費了數塊魔石,將體內的原力提升了到了極點,卻仍舊無法獲得突破。

    原力無法突破,只好在原力技上下工夫。

    對於外間的談判,他並不怎麼關心,他明白就算自己在沙星聯合裡占據一大塊份額,也根本不可能在經濟層面與大家族大財團對抗,但他有自己的優勢、時間和無窮的潛力。

    待溫莎找來的時候,他正盤坐修煉,他身前一塊暗紅色的火焰光環緩緩旋轉不休,他琢磨了很久,試驗了千百次,都無法完全模擬當初在沙星母艦所遭遇的那種超高頻震蕩,並極具可怕毀滅力量的光環。

    散去光環,高登抬頭,看到一身黑色特戰部隊軍裝的溫莎,有些驚訝。

    「聖堂來電了。」

    高登起身,活動了一下四肢,「知道了,我現在軍職掛在紅狐,紅狐現在的直屬上司是亞速爾聯邦最高防衛司令部,聖堂可管不著我。」

    溫莎飛起一腳就朝他踢去。

    眼看就要撩中高登腰部,卻見空間古怪的折了一下,那威力不弱的一腿立時變成了花拳繡腿,只穿破了一個影子和空氣。

    看到仍舊站在原地抱臂未動的高登,溫莎氣惱跺足,因為她發現自己跟高登的差距越來越大了。

    「在聖堂,星核級的高手數之不盡,恆星級高手也大有人在,你也只能在我面前耍耍威風罷了。」

    高登翻了個白眼,「既然這麼危險,你還把我朝火坑裡推,是不是你另結新歡了?」

    眼看金發小野貓又要發飆,他連忙告饒。

    「沙星聯合得到了一塊不錯的地盤,你不想看看?」溫莎啟動室內智腦,送入資訊卡,很快地一張蔚藍色的立體星球地圖便投射在桌面上不斷轉動,最後在球面上中緯度的一塊大陸停了下來。

    智腦不斷報告出讀數:奧克斯大陸,一千五百萬平方公裡,百分之二十五常年為冰川覆蓋,其中百分三十七為森林覆蓋,人工物種三百七十萬……

    高登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了,阿波羅二號第三大的大陸。」

    「沙星聯合目前還是個空殼子,各方注入資金其實更大的目標是沖著這塊土地,還有聯盟本身而來的,你要明白這點……」

    「當然明白,我還是個一窮二白的窮光蛋。」高登摸了摸鼻子,「我現在想知道,我可以擁有一塊私人領地嗎?」

    「拿錢來,也許家族會賣個面子給你。」溫莎忍笑說著。

    高登立即變成了苦瓜臉。

    溫莎來高登這兒的真正目的,是因為羅斯柴爾德家族等家族的代表要求秘密會晤,原因自然是因為高登不久前交給溫莎的十余顆原力火種——有限的特殊火種,自然會造成分配問題。

    第五章超級火種

    這一次在環球空間站的一間封閉環形大會議室,高登首次見到了溫莎的幾個叔叔,個個皆是一方頭臉人物的氣度,絕非易與之輩。

    最引人矚目的當屬白家人,他們派出了最強大的陣容,有整整七名代表。說好聽的那就個個是梟雄之姿,但說難聽的那就是個個都有一些匪氣,雖然派頭足、氣勢雄,但相比之下,同在其中的白詩音倒是低調了許多。

    維納斯財團作為沙星聯合的大股東之一,自然也派出了不弱的陣容,安東尼在其中自然是春風得意、八面玲瓏。

    不過,引起高登注意的,還是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唯一一名代表——這是一個灰發褐眼、舉止沉靜優雅、且有些消瘦的中年白人,名單上介紹叫做約瑟夫。他在會場中並不突出,但周圍掠過他的目光都有著一絲警惕和敬畏。

    數十家聯盟代表齊聚一堂,整個會議室裡擠滿了將近百人。

    會議一開始,白家就赤裸裸的要求高登提供更多的火種,並要求公開「上帝之手」的秘密。

    當然,這是以沙星聯合的名義。

    白家霸道的作風,要是在往常一定會引起各家反彈,但這一次他們卻說出了各個家族代表的內心渴望,出乎意料地都保持了沉默,均靜候著高登的回答。

    就連出席的安東尼也保持沉默,不敢在這時候插口,以免引起各方不快。

    而溫莎並沒有出席今天的會議,所以高登孤零零地忍受來自四方的目光和壓力。

    「如果我說「上帝之手」是我母親所留給我的,一個無解的答案,你們一定不會相信,因為我擁有沒有任何缺陷的火種,所以我說什麼答案都沒有分別。」高登的話立即引起了一陣騷動,與會的人紛紛交頭接耳。

    白家的幾名代表更是惡狠狠地瞪著高登,其中一人站起來大聲指責,「你提供的火種,受益人目前已有三個,最有名的是指尖天使莎拉。布萊曼,另一個是你的姐姐朵拉小姐,最後一個是一名海盜頭子。

    「根據我們對莎拉的監測,她的精神指標達到了真正的完美平衡,將不會有被特洛伊病毒因數感染的危險,白家確信這一點。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你的火種不是來自聖堂。只要你合作,那麼在座的人都將是你的朋友,但如果你不合作的話……嘿嘿……」

    聽到白家人這陰惻惻的威脅,高登幾乎就要將白家那個丑聞爆出來,但回頭一想,這根本傷不了白家的根本,連莎拉都是他們自家旗下的人,自己綁架自己人,就算說出來,恐怕在場沒有人會冒險得罪白家而跟他站在一起。

    「「上帝之手」你們想要,新聯邦更多人想要,聖堂也想要,我該給誰呢?」

    聽到聖堂兩個字,會場的人大多臉色都起了不自然的變化,一時之間會場中靜到了落針可聞的地步。

    「如果我沒記錯,今天的會議主題是沙星聯合。」高登見火候差不多了,推出一個金屬盒子放在桌面上,「這裡面有沙星戰艦的幾項關鍵技術:亞空間定位技術、空間傳送技術、晶核動力技術……」

    不等高登說完,在場立即有人迫不及待地打斷:「恕我直言,據我們所掌握的資訊,你只是一個沒有完成大學學業的礦物星士兵,背後並沒有龐大的研究機構。

    「所以即便你俘虜沙星戰艦已有不短的時間,也不可能掌握這些超越人類文明的尖端技術,不要試圖欺騙我們。」

    「這是我的秘密。」高登的心中有幾分得意,他不懂並不要緊,大副這個不可思議的家伙,早就掌握了沙星戰艦大部分的核心技術,他只不過是為了加強籌碼才隨便拿出來的幾項東西,就已經足以砸暈這些目中無人的家伙。

    「當然,這些技術只是占了沙星戰艦核心技術中的很小一部分,若要進入具體產業應用,還需要破譯和漫長時間的消化與吸收。」

    角落一聲輕咳,安東尼插口道:「我以個人的名義保證,高登少尉可以信任。」

    「小子,誰不知道你們是一伙的。」白家為首的一名四方臉、濃眉虎目、滿臉胡渣的大漢猛拍桌面,「你們要敢糊弄我白家,休怪我白飛虎翻臉不認人。」

    會場一直保持沉默的羅斯柴爾德家族代表約瑟夫,此時突然微笑開口,「如果不是深知高登少尉的底細,我們幾乎會懷疑閣下是否為沙星人間諜。」

    他話鋒一轉,注目著高登,「不過,我想今天在座各位所為何來,高登少尉應該很清楚,大家又何必再繞圈子?」

    難怪這個家伙被稱作「銀狐」,轉眼間就捕捉到了他的意圖,高登直身而起,正色說:「在這裡,我可以告訴諸位,我確實掌握了一種能力——制造火種的能力、制造無缺陷超級火種的能力。這是獨一無二的,不可學習、也不能被復制。

    「諸位會問,我怎麼會擁有這樣的能力?這當然是我的秘密。」

    沒有等他說完,全場幾乎就沸騰了,這一刻,所有盯著他的目光完全變成了狂熱之色。

    一個可以不斷制造火種的人類,根本就是聞所未聞。更何況是比聖堂所提供的還要更完美、無缺陷的超級火種。

    相比沙星聯合的前景,這個超級火種才具備最致命的吸引力。

    白家人一陣交頭接耳後,白飛虎雷霆般的聲音首先響起,「我宣布,白家將全力沙星聯合。」

    羅斯柴爾德家族的代表「銀狐」約瑟夫第二個作出了宣告,只是口吻要含蓄保守得多。

    緊跟著溫莎家族也緊隨其後,作出了全面資助沙星聯合計劃的宣告。

    接下來的局面,毫無疑問,比高登預想的還要好上幾百倍。

    他太低估了超級火種的誘惑力,沙星聯合原本是一個松散的聯盟,現在有了更深層的利益結合,將有望成為牢不可破的聯盟。

    如此多的家族和財團鼎力,聖堂想要動他,恐怕也要再三思量。

    所有的准備工作都已就緒,前往聖堂已經不能再拖。

    臨行前,一直忙得不見蹤影的朵拉找了上來,拉著他神秘說道:「微微跟我聯絡了,想知道她說什麼嗎?」

    看到高登無動於衷的樣子,朵拉十分吃驚,「聽微微說你上次對她有點什麼誤會,當年你可是對人家喜歡得要死,現在怎麼這樣了?」

    高登失笑說:「你不是一直不怎麼喜歡她嗎,怎麼幫她說起好話來了?」

    朵拉像被踩了狐狸尾巴,勃然大怒,指尖戳著高登鼻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溫莎家族那個大小姐走得很近,勾勾搭搭的,那種女人有什麼好,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是個貪圖富貴的人?」

    「誰告訴你這些的?」高登皺了皺眉。

    「別管是誰,總之你就是不能跟那個女人在一起。

    「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個當了幾年兵的新聯邦小公民。而她是誰?她是有著上千年歷史大家族的大小姐,你們根本沒可能在一起,千萬不要給這狐狸精迷惑了,她只是想討你現在的好處……你你你,你這是什麼表情……」

    「這是我是私事,你不要管。」高登的臉冷下來。

    「好、好哇!媽媽不在,你就翻天了。」朵拉撈起袖子,像只母老虎樣地上上下下掃著高登,似乎正在找要從哪一塊地方下手。

    「你不明白我和微微之間的事。」高登無奈地放棄較勁,他任何時候都無法跟朵拉生氣,他們從小到大就是無話不談、無所禁忌的姐弟,在年歲漸大以後,更有一層母親縱容下的曖昧。

    「我不管你跟微微怎樣,你就是不能跟那個狐狸精在一起。」朵拉揮了揮粉拳。

    「最近安東尼那個家伙也老在你身邊晃呢。」高登馬上反擊。

    「那怎麼一樣?我什麼都不懂,他幫我安置那些孩子有什麼錯……」

    朵拉說著,悍女本色發作,「好,從今天起,不許他在老娘面前出現了,你也不許跟那個狐狸精在一起。」

    「嘉希亞是個好女孩,以後你會認識到這一點的。」高登徹底無言了。

    朵拉猛一跺足,突然想起什麼,「差點忘了,微微說她有一些關於媽媽的消息,但必須你親自跟她見面才會告訴你。」

    「她現在退出軍隊了嗎?我記得青色槍騎兵一直還停留在太陽系,沒有新動向。」高登突然覺得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人物,唐高斯,那個力挺前聯邦的鐵血將軍。

    「她現在在亞速爾。」朵拉交代完消息,再狠狠警告了高登幾句,一溜煙就跑得沒了人影。

    朵拉前腳剛走,一身白西裝黑西褲、打著黑領結的白詩音大小姐後腳就上門了,果不其然,一見面沒有二話,大小姐威風凜凜地站定,對高登攤開一只手,吐出兩字:「拿來。」

    白家都是這樣不講理的人嗎?高登一肚子腹誹,卻也不好得罪這個脾氣比溫莎更火爆的女人。

    白家的強勢,在沙星聯合幾次會議中,他已經見識到了。在好說歹說之下,簽下若干空頭支票,才擺平大小姐的霸道需求。

    高登也想起那個被他強行種下試驗火種的海盜頭子唐將軍,便順口問起,白詩音非但沒有回避,反而顯得非常得意,唐將軍現在已經有了極其罕見的能力││控制重力場,黑殺團最近在大三角星域干了兩票都相當漂亮。

    通吃黑白兩道,難怪那些大家族對白家這種異類都敬畏有加。

    剛送走要求參觀沙星戰艦的白詩音,幾名自稱溫莎家族核心人物的家伙又找上門了;若非溫莎突然現身驅走那幾個打秋風的家族敗類,高登又要頭痛一番。

    在其他沙星聯合盟友效法趕來之前,他明智的決定,立即出發。

    溫莎號已經交給了沙星聯合監管,紅蠍號卻在抵達了阿波羅二號後,直接進入大洋中,進行掩人耳目的第二階段進化。

    收到高登的召喚,大副很不樂意,表示了強烈抗議。

    高登一想,紅蠍號跟隨他也沒有太大意義,聖堂那個地方藏龍臥虎,一旦有事,大副也未必能幫上多大的忙。於是他以沙星聯合的名義,向溫莎家族徵調了一艘小型商務飛船。

    在臨行前,他與溫莎自然有一番纏綿。

    「白家那個女人真可惡,你是不是又答應她什麼了?耀武揚威的,神氣得跟公雞一樣,你以後不許跟她私下見面了,白家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高登意猶未足地捏著溫莎胸前的柔軟,聽到她少有的孩子氣,不由重重捏了一把,「你還不至於吃她的醋吧?」

    「還有一個更讓人生氣的人。」溫莎拍開高登可憎的魔手,背過身去。

    高登哦了一聲,這才明白這女人有另外的台詞,「是誰不長眼啊,難道是煩你的公子哥?」

    「是你。」溫莎貝齒惡狠狠地在高登手臂上咬了一口,在他堅韌的皮膚上留下一圈牙印。

    高登微齜了一下牙,捧過溫莎的頭,試探著問:「是朵拉?」

    溫莎哼了一聲,又扭過頭去。

    「古斯塔夫家族要求繼續交易,我不在,這個事情就由你來代我完成,沙星傀儡我已經准備好了。」高登明智的揭過了話題。

    「你這次去聖堂,說不定會見到仙微,我可不想聽到什麼舊情復燃的消息。」溫莎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哪些可以計較,哪些必須寸步不讓。

    高登在她額上吻了一下,「我保證。」

    話是這麼說,他卻有隱隱的預感,若與余仙微重逢,自己恐怕不會如想像中這樣平靜。

    聖堂的所在地並不神秘,就在亞速爾第三大行星上,這是特洛伊史前文明的發掘地,同時這顆星球以維納斯財團的傳奇人物卡薩為名。

    卡薩星是亞速爾星系最詭異、環境最惡劣的一顆星球,它繞著比太陽系恆星還要大上十數倍的恆星作橢圓公轉,但自轉卻時快時慢,毫無規律,因此一年有兩三天,也可能有數百天。

    它的大氣層濃厚,晝夜溫差極大,在赤道地表的最高溫度可達八百度,夜間陡降到零下兩百度,但在地殼深層卻含著地下暗河和冰層,存在一些極其頑強的可怖物種。

    真正奇怪的是,卡薩星的地心引力會有奇怪偏轉,在某些地區,正常情況下根本無法垂直站立,只能歪歪斜斜地走路,並且這種引力變化毫無規律。

    而且在這個星球附近的數十萬公裡區域,經常有類似蟲洞的空間擾亂現象,各種探測器一進入這個區域很快就無故壞掉。

    正因為種種原因,盡管這裡發掘出了史前文明,但這仍舊是一顆最早被放棄的移民星球,在早期,這顆行星附近失蹤的飛船事件時有發生,後來列為禁地,才漸漸沒了傳聞。

    高登在了解著種種關於這顆星球的資料之中,抵達了位於卡薩星球外空禁區外,一座不起眼的空間站,等候著聖堂的傳召。

    耐心等候了半小時,迎來的人,卻是他沒有意料到的熟人,溫莎的大哥,擁有聖堂騎士和聖劍中隊隊長的雙重身分——蘇。

    「怎麼會是你?」聖劍中隊不是跟紅狐一樣在阿波羅二號駐守嗎?

    高登感到很奇怪。

    「你來晚了。」蘇冷冰冰地說,一點也不客氣。

    「我……」

    「你不必解釋,我也沒興趣聽你解釋,聖堂不是你想像的那種地方。」

    「好吧,可以啟程了嗎?」高登一直都不太明白,為什麼蘇自認識他以來就看他不順眼,好似兩人天生對頭一樣,好在看在溫莎面子上,他也不會去介意那一張臭臉。

    「跟我來。」蘇跟兩名駐扎空間站的聖堂護衛打了個招呼,轉身就走,「穿上原力鎧甲,你的前路可不輕松。」

    「我不明白……」臨走前,看到空間站休息艙兩名聖堂護衛對他露出奇怪的笑容,高登頓時有了一些不妙的感覺。

    隔離艙一升一降,前方甲板閘門左右滑開,壯闊的宇宙空間暴露出來,不見怎麼動作,蘇已經騎在次元獸十字鯊的背脊上,一人一獸都在回頭瞧著他。

    高登升起原力鎧甲,目光落在次元獸那明暗不定的碧睛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冰冷暴虐味道傳遞到了他心間。

    不容他猶豫,立即彈身跨越半裡,落到了十字鯊背脊上。

    迥異的金屬觸感,竟還有一絲活性和彈力的感覺,不等高登胡思亂想,一聲冷喝便在他的意識中響起,「抓住鱗甲,坐穩了。」

    盡管早有准備,次元獸可怕的瞬間加速度,還是讓他險些出了丑。

    好在一股堅韌如實質的未知能量護罩在十字鯊體表升起,將兩人保護了起來,並牢牢束縛在背鰭後。

    次元獸一直在持續不斷的加速,身體跟靈魂都在滋生著難受的感覺,望著前面那個模糊的堅定身影,高登苦苦堅忍,就在這時他眼前一盲,一陣強烈的撕裂感爆發開來,幾乎有粉身碎骨的感覺。

    當他再次恢復感知力,他發現,不過是一個眨眼的工夫,紫紅色的卡薩星便大了好幾十倍。

    巨大的行星近在眼前,次元獸開始減速,高登的身體才漸漸緩和過來,開始有閒暇去關注身下的超級金屬獸,他這才察覺到,這頭十字鯊的軀體比初次見面時幾乎大了一倍有余,比以前更加有稜有角。

    次元獸也可以成長,金屬能自己變大?

    他潛意識中,並不認為這種金屬生命可以像碳基生物一樣擁有成長發育階段。

    這也太過超乎人類的習慣性認知。

    進入卡薩星大氣層,濃密的大氣跟次元獸護罩產生了巨大摩擦,像流星一樣飛墮。

    速度減慢,高登反而適應下來,滿眼都是奪目的光輝,他試探著用思感彈進次元獸,但卻彷佛一頭撞進了惡獸守護的地盤般,被一個充滿凶惡冰冷的意識,霸道無比地將他的思感給彈了出去。

    「你在找死。」蘇的警告聲傳來。

    原核一陣震蕩,高登再也不敢貿然亂來,次元獸比他想像中要強大得多。

    這樣的精神力,比起大副雖然還遠遠不如,但也非常可觀了,至少遠不是星核級的原力師可比的。

    第六章次元生物

    幾乎被凍結的夜空,寒風呼嘯,這時一道火紅的流星從天際劃來,點燃了漆黑渾濁的夜空。

    然而零下百多度的超低溫氣候,很快令優美滑翔的流星漸漸暗淡下來。

    降下的自然是十字鯊,護罩散去,一陣尖銳的呼嘯,伴隨著海嘯般的沖擊氣浪猛然撞擊在次元獸背脊上的兩人。

    高登猝不及防地一個翻滾,滾落了下去,他慌忙中將手扣在一片鱗甲上,身子一沉便吊在了半空中。

    十字鯊的尾巴輕輕搖擺,腹鰭扇動,仍舊在往前滑行,極地風暴彷佛千萬柄利劍切割著金屬體,以及它軀體上的人。

    高登雙手扣在十字鯊腹鰭的一片鱗甲上,像片破布般在風暴中拋落不休,他的眼睛根本無法看清任何東西,思感觸摸到了一個磁場極其紊亂且冰冷酷寒的世界,下面的世界千溝萬壑,除了巖石還是巖石,沒有任何人類建築存在。

    「這裡是卡薩星的南極,你必須在兩個月內抵達位於北極的聖堂,直線路程大約有一萬八千公裡。很艱苦……很艱苦……」

    「什麼,你要丟下我一個人?」高登在意識中大喊。

    「記住,這顆星球有生命,一些很奇怪的次元生物,在地面也許比在地底要安全得多。」蘇剛說完,十字鯊的護罩再次升起,不過高登這次很不幸地被強行彈飛了出去,卷落在風暴中,轉眼翻滾著不知去向。

    一道流星再次亮起,撕破了天際,很快就消失無蹤。

    FUCK!FUCK!

    FUCK!

    縮在一塊背風巖壁下,高登心中咒罵了那個扔下他的王八蛋無數次。

    他一次次試圖爬上裂谷逆風行走,卻一次次被利劍一樣的風刃給無情劈落,最後不得不老實地待在滿是板巖的大地裂縫中。

    他敢說,即使是紅蠍礦物星最可怕的塵暴威力,也及不上卡薩星風暴的十分之一。

    狂暴的氣流,毫無規律地在天地間肆虐,漫天都是可以刺破耳膜的聲音在嘶嘯,可以想像地表刀劈斧刃般深刻的溝壑,經過了怎樣的風暴洗禮。

    若是尋常人類穿上普通防護服,恐怕一個瞬間,就會被風暴撕成碎片。

    高登的思感從風暴氣流中,隱約感受到了一種奇特的能量存在,那並非單純的風,但若想仔細去分辨,卻什麼也沒有。

    蘇說過,這裡是卡薩星的南極,他的目標是北極,指望極地的風暴停歇下來,恐怕是件不可能的事。

    那麼要在兩個月內完成這原本對於他來說並不遙遠的路程,現在看來近乎不可能,至少他目前就寸步難行。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裡,普通飛行器也很難起降,指望救援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召喚大副是最後的選擇。

    當然,這本身就是聖堂給的一個莫名其妙的下馬威。

    他絕不會輕易放棄這個挑戰。

    好在他很快就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盡管只是支離破碎的裂縫中的一片,但在數裡外卻有條縫隙深入了一個不見底的地穴,也許那裡還有新的出路也未必。

    畢竟在他來前所掌握的資料當中,卡薩星地底有與地面貫通的復雜地穴和暗河河床。

    原力鎧甲所有花哨模組全數化去,徹底變成一件重點保護頭部、胸、肩、肘、膝等關節和要害的貼身護體鎧甲,減少沿途的碰撞。

    裂谷中的風威力要小很多,但行進難免也困難很多。

    用了將近半小時,才跨越數裡距離,一頭栽進「風平浪靜」的地穴。

    以高登現下超凡脫俗的視力,足以看清僅有一點放射性巖石的磷光,但他有思感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很快他就摸清,這確實是像一個乾枯了億萬年的地下河床,綿延無盡,有著無數岔道和分支,且深入地下數十公裡,更深他已經無力探測。

    最讓他驚喜的是,這些地穴與地表每隔一段距離都可以找到相通的出處,這樣避開地表風暴,也可以隨時回到地面。

    而且地底凍土層的存在,不虞水分補給之憂,雖然沒有食物,但他的身體短期內不會有任何問題。

    至於蘇所提到的地下不明生物威脅,就次要得多了。

    他有足夠的信心保護自己。

    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怎麼分辨東西南北。

    根據緯度凍土層的溫度變化,再加上思感探測及星象觀察,應該不會迷失方向。

    不知道過了多久,高登感覺在地下已經穿越了數十裡,當他再次回到地面後,發現紫色的天空已經明朗起來,可以看到漫天星辰——風暴竟然停歇了。

    他壓抑著狂喜,分辨了方向,卡薩在星正常情況下擁有二點七倍的地球重力,權衡一陣,放棄了他現在速度並不快的飛行,縱地跳躍起來。

    沒有了食物和水,只能靠不斷地提取宇宙能量轉化為原力,供給身體所需。

    亞速爾大恆星漸漸在地平線升起,地面溫度開始急劇上升,一股暖流在空氣中震蕩起來。

    高登一路掠行了數百公裡後,竟然漸漸掌握了一些飛行訣竅。因為原力場護體,使他整個人在低空如同火蝙蝠一般,變成一道流星滑翔在峽谷和平原之中,空氣中漸強的熱流竟成了助力。

    但很快地他就吃不消了,空氣溫度直線上升,體表力場抗著上千度的高溫,原力消耗極快,無法支撐他繼續飛行。

    迫不得已只好降落地面,繼續跳躍前進,每一次跳躍都有半裡的距離。

    漸漸地,日上三竿,天地間成了大熔爐,來自恆星的熱量令大氣層刮起了紫紅色的熱風暴,地表的巖石和沙礫均變得紅熾,根本無法立足。

    他惱恨無比地潛入地下,估算了一下,這大半個地球日應該已經北行了四、五百裡。

    這樣算來,晝伏夜行,不消兩月,應該就能抵達北極。

    但高登很快就發現自己太樂觀了,忽視了蘇的警告,剛潛入地下不遠,就感受到不少不知來自何處的不明強大活動能量。而且那種不明生物還越來越多,紛紛從地底的無限深處朝地表接近。

    那是一種介於物質和能量之間的游蛇狀浮蝣生物,有大有小。大到有長數公裡的,小到也有短數公尺的,速度極快,在地底洞穴之中它們都可以游弋自如。

    這太奇怪了,為何聯邦從未有過這樣生物存在的傳聞?

    高登不敢貿然跟這些生物接觸,在一個貫通大峽谷的地穴出口附近,找了一塊隱秘巖縫躲入,忍受著越來越蒸騰的氣溫,一邊著恢復原力,一邊靜候著這些奇怪的所謂次元生物鑽出地面,一窺真相。

    一陣尖嘯聲越來越接近地面,地穴輕輕震動起來。

    沖上來的次元生物不是一頭兩頭,而是成千上萬,潮水般地洶湧而出。

    看到它們來勢洶洶,讓高登有些了解為何地穴四壁會這樣光滑了,恐怕未必是水流的沖刷結果啊。

    它們像面條一樣拉長的軀體,在地面熱浪中,漸漸凝縮成蝌蚪、鱔魚,甚至是一些四足爬行動物,或者飛天蛟龍的百變模樣。

    在空中和地面,地穴每一個空間都可以容納它們的存在,因為它們能像水銀一樣可以隨意變形。

    它們當中以銀白為主,但有一些個別大塊頭帶了淡淡的金屬光澤或結晶光澤:灰的、黑的、青的、紫的,五彩繽紛什麼樣的顏色都有,讓人分不清它們的軀體究竟是物質,還是能量體所構成。

    次元生物沒有眼睛,也沒有尋常生物擁有四肢和知覺器官,難道它們真的來自什麼異次元?

    高登揣摩著,他極力收斂氣息,不讓這些無所不在的生物發現。

    它們在干什麼?

    很快地,他就發現了這些奇怪生物密密麻麻的攀附地表,甚至飄浮在低空,吸收來自恆星的能量——並不是低層次的大氣熱能,而是宇宙能量。

    這樣的判斷,讓高登意識到,這極可能是一種高等階進化生物,不論智慧,至少生存能力遠在人類之上。

    在了解這些生物的侵略性和智慧程度之前,他不敢輕舉妄動。

    這樣一來,他就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地。

    再次咒罵一陣聖堂騎士蘇,開始思考怎麼利用眼前的次元生物,或者說怎麼跟它們相處。

    這時,一頭尺許長、看樣子是姍姍來遲的次元生物,游過他邊上。

    思感觸角小心翼翼地探出。

    那頭小家伙彷佛一只受驚的兔子,嗖地瞬間飆射出數十米,一路擦掉了好幾塊刺巖,遁入了外面的次元生物海洋中。

    高登怒罵一聲,又開始捕捉下一個目標。

    一次又一次的嘗試,每次反應都不盡相同——有些反應遲鈍不予理會,有的好奇左右張望,有的甚至還試圖尋找他。

    這讓他好奇心大起,這些生物一定是有智慧的,也許還有性格差異?

    此時,外面的次元生物有一些似乎吸足了太陽能量,變得活潑起來,開始相互嬉戲、追逐,外面的熱浪和風暴流似乎對它們毫無影響,像足了海洋中游玩的魚蝦。

    隨著時間推移,大部分的次元生物都歡快地在天地間馳騁起來,一些擁有像神話巨龍般龐大軀體的次元生物,更是沖入了高空海嘯一樣的風暴氣流中,大有神龍入海的味道。

    大約有二十多個地球時的光景過去,天色仍舊沒有多大變化,外面風暴時小時大,看樣子卡薩星目前的一晝夜會很長。

    高登力場內縮,生命氣息沒有一絲外洩,那些次元生物很難發現他,也不虞有沖突的危險。

    但時間一長,縮在一角枯等也很煎熬,逗弄著那些微型次元生物,也讓他開始感到有點厭煩了。

    他突然想起在紅蠍礦物星收服蟲族的經歷,興起了捕捉一頭次元生物研究一番的念頭。

    就在這時,沉寂已久的巴托突然醒來,並告訴高登,抓一頭幼小並擁有物質形態的次元生物。

    簡單提點了一下後便無聲無息,不管高登再怎麼樣呼喚,巴托都沒了動靜。

    思感搜尋了半小時,如同大海撈針一樣,才終於發現了一頭僅僅尺許長短、渾體金光閃閃、幾乎半質化的異生物。

    最特別的是,那家伙雖然小,但異常扎眼、不合群,並且周圍同族隱隱地在躲避它。

    這個與眾不同的特征,讓高登一下子覺得巴托的提點必然有什麼隱秘。

    他這次挑逗異乎尋常的順利,那小東西原本在懶洋洋曬著太陽,被驚動後,竟然興致勃勃地尾隨思感而來。

    在反覆挑引中,高登終將它引入了自己的力場覆蓋區域。

    令他萬分驚奇的是,在數十倍的引力場吸攝下,伴隨大量碎石沙礫吸卷,那頭小東西竟然有反抗能力,正激烈的翻滾著,不肯入甕。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這頭次元生物抓入洞隙夾壁,此時外面堆積的碎石幾乎快堵塞了出口。

    還好這些動靜,並沒有怎麼引起外面的生物群注意。

    任由這水銀樣的小東西在身前掙扎,高登開始將思感滲入它的體內,很快就找到了它頭部的精神核心——那大概就是這種奇特生物的生命本源吧。

    奇特的精神波動,跟人類迥然不同,也不同於沙星人和蟲族。

    論單體精神強度,他手中的這頭小東西要遠強於普通人類,但又遠比不上沙星人。如果換成外面那種以公裡計的大個頭,他無法想像會有多強大。

    他在研究小東西的時候,並沒有忽略外面的情形。外面天色漸沉、風暴漸小,而且,一幕幕奇怪的異象發生了。

    一些次元生物開始像雌雄蛇類一樣糾纏起來,似是爭斗,又若情人纏綿,最終相互融合成一體,變成一頭更大的次元生物,更有一些大個頭的,直接將小個頭的吞入體內壯大自己。

    同樣,也有一些次元生物古怪自行的分裂成雙,甚至多個個體,但總體說來,比融合的要少得多。

    高登看得若有所思,看起來,它們並非尋常獨立個體,而是有著更奇妙的生存方式。

    一個瘋狂的念頭從他腦子裡,不可遏止地沖了上來。

    此時他原力早已恢復到了巔峰狀態,壓制手中的小東西並不需要太多的力氣。

    想到便做,他立即運轉原核,一顆小小火種在他日漸嫻熟的掌握下,十分鍾內就分離了出來。

    為這樣一個異生物植入種子,高登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但可以絕對控制這樣一個奇妙生物,對他卡薩星之旅也許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畢竟外來者不管怎麼強,也要比地頭蛇弱上三分。

    用了半個小時,高登首次在沒有巴托幫助的情況下,獨立地為一頭異生物強行種入了控制火種。有了精神烙印,他了解到自己捕捉的小東西,其精神核心具備相當的包容性,甚至把他的烙印因數當作了生命一部分,毫無排斥。

    就像現在,像只活潑可愛的游蛇一樣繞著高登打轉,親暱異常。

    太陽漸漸落於地平線之下,外面的次元生物漸漸安靜下來,享受最後的太陽光輝洗禮,有一些甚至開始掉頭鑽回地穴,沿來路回歸。

    被命名為金牙的小東西,鑽了出去,混回了大隊伍。

    出乎高登的意料,似乎因為植入火種的緣故,金牙的精力相比其他次元生物還要旺盛許多,並且充滿攻擊性。

    讓人驚掉大牙的是,很快就有一頭比金牙大了十多倍的次元生物給它硬吞進了肚子裡,兩頭變一頭。

    高登喜出望外,這個家伙若可以這樣成長,也許很快就能派上用場。

    在他的暗示下,金牙果然更加努力,在不斷加速的同類回流中,吞噬個頭接近中小型的次元生物。

    酷寒再度降臨,地表已經沒有任何活物,冰寒的風暴再次統治了夜晚。

    此刻已經有十多米長的金牙並沒有跟隨同族回歸地底,而是當了高登的「領路犬」,在接近地表的地下河床暗道快速行進著。

    高登在地底苦苦熬了二十多個小時後,再次迎來了翌日破曉。

    他必須要趁清晨的那段時間趕路,重新回到地面,他起初與金牙一起貼地飛行,後來他索性騎了上去。

    雖說金牙比起最初形態已膨脹了千倍,但仍舊嫌小,一條蛇騎乘上去並不舒服。

    他心中一動,命金牙變化成蘇的次元獸十字鯊模樣。

    這樣一來,高登的行程大大加速,在太陽升起前,就飛行了千多公裡,在日間的風暴再次誕生前,他找到了一處巨大的地穴群,其中最大一個地穴的直徑竟有半裡之闊。

    他心中一動,決定停留於此。

    果然,次元生物這一次的出動規模,比高登上次見識到的規模還要大了幾十倍,而且其中最大的次元生物長達十數公裡。

    金牙在主人的命令下,瘋狂吞噬同族,以驚人的速度壯大著。

    在夜幕再次降臨前,金牙已經擁有百米長的軀體,只是軀體不如初見時那樣凝實。

    這晚,高登決定冒險在寒夜中趕路,金牙果然不負他厚望,夜間風暴雖然可怕,金牙仍舊能自由在中低空活動。

    與聖堂的兩個月約定已經不成問題。

    根據太陽方位,在第三天,高登就趕到了赤道,也就是說他已經完成了一半的路程。

    這樣一來,他倒不是那麼著急趕路了,馴養壯大金牙成了他的樂趣。

    他在赤道附近,這個密度最高的地方停留了下來,這裡不但地心引力偏轉嚴重、晝夜溫差最大,而且次元生物也出沒最廣。

    在第五天,金牙在偶然吃了高登喂養的一顆魔石後,突然陷入了沉睡,不管高登怎麼弄,也弄它不醒,並且在它體外漸漸有了一層金色護罩。

    等了三天,就在高登後悔莫及的時候,那巨大的金蛋「破殼而出」,偌大的地窟被震塌了好大一片。

    原本已經成長到一公裡有余的金牙,縮回到七、八米的長度,但渾身凜然若實質,看上去純淨了許多,而壓迫感也更大了。

    這段時間的相處,高登發現金牙就像剛出生的嬰兒狀態,不具備多高的智慧,但學習模仿能力很強,成長極其迅速。雖然趕不上他與大副之間的溝通程度,但有望可以達到那樣的默契境界。

    一個多月後,高登終於姍姍來遲地抵達了北極。

    此時,他身下的金牙有二十多米長短,一頭金翅翼龍的模樣,看上去簡直就像是一名聖堂騎士般。

    但這裡與他想像中的不大一樣,進入極地圈後,風暴依舊,他並沒有找到什麼顯著的人類建築。

    就在他茫然失措的時候,突然前方有一道銀河般燦爛的通天光柱出現,且那塊區域風暴也漸漸安息了下來——那是一個外表像巨型環形山的入口,光柱就從裡面射出。

    聖堂騎士蘇所變形的戰斗騎士,就仗劍佇立在山口上,背後的光柱將他映襯得異常威武,只是他望著高登身下那只次元生物的目光裡,充滿著震驚和不可思議。

    巍峨聳立的萬丈群山、半山的神殿群、藍天白雲,還有許許多多在天空飛行的、各種奇怪的超金屬次元獸。

    沒有人類世界的摩天大樓,也沒有超時代工廠,原始風貌和魔幻景觀融合在一起。

    這裡恍如另一個世界。

    高登隨著蘇進入火山內一個古怪的巨型圓台後,轉瞬間就被傳送到了這個世界。

    因為保密原則,事先他並沒能從溫莎口中打聽到關於聖堂的一切內幕,但現在所見到的一切卻是大大超乎了他的想像。

    曾經一度,他還為自己擁有大副而滋生了若有若無的驕狂之心,大有不把天下人放眼裡的潛在念頭。

    但初見這裡的時候,很明顯聖堂已經掌握凌駕於現今人類文明的特洛伊史前文明——這個空間沒有星球,卻有人造太陽,思感探測出去雖然沒有找到邊界,但這裡絕非無限的,顯然這是一個類似大副所掌握的亞空間。

    但與沙星文明亞空間所不同的是,這裡已經被改造成了一個人類可生存的舒適空間。

    卡薩星球的惡劣景象,跟這裡神奇壯麗的一切,完全搭不上邊。

    「這就是聖堂?」高登站在一塊廣場圓台上環顧四周,喃喃地說道。

    站立一旁,正凝目注視側旁金牙的蘇,轉過頭來,唇角浮現一絲孤傲微笑,「高登先生,歡迎來到光明聖堂。」

    第七章心靈催眠

    「為什麼不是高登少尉?」高登反射性地問道。

    不知道為什麼,蘇心情似乎好了不少,「這裡是聖堂,不管是誰來到這裡,不管有何等身分,他的榮耀都將歸零。」他頓了一頓,「你,也不會例外。」

    「卡薩星球上存在的次元生物,跟聖堂騎士的次元獸有什麼關系?」

    高登提出了他懷疑已久的問題。

    蘇沒有理會高登,他指著對面一處雲煙遮掩的山腳谷地,「今晚你就在那裡休息,明天再安排你晉見長老。」

    高登有些不解,「山上不住人?」

    「山頂神殿是議事和長老居住的地方,山腰是聖堂騎士和祭司的居住地,而你,只能居住在山腳。」蘇也不多話,沖天而起,領路朝遠方的山谷飛去。

    神殿、祭司,這裡是宗教聖地嗎?

    高登拍了拍呆頭呆腦的金牙,滿腹牢騷地跨上它的背部,破空掠下山去。

    他們原本落足的地方是一座平頂山,下方還可以看見厚厚的白雲。

    高登原本以為這裡是個保持原始風貌的苦修聚居地,但到了之後,卻發現他又犯了先入為主的毛病。

    這是一個狹長的山谷,三面環山,但就這在縱深十多公裡的地方,竟有一座有點像是地球天空城的小型城市——龐大的研究機構和工業基地錯落分布在山腹中,有人類社會所使用的交通工具如:懸浮飛車和滑板,還有超市、酒店、娛樂中心等等一應俱全。

    但這裡的人口密集度顯然不是很大,頂多只有三五萬人。

    「次元生物不得進入生活區。」

    在城外一道警戒關卡處傳來警告。

    「金牙很聽話,不會鬧事……」高登試圖帶著他一個多月來的伙伴。

    蘇嚴辭拒絕:「不行,規矩就是規矩,我讓你帶這個東西進入聖域就已經是破例了。」

    高登只能將金牙放置在這片有力場封鎖的隔離機堡內,尾隨蘇進入山谷城市。在安排好住處後,蘇立即離去,空留一肚子疑問的高登。

    這裡的景色極美,有著無數從未見過的森林物種,含氧度極高的空氣讓人怎麼也吸不夠。這一片高山流水,奇林異屋,將現代建築和自然生態完美的結合在一起。

    就像神話傳說中一樣美麗的地方。

    如果排斥掉內心那一點點對聖堂的戒備和敬畏,這裡是非常適合定居的地方。

    沒有沙星人和蟲族威脅,也沒有人類世界的紛繁和爾虞我詐,至少他入住賓館以來,認識的男男女女都很單純,舉止談吐都很優雅,他們與外面人類的最大不同是,他們都是火種植入者。

    但高登發現,他們大多不具備威脅性,原力修為並不高,難見到修成原核的人。

    難怪人類中下層社會關於原力文明的一切都封鎖得那麼牢靠,想來大部分的火種植入者都遷居到了這裡。

    難道這意味著他也將失去自由?

    這樣一想,讓高登有些恐懼,但回過頭來一思索:既然聖堂騎士和原力師都離開這裡加入軍隊,想必這個猜測也不會完全正確。

    這個夜晚是無眠之夜,在露天陽台的躺椅上,高登獨自一人品嘗著這裡獨有的水果和糕點,眺望著燈火輝煌的神秘小城。

    天空星辰點點,不屬於任何星域,但憑高登有限的思感卻又探不分明,這未知的東西撓得他渾身上下都癢癢的。

    他早探測過他所在方圓數裡的地方,沒有發現任何監測手段。

    難道聖堂的人就不怕他搗亂?

    轉念一想,分明是聖堂對他有任何舉動都不放在心上,就像一個大人不會對一個嬰兒有戒備之心。

    若是這樣,他剛抵達卡薩星就被丟下進行考驗,這又算怎麼一回事?

    從礦物星服役到現在,這幾年時光中,他都是在不斷冒險和拼命當中度過,眼下原本以為最危險的地方,卻出奇地給了他安全感。

    這裡讓他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高登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想著、想著,他漸漸墜入了來到卡薩星以來頭一次的香甜夢鄉,竟沒有了一絲防備。

    他真的很倦了。

    「誰、誰吵我?」高登有個很不好的毛病,就是睡覺時被驚醒總會大發雷霆。

    但這一次,他的怒火卻找不到地方發洩了。

    驚醒他的是一名銀發美女,一名半年前他決心斬斷情絲的美女。

    「是你……」

    高登發現身上多了一條毛毯,也許是接待處服務小姐的熱心?當然他的身體早就不懼寒暑,甚至睡眠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一種人類生理時間的習慣性延續。

    「是我。」銀發美女聲音很純淨,有些黯然。

    「你怎麼在這兒?」

    高登剛說完,就拍了一下腦袋,這不是廢話嗎?這是一個早就加入聖堂的女子,擁有罕見預言天賦的原力師。

    余仙微不等高登動手,就主動替他收好毛毯,等他站起來後才柔聲說道:「祭司殿派我來接你去接受測試,晚些時候可能會有長老要見你。」

    高登仔細打量這個女人,只見她此時穿了一身古典白色素服,銀發變長了很多,直垂到了肩下,相比軍裝包裹下的她,多了幾分柔媚和典雅。

    「蘇怎麼沒來?」

    見到余仙微有些欲言又止,高登惱火地說,「我記得你以前可是個果斷干脆的女人,怎麼現在變成了這樣?」

    「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講,如果再不講,以後未必有機會了。」

    「那就有機會再說吧。」高登不想再掉進這個女人的溫柔陷阱,卻又無法發作,只得轉身去盥洗。

    上山前,高登領回托管的金牙,余仙微突然說:「蘇因為擅自放了你帶的這頭次元獸進來,被聖堂第一騎士長亞瑟訓了一頓。」

    「次元獸,金牙像嗎?」高登悶笑了一聲,那個臭屁的家伙,他早看不順眼了。

    「我知道,確切地說,它應該叫亞次元獸,是超金屬次元獸的前身,只是你這頭亞次元獸很獨特,跟資料中的有些不符,蘇因為好奇,所以擅自決定讓你帶進聖域……」

    「好了。」

    高登不耐煩地打斷,「聖堂怎麼這麼多臭規矩。」

    「這裡是個極有秩序的地方,也許你會在這裡生活很長一段時間,所以多少應該注意一些,會少很多麻煩。」余仙微輕歎了一聲。

    高登知道余仙微是好心提醒她,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對他越好,他心中的那股無名怒火就燒得越盛,「秩序,你不如告訴我這裡等級森嚴,所有人都會分個三六五等。」

    在交通站,余仙微站在飛艇面前,卻沒有動靜,她望著天台下方郁郁蔥蔥的參天巨木,幽幽說,「你真不肯原諒我嗎?」

    高登沉默了片刻,長出一口氣,說:「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我也沒對你抱怨過什麼,現在更不會,也沒有必要。」就在余仙微轉頭凝望高登的時候,他又說道,「我們誰都沒有錯,只是我們面對環境的壓力,選擇不同。」

    「我們走吧。」余仙微快步轉身跨上飛艇,隱約有一滴晶瑩的水光從眼角飛逝。

    高登原本想騎乘金牙,卻又想到還是低調一些的好,也跟著搭了一艘單座飛艇,金牙尾隨其後,升空朝聳入雲天的光明山爬升。

    光明山綿延的山脈,足有萬米的平均海拔,在多座山頭的半山腰都被辟了巨大的平台,一組組神殿背山繞廣場而建,而白雲在外悠然環繞。

    祭司殿是純白巴洛克風格建築,與尖頂哥德式騎士殿迥然不同。而兩者風格的不同,也象征了聖堂內這兩個職位的特性不同。

    兩艘飛艇停泊在一座環形天井裡的交通港內,金牙這一次再沒了特殊待遇,被命原地等候,為了避免引起別人注意,高登特意讓它變成了一團,盤踞在幾個飛車的泊位上。

    兩人踏著升降梯升上廣場,余仙微巨細靡遺地介紹著關於這裡的一切。

    廣場上既沒有花園也沒有噴泉,只有一頭頭異獸神像座落著:三頭霸王龍、團球烏賊、多翅猛虎、魚身翼獸等等,多是一些高登前所未見的次元生物形象。

    三三兩兩的白袍男女在神殿之間來來往往,各行其是,看上去安恬而自在。這一路上,有人見到余仙微都會微笑著點頭,但更多的是對余仙微身邊的陌生人表示好奇,但她也不介紹,只說是聖堂新人。

    「祭司是干什麼的?」

    高登上山後首次主動開口了。

    余仙微停下步伐,略為沉思一下,「有個不恰當的比方,如果說聖堂騎士是軍隊,那麼祭司就是隨軍的牧師,當然這主要是戰斗中所體現的職能區別。

    「事實上,祭司囊括了所有的非戰斗原力師,其職能主要只有三個系——預言系、神聖系以及生命系。這其中,預言主聖堂議政,神聖系主行政和傳播,生命系主後勤。」

    高登點頭,又問:「聖堂騎士自然是戰斗部隊,那裡面的等階和職責又如何劃分?按照原力技,還是次元獸什麼之類的?」

    「也許你很快就會知道。」

    余仙微這次卻沒有明白的回答。

    高登一臉的無所謂,「看樣子祭司才是聖堂的主腦,你在這裡的地位應該不低才是。」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預言師。」余仙微抬起頭,「到了。」

    這是一座聳立足有百米的神殿,通體白璧無瑕,像一塊大玉山開鑿而成的,殿前階有九層,玉柱拱廊,裙牆上滿是神話風格的壁畫。

    余仙微一路領前,穿過重重門廊,所經之地都有祭司在做功課和議事,在一間後殿宇門前才停駐腳步。

    「就這裡?」高登回頭發問。

    「老師在裡面,不用擔心,只是對你做個小小檢測,這是例行程序。」

    余仙微的冰冷瞳孔此時透出暖意。

    進入大拱門後,在一間投射著藍色幽光的小拱門前,高登卻裹足不前。

    「年輕人,你遲到了。」小門內一個彷佛來自很遙遠地方的中年女人聲音傳來。

    高登自忖小心過頭了,難道會在這種地方算計你?

    他信步邁入,不知為什麼,他眼前好似蒙了一層如夢似幻的藍色光霧。他放眼望去,室內只有一張玉案,在案上一角有個水晶球,案前則盤坐了一個素袍長發女人,其他都看不真切。

    「坐吧,你可以叫我萊莉祭司、萊莉小姐,或者就叫萊莉,我都不介意,盡管我的年紀足夠做你的祖母。」

    素服女人的笑容很親切,在她圓潤光潔的高額頭下,有一雙海藍色的深邃眸子,細長的鼻梁和單薄的嘴唇讓她多了一分天然的素淨和高雅。

    高登學她盤坐了下來,兩人距離一米五到兩米,穹頂的天光有些微微偏移地投照在兩人身上。

    「我與你母親的上一次見面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只記得你母親剛到這裡,不久就跟你父親一見如故……」

    女祭司的話像是一座被搖晃的金鍾在高登腦海裡久久回響,「你說,你認識我父親和母親,你沒弄錯?」

    「你的母親當時是一名火種候選植入者,以學術研究為名義被召入聖域,而你父親是當時聖堂騎士中的佼佼者之一,你母親驚才絕艷,你父親威武昂藏,兩人很快就相戀了。」萊莉露出悠然的回憶神色,她所說的,想來是很長歲月前的事了。

    高登查閱過無數檔案,甚至連星際獵手聯盟也無法得到的資料,竟然在這裡意外得到了。他激動得渾身發顫,這意味著,母親的下落也許會找到線索,他壓住震驚追問道:「後來呢……」

    「後來出了一些事,你父親離開了聖堂,你母親也跟隨他回到聯邦,加入聯邦科學院。」萊莉的話裡留了很多余地和聯想。

    「我需要知道更多。」高登雙拳緊捏。

    「這涉及聖堂的內幕,以你現在的身分,我還不能全部告之。」萊莉平靜地回答。

    高登凝視著萊莉,卻發現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看透其中的意味,他最後放棄道:「我母親失蹤了,我只是希望找到她,每一條線索對我來說都有很大的作用。」

    「為什麼不問問你的父親?」萊莉反問。

    「父親,他……他陣亡了。」高登鎖著眉頭。

    「是軍方發放給你的消息嗎?」

    萊莉若有所思地說,「在與沙星人、蟲族的戰爭中,這三百年來,聖堂騎士出動很多次,每次都有不小傷亡。」

    父親既然是一個聖堂騎士,為什麼會甘心當一個參謀軍官,而他為什麼又會離開聖堂,在戰爭中這樣默默無聞地陣亡?

    高登沒想到在他了解更多後,疑惑卻更多,而眼前這個知道父母早年內幕的人,顯然不打算繼續告訴他更多,他只得想其他辦法了。

    「萊莉祭司,我來這裡……」

    萊莉祭司微微一笑,「抱歉,見到故人之子,話不免多了幾句,來,把你的手放到這顆水晶球上。」

    高登遲疑了下才伸手按上去。

    水晶球立即溢滿暗紅近黑的光芒,滿是霸烈和詭譎的氣息。

    「很可怕、很奇特的力量,我從未見過,這應該是一種毀滅之力。」

    萊莉指尖點在水晶球另一端,輕輕滑動著,一絲藍色電弧在她指尖跳動。

    「原力指數一萬七,已經接近了星核級頂峰,但你的精神力量仍有欠缺,所以你無法突破。」

    「是這樣?」

    高登無法掩飾住自己的震驚。

    「你的火種來自於你的父親,還是母親?」萊莉眼眸突然直逼高登瞳孔深處。

    心神激蕩中的高登,忽然覺得掉進了一個無底深淵般的漆黑漩渦中,有一個聲音讓他無法抗拒。

    「來自、來自……」

    高登即將吐出他心底最深處那個秘密的時候,腦部一陣劇痛,他的意識突然抽離了出來,另一個聲音代替了他進行了回答:「在紅蠍礦物星,我遇到一個自稱宇宙流浪種族的生命,是他賜予了我火種。」

    「那是怎樣一個宇宙流浪生命?」萊莉的聲音依然很平穩。

    「不,我沒有見到他,他直接降臨了我的意識中,隨後就離去了,再沒有出現過。」

    「怎麼找到或者怎麼聯系他?」

    「……不能。」

    「「上帝之手」的真相是怎樣的?」

    「那是一段關於破譯特洛伊文明後所得的秘密:文明之星不只一個,人類擁有,沙星人也擁有,蟲族也擁有。」

    萊莉的聲音沉默了許久,又問:「那麼你宣稱具有制造火種的能力,是真的嗎?真有那樣沒有特洛伊病毒因數感染威脅的超級火種存在嗎?」

    「是的,這是我偶然發現的能力……我也不知道從何而來,也許是那個宇宙流浪生命賦予我的能力。」

    「你打算向聖堂奉獻你的能力嗎?」

    「每制造一個火種都需要漫長的時間,並且付出極大的代價,而且我並不知道聖堂能給我帶來什麼。」

    萊莉聲音有了一絲急促,「你是否真的懂得蟲族的語言?你在礦物星那場逃離戰役中,對軍方所言是否一切屬實?」

    「是的,我能與高智慧蟲族進行一定程度的溝通。」

    萊莉跟著問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她反覆追問,而高登也一字不差的反覆回答。

    一陣驚雷聲頓時驚動了整個聖域,也打破了萊莉祭司的心靈技。

    高登也在這個時候恢復了意識主宰,並脫離那個漩渦空間回到現實,入目是一張蒼白疲憊的臉孔,而他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脫離了水晶球。

    「你對我做了什麼?」

    面對高登的怒火,萊莉揮手示意他安靜,「這是每一個聖堂騎士所必須經歷的洗禮,我們必須了解你,才能給你的未來鋪路。」

    「洗禮?我只知道我莫名其妙地回答了很多問題,而我完全記不起來你問過什麼,也記不起來我答過什麼。」高登不依不饒的反擊。

    「年輕人,你該明白你在外面掀起的風浪有多大,這次洗禮對你來說非常重要,也將會為你帶來巨大的便利,以後你會慢慢領會到的。」萊莉歎息一聲,又道:「擁有的力量越大,責任就越多。對於無法掌握的力量,他們最終會走向墮落和毀滅。」

    高登閉目沉思了片刻,消化著巴托剛才給他的解釋,當他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恢復了平靜,「那麼我可以離開了嗎?萊莉女士。」

    「當然,你可以去騎士殿報到了,祝你好運,小伙子。」萊莉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她在心中贊賞這個年輕人的理智和應變能力。

    高登出門前,他身後又傳來問話:「請恕我多嘴,你還在對當年聯邦大學的那件事耿耿於懷嗎?」

    「女士,你問的這個問題並不道德。」

    萊莉看著那個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搖頭露出一絲苦笑。不久,她對面的牆壁上就張開了一個巨大的畫面。

    「萊莉,結果怎樣?」

    「司南長老,結果與我們預想的大相逕庭。」

    走到外面,輕風拂來,高登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渾身涼冰冰的,回想起剛才的境遇,仍舊一陣心悸,若非巴托施展手段,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當然,這一次見面的收獲也超乎想像,他需要好好靜一靜,整理一下思路。

    「沒事吧?」余仙微的聲音傳來。

    高登轉頭看見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關切面容,一陣恍惚,剛才臨出門前,萊莉出其不意的一句問話,再次回響在他腦際。

    他真的依然對當年的那件事耿耿於懷?

    「你看什麼?」余仙微不敵高登的目光。

    「沒什麼。」高登回過神來。

    第八章吞金怪物

    兩人剛走到門口,就被一陣急急的腳步給擋住了。

    一名留莫西干頭的黑人青年在前面大呼小叫的往前開路;中間一名身高不高,但極是魁梧的大漢,背上還扛了一具渾身焦黑的人形物體;後面跟了一個走路蹦蹦跳跳的可愛小女孩。

    「尼克,你們又做了什麼?」余仙微一臉怒氣地擋在黑人青年面前。

    「余姐姐,羅傑斯那個笨蛋,又挑戰蘇了,他們打賭說,誰輸了,誰就不許再糾纏你。」小女孩從後面鑽了出來,吐著粉舌做了個鬼臉。

    余仙微招呼趕來的兩名女祭司將渾身焦黑的男子接下救治,她似乎並不擔心像黑炭一樣的家伙,反而對站在一旁面色尷尬的魁梧大漢說:「山德羅,你又出手了,這樣下去很危險,長老會已經在關注你了。」

    魁梧大漢面對余仙微的指責,憨笑著回道:「這兩個家伙都不要命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你身上的負面氣息越來越重,即使是老師也難以替你壓制了。」余仙微又好氣又好笑,臉上的一絲隱憂抹之不去。

    「好啦,山德羅。余姐姐說,暗黑聖堂快向你招手了,如果你不在,安吉羅就少了個大玩具,會很無聊啊。」小女孩掃興地皺了皺嬌俏的小鼻子,賊亮的大眼珠一轉,便瞧到了站在余仙微後的高登,「你誰啊,安吉羅怎麼沒見過?」

    「他即將加入騎士殿,成為你們當中一員,對了,他叫高登,以前在軍隊效力。」余仙微對高登遞了個歉意的眼神,為他做了引見。

    「嗨,尼克。拉姆。你可以叫我尼克,在聖域要有人欺負你,你可以報我地獄火尼克的大名……」黑人青年齜著白牙地朝高登遞出了手。

    「尼克!」余仙微發現了兩人握手間的奧妙,在她想來,高登不論如何都是一名新丁,跟聖堂年輕一代騎士中排名前十、擁有火焰絕技的尼克是遠遠無法相提並論的。

    然而,事情總是充滿戲劇性的變化。

    不到十秒鍾,尼克棕黑的皮膚就開始發紅發燙,他的火性原力竟然被反噬了,一口白牙不住打磨地發出怪響,頭頂的紅毛根根抖得筆直,開始冒出煙來。

    「咯咯,尼克哥哥要加油喔……

    「尼克,你要是輸了,就賠安吉羅昨晚的大蛋糕……

    「咯咯,尼克快變烤鵝了。」

    安吉羅拍著手,大聲叫好,她有些嬰兒肥的純真臉孔,掛滿了壞笑。

    高登剛放手,尼克就慘叫著抖手,原地打滾。

    「外面新來的家伙果然比聖域新人要有意思得多了。」山德羅雄健有力的大手接著握上高登,滿臉熱情,「山德羅,聖堂第三代騎士,歡迎加入。」

    山德羅栗色的眼睛有些細小,卻飽含著內斂的熾熱。而他粗濃的眉毛、肥大的鼻頭、寬闊的下巴、幾乎和頭部一樣粗的脖子,讓他看起來異常精悍,高登也不敢小看他,兩人出乎一致的沒有試探對方。

    「安吉羅,聖域最可愛、最迷人的安吉羅。」小姑娘也一本正經地跳出來,抓了抓高登的手。

    「千萬別被她騙了,這是個有著天使外表的小惡魔。」一旁的尼克咧咧嘴,在高登耳旁小聲說,但他還是驚恐的發現某人已經捕捉到了他的小動作。

    「尼克——」安吉羅大怒,憑空抓出兩顆金豆,屈指一彈,正中黑人青年大張的嘴內,只見他渾身上下綠光直冒,瘋狂地生長出滿是荊棘的春籐,纏了個滿身上下。

    尼克的慘叫聲立即響徹雲霄。

    山德羅呵呵笑著,伸手拍了尼克一掌,在灰白的光芒注入他體內後,轉瞬間那些綠光青籐就被震碎了。

    緩過氣來的尼克,渾身的火光在蒸騰了一下後就迅即收斂,他彎腰撐著膝蓋,大口噴吐著帶著草葉香味的熱氣,一張蒸熟的臉皮呼呼甩動個不停,嘴巴像爛香蕉皮一樣。

    始作俑者的安吉羅不斷從口袋裡掏著什麼,口裡咯吱咯吱嚼個不停,不時還吐吐舌頭,見有人注意她便丟出一個可人的甜笑。

    高登旁觀著一切,心中暗驚,這三人的原力性質都很特別,尤其是山德羅和安吉羅一大一小,他完全看不透那是什麼性質的原力,至於尼克的火他則要熟悉得多,畢竟他的「毀滅之力」在某些表現形式上也有火的特徵,盡管完全跟火搭不上邊。

    經過這麼一鬧,那名傷者的治療也到了尾聲。

    兩名祭司手中凝出白色光球,在光球被灑落當空後,即破裂成無數白色露珠,融入躺在地板上,那具開始脫皮的傷者身體,使其漸漸生出白色幼嫩的肌膚。

    「這是什麼原力技?」高登對這個神奇的療傷術極是好奇。

    「生命之光,最普通也是最常見的治療原力技。」在一旁護理的余仙微介紹說,她噢了一聲,轉頭對壯漢吩咐道,「山德羅,你領他去騎士殿辦理報到手續,對了,是亞瑟騎士長親自辦理。」

    「亞瑟騎士長?」山德羅有些意外。

    「是萊莉老師吩咐的。」余仙微強調了一句。

    「沒勁、沒勁,剛在交通港發現個有意思的東西。」話還沒說完,安吉羅提著裙子一溜煙就跑得不見人影。

    注意到高登有些異色,山德羅爽朗的大笑兩聲,沖他擠了擠眼,提醒說:「安吉羅是聖域的開心果,不過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開心果,你沒事不要招惹她就對了。」

    尼克伸手搭了過來,扯著高登就往外走,「走吧,伙計,我很想想聽聽你的故事。雖然外面世界很精彩,但可惜啊,我們得常年待在這兒,而聖域漂亮妞雖然也不少,但看來看去,就那麼幾個,久了也無趣……」

    三人剛走到廣場,就聽見交通港那個天井方向傳來一陣刺破耳膜的尖叫聲。

    不好,高登知道出事了。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就見到了驚人的一幕——安吉羅被一頭面團樣的怪物追得上躥下跳,她一邊兜圈子,一邊揮舞著青籐卷起泊位中的飛艇朝怪物撞去,但那怪物卻毫不客氣地一口吞下了磁力飛行器,隨後又吞吐出一些金屬殘渣灑落滿地。

    「可憐的安吉羅踢到鐵板了。」尼克猴子樣地跳上了升降梯欄桿,大聲揮拳給安吉羅助威。

    「金牙。」高登立刻對這個新收的「寵物」下了命令。

    原本張牙舞爪的金牙立即沒了氣焰,乖乖縮回一團,不再動彈,安吉羅這才有機會喘氣,「這什麼怪物?居然會吞飛艇。」

    「抱歉,我不知道這東西會惹禍。」高登直接躍落到了金牙一旁,拍了它一巴掌,它柔韌的外殼像水波一樣往內震了幾圈。

    「這個東西是你的?」安吉羅瞪大了杏眼,見到高登有些尷尬地點頭,登時興奮起來,她扭頭就叫住尼克,「放你那頭丑八怪「三頭犬」出來,跟這個家伙比比誰厲害。」

    尼克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他哪肯惹上這小魔頭,無數血淚的教訓告訴他,跟安吉羅對賭,永遠是他輸。

    安吉羅向金牙丟了一塊飛艇的外殼殘片,只見那家伙憑空裂開一張大口,就喀吧喀吧的吞了進去,肚皮一陣蠕動後就沒了動靜,這樣一來,她的好奇心更盛了。

    「尼克、尼克、尼克——」

    見向尼克撒嬌不成,安吉羅又打上了山德羅的主意。

    「安吉羅別鬧了,長老說,半個月後就將有新一輪的星球暴動,到時候給你挑一頭品質最好的亞次元獸,說不定「文明之星」還會給你一個大驚喜呢!」山德羅說道。

    「這東西你哪裡來的?安吉羅從沒見過這麼古怪的家伙,送給安吉羅好不好?」安吉羅小心挪到高登身邊,抓住他胳膊使勁搖著。

    「沒有凝成實體,這不是真正的次元獸,如果我沒有看錯,應該是少見的變異亞次元獸。」山德羅眼力很毒。

    「高……啊噢,你叫什麼來著。」尼克掏了一下耳朵,「你不是剛來嗎?怎麼會安排你去抓這東西,要是激怒了亞次元生物群,可是要命的。」

    「好吧,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高,叫高登,你可以叫我Gao。」

    高登如實說了自己抵達卡薩星,進入聖域前的經歷,聽得三人大為咋舌,山德羅有些難以理解地說:「蘇是個孤傲的人,但眾所周知他為人並不壞。」

    「我還以為是什麼進入聖堂前的試煉。」高登攤手,「抓到金牙是個意外,若不是它,恐怕我還會在卡薩星的風暴中多困上幾個月。」

    「哇,高登哥哥好厲害,一個人就從南極跑到北極,當初安吉羅一個人偷跑出去,差點沒能回來呢。」安吉羅腆著臉,一蹭一蹭地討好高登,「噢,它叫金牙嗎?它會吞吃飛艇呢,肥肥的好招人喜歡。高登哥哥,把它當作送給人家的見面禮好不好?」

    「這東西已經認我為主了,沒辦法送給你,安吉羅,下次我替你抓一頭更厲害的好了。」

    高登跟金牙一起待了一個多月,見到這個家伙偶爾也會吞噬礦石,然後吐出一堆殘渣,他一直以為這是正常習性,就是它吞吃金屬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如今聽他們一說,倒可能是罕見現象,這說明什麼,也許巴托的指點是因為這個東西特別?

    「是這樣啊,可是,安吉羅就想要它。」

    「不行。」

    安吉羅討好乞求,甚至敲詐勒索的法子都使了,高登就是無動於衷,小姑娘在忿忿之下,也只好放狠話,一定要抓一頭比它還厲害的亞次元獸。

    「安吉羅別鬧了,Gao還要去報到,你要再搗蛋,我可要告訴萊莉老師。」山德羅是個粗中有細的人,他知道高登被特殊關照,來頭定不簡單,且跟余仙微看上去很熟,不免多了兩分擔心,不過在他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告密是小狗,哼,安吉羅找別人玩去。」安吉羅合歡袖一舞,飛身掠起,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雲中。

    高登見到這等輕盈迅捷的飛行術,不免大感汗顏,相比之下,他模仿沙星人飛行技的動作要笨拙太多了。

    金牙風波告一段落後,山德羅將高登領到另一座山頭的騎士殿上。

    在聖域,不知道什麼原因,聖堂騎士並沒有在軍中,如天罰大隊、紅狐中隊這樣的原力部隊軍事編制,但每當有任務的時候,都會臨時組成作戰編制和部隊代號,任務結束後,編號取消。

    按山德羅的說法,就是聖堂為避免大規模叛亂出現所做的防備措施。

    騎士殿在聖域中除了山腰的駐地,還有群山外的大森林,以及裡德海的訓練基地,大部分騎士大多時間都在外面的森林或者海島上各自潛修,只有訓練教官和新丁才會在騎士殿駐守。

    在得到次元獸坐騎之前的所有騎士,都是預備騎士身分。

    高登即將得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地位,至於次元獸的來源,對他來說仍舊是個秘密,山德羅沒說,他也沒有問。

    亞瑟騎士長就是騎士殿首席教官,在聖堂內,除了幾個長老外,算是第二代騎士中屈指可數的頂尖高手。

    引起高登注意的真正原因,其實是亞瑟論起資歷和身分,應該與父親是同一代騎士,或許從他口中可以知道一些他感興趣的東西。

    「萊莉長老審查過關,從現在起,你就是一名預備騎士,如果你運氣好,或許很快就會有一頭不錯的次元獸當坐騎。

    「當然,要成為一名合格的聖堂騎士,你還有許多東西需要學習。我不管你以前的資歷有多麼輝煌,或者你有過什麼地位,但你在這裡,只是一名預備騎士,明白嗎?」

    「明白。」

    「很好。」

    在一間樸實的內殿裡見到亞瑟,高登再次感受到了萊莉那種無法窺測深淺的氣息,只不過亞瑟身上是凌厲的殺伐之氣,像大海怒濤,而萊莉則像一汪沒有盡頭的清泉。

    至於他的外形,倒是給忽略了,這並不是因為亞瑟長相平凡,而是他貴族氣質太過於耀眼,反而忽略了他那張刀削一般深刻的出眾五官,尤其那雙大小適中的藍色眼睛,無比堅定和平靜,寵辱不驚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體現。

    而亞瑟身上所穿的白色騎士服樣式簡單,沒有多余的花俏部分。他坐在辦公桌前,外表平和而內厲,給人一種直指人心的感覺。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極厲害的人物。

    這是高登給這個目前為止所見聖域地位最高的人的評價。

    「你已經接受了聖堂所配發的原力鎧甲,除了預備騎士徽章和一份騎士章程,你沒有別的東西可領了,生活物品你可以到山下自行采購,所有消費掛在你的聖域信用卡內。」

    「在聖堂還有薪水可領?」高登突然冒出了一句。

    亞瑟放下手中的檔案,修長的手指敲擊了下桌面,「你為什麼來到聖域?」

    「因為聖堂召喚我來,所以就來了。」說實話,高登的腦袋到現在還有一絲糊塗,來到這裡一直是被動狀態,他幾乎沒有選擇權。

    「看樣子,我還需要為你補上一課。」亞瑟頓了一頓,說,「我以為你的父親早給你上了這一課。」

    高登苦惱得要命,怎麼聖域的人都告訴他,他的父親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而偏偏他以前一無所知,只知道那是個嚴厲而苛責的父親。

    「在二樓圖書館,你的閱讀許可權內,可以足夠了解到你所需要的。」

    「包括我的父親?」

    亞瑟點點頭,揮手讓高登退下。

    有了預備騎士徽章,就可以自由出入騎士殿,甚至是聖域裡的大部分地方。高登馬上就一頭栽進圖書館,直到天黑才夾了幾本古舊的典籍,回到神殿群附近的指定公寓內休息,在那裡他碰到了不少跟他一樣的預備騎士,但有心事的他,並沒有怎麼去結識。

    不能不說,過去的軍旅生涯仍舊在影響他。

    當初為了隱藏修煉的秘密,他不得不想方設法孤身一人訓練及生活,面對所有挑戰。

    而現在,抵達聖域的第二天就認識了有趣的黑人尼克、熱情大方的山德羅、頑皮可愛的安吉羅,還有一個曾經的戀人……這讓他的生活空間變得稍微復雜了些。

    或許,他有必要改變那樣子的心境了。

    在騎士殿的圖書館裡,他了解到卡薩星還有聖域的由來,以及很多不解之謎。

    聖域的所在地,並非是卡薩星球內部的某一個地方,而是在卡薩星北極所深埋的特洛伊遺跡中,文明之星內部所開辟的亞空間世界內。

    而聖域空間的面積,足有百萬平方公裡之闊。

    卡薩星裡所有的次元生物也都來自同一個地方——文明之星。

    次元生物,那是一種半能量狀態的生物,也被定位為異次元的生物。

    同時,也了解到所謂星球暴動,也與文明之星息息相關,這是不定期的一種非規律周期現象。

    每次暴動,星球地磁和地心引力都會極為紊亂,所有生存在卡薩星地心深處的亞次元生物,都一改平常溫和的性情,陷入瘋狂暴亂中,自相殘殺。

    在這樣的暴亂結束後,往往會誕生一些非常強悍獨特的亞次元生物。

    這時候就是聖堂收獲的季節,新生的預備騎士們會在聖堂騎士的帶領下,全力捕捉當中新生的強大亞次元獸,並將它們帶到文明之星,在那裡孕育出超金屬次元獸。

    當然並不是投入就會有收獲,孕育成功次元獸的機率相當低,否則就不會在聖域有大批修成原核的原力師,而只有其中極少數的佼佼者才有資格晉升預備騎士,而真正的聖堂騎士更少。

    這三百年以來,自發現特洛伊史前文明後,聖堂騎士只有區區三百人,當然其中並未計入叛逃至暗黑聖堂的墮落騎士。

    三百人!

    好一個三百人!

    深夜,高登怒然合上厚厚的《聖堂騎士的秘密》一書,就以他所見過的蘇來衡量聖堂騎士的戰斗力,若這三百聖堂騎士出現在太陽系那場對沙星人的保衛戰,結果又會是怎樣?

    聖堂騎士那樣的機動戰力,絕不能以火力強弱來衡量,他一個人就可以毀滅一艘沙星母艦,三百名聖堂騎士同樣可以辦到,甚至辦到他辦不到的事,盡管他因為機緣巧合才能完成那樣的壯舉。

    太陽系完全有可能保住,也不會死傷那麼多人,付出那麼大的代價。

    由此看來,傳聞中聖堂背後一手操縱著地球聯邦退出歷史舞台,絕非空穴來風。

    難怪唐高斯上將是那樣的不甘,對他那樣的失望。

    他當初的選擇是否真的錯了?

    他來聖堂是否錯了?

    聖堂究竟是個怎樣的組織?

    他們真的站在金字塔頂端,肆意操縱著人類的命運?

    高登來到聖域的第二夜就失眠了。

    帶著翻湧如潮的心情,參加第二天預備騎士空中訓練的時候,高登依然沒有平靜下來,胸中彷佛壓了一塊大石,他並不是悲天憫人,而是物傷其類,令他心中很不平。高登作為一個中下層社會中長大的人,對於那些無辜喪命的人,他是感同身受的。

    被分配來帶領高登的山德羅,敏銳地發現到他的心不在焉,好在上午的訓練已經到了尾聲,此時他們乘坐次元獸來到了一片山嶺上空。

    「Gao,你是我見過適應能力最強的新人,我很難相信這是你第一次作空中訓練,當然如果你精神力能集中一些,表現會更好。」

    「還好吧,我覺得大概是這大家伙的飛行太平穩了,我想掉下去都不可能。」高登明白自己的狀態不佳,不由訕笑了一下。

    山德羅的次元獸通體灰白,是頭B級次元獸——白甲龍龜,跟高登曾見過的「天行者」坐騎差不多,這是一種攻擊和防御都很強悍的次元獸,尤其是防御能力一等一的強,在目前聖堂騎士中所擁有的坐騎種類中足可排進前十。

    「巴羅陪伴我七年了,參加過五次戰役,有一次讓沙星崽子在背甲上劈了一刀,快給切成兩半,幸好逃得快,用了半年才恢復過來。」山德羅拍拍他身下像山丘一樣大的家伙,彷佛在回應他的感慨,龍龜抬了抬頭,深灰眼皮朝上翻了翻。

    高登果然發現了一道長長斜切過龍龜後部龜甲的淡淡傷痕,他有些奇怪地問:「這種次元金屬生命怎麼會留下傷痕?」

    「伙計,那是男人的戰斗勳章對不對?」山德羅俯身對龍龜作出傾聽狀,見到高登詫異的目光,禁不住大笑,「沙星士族的離子光刀有一種奇怪的能量,很難驅除干淨,如果有機會讓文明之星洗禮一次,應該會恢復如初。」

    「你見過一種比沙星士族更厲害的家伙嗎,就是那種會耍光環……

    對,光環,威力強得可怕,沒有什麼防御可以抵擋。」高登心有余悸地回憶著當初在沙星母艦肚子裡的情形。

    「光環?」山德羅瞇眼射出精光,「你說的是沙星王族,跟那種家伙交過手的聖堂騎士基本上都見了上帝,你要真見過,怎麼還能活到今天?」

    「我不僅見過,還險些喪命在那家伙手下。」高登苦笑著說。

    山德羅這次是真的震驚了。

    在山德羅的強烈要求下,高登仔細講述了在太陽系一役中,自己如何與沙星人斗智斗力的經歷。

    就算是朵拉也沒有這麼好的耐心聽他細講,如今有一個好聽眾,他自然會滿足自己那或多或少的炫耀心理,而山德羅不時會有一些質疑,高登則會告訴他就是那麼回事。

    陸陸續續地講完,甚至還講了比礦物星那場還要更早的戰役後,都已經到了下午。

    最後高登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為什麼太陽系那一役,聖堂沒有調遣足夠的聖堂騎士參戰。

    山德羅沉默了好長時間,最後才認真回答,「你聽到的那些傳聞我無法證實真假,但我相信聖堂絕不會為了自己的私欲,絲毫不顧人類的死活。

    「你見過亞瑟、萊莉老師,他們都是聖堂的中堅力量,萊莉老師甚至是最有可能入選下一屆長老會的人,你認為他們會是那樣的人嗎?」

    這次輪到高登沉默,好一會兒,他又假設若那些傳聞都是真的,又會如何。

    「如果是真的,就干他娘吧。」山德羅用力拍了拍高登的肩膀,又說,「不知道你是否試過從山腳步行爬到山頂,你應該知道從山腳到山腰,再到山頂,所處不同地方所看到的風景都是不同的……」

    他見到高登在思考,繼續說:「在我們沒有看到更多東西以前,我們很難用我們的眼界和智慧去判斷一件事的對錯,比如現在的我,只想有酒喝,有個地方睡覺,每天可以找點事情做,讓自己覺得自己還活著就足夠了,不要想太多,小伙子。」

    「你說得對,山德羅,是我想太多了。」高登心中的那塊石頭暫且是擱下去了。

    「來,灌兩口,我們去海上,順便給你引見幾個高手。」山德羅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個酒葫蘆,咬開瓶塞,狠狠灌了兩口,就丟給高登,隨即令巴羅升空。

    「你怎麼變出來酒葫蘆這種古老的東西?」風聲中傳來高登的好奇追問。

    「哈,你不知道嗎?正式騎士徽章裡面有個不小的亞空間,可以存儲少量的家當,酒葫蘆,那是一個老酒鬼送我的……」

    第九章空訓

    在高登的出色表現下,山德羅自動將訓練跨越提升,直接進入第二階段特技訓練,他找了一塊喀斯特地貌山頭密集的地方,次元獸不斷翻滾著在山頭之間兜圈子、穿越、翻滾。

    負載系數從普通人類是九G提升到二十G、三十G,逐步提升。

    加速,轉向……

    加速,加速,再轉向……

    狂風呼嘯,天地顛倒,隨時會有山頭從四面八方迎面沖來。

    盡管達到星核級頂峰的實力,讓高登游刃有余,但他知道這只是地獄訓練的開始。

    早在抵達卡薩星的時候,蘇已經提前為他上了一課。

    果然在第三階段沖撞訓練,真正的考驗就來了。

    所謂的沖撞訓練,就是騎乘次元獸,在穿越山頭地穴轉彎的時候,主動撞擊山壁。這一次,高登開始有種惡心反胃的感覺,身體器官開始有造反的傾向,山德羅終於找回了教官的尊嚴,在他的得意大笑中,繼續加大沖撞力度。

    在撞塌了十多個山包後,訓練轉移到了海上。

    裡德海並不太大,大約有幾十萬平方公裡,但足夠作為訓練了。

    之前的訓練,高登盡管扣死在龜甲上,沒有跌下次元獸,但在他看來表現已經夠丟臉了,至少陸地到了海上,他還在干嘔。

    「我很難相信你出身自最下等的礦物星垃圾兵,若說你出自星際戰機部隊,甚至變形機甲部隊,我也不會覺得奇怪。當初我跨越前三階段訓練,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已經是裡面表現最好的一個了。」

    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白甲龍龜載浮載沉,沖刷著之前在陸地上所留下的塵垢,原本就水晶般的鱗甲,多了層水澤的光芒。

    「我並沒有什麼特別,我只是原力修為比你當初的起點高上很多,占了便宜。」高登試著嘗了口海水,剛入口那鹹味就讓他忍不住給噴了出去,竟然跟地球海水同一個味兒。

    「說起來也是奇怪,在聖堂修成原核的最快記錄是十二年,這還是在有文明之星洗禮的結果,你才短短幾年就趕到我的程度,肯定刷新聖堂的記錄了。」

    「你當初用了多少年?」高登對這個倒沒怎麼得意。

    「整整二十一年。」山德羅歎氣,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他拿出酒葫蘆自顧自地灌了一口,「就在那一年,我的未婚妻在一場該死的海盜襲擊事件中失蹤,我怎麼能忘記?怎麼會忘記……」

    高登看到,滾滾熱淚從這個鐵血硬漢的眼眶裡滑下,卻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你後來……沒有找到她嗎?」

    「我托了軍隊的老友幫忙,但沒有任何消息,變成宇宙塵埃已經是她最好的結局了。」山德羅狂灌著,烈酒撒滿了他青筋直跳的脖子與衣襟。

    「我的未婚妻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孩,她心地善良,是聯邦紅十字會的成員,而保護動物協會、平民權益協會也都有她的身影,她是我的驕傲。」

    高登想到目前掌握了最大地下勢力的白家,就跟海盜組織有著不清不楚的關系,而且白家目前還算自己的合作盟友,就禁不住一陣汗顏。

    「你未婚妻叫什麼名字,有具體資料嗎?我認識一些大家族,還有目前星際獵手聯盟跟我關系也算不錯,或許我能……」

    「都快七年了,找不到的,不過給你看看沒關系。」

    山德羅抹了一把臉,深吸幾口濕潤的空氣,平靜了許多,他拿出一塊水晶鏡,在啟動後,一個金發女性全息影像投射出來,「她叫苔絲,失蹤的時候,我們已經相戀了八年,我原本打算等她完成了最後一趟行程,就把她接來聖域。」

    高登瞧著那張美麗的容顏,張大了口。

    「是不是覺得跟一個女孩有六、七分像?」山德羅飽含深意地問。

    高登點點頭,初一看他還以為是染發的余仙微,待仔細看清楚才發現,其實這女孩的五官跟余仙微還是有著不小的差別——鼻子和眉目的線條要柔和得多,而且女孩是藍眼。看來兩個人只不過是神似,在氣質上根本就截然不同。

    「好女人千萬不能錯過了。」山德羅收起水晶鏡。

    高登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原本,他一度還以為這個漢子是余仙微的追求者之一,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山德羅聳肩揚了一下濃眉,「微跟苔絲一樣,都是很有才華、獨立自主的女人,不過苔絲是個很開朗、善於表達自己的人,微不一樣,你明白嗎?」

    高登望著遠方的洋面上,似乎有搏斗的動靜,他有些含糊地問:「你跟微微認識很久了嗎?還有……那個羅傑斯和蘇是怎麼一回事?」

    「羅傑斯是個愣頭青,聽說他父親是亞速爾新聯邦的議員;至於蘇,那可是一個強勁的對手,不管是情場還是戰場。」

    山德羅意有所指地說,他看到高登臉色微紅想解釋什麼,不禁咧嘴笑了,「你不必解釋,年輕人情情愛愛很正常,我認識微微,是因為羅傑斯這個小家伙糾纏她,我揍了他一頓,就這麼簡單。」

    高登不想再討論這些,提議道:「我們去那邊看看怎麼樣。」

    「是白蝙蝠和尼克。」山德羅跟巴羅心靈相通,次元獸如山峰般從海面平空拔起,「小子,准備好了,讓你見識一下海洋沖撞,那味道保證不同。」說著便與身下的次元獸一同往前疾沖。

    待高登兩人渾身水珠的從海中重新沖上天空時,馬上就面臨了一場空中風暴。

    只見一紅一白兩道電光在空中追逐不休,所到之處火光爆炸、雷霆炸蛇,天地間轟鳴不休。不時有電球在海面上炸開,百萬度的超高溫立即將海水電離大片,升起朵朵絢爛的蘑菇雲。

    白蝠龍,B級次元獸,速度奇快僅次於金翅龍,攻擊力一流。在大氣層內的波攻擊力尤其超強,有群攻效果,而且具備軟殺傷力,比如微波攻擊,可以不傷戰艦,直接令戰艦內所有人員失去戰斗力。

    三頭地獄犬,B+級次元獸,其特殊技能地獄火,連次元獸的鱗甲也難以抵擋;攻擊力超強,缺陷是脾氣暴躁,與主人配合的默契不佳。

    兩人一邊蒸乾頭發,山德羅一邊指點江山,介紹高登交戰中兩人的座駕特性、優點和缺陷。

    這是一個全新的知識領域,有些東西是在圖書館讀不到的。讓高登聽得如癡如醉,恨不得自己也有一頭次元獸,參與這樣刺激的邀斗。

    「我發現一個特點,似乎大多數次元獸都會雷電這樣的攻擊手段,就像蟲族的迅猛龍都會電漿爆彈一樣。」

    山德羅呵呵笑了笑,解惑說:「次元獸與我們養的寵物不同,它們擁有強橫無比的超金屬軀體,有正負粒子、中性粒子、等離子攻擊手段。這些攻擊手段對它們來說是家常便飯,只是因為各自生命核心的特征不同,所擅長的也就不同。

    「次元獸也會電漿爆彈這樣的攻擊,而且比蟲族的威力還要大,不過通常只有龍龜、蝠龍等亞龍族類的次元獸,才擅長這樣的攻擊。」

    見到高登聽得入神,他比手畫腳地說:「次元獸真正的威力,在於特技攻擊,每種次元獸都有一種或多種攻擊絕技,比如重力波攻擊、心靈攻擊,甚至不可思議的跨空間打擊、空間轉移等等傳說中的技能。

    「不過有些攻擊絕技我們只在資料中見過,在整個聖域,被列為A級的次元獸聽說僅僅只有七頭而已,它們的主人全都是長老會成員,而他們常年隱居,只有在重大事件發生的時候才會出動。」

    「A級次元獸?」高登露出無限向往,「那樣的家伙,戰斗力有多可怕?」

    「我加入聖堂的時間並不算長,並沒有親眼見過它們戰斗,不過A級次元獸最有效的攻擊手段之一,是身體攻擊。它們強悍的金屬肉體已經完全成熟了,護衛艦的防護罩,它們只需要一兩次撞擊就能硬破掉,一旦失去防護罩,戰艦就任人宰割。

    「當然,A級次元獸的特技攻擊更可怕,我想甚至可以單挑沙星母艦或者蟲族超級母巢吧。」

    「怎樣才能擁有一頭A級次元獸?」高登有些迫不及待地問。

    山德羅大力拍了一下高登的肩膀,「你如果真正明白次元獸跟騎士的關系,就不會問這樣的問題了。

    「次元獸是可以進化的,而且最奇妙的是,它們的進化方向跟騎士提升同步。至少目前還沒有誰,能夠一次就從文明之星召喚到A級次元獸,頭一次就召喚到B級次元獸就已經是很少見的了。

    「我的巴羅剛跟我的時候,實力只有C級,那時候只是一頭像海龜的大家伙,還沒有亞龍特征,經過三次進化後,才有今天這個樣子。」

    「巴羅要進化到A級,需要多長時間?」

    山德羅偏一下大頭,「上帝知道,有個酒鬼告訴我,我目前的進度想突破到恆星級至少需要三十年,除非得到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高登眼中冒起了奇怪的光芒。

    就在這時,天空驟然一亮。

    一陣劇烈暴鳴後,兩道光圈潰散開去,光雨漫天,比最燦爛的煙花還要美麗。

    「分出勝負了。」

    山德羅站了起來,灌了一口,將酒葫蘆丟進徽章空間。

    果然,兩名騎士分了開來,對陣當空。

    在此時,戰斗的余波才沖擊到高登兩人所在,白甲龍龜像礁石一樣屹立半空,絲毫不動。

    而半邊的天空都染成了血紅,配上跨騎當空的兩名聖堂騎士,十足一幅絕美的畫卷。

    「山德羅,你來得正好,快來做個見證,否則我們的賴皮尼克下次又會矢口否認自己輸了。」展翅達三十多米的白蝠龍背脊上,一名精瘦的黑甲男子騎乘其上。

    尼克騎乘的地獄三頭犬半身裹在血紅的火焰雲中,看上去並沒有失敗者的覺悟和樣子,「嗨,原來是我們的預備騎士Gao,看樣子訓練進度不錯啊,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證你成為正式騎士的那一天了。」

    高登頭一次見到走獸特征為主的次元獸,不禁仔細打量起來。那地獄三頭犬擁有三個神似狼頭的首級,獅身虎尾有二十多米長,通體赤褐,有三對血色的眼瞳,眼裡充滿著暴虐和猙獰,雪白的獠牙讓人不寒而栗。

    最奇怪的是,此獸四足下纏裹了厚厚的火焰雲,彷佛東方神話中的踏雲神獸一般。

    「我的寶貝兒是不是很威風呀?哈哈哈。」見到高登目不轉睛地看他的坐騎,尼克得意地哈哈大笑。

    「高登是嗎?我知道你,你在外面可是大名鼎鼎的戰爭英雄呢,在太陽系一役毀了一艘沙星母艦,我說的對嗎?」

    沒等山德羅介紹,白蝠龍背脊上的男子就主動跟高登打招呼了。

    「好像那個人是我吧。」高登站在龍龜背上摸著凌亂的頭發,有些詫異和尷尬,此時三頭次元獸已經位於同一個平面高度。

    尼克張口結舌地說:「這小子有這麼大名氣嗎?擁有這樣名譽的人應該屬於我地獄火啊。」

    「就你這個猥瑣的家伙,單挑沙星士族都未必勝得過。」白蝠龍的主人拉下酷炫的黑色風鏡,那張狹長的臉頰滿是對尼克的不屑。

    然後,他轉過頭用銳目打量著高登,「聽說你跟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摩多有過交手,希望我也有機會跟你交手。自我介紹一下,卡梅羅,你未來的對手……哈哈,開個玩笑,山德羅老大罩的人,我可不敢招惹。」

    「那個叛徒號稱黑蝠王,他號稱白蝠王,實力比起摩多有過之而無不及。」山德羅介紹說。

    「叛徒?」高登有些莫名所以。

    「年輕人,這些事你以後就會知道了,期待你成為正式聖堂騎士的一天,我還有事,先告辭了。」卡梅羅駕著白蝠龍剛掉頭,猛又折了回來,「尼克,你欠我的東西。」

    尼克罵罵咧咧地扔了一袋東西過去,「下次我一定會贏回來,小蝙蝠,你等著。」

    「下次一定先打爛你那張臭嘴。」白蝠龍在空中折射出幾條閃電,轉瞬破空遠去。

    「啊哈,」尼克拍了一下額頭,「我得去跟我的小安琪約會了,回頭見,兄弟們。」火雲吞吐,地獄三頭犬低嚎一聲,猛地連續幾個縱越,如踏實地,轉瞬挾火雲遠去,速度不比白蝠龍慢上多少。

    等兩個騎士都遠去後,高登冒出一個奇怪的問題:「為什麼次元獸的長相,跟我們神話中的怪獸,還有一些史前生物長得很像,你不覺得奇怪?」

    白甲龍龜飛速移動起來,山德羅大聲吼道:「接下來,我們要加大訓練量,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收到。」為保證訓練效果,次元獸並沒有張開護罩,高登只能大聲的吼叫回應。

    祭司主殿附近供年輕預備祭司們修煉的閣樓拱門,來了一名英俊不凡的年輕騎士,過往的預備女祭司們紛紛嬉笑著路過,但沒有人跟那名騎士打招呼,因為她們知道,這名騎士來找的人是誰。

    在閣樓上的一間房間內,余仙微正埋首在桌案前,一邊對照一本厚厚的手冊,一邊執筆翻譯手上一張紙條上的內容,上面畫滿了繁復的古怪字元。她不時皺眉苦思,不時搖筆復寫,透過花格子天窗所投射下來的光芒撒在她銀發上,多了一層別樣的妖艷美麗。

    這時外面傳來了低沉的敲門聲。

    「是我,蘇。」

    「進來。」

    蘇推開房門的時候,余仙微已經收好了桌面上的檔案。

    「你昨天又跟羅傑斯打架了?」

    蘇聳聳肩,說:「我只是不希望有人騷擾你,你跟嘉希亞是好朋友,我這個當哥哥的,有義務幫助妹妹的朋友。」

    「你就不能換個說辭,每次都是這樣說,嘉希亞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笑死你的。」余仙微傷腦筋地揉了揉太陽穴。「隨便坐,有事嗎?」

    蘇就近拉了一張木椅坐下,雙手放在腿上,「沒事,我就是上來坐一會兒。」

    余仙微眉頭皺得老高,她轉身將桌上的文件和書籍塞進書桌抽屜,然後鎖上,她轉過身來,背靠書桌,「嘉希亞的輪換期應該不久了,紅狐被你家調去看家門,面子還真是夠大的。」

    「這是那小子鬧出來的事,什麼沙星聯合,我看那小子野心勃勃,還不知道會搞出什麼事來,若不是嘉希亞維護他,我一定會給他好看。」蘇說的自然是高登,對這個可能是未來妹婿的家伙,他是一百個看不順眼。

    「他一直都是個很努力很上進的人,他現在這樣,我覺得挺好。」見到蘇不以為然,余仙微有些苦惱,「他跟你不一樣,你一出生就擁有了一切,而他從上中學開始就在打工掙錢買飛車,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去爭取來的。」

    「在你眼中,我難道就是個豪門紈褲子弟?就像羅傑斯一樣?」蘇有些無奈,「你父親現在是赫拉星亞速爾新政府的第一任執政官,你母親是新政府議員,你怎麼看待自己的身分?」

    「我喜歡簡單的生活,就像現在在聖域,父母只代表血緣關系,並不代表其他什麼。」余仙微這樣回答。

    蘇維持著苦澀的神情,有些艱難地說:「也許我該說,我是嫉妒他了。」

    「蘇,你是個很出眾很有吸引力的男人,你一定會找到適合你的女孩子。」余仙微瞧了一下手上終端,「我得出去了,老師有事找我。」

    蘇無奈地站起,他發現每次和余仙微的對話總是無法順利進行,本來他今天鼓足了勇氣,卻沒想到,上帝仍舊不肯和他站在同一邊。

    「如果他以後選擇跟嘉希亞在一起,你怎麼辦?」

    正在整理檔案的余仙微聞言微笑著回答:「我錯過一次,不會再錯了,沒有到最後,我是不會認輸的,就像以前一樣……我相信嘉希亞也會理解我。」

    蘇聲音大了幾分:「我是認真的,嘉希亞現在不顧爺爺和家族反對,一心要跟那個家伙在一起,我不認為那個家伙會主動放棄。」

    「人生有很多選擇,愛情只是其中一種,在聖堂安安靜靜地做一個祭司,也是不錯的選擇。」余仙微低下頭,平靜地回答。

    「余叔叔絕不是個安於現狀的人。」蘇意味深長的說。

    「當困難還沒有到來就開始退卻,那麼這樣的感情不要也罷。」余仙微望向了窗外,那裡是飄浮的白雲和巍峨的群山。

    蘇想在那張無暇出塵的臉孔找到一絲違心之意,卻發現不論如何都找不到他的希望所在。

    她越淡然,他越灰心;她越堅定,他越絕望。

    他從未嘗過這樣的心情,他生命中的第一次戀慕就要這樣結束了嗎?

    他不甘心,他在豪門長大,卻只渴望單純生活,當個詩人或者戰地作家才是他的夢想,但他最終為了家族而投入聖堂,並且幸運認識了一個心動的女孩,但命運卻對他開了一個玩笑。

    他很想利用家族力量,將這樣一個情敵擊敗,但他不屑,也不願去得到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

    其實,他內心深處,像高登那樣的下層身世才是他所羨慕的。因為,可以無所顧忌的闖蕩,始終是他的夢想。

    也許,這才是他對高登有敵意的另一個原因吧?

    不管如何,他現在面對兩個選擇——放棄;或者繼續堅持,等待金石為開的一天。

    接下來的兩周,高登都在進行高強度的飛行訓練,按山德羅的話來說,那就是他已經是個合格的預備騎士,只是缺一頭次元獸當戰斗伙伴。

    接到報告的亞瑟騎士長,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表態,在這一次的星球暴動結束後,他會向長老會遞交一份文明之星洗禮新名單。

    至於會不會有高登,還要觀察他在星球暴動中的表現。

    於是山德羅很高興的告訴高登,一定要在星球暴動中好好的表現,只要被長老認可,就有晉升聖堂騎士的機會。

    這對於一個剛加入聖堂還不足月的家伙來說,簡直是天賜良機。

    在高登抵達卡薩星的第十五個地球日,整個聖域迎來了節日——對所有的預備騎士來說。

    一大早,騎士殿廣場上,上百名預備騎士都是全副武裝,穿著重裝原力鎧甲,旁邊還有一小隊負責救護的祭司小隊,其中成員大部分是女性。

    而在天空中飛舞著的數十頭次元獸其上,都是聖堂騎士,這次行動也有他們的一部分,他們的作用是攜帶預備騎士並幫助他們捕獲亞次元獸。

    廣場松散的隊伍中,高登來得最晚,周圍全是陌生人,他只得一個人無聊地站在最邊角,這時一陣銀鈴樣的笑聲從他頭頂傳來。

    他抬頭仰望,卻見一片香風卷下,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安吉羅已經像袋熊一樣地掛在他脖子上,「高登哥哥,今天跟安吉羅一路好不好?」

    高登想起前幾天晚上的惡作劇,一把將這小惡魔擰了下來,「誰是你高登哥哥,我可不認得某只小魔頭。」

    「安吉羅知錯了,好不好?」他們旁邊的預備騎士無人不認得安吉羅,見到這個公認的「禍害」又耍寶,顯然是有陰謀了,都在看好戲。

    就在這時,廣場突然安靜下來,原來是亞瑟騎士長出來了。

    「安吉羅,這次的名單沒有你。」

    「亞瑟叔叔——」安吉羅見亞瑟注意到她,小腳跳了一下,想躲也為時已晚。

    「叫叔叔也不管用,除非斯坦利大長老點頭。」亞瑟雖然板著臉孔,眼中卻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爺爺是個討厭鬼,安吉羅已經十四歲了,安吉羅是大人了,安吉羅也要次元獸。」小姑娘一副你不答應,我就要坐地上耍賴的樣子。

    「好了。」亞瑟擊了下手掌,不再理會小姑娘,「還是一貫的規矩,兩名預備騎士與一名聖堂騎士為一組,祭司小隊押後。」

    很快地,天空中原本盤旋的聖堂騎士排成了陣列,一名騎士低空接近廣場,狂風席卷,巨大的陰影立即籠罩了期待已久的預備騎士們,下面傳來一陣難抑的騷動。

    在亞瑟的主持下,立即有兩名預備騎士迫不及待地飛身上去,隨即次元獸就載著三人沖空直起,掠往天外。

    廣場上,預備騎士漸次的少了。

    第十章次元獸

    仍舊不肯罷休的安吉羅又鬼鬼祟祟地找上高登,拉著他衣袖,趴上他耳朵說:「只要高登哥哥肯帶安吉羅一起去,安吉羅就送你一顆銀魔石。」

    「魔石?」高登大訝。

    「對啊對啊,是安吉羅收藏好久的銀魔石,最珍貴的那種,爺爺都不知道。」安吉羅催促著高登,「你只要肯帶安吉羅出去,魔石就歸你了。」

    高登心中暗笑,若你知道我有一個魔石堆,不知道作何感想?

    他知道聖域規矩森嚴,何況這小姑娘明顯是某個長老的孫女,若出了差錯,顯然他會有很大麻煩,不過他也不想得罪這丫頭,便說:「傳送台那裡過不了關,我可沒辦法,你這麼大個人往哪裡藏?再說山德羅也未必同意呢。」

    「笨蛋,安吉羅有隱身衣,保證不會有人發現。」

    安吉羅張望著廣場上越來越少的人,焦急地跺了跺腳,「別管山德羅那個大笨蛋了,我才不管他呢,只有你才能幫我抓到金牙那樣的亞次元獸,要不然我早找別人去了,才不要求你這個大壞蛋呢。」

    高登注意到小惡魔已經急到沒有用名字代替「我」做代稱,不由一陣好笑,雖然如此,他依然不為所動地大搖其頭。

    「你要怎樣才肯答應?」

    安吉羅氣鼓鼓地問,她雙眼急得快噴火了。

    高登目光已經找到排列在最後的白甲龍龜,忽然心中一動,說:「只要你肯幫我找一個人的秘密檔案,那個檔案應該只有長老會才有權審閱,如果你答應了,我就設法帶你出去。」

    「一言為定。」

    安吉羅迫不及待地跟高登對了對掌,「我去山下等你,你可不能丟下我。」她說完轉身就跑,生怕引起亞瑟的注意。

    高登這才有閒心觀察起在空中已余下不多的聖堂騎士,又見識了七、八種不曾見過的次元獸,有像螃蟹的、也有像穿山甲的、還有像烏賊的……

    等等不一而足,但這些次元獸都是神似那些生物,並且都多了很多飛禽特徵。

    白甲龍龜最後落下,這是山德羅跟高登約好的,因為預備騎士的數目正好是單數,他最後下來,剛好只載一人。

    因為擔心搗亂,而被強行關閉在一個偏僻山洞的金牙,半個月來首次得到了自由,盡管以它的智慧還不能理解太復雜的事。

    群山環抱中的傳送台光芒閃動,不斷有聖堂騎士小組被傳送出去。

    在卡薩星北極極點的環形山口,由於地心引力不斷偏轉,許多聖堂騎士隊伍都亂作一團,所有次元獸的飛行姿態都在不斷地調整適應,乍一看去,彷佛所有次元獸都被虱子給叮咬了,煞是好笑。

    保護圈外的風暴比往日狂暴十倍以上,高登此刻正騎在變成十字鯊模樣的金牙身上,跟在山德羅的巴羅後面。

    騎著一頭B級次元獸——獨角龍馬的騎士長亞瑟在後頭壓陣,他早就收到報告,得知高登進入聖域前就收服了一頭亞次元獸,對此,他也只能聽任之,只要沒有見到安吉羅那個惹禍精就行了。

    這一次的星球暴動比起以往的任何一次都還要可怕,他不免為這批即將出發的年輕騎士們感到擔心。

    沙星人在太陽系一役後蟄伏了一段時間,但有跡象表明他們再次來襲的時候,將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讓人恐懼。

    至於蟲族,則一直在蠶食人類的殖民地地盤,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消耗戰。

    而自從高陽帝國宣告成立以來,聖堂的壓力越來越大,暗黑聖堂屢屢襲擊聖堂的據點,一場世人看不見的戰爭即將拉開大幕。

    也因此,聖堂對新血的渴求,比任何時候都更加迫切。

    「嗨、嗨、嗨……我說,怎麼一個個的都害怕得要死啊?放松點,年輕的伙計們,我們的對手既不是沙星人也不是蟲族,只是一些低智慧的次元生物。」

    尼克是個到哪裡都不肯安靜片刻的人,四周死氣沉沉的氣氛讓他很不舒服,於是他兩耳掛上耳塞,就在地獄三頭犬寬厚的背脊上,藉著引力變化,跳起了高難度的失重機器人舞,幾個單指交替湯瑪斯大旋轉後,引來四面一片叫好聲。

    受到激勵,尼克駕著坐騎卷著火雲,在騎士松散的隊伍中上躥下跳,模仿怪獸肢體動作,還發出一陣嗷嗷怪叫,所到之處,都有人駕獸起伏,配合助興,場中的緊張氣氛不知不覺地一掃而空。

    「好耶、好耶。」

    某個角落也有個小姑娘在暗中蠢蠢欲動。

    「閉嘴。」高登左右張望了一下,一把將隱身披風內鑽出頭來的安吉羅給按了回去。

    「記住,千萬要跟緊我,別掉隊了。」一直注意著高登這邊的山德羅回頭提醒。

    「沿著日落方向出擊,所有人保持聯絡,隨時准備就近救援。」飛到最高空的亞瑟拔出佩劍,劍指一方:「所有人聽令:出發!」

    沿著獨角龍馬優雅馳騁而去的方向,分成兩個縱隊的騎士隊伍,從空中追了上去。

    整支隊伍很快就一頭栽進了風暴之中。

    卡薩星是個神奇的星球,暴動的地磁會讓所有的電磁設備罷工,搖擺的地心引力,會讓所有會移動的生物感受到走路也是一件超高難度的事情;在晝夜交替之間,會讓你體會到冰寒與酷熱兩個極端,可怕的風暴會撕裂粉碎所有挑戰他的存在。

    烏紫色的天空沉沉地壓在所有行進的騎士心頭,風暴撲打在次元獸護罩上,發出海浪沖擊礁石的聲音。

    在幾百公裡外,在地平線那一端的光亮就是他們的目標地點。

    經過一整天的艱難行程,隊伍已經抵達了赤道位置,正准備朝次元生物活動地帶行進。

    此時,高登和安吉羅已經身在山德羅的坐騎上,金牙雖然特殊,但它的護罩很難維持過久,高登索性暫時放了它自由,讓這個家伙在下方探路。

    「快到了耶,那邊天空是紫紅色的。」盡管一路折騰的很厲害,但安吉羅還是表現了非人的旺盛精力,趴在高登背上的小聲雀躍著。

    「金牙已經發現同類了。」高登沒有再管安吉羅,到了這兒後,亞瑟即使發現她,也無可奈何了。

    「在哪兒?在哪兒?安吉羅要跟金牙一樣厲害的,高登哥哥……一定要幫安吉羅。」安吉羅發現沒人在管她,便壯著膽子從隱形披風內鑽出來。

    「你這孩子就是膽大無畏,你真要見到幾公裡長的亞次元獸,還有膽子去抓嗎?」山德羅粗大的手掌拍了拍安吉羅的屁股,示意她安靜下來。

    「有什麼不敢?山德羅不幫,高登哥哥會幫。」安吉羅揚了揚小拳頭。

    高登搖頭不語,他也不知道,這丫頭為什麼會相信自己有與眾不同的能力。

    雖然早有心理准備,但像高登這樣首次見識星球暴動的預備騎士,還是被那驚天動地的場面給震驚了。

    星際戰艦在宇宙中交火,盡管很震撼人心,但那畢竟是兵器。

    活生生見到一群平均以公裡為單位的巨大蛇形生物,在風暴中如萬蛟爭雄,相互撕咬蠶食,盡管那些生物並非具備肉體的生物,而是能量體,但看上去仍舊讓人如坐針氈,毛骨悚然。

    熾艷如火的大地上,密密麻麻的地穴中,不斷沖出許多次元生物加入戰斗。甚至有些地面會突然爆裂,伴著沖天沙礫,猛然間沖出一頭體型龐然的次元生物加入混戰。

    戰敗的次元生物,很快就被勝利者或者附近的掠食者分屍。

    隨著時間推移,最大的次元生物已經有數十公裡長,它們在風暴中翻騰不休,吞雲吐霧,除了沒有四爪和鹿首,像極了遠古東方神話中的神龍。

    而有個別次元生物似乎吞噬過量,樂極生悲,軀體竟然轟然爆炸,引發一場能量風暴,散入虛空。

    之前說大話的安吉羅,早縮到了兩個男人之間的縫隙裡,咬著嘴唇,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老實的閉住嘴巴。

    他們在遠離核心暴動區域,且氣溫高達數百度的空中已經靜候了十多個小時,正在等待暴動的結束。

    只不過附近總會有不長眼的次元生物,會前來襲擊,騎士們則迫不及待地一擁而上,予以捕殺。

    隨著隊伍逐漸向前推進,很快地,騎士們就不得不結陣在隊伍四周,抵御著越來越多次元生物潮水般的進攻。

    另懷想法的高登,自然不肯守在中心坐視,他讓山德羅駕著白甲龍龜游走在騎士隊伍的最邊緣,在這個最接近地面的地方應戰,金牙在方圓百裡的范圍內不斷捕殺同類,並且充當高登的眼睛,尋找金牙幼生期那種類型的次元生物。

    保持與金牙心靈的同步狀態,高登能清晰地感受到它每吞食一個同類,意識海就會多出一個新意識,並漸漸融合成更壯大、更強大的意識,他不得不感歎這種生物的神奇。

    至於安吉羅的任務,他仍舊在試驗中,暴動海洋中抓取幼生期就有金屬化特征的次元生物,並不容易,有兩次抓到也給金牙不小心當了點心。

    於是,他開始嘗試另一種辦法,讓金牙分裂出吞噬的那一部分,靈智漸開的金牙也沒有讓高登失望。

    但新的問題卻出現了,在騎士殿圖書館以及與山德羅的交談中了解到,能量越強大的亞次元獸,才越有可能在文明之星孕育次元獸成功。

    而高登要完成與安吉羅這個小姑娘的交易,就必須盡量討好她。他可以想像,一旦任務失敗,他們的約定恐怕隨時會被這個任性的丫頭給吞進肚子裡。

    氣溫開始緩緩下降,風暴漸小,而恰好這一次已經持續了三十多個小時的星球暴動,也似乎到了尾聲。

    亞瑟一聲令下,全體騎士分作多組,朝四面八方撲了出去。

    高登所在的一組有六名聖堂騎士、十二名預備騎士,在山德羅的指揮下,選定了兩頭正在膠著廝殺狀態的巨型次元生物。

    這兩頭長約一公裡的大家伙,一個紫色、一個灰白,在一個直徑半裡的地穴口上翻滾不休,挾著風暴飛沙,大地狂震。

    次元獸雖然體型比這兩個家伙要小很多,但憑藉著實體的優勢,要壓制它們也不是難事,問題在於,捕捉活物的難度要大很多倍。

    幾百年來,聖堂自然也摸索積累了許多經驗。

    電漿射流是最適合對付它們的武器,數百萬度的超高溫,即便對於性喜太陽能量的次元生物來說,也無疑是難以消受的,雖不會致命,但會令它們體內能量失衡而麻痺,最後失去行動力,此時就是預備騎士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用聖堂所提供的精神秘法,強行與昏頭昏腦的次元生物交換一部分生命烙印,簽訂契約。

    好處是,雙方至此以後將擁有心靈同步交流能力與配合的默契,次元生物將無條件服從騎士;壞處是,只要一方死亡,令一方的原核精神核心將受到重創,嚴重者,甚至會導致死亡。

    「巴羅——」

    山德羅高踞座駕身上,一聲暴吼,他話音剛落,愛騎猛地騰空,龍頭一鼓,猛地噴射出了一顆電漿彈,在射流四濺之中,兩頭次元巨獸被一個爆開的小太陽和無數的散射電漿淹沒,地面大片巖石瞬間蒸發,甚至是結晶。

    不等局面穩定下來,幾頭次元獸已經載著心急火燎的預備騎士和騎士們沖殺了上去,關鍵時候的表現,會被教官優先評分,涉及到戰利品分配的問題,誰也不敢馬虎,誰也不肯落後半分。

    兩頭次元巨獸挨了一記偷襲,卻仍舊有生命活力,在大地上翻滾著,但已奄奄一息。

    「注意保護——維爾注意保護你的同伴,米奇注意陣地驅逐。」山德羅打雷一樣的嗓門暴吼不斷,因為那些愣頭青們太過於著急,不斷犯錯。

    甚至於有一個急於得手的預備騎士,險些一頭撞進了「巨蛇」的虎口丟掉性命。

    唯一位於旁觀者角色的人是高登,他不慌不忙地在陣外收拾著附近插過來搗亂的次元生物,金牙任務完成得非常完美,此時它已經膨脹到了一個非常扎眼的地步,即便是縮成一個飛碟狀,直徑也有百米大小,比附近騎士的座駕普遍要大上一兩號。

    半個小時後,山德羅這一組,有兩名預備騎士歡天喜地的分別跟兩頭次元生物簽訂契約,隊伍繼續朝太陽的方向追擊,只不過後面多了兩條「巨蛇」和沖天沙塵。

    在安吉羅的不斷催促下,高登只好跟山德羅打了報告,脫離隊伍,單獨朝前方出擊,尋找「巨蛇」。

    「看那頭好大。」

    「那兩頭更大。」

    「你到底想要哪頭?」

    「我想要金牙這樣的……」

    乘著金牙變化的金色雲團,安吉羅和高登縮在裡面,在地面疾馳,一路上不斷捕殺獵物,尋找合適的目標。

    脫離隊伍千裡後,他們終於遇到了一個讓他們目瞪口呆的「巨蛇」,在地穴外就有五十多公裡的軀體,那個大家伙似乎飽食盡興,正昂首在雲端吞吐雲氣,每一次升騰,大地就彷佛發生了一場地震。

    良久,安吉羅吞著口水,指定那個家伙,「就是它了。」

    高登頓時頭痛起來,早知道就不該落下大話,讓這個小姑娘以為他無所不能了。

    事實上在出發前,老騎士們就有過警告,不得對超過一公裡的次元生物動手,根據經驗,通常那些體長超過三到五公裡的大家伙,因為吞噬太多同類,能量體極不穩定,十有八九最終下場不是分裂,就是自爆。

    即使過了這一關,在返回地穴的時候,也會因為洞穴不夠大,而在擠壓鑽穴中時分裂自爆。

    僅僅極少數能成功壓縮體型,成功朝物質化蛻變。

    而且即便抓住了,也難以制服,很容易被反噬。

    但眼前這頭「巨蛇」已經熬到了最後,堅持到現在也沒有自爆,說明有著相當強悍的意識,而且體型在不斷鑽穴中縮小,幾乎是看得見的縮小。

    十多分鍾內,就由五十公裡縮小到了三十公裡,還在繼續瘋狂縮小。

    一個小時後,已經縮小到了三公裡。

    高登終於心動了。

    他抓住安吉羅躍下地面,命令體型有了五百米直徑的金牙出擊。

    兩個體型極是懸殊的亞次元獸之間的戰斗,竟然是勢均力敵的。

    這讓對金牙報以極高期待的高登有些失望,甚至開始擔心起金牙落敗的可能性,這樣一來,他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大地傳來一波波的巨震,也預示著此時糾纏在一起,已經難分彼此的亞次元獸戰斗到了最激烈的時候。

    全神貫注的安吉羅突然發現手中一滑,原來她攀附的高登已經坐在了地上,雙眼緊閉著。

    事實上,一直順風順水的金牙確實遇到了生死危機,面臨被吞噬的危機,與他心靈同步的高登,當機立斷提供了思感支援。

    兩團次元生物的意識在交纏漸融的一團軀體內,展開了激烈的爭奪戰。

    誰勝,誰將取得意識支配權。

    陷入其中的高登,也被金牙帶入了一個危險境地。

    安吉羅在驚慌失措下,發出了求援請求。

    千裡的距離,對於龍龜級次元獸來說,幾次的瞬移跳躍後就趕到了。

    山德羅心急火燎的趕到時,剛好見到高登噴血栽倒在地。

    見到血光,讓原本就處於焦急狀態的山德羅腦子轟然炸響,他猛然暴吼一聲,他身下的巴羅感同身受,怒噴出了一個炎球,炎球在前方那團沖天煙塵中的次元生物激斗中心爆炸開來。

    「不要。」安吉羅尖叫。

    陷入失常狀態的山德羅根本沒有聽見安吉羅的話,躍下坐騎,還要挺身發動攻擊,卻步伐不穩摔倒在地,隨即他又彈身站了起來,只是這時候陰冷的目光卻茫然四顧,很快鎖定了站立的女孩。

    「大笨蛋,你要干什麼!」

    「不要過來……」

    「啊——」

    山德羅渾身彌漫的殺氣,像堵牆一樣迫來,將守在高登前面的安吉羅嚇得花容失色,牙齒打顫,步步退後。

    更可怕的是,山德羅的坐騎巴羅也受到主人影響,隨後壓頂而來。

    高登這時候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見到這個情形,立即記起了山德羅的一些事,他連滾帶爬地搶上去,厲聲大喊:「山德羅,你醒醒!苔絲、不要忘了苔絲——」

    那雙冰冷無情、充滿殺虐氣息的細小眼瞳,聽到苔絲這個名字後,凶光閃爍起來,顯然受到了巨大沖擊。

    雖然不知道高登在做什麼,但安吉羅也傻乎乎地跟著叫了起來。

    苔絲、苔絲、苔絲——在逼近到安吉羅四五步的時候,或許因為小姑娘惶恐的呼喚,也或許是那個名字的緣故,山德羅的眼瞳終於平靜下來,最終站定。

    「山德羅,我可不想被你誤殺掉,你剛才簡直就像冷酷的沙星人。」

    高登咳嗽了幾聲,吐出口中的沙土和血絲。

    「我……」回復七分清醒的山德羅恍若做了一場大夢,他目光呆滯地瞧著安吉羅,想要開口,卻無從解釋。

    「大笨蛋,你嚇死人了。」

    安吉羅小嘴一扁,帶著哭音就撲了上去,山德羅就兀自屹立著不動,任憑小姑娘瘋狂踢打。

    硬撐著一口氣的高登,重新軟倒在地。

    但頃刻,他腰身猛地直起,「我的金牙——」

    安吉羅也跟著尖叫一聲,丟下山德羅,她哭花的小臉隨高登的目光朝著同一個方向。

    在那裡,一青一金兩個龐然大物正在煙塵中。

    星球暴動結束三天後,在卡薩星北極地下數十公裡的所在。

    百余名預備騎士在一塊山崖上,仰望著眼前那顆壯麗的、放射著神秘五彩生命之光的巨大球體。

    事實上,那是一顆直徑足有七八公裡的小星球。

    那小星球四周的窟壁,彷佛無垠宇宙一樣地呈現幽藍之色,點點星塵閃爍其中。

    而那小星球就那麼懸浮在超級地窟之中,以肉眼可察的速度自轉。

    這就是特洛伊史前文明唯一的遺跡,文明之星。

    崖前幽暗中一點白光亮起,原來飄上來了一名飽經歲月滄桑的老人。

    「孩子們,你們是聖堂未來的希望,在這一次的洗禮,或許會有更多的聖堂騎士誕生,我希望你們手中擁有光明之劍,在未來斬除所有黑暗和邪惡,還給人類世界一個光明的天空……

    「在這裡,你們將得到勇氣,我希望你們在未來的歲月,得到更加寶貴的智慧,那是屬於光明的智慧……

    「我最後說一句,我希望孩子們,你們永遠不要為邪惡所蠱惑,永遠要記得今天的誓言……」

    「斯坦利大長老,儀式可以開始了。」這時,又一個白色光點飄上來,竟是女祭司萊莉。

    「人老了,話總是比較多。」斯坦利長老呵呵撫須笑著,一點也不介意女祭司的冒瀆之意。

    在騎士隊伍後方,嬌小玲瓏的安吉羅對高登擠了擠眼,悄聲說:「爺爺最近一定是有小把柄給萊莉姑姑抓住了。」

    「是嗎……安吉羅,你來頭可真不小啊。」

    「什麼意思,安吉羅可是憑本事站到這裡的,哼……好吧、好吧,高登哥哥有一點點功勞就是了。」

    「你記得就好,我們的約定你還沒兌現呢。」

    高登眼觀鼻,鼻觀心,無視小姑娘,他可不想在這關鍵時候惹什麼亂子出來。

    這時候,萊莉祭司所主持的儀式正式開始了,所有預備騎士半跪在崖上,整齊地誦讀光明聖堂的十三聖誡。

    隨著儀式的尾聲,一道銀河般的光柱從斜上方投射下來,照射到崖上所有騎士的頭頂上。

    緊跟著,無數亞次元獸呈半透明狀,從四面窟壁暗穴中沖了出來,繞著文明之星盤旋一陣後,沖入了神秘星球之內。

    一陣光芒大放後,球體暗淡下去,球面上隱約有千萬種神話生物在游動,時隱時現。

    騎士隊伍此時全部都保持著坐修狀態,個個寧神靜氣,以精神力勾動與他們心神相系的亞次元獸。

    在若干天後,也許他們當中一些人,就會擁有一頭真正的次元獸,成為聖堂騎士中的一員。

    高登目光死死鎖定著屬於他的金牙,生化出龍形,激出最燦爛的火花後,俯沖進入了文明之星。

    他來到聖堂的夢想,也鑽進了那個未知的存在。

    請繼續期待全金屬奇兵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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