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變 正文 第165章 暗流
    李四第一次感覺到這個世界竟然如此陰冷,好像是要下雪的樣子,卻不是那種烏雲壓城的樣頭頂上的雲彩綿綿密密,看起來雖然不厚,卻是扯地連天的無邊無際。

    今年的雪不會落下這麼早的吧?看來這又是一個酷寒難熬的冬季。

    上香、祭酒、跪拜之後,看著眼前一百多座新墳,李四有些無力的頹然坐下,就在墳墓之旁坐著。

    這幾座土丘都是光禿禿的,連個招魂幡也沒有。

    李四,赴死軍的締造,從來就是什麼多愁善感之輩,可面對這些新墳的時候,心裡始終硬不起來。

    這些可都是赴:軍中的戰士們,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就處心積慮的使用各種手段。或用財富引誘、或有殺戮震懾,以仇恨和希望兩種不同的方式把這些勤勞淳樸的人們聚集在自己身邊,讓他們成為製造殺戮和血腥的機器。

    這個結局李四早就想到但是這些死去的人肯定沒有想到過。

    在他們死之,想的還是美好的生活和和睦的家庭,他們是為這些而死的。

    這也是李四利用的東西。

    在這個時代呆地久了。對於死亡血腥已經麻木甚至習慣。但李四還是希望這些死去地人們能夠得到安息。希望他們有轉世地機會:「我能給你們地之有一個來生。這輩子……嘿嘿。除了一個空洞地希望。其實我什麼也給不了你們。等到你們地子孫長大地時候。會有一個太平世界……」

    「弟兄們是被我騙著走這條道路地。可你們走地不冤。」李四在心裡念叨著。

    赴死軍看似是在:展壯大。飛速崛起。可實際上付出地代價同樣巨大。幾次大戰。赴死軍老兵傷亡過半。跟隨自己從刀把村出來地那些護村隊成員。估計也不剩下多少了。

    現在地李四愈威嚴。在人們心目已是神一般地存在。和下級地溝通除了訓斥大罵或是誇獎幾句之外。基本已經沒有其他。

    在叉子隊時代和大夥兒打成一片地熱鬧和親密早已經是一種只能懷念地東西。也早就一去不復返了。

    現在地李四。是赴死軍地大帥。而不是以前地「李兄弟」。是人們口中可挽狂瀾可補天裂地忠誠伯。而不是以前那個時時帶著笑容地李兄弟。

    「孩子們,散了吧,散了吧……」眼前就是孩兒兵的新墳,李四特意囑咐不給他們招魂幡:「這是個把人變成野獸地時代,你們注定沒有做人的機會……以前你們是四處找食的野狗,我沒有把你們變回人,而是把你們變成了八方殺戮的惡狼,也別怨我,要是真有什麼魂靈,也都散了吧。我也不是什麼親爹,更不是什麼好人,說不準那一天我就會走上你們的道路……」

    「鎮南」李四面對鎮南的墳墓,終於開口輕聲說道:「對也罷錯也罷,你是走了,剩下地路我還得堅持下去,這條路是對還是錯我也說不好,可不會比現在更壞,說這些你也不明白……是你的東西我都留給你,莫惦記了!」

    這把戰鬥是鎮南視若珍寶地東西,須彌也不肯離身。在粉身碎骨之際,戰刀上還沾染了片片血漬……

    把戰刀埋入土中,又從懷裡摸出一小方手巾,手巾裡包裹的是早已風乾地一小塊兒肉,這還是初見李四之時鎮南的見面禮。

    「這也是你,從來都是你的,你也帶走吧……」揚起沙土,把戰刀和包裹了肉塊兒巾埋葬在鎮南身旁……

    好像是風吹沙迷了眼睛,李四眼中滿是淚光……

    恍惚之間,陰沉的天色中走來一個半大的孩子,這孩子穿著件子寬大的不像話的土黃色軍裝,一道通體的紅線連肩到胯……

    「親爹!」

    「南」

    是七斤吶!親爹你怎麼了?」

    李四這才看清楚眼前的不是鎮南,而是曾經和鎮南一起的孩子七斤。

    七斤身後是二十多個孩兒兵,在寒風中站的整整齊齊。

    在童子軍最盛的時候,曾有幾百之多,眼下只餘這麼僅有的二十四人。李四似乎想對著孩子們說點什麼,終於沉默,思慮了好半晌子才開口道:「鋤奸團只有你們幾個了,這仗還要打下去,你們哪個要是後悔了,可以退出,我不怨你們……」

    「親爹,你說甚麼?鋤奸團就是死絕了,依舊是鋤奸團!」七斤大聲叫喊:「若不是親爹,就沒有鋤奸團,我們早就死了……」

    死狗卻不看李四,而是回過頭看著身邊的同伴,厲聲威脅:「是哪個孬種在親爹面前露了怯?是哪個?站出來……」

    「死狗,沒有人說什麼了。」李四第一次感覺到鋤奸團是生鐵一塊,這個親手打造出來的恐怖集體只能放出去,已經不可能再收回來。既然如此,軟弱是最不可取的東西,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給與這些孩子他們最想要的東西:「孩兒們做的很好,我很滿意。你們挨個站好,我好好看看咱們赴死軍的無敵死士。」

    一個個孩子按照個頭大小站的筆直,如刀削一般,努力把小胸脯子挺的高高。

    李四一個個的撫摸他們的小腦袋,看著遠方,說話的時候也是十分輕柔:「在這個世界上,你們已經沒有親人了,和我一樣,我也沒有親人。從今以後,你們就是我李四的孩子,我就是你們的親爹,以後你們都姓李吧……」

    孩子們立刻爆出一生歡呼,彷彿得到天地之間最為寶貴的東西。

    「你們還有二十四人,加上我,算是二十五個吧。」李四仰著臉,沉重的說道:「以後無論丟了哪個,都要把身體帶回來。不管是誰死了,親爹都會把你們的骨灰帶到刀把村,那裡將是我們的最後歸宿。若是親爹死在了前頭,你們就把我的骨灰帶著,一定要帶到刀把村。就是死了,咱們父子也要在一起……」

    「就算是死了,也要在親爹身邊。」孩兒兵眼中滿含淚水……

    李四心裡還清楚自己是什麼樣地人,什麼救星什麼忠臣,純粹就是瞎扯淡,無論再怎麼粉飾,還能騙的了自己?扒開一層層畫皮之,骨子裡和這些孩兒兵是還一樣地。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做法遠說不上什麼仁義道德,自己也不是什麼忠臣,更不是什麼救星,要是能算得上是這個民族的一條守戶之犬就已經是心滿意足。

    豺狼破門而入的時候,守戶之犬就得不顧一切地去撕咬去拚命,這是銘刻於骨子裡的烙印,是在血液裡奔騰了一代又一代的使命。

    李四是這些孩兒兵地主,是赴死軍的主人。同時,李四也很明白自己的主人是誰。

    當主人撒開了這條惡犬的

    李四就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更知道應該怎麼去做:咬。

    自己和這些孩兒兵一樣,都已經算不上是個人了。

    都是為了守護這片土地地惡犬,當惡犬的存在不再是一種必要的時候,惡犬就得承受住所有的東西。

    「凶殘和醜惡,就讓我們來承擔。」

    李四知道孩兒兵不能明白這些,但是……魯識字,你明白了沒有?你和我一樣,要承擔的東西還很多,要走的路還很長……

    隨著赴死軍義打破歸德,西北和北部地幾個州縣也看清楚了眼前的形勢,紛紛望風而降,赴死軍成一個小小地扇面,幾乎是兵不血刃的連下數城,進展之神速,讓許多人瞠目結舌。

    這架勢分明就是要直下封,奪取中原地腹心之地。

    在整個黃河南的廣闊地區,只有五千滿洲戰兵,就好像是撒在黃河裡地一把胡椒面一樣,根本就不可能擋住赴死軍的強大攻勢。

    隨著赴死軍進逼開封的姿態愈明顯,開封以東各周各縣開始通過種種渠道,甚至是大張旗鼓的和赴死軍取得聯繫。

    河南實在是太亂了,無是以前的崇禎朝還是李闖的大軍,早不知把河南折騰了幾個來回。就是江南的弘光朝也宣佈河南是其治下之所,當然這僅僅是一個口頭上的高調而已。弘光朝連家門口的籬笆都破了,還說什麼河南。尤其是多鐸過去以後,大的市鎮確實是被清兵佔據,並且建立起了統治基礎。

    可要說滿清對河的穩固統治,那就遠遠談不上了。

    且不說豫南地區活躍的闖軍殘部,不說豫中地區錯綜複雜的宗社會黨,就是在黃河以北的豫北地區,也未必就真是清兵的天下了。

    多鐸苦戰淮揚的時候,滿清的河南巡撫羅錦繡曾在黃河以北組織增援力量,還籌備了幾十門火炮還一百五十條渡船,是為多鐸打下揚州之後渡江準備的。可就在一夜之間,這一百五十條渡船就只剩下十一條,其餘的那一百三四十條船就那麼莫名其妙的丟了,誰也說不清楚這些船是怎麼丟的,又丟到了哪裡。當時的情況之混亂可見一般。

    (要說羅錦繡,也算是滿洲的老人物了,從努爾哈赤時代一直到現在的多爾袞時代,都算是文武雙全的幹將,因為其能力不錯,所以才被調到河南。可就是這麼一個相當精明幹練的人物,竟然把準備的軍資和渡船在一夜之間就丟了,而且丟的如此莫名其妙,每當看到這段歷史的時候,就好像是在看那些劇情好笑的肥皂劇一樣有意思,可這就是歷史作按。)

    赴死軍進取開封已經是板上釘釘,清軍方面也在極力的收縮有限的兵力,準備固守大型城市和戰略要點。而在廣大的農村和遠離大行市鎮的地區,究竟是哪家天下,誰也說不清楚。

    赴死軍這麼一逼,滿清委派在各地的官員立刻跑進了開封,其他的地方勢力紛紛和赴死軍暗通款曲。

    反正也是習慣了,這片中原大地已經歷了太多的戰亂刀兵,誰來了就投誰唄。別說你赴死軍還有大明的旗幟扛著,就是李闖勢大的時候,大夥兒還不都是一股腦地掛起闖軍旗號?

    赴死軍輕易收取沿途各地,兵鋒所過之處,無不披靡,進展之快,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而坐鎮的李四所面臨地問題就是如何實現真意義上的佔領。

    實際統治的第一要務就委派地方官員,而在這一點上,原本的那些地方官又拿出扯皮的本事,和李四周旋。

    原歸德知府桑開第就是扯皮地一把好手。

    桑開第桑大知府確實是崇禎朝委任的地方大員,不過這個老傢伙最擅長的就是順風倒地把戲。

    李闖在河南折騰的時候,一邊和李闖通著消息,一邊和崇禎朝表著忠心,事實上則靠了歸德的大軍閥許定國。在許定國被鋤奸團格殺之後,多鐸已經是這裡最大的勢力,這老傢伙把臉兒一抹,就成了大清豫親王親自指定地知府大人。

    按說這樣的家就拖出去砍了,偏偏這老東西手裡還攥著弘光朝的委任狀,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自己是大明故臣,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那種……

    對於這種人,李四可沒有那麼多的顧忌,別說你是弘光朝地委任狀,你就是拿著興武小皇帝的聖旨作用也不大,統統一繩子綁起來,先關進大牢再說。

    是不要砍腦袋李四還沒有做出最後決斷,可繼續做官是想也不要想了。

    佔領區絕對是要用自己人地,而且要用自己的嫡系。

    誠伯是開玩笑地吧怎麼能做知府大人?」馬相文是已經快六十歲的老童生,連個秀才也算不上,想不到忽然就被李四任命為歸德知府。

    知府絕對算地高官了,要是童生也算是功名的話,這就是馬相文馬老頭子最大的功名了,忽然就提拔到一方大員的位置上,自己都知道不合適。

    「此等大事也是能開玩笑的麼?馬大人熟讀詩書通曉律法,在我赴死軍中桃李灑遍,自然是知府的不二人選,就這麼著吧,即刻上任。」

    頃刻之間,求了一輩子功名卻什麼也沒有得到過的前前前朝老童生就成了歸德知府。

    李四自己也知道這種事情好笑,而且馬相文這個老頭子不是什麼當官的料子。可最初的架子肯定是要搭建起來,這時候才知道自己手下的人才缺乏到了什麼地步。

    這也暴露出赴死軍崛起過快的一個短處:在崇尚武力進攻的赴死軍中,猛將是不少了。真正能夠放到地方上的人才也不是沒有,可這些人同樣也是赴死軍急需的,暫時還不可能下到地方。總之就是一句話,赴死軍沒有人才儲備。

    說馬老頭子熟讀詩書這是真的,讀了一輩子的書嘛。至於說他通曉律法,可就有點和知府的位子不大相干了,馬老頭子最多也就是能分辨對錯,知道一點最基本的《大明律》而已。

    要說馬老頭子桃李滿天下,純粹就是個笑話,連馬老頭自己也不相信。

    確實是在刀把村教過幾年的冬塾,所謂的弟子也就是附近幾個村子的娃娃而已。這些娃娃長大之後確實也加入了赴死軍,因為識字而成為軍官,可要說什麼死軍中桃李遍地,就純粹的順嘴胡咧咧了。

    李四看上的是馬老頭的老實和忠誠。

    老頭子有一點基礎,最根本的還是他老實本分,放到知府的子上肯定不會有什麼大的政績,但也不會弄出什麼差錯。關鍵還是他的家屬就在赴死軍當中,算是內部人員了,忠誠是沒有問題的。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吧,先把局面支撐起來再說。

    夠騰下人來,再想撤換之事。

    同時這也是樹起一面旗幟:赴死軍的肥水不能流了外人田,只能內部消化。這也算是戰爭紅利吧,對於軍心士氣都有好處。

    就這樣兒戲一般,各周各縣的官職,從一方父母的大老爺到府庫大使這樣的微末小吏,把原有的大部分人員統統清洗下去,基本上都換為赴死軍的自己人。

    李四也明白這是事急從權的方子,肯定長久不了,所以根本就沒有準備給江南的小朝廷薦報,更沒有擬什麼任命的文書,自己就把這些人員給委任好了。

    反正這些臨時地大老爺們也不大理會什麼朝廷,在赴死軍的地盤兒上,忠誠伯說你是知府那你就是知府……

    至於府庫和原僚階層地家財田產等,還是依照老章程辦理充公,當然是充赴死軍的公。

    把這些老官僚的家財統起出,一部分作為軍資之外,大部分都運回淮西,尤其是糧食、布匹、棉麻等物,都是淮西所急需的。

    把這些財物走的同時,李四再一次「大義凜然」地放了一通馬後炮:所有財產田地已經登記在冊,若有通敵賣國,悉數充沒之。若查實有冤屈不實,可按原數還,並可得到響應獎勵……

    當然李四自己也不會相信這些撫那些小地主小士紳的鬼話,拿都拿走了,還怎麼還回來?再說了,這樣的世道當中,真要追查起來誰地屁股底下也不乾淨,關鍵就是要看赴死軍想要對付誰而已。

    對於幾家確實沒有和軍有什麼瓜葛並且主動和赴死軍親近的小地主,赴死軍還願意表示一下善意,在把大肥肉都吃乾淨之後不介意給他們一點湯水喝喝。賜了幾所宅子,並且獎勵一部分田地……

    反正還是那些以壓強勢官僚為主安撫弱勢地主為輔的手段,赴死軍上上下下早就玩兒的順手了。

    不這麼干也不行,先是要把有能反撲地潛在敵人統統消除,然後還要考慮到淮西百十萬無田無地的流民。

    誰在是自己真正的支持,誰有是迫不得已才做做親近赴死軍的樣子,李四心裡明白著呢,大的好處絕對要落在自己人手裡。

    在本月的月底,從淮揚上游戰場上地兵力終於趕了過來。

    一個天干甲子營,一個弓箭營,七個地支營就過來了三個,全部用來加強河南戰場方面的兵力。至於徐州方面僅僅保留了四個地支營地主力和兩個預備隊,再有就一個揚州營和史德威的淮揚軍。

    因為切斷了徐州地上游,很長一段時間之內,淮西北部的主動權都是在赴死軍手中,徐州能夠堅守已經是不錯了。

    赴死軍主力已經迫近開封,還後續地兵力正源源絕到來,在這種大背景下,各地的反抗力量如雨後春筍一般風起雲湧。當真就是烽煙四起八方義旗,打出的旗號也是五花八門兒,有大順的「權將軍」,也有大明的「鎮指揮」,就連以前周王的旗號也有人拿出來顯擺。最讓人哭笑不得的就是河南土生土長的總社會黨,這些雜七雜八的武裝聚齊起幾個村,就打起什麼什麼「聖母」,什麼什麼「天尊」的大旗,燒香燭吃符水鬧騰的那股子歡實勁頭兒,絲毫也不比赴死軍差了。

    最有意思的是這些總社會黨的大師兄大師姐們,根本就不知道臉皮有多厚,還隔著幾百里呢,就開始分封頭銜。

    光是按在李四腦袋上的頭銜就還好幾十個,什麼「親傳弟子」「聖母護法」等等,看了就讓人想笑。

    最為集中的還是「二師兄」這個封,二十來天的功夫裡,李四就成了這些宗社會黨的「二師兄」了。

    不管是信老母的,還是信赤腳大仙的,都認了李四這個「二師兄」,彷彿這位大明的忠誠伯就是所有神仙的公共弟子一般。

    那些得了風頭水頭的大師兄們,在燒香吞符的時候總要大肆顯擺一番:「刀槍不入通透鐵骨,不過是微末小技,我受天尊傳法之時,李四剛剛拜進師門。天尊看這個弟子心誠血熱,這才同傳了我和你們二師兄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的真本事。不過你們二師兄終究是入門晚了一點兒,師門的仙法要訣沒有我這個做大師兄的精湛純熟……」

    把李四當成一面金字招牌,當成是自己的小師弟,看起來是荒謬到家的言論,可偏偏就有許多愚夫村氓相信,很能聚起一大批的人手和香火。

    尤其是赴死軍方面一直保持沉默的情況下,李四似乎是默認了這個二師兄的頭銜兒,更讓許許多多的「大師兄」們上躥下跳,賣弄起十分的本事:「師門二弟子乃是天尊親封,即便是成了忠誠伯,也不能不認我這個大師兄。大夥兒跟著我起事在先,過不了多少時日,你們二師兄也會率部來投……」

    一聽說李四這個「二師兄」也會過來增援,大夥兒地氣也就粗了膽兒也就壯了,鬧哄哄的舉著鐵掀木棒就敢攻打縣城……

    這些狗屁不是總社會黨都知道抓住眼前地大好時機,那些很有幾分戰鬥力和作戰經驗的流寇闖軍自然也不能落在後頭。

    歷經數次清繳,已大傷元氣的闖軍殘部,之所以能夠生存下來,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他們不是李闖的本部人馬,而是地方上地武裝力量打起了李闖的旗號而已。因為有這個優勢,才能在清軍幾次剿殺當中芶延殘喘不至於灰飛煙滅,眼看著風頭又要起來,也準備大顯身手。

    無論從哪方面講,這一部分人馬的實力都遠在那些亂七八糟地會黨之上。至少他們還知道在暗自籌劃佈置積蓄力量,只等著在最合適的機會出手……

    在這種情況下,開封城每也是人心浮動軍心不穩。

    整個黃河以南的清兵湊起來也不過五千上下,而且是分散在各地,開封能夠調集的滿洲兵連兩千也不到,其中還有一部分是羅錦繡地鑲藍旗漢軍。憑這點力量就想擊退赴死軍,完全就是白日做夢。最大的倚仗還得是數以萬計的新附軍。

    羅錦繡很清楚這些新附軍的牆頭草本質,真要到了開戰的時候,他們不臨陣倒戈就是萬幸,指望他拚死作戰就真是傻到家了。

    豫親王多鐸是怎麼敗的?與其說是敗於赴死軍之手,還不如說是敗在新附軍手裡。連多鐸都無法駕馭這些新附軍,羅錦竹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地。

    所以盡可能的把這些地在各地的新附軍收攏起來,放棄外圍,死守開封。

    即便是這樣,赴死軍地步步緊逼依舊讓開封城裡人心惶惶,尤其是這些新附軍,心裡肯定也有這樣那樣的心思。羅錦繡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一再宣揚滿洲戰兵正大舉來援,以穩定軍心,同時強令河北(

    地駐軍盡快增援。

    河北的衛輝和安陽等地都有相當數量的戰兵,從赴死軍攻打歸德的時候,就已經展露出意在開封的架勢。在這方面,羅錦繡也算是早準備早下手了。

    「給攝政王的告急文書……」早在半月之前,羅錦繡就知道僅憑黃河以南的這點兵力,根本就擋不住赴死軍,所有求情就近調集大名等地州府的兵力過來增援。

    「開封為黃河門戶,攝政王不會不知開封的重要。算著日子,也該有個回信了……」

    就算是把黃河以北的兵力調集過來,能不能守住開封也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所以羅錦繡還在要求增兵。可畢竟是河南的巡撫,調集直隸的兵力還需要北京中樞的批准。

    北京,慈寧宮大堂。

    佛堂裡香煙繚繞名皇家比丘尼正唱頌經文。

    孝莊皇太后實不怎麼信佛,別看她整日佛號不斷念珠不離手,其實也是不怎麼相信這個。之所以喜歡在這大佛堂裡呆著,最主要的還是喜歡這種氣氛。

    尤其是佛家頌經的那種聲調,總能讓這個女人心神清明,思路敏捷。

    磬響鐘鳴聲中,儘管面擺著的就是《四十二章經》,孝莊的心思其實根本就不在什麼這些經文上面。

    腦海中迴響的卻皇太極對於多爾袞的評語。

    「可用其勇,萬不可委以樞密!」

    這句話皇太極在世的時候,曾經無次在很私下的場合提及。現在的孝莊終於明白了這句話中的意思。

    從皇太極駕崩的那一刻起,多爾袞所展露出來的野心就讓這個蒙古女人目瞪口呆。

    不是說好要扶助福臨為帝的麼?為什麼還要吞併鑲黃旗?為什麼還要大張旗鼓的自立為皇?

    好在那個時候還有鄭親王等老派滿洲實力的牽制,更有豪格的爭奪,多爾袞終於沒有如願,還是立起了福臨小娃娃。

    可這已經不是當初孝莊和多爾袞密謀的那種結果,因為這是多爾袞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力量,面對巨大壓力之時不得不做出的妥協。

    孝莊本就不是一個沉溺於後悔之中頓足捶胸地女人,雖然現在的多爾愈地飛揚跋扈,且時時有不軌之心,可自己不擇手段的委曲求全,終於讓這個野心極具膨脹的多爾袞沒有跨出最後一步。

    可這種局面還能維持多久?誰也不敢保證。

    萬一哪一天多爾要是撕破了這道窗戶紙,可就是孝莊母子的末日了。

    多爾袞手握重兵,就連宮中宿衛都是他的人,要想對付談何容易?

    即便是冒著巨大風險把豪格再次啟用,也同樣被多爾袞一腳踢了出去。豪格最多算是能夠在外圍牽制多爾地一個力量而已,核心中樞的事情,他是幫不上忙的。

    何況豪格和福臨之間……若真有多爾袞倒台地那一天,現在的豪格未必就是第二個多爾袞。

    所以孝直在委曲求全,一直在迎合多爾袞,同時密切關注局,尋找每一個機會。

    多鐸的戰死,南征軍的覆沒,讓孝莊看到了一點兒希望。

    多爾能夠調動地兵力並不多,忽然就折損了一條臂膀,必然會四下抽調,這個抽調的過程很有可能就蘊含著機會。

    赴死軍的突然出現確實讓很多人意外,尤其是赴死軍在淮揚大戰之後,還能迅速的動河南戰役,這樣的速度根本就沒有留給多爾充分的準備時間。

    自從知道赴死軍正往開封運動之後,孝莊歡喜地幾乎要哭了。

    赴死軍進入中原腹:,無論往哪個方向運動都對滿清構成極威脅。這麼快的速度之下,就是想撤下湖北地阿濟格回防也來不及了,除非多爾袞願意丟掉整個河南和直隸北部。

    如果多爾袞真這麼做的話,肯定會面臨老派滿洲人馬地集體排斥,就算是他自己的陣營內部,肯定也會出現這樣那樣地聲音,甚至是內部分裂也有可能。

    所以多爾袞只有一個辦法:抽調北方力量,盡可能的把赴死軍阻擋在黃河一線。

    這對孝莊來說,是一個最大的機會。

    「好了,哀家也乏了,今天就到這裡吧,諸位師傅先下去……」孝莊的頭腦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屏退了這些那些比丘尼之後,低低的喚了一聲:「海大富!」

    「奴才在!」

    也知道是從什麼地方飄出來的,海大富如幽靈一般出現在孝莊的面前,還是那副彎腰縮肩的下人模樣。

    這個海大富就好像從來也沒有存在過,又好像是永遠都在孝莊母子身邊一樣隨叫隨到,至於他的真正身份,也只有孝莊知道了。

    「鄭親王那裡你去過了?」孝莊面無表情的問道,彷彿面前的海大富根本就是空氣一般。

    「奴才去過了,鄭親王怎麼說?」孝莊心中期待而有焦急,語氣上卻半點也不露出來,依舊是不帶絲毫情感的舒緩強調:「你一字一句的說給我聽聽。」

    「鄭親王什麼也沒有說,不過熱情的很,給奴才吃了茶,還問起萬歲的學問。然後就沒完沒了的說起以前的事情……」

    「鄭親王都說了些什麼?有用沒用的你都說出來。」

    「鄭親王說的都是太祖以前的事情,什麼十固山之盟和以前的八旗老王爺,後來一直說到太祖立國就沒有再往下說。」

    鄭親王是何等的老狐狸?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說這些少油沒鹽的閒話。孝莊略一思索,明白了鄭親王的意思:「我知道了,到晚間,你再跑一趟鄭親王府,就說祖宗的東西不能丟,他老人家說的皇帝和我都應了,以後咱們大清也按照這個規矩辦理。」

    「。」

    海大富佝僂著個身子就要退下去,孝莊忽然喚住他,十分鄭重的說道:「此事之重大想必你也曉得,干係到我們母子的身家性命,也干係到大清的氣運消長,萬不可讓人知道,就是聖上問起……」

    「奴才曉得怎麼對聖上說起,奴才絕對不會對聖上說的,至少十年以內不會說。」海大富低著頭,神態雖然謙恭無比,言辭上就沒有那麼客氣了:「等聖上親征了,裡知道的事情多了,這事情總要會知道的。」

    「十年以後?隨便你吧……」孝莊笑的有點勉強。

    「太后,」海大富又恢了謙卑的樣子,小聲問道:「鰲拜那裡……」

    「鰲拜那邊先不要去了,他這個人最重是勢力,局面不明朗之前就不必要他知道了。「」

    腦故障,網吧寫字,肯定粗糙,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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