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夜未眠 第三章
    兩個月後,台灣

    衛心彤一踏入辦公室,便看到自己的桌上擺著一束芳香撲鼻的香水百合。

    「喃,早啊。」和她同組的詹敏儀戲謔地對她擠擠眼。「你瞧瞧,一早你人都還沒來上班,『有心人』的心意即搶先一步送過來了,真不錯耶!這兩個月來托你的福,我每天一來上班就有美美的鮮花可以看。」

    望著那束清香高雅的香水百合,衛心彤的小臉卻看不出半絲喜悅或驚喜之情,面無表情地拿起那束花,筆直地朝著垃圾桶扔進去。

    「衛心彤——」敏儀驚呼著,臉上儘是惋惜之情。「你喔!就算再氣邵允成,也犯不著拿這些美麗的花朵出氣啊,要是嫌看了礙眼送我也好,我擺在桌上看了也賞心悅目嘛!」

    她拉著衛心彤坐下。「好了,你也該告訴我,你跟邵允成之間發生什麼事了吧?前幾日問你,你總是說不願多談,但都這麼多天過去了,你再不講,就是不把我當好朋友了。」

    敏儀和衛心彤是同一所學校畢業的,在校期間本來就是無話不談的好友,畢業後,兩人前後進入這間公司,又成為同組的好夥伴。

    衛心彤歎著氣。「沒什麼好說的,反正就是一些老掉牙的情節,我去北海道玩的時候,發現他……」她簡單地把事情經過敘述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敏儀聽了也只能無奈地道。「難怪你這麼生氣,要是我男朋友敢做這種事,我想我也不會饒他。不過,邵允成事後倒是很積極地挽回你,看你由北海道回來後,他不但天天打電話來公司,甚至待地來接你下班,兩個月來鮮花更是從沒間斷過,我想他偷腥歸偷腥,心底最在乎的還是你吧。」

    「他還在不在乎我,已經不是我關心的重點了。」衛心彤淡淡地搖頭。「已經變質的感情是很難再挽回。其實,回國後我一再跟他溝通,請他不要再繼續找我,也不要一直逼我,我跟他之間已經結束了。他的這些送花、接送下班的行為,只會讓我覺得很累,甚至心理壓力很大、很煩……」

    「那邵允成可真呆啊,他大概沒想到他想亡羊補牢,卻越補越大吧!他的這些行徑只是越來越增大你們之間的距離……不過,衛心彤,說真的  這畢竟是長達五年的感情,你真能這麼毅然地說分手就分手嗎?」

    敏儀的問題讓衛心彤為之一愣,好半晌才擠出一絲苦笑。

    「我們也算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在你面前我不需隱瞞——沒錯,要割捨掉一段多年的感情一定經過很大的掙扎,兩人長久的點點滴滴更不是說斷就斷。

    「但,對於感情,我喜歡有著明確的態度。如果認定一個人,我會毫無保留地愛他,但我也要求他給予我相同的響應。也許我在感情上是有著潔癖——所以,我無法接受他所謂『逢場作戲』的說法。當我在北海道聽到那個女人的聲音時,我跟他之間便產生了無法彌補的裂痕,這一段已變質的感情,是再也無法挽回了。」

    敏儀還是一臉惋惜。「真可惜,你跟邵允成從學生時代就開始交往了,周圍的朋友都一致認為你們一定會走向紅毯的。不過我能體會你的心情,女孩子嘛,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當她對另一半產生懷疑、不信任的態度時,這段感情也很難經營下去了。」

    敏儀替心彤沖了杯麥片,下了結論。「所以呢,要怪只能怪邵允成,他本來可以抱得美人歸,誰叫自己不安分硬要偷腥,把這一切都搞砸了。」

    衛心彤卻咬咬朱唇,喃喃地道:「不能全怪他,我也有錯……」

    她心虛地垂下視線,如果說,邵允成肉體上的出軌,是造成他們分手的主因,那——她覺得自己也犯了同樣的錯誤。

    下意識地揪緊衣領,一直到現在,她還是很難相信自己會做出那種事,居然在異國跟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

    當她隔天清晨醒過來,發現自己一絲不掛地躺在藍彥祺懷裡時,簡直嚇得魂都飛了!

    當時她還以為自己在作怪夢,但眼見滿屋子的啤酒罐和濃濃的酒味,以及床單上的血跡,在在提醒她——她真的跟他荒唐了一夜……

    她只能勉強控制發抖的雙手,快速地穿上衣服後,簡單地拿著重要的行李便衝出房間,直奔櫃怡,要求他們立刻幫她叫出租車下山。

    她怎麼會做出那麼荒唐的事?!衛心彤坐在桌前斥罵自己,她居然就那樣跟一個陌生男人上床,把自己完全給了他?

    她到底在發什麼酒瘋?

    就算當天晚上她再傷心、再難過、再沮喪……也不能這麼荒唐啊!她懷疑自己是喝太多,把腦筋都給喝壞掉了。

    「喂,衛心彤!」敏儀的喚聲拉回她的神智。「你怎麼啦?怎瞪著計算機發呆?臉上還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你不舒服啊?」

    「沒有,我沒事。」衛心彤趕緊收回混亂的心緒應道。「我只是在想著這次的廣告文案該怎麼下筆……」

    「唉,我也是耶,也因這次接的case而傷透腦筋。」敏儀突然道。「喂,你對一夜情有什麼看法?」

    聞言,衛心彤就像座位上有毒蛇般狠狠地跳起來!臉色發白地瞪著詹敏儀。「你、你說什麼?」

    詹敏儀也被她的反應嚇到了。「你幹麼啊?叫這麼大聲嚇死人了!我只是問你對一夜情有什麼看法啊。」

    「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她沒發現自己語調失控了,額頭也開始滲出冷汗,一顆心七上八下地。

    完了!完了!難道全世界都知道她做過什麼「好事」了嗎?

    敏儀更加錯愕。「嘿,輕鬆點,你怎麼緊張得連臉都白了?我只是想知道一般人對一夜情抱持何種態度。因為我最近接了一個高級度假飯店的case,為了想替他們寫出最勁爆、最與眾不同的廣告詞。也許我會由『一夜情』這方面的角度來著墨也不一定,所以我先擬了一個問卷,想知道四周的人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再來決定要怎麼進行文案的部分。」她揚揚手上設計好的問卷。

    原來是這樣……衛心彤暗自鬆了好大一口氣,拭去臉上的冷汗,她勉強鎮定心神道:「我……沒什麼特別的看法,我覺得那是每個人道德標準的認定問題。」

    「喔,是這樣……那你會不會覺得一夜情是很不道德、很傷風敗俗的事?」敏儀又提出問卷上的第二個問題。

    你會不會覺得一夜情定很不道德、很傷風敗俗的事?

    敏儀問得輕鬆,但傳入衛心彤耳裡的卻有如驚濤駭浪,她的粉頰熱辣辣的。

    很不道德、很傷風敗俗……

    雖然那天晚上她可以說是酩酊大醉了,但有些畫面還是牢牢地保存在她腦海中,她真是瘋了!居然會跟一個陌生的男人那麼瘋狂地……

    「衛心彤?」敏儀放下問卷專注地盯著她,沒錯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變化。「你今天真的很奇怪耶,整個人恍恍惚惚地,不知神遊到何處了。我這個『一夜情』的問題會讓你這麼失常嗎?還是——衛心彤,你有事瞞著我,對不對?」

    「我、我哪有?」聽敏儀這麼一說,衛心彤慌得更是手足無措,結結巴巴地試圖澄清。「沒……沒有……我哪有什麼事可以瞞著你?敏儀,算我拜託你,我個人對一夜情這問題真的沒有任何看法,你不要再繼續往下問了……」

    「嗯……」敏儀微笑地繼續盯著她,她跟衛心彤畢竟是多年的好友,她的一舉一動怎麼逃得過她的法眼?

    原本她還只是懷疑,不過,衛心彤益加慌亂的舉動越來越證實她心底所猜想的。

    嘿嘿,真有意思耶!敏儀笑得更加狡猾,如果真是這樣,她一定要好好地拷問心彤,知道是哪個男人竟有如此通天的本領可以把衛心彤拐上手!

    「你……幹麼一直看著我?」衛心彤不自在地站起來,敏儀那賊兮兮又彷彿洞悉一切的目光,讓她越來越心虛,雙頰也不受控制地一直發紅,她逃難似地站起來。

    「啊,我想到了,我跟一個廣告案的案主還有約,我先走了!」抓起皮包,衛心彤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衝出去。

    一直奔到樓下,她的心還是激烈地怦怦亂跳。

    太可怕了!衛心彤撫著胸口,敏儀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搞得她渾身不自在,難道——敏儀知道了?

    這怎麼可能?衛心彤馬上否定,只要自己不說,誰知道她在北海道究竟曾發生過什麼事?

    唉,說來說去還是自己「作賊心虛」,旁人一試探,她就慌得跟什麼一樣。

    她一邊低頭胡思亂想著,一邊走到巷子裡想去取車。

    她人剛站在自己的紅色小車旁,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衛心彤!」

    一聽到這聲音,她便在心底歎了口氣。唉……

    邵允成!

    「衛心彤,你要去哪裡?我送你過去,我的車就停在前面。」一身西裝革履的邵允成熱烈地道。

    她慢慢轉過身子,有些無奈地看著他。「不用了,謝謝你,我自己開車過去就可以了。」

    自從她由日本回來後,邵允成便想盡辦法要挽回他們的感情。衛心彤不肯出來跟他見面,也拒絕讓他去她住的地方,他只好一逮到空便來衛心彤公司樓下「站崗」。

    衛心彤拒絕後,便迅速地掏出車鑰匙想打開車門。

    「衛心彤!」邵允成急切地按住她的手。「不要一直拒絕我,好不好?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但我們之間也該好好地談一談。」

    她抽回自己的手,神色很平靜也很淡漠地道:「九成,該說的話我早就都跟你說過了,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們是在很理智的情況下分手,這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我知道你工作也很忙,請你不要再浪費時間來找我,好嗎?」

    「我知道你一定還在生氣,一定是的!」邵允成一臉的懊悔。「衛心彤,你別這樣,哪個男人不犯錯呢?我都已經這麼誠心誠意地道歉了,你就原諒我吧。別再跟我賭氣了,何苦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人,而毀了我們的未來?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呢?」

    坦白說,他的確很難抗拒外面的花花草草。但遊戲對像歸遊戲對象,「合法妻子」這個位置,他還是認定只有氣質清雅、外貌出眾的衛心彤足以與他匹配。

    衛心彤搖搖頭,一直到了今天,邵允成還是這麼地自以為是。為什麼她不肯與他復合就是賭氣,就是無理取鬧?為什麼她要跟他分手就是毀了自己的未來?

    她是個獨立的個體、是個有思想,有自我意識的人,而不是任何男人的附屬品啊!但邵允成就是永遠無法明白這一點。

    算了,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繼續多費唇舌跟他解釋了。他們之間無法溝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突然有些慶幸那個女人的出現,讓她更徹徹底底地看清她跟邵允成之間的差異及思想上的鴻溝,以避免婚後發現無法適應而更加痛苦。

    「九成,我還是一句老話——跟你分手是我深思熟慮之後所做的決定,並不是賭氣,也不想拿你或我的未來開玩笑。我們在愛情觀點上有很大的差異,這方面無法溝通,勉強繼續下去也不會幸福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她正色地盯著邵允成。

    「衛心彤,你怎麼還是一味地亂鑽牛角尖呢?」邵允成搖搖頭。「我不是一再告訴你不要胡思亂想嗎?別再跟我提什麼『愛情觀點上的差異』這種奇怪又虛無的話。你只要相信我,不管我在外面再怎麼逢場作戲,但我還是最注重家庭的,你跟我結婚後,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最穩當的家、最舒適的生活,邵夫人的這個寶座永遠是你的!」

    衛心彤再度無聲地長歎了口氣,總是這樣!她跟他之間總是無法溝通,在校期間還好,但出社會後,邵允成像是變成另外一個人。凡事著眼點皆由「利益」這個角度出發,她要的並不是這些啊!

    她只要一份兩心相契,彼此完全信任的愛情,與利益完全無關,只是一份單單純純的愛。

    但邵允成不會懂得,她已給過他太多次機會,但每次換來的總是失望。

    「九成,我想我們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我還有事,急著去見客戶,失陪了。」不再理會他,她打開車門迅速坐進去。

    「等等,衛心彤——」邵允成還試圖說些什麼,他急切地拍著車窗。「我還沒說完啊,衛心彤……」

    惡……

    好難受,她的腸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翻攪著,想吐卻吐不出來。

    某間西餐廳的化妝室裡,衛心彤一臉痛苦地對著馬桶抱住肚子。

    早上拜訪完客戶,已快接近用餐時間,她就近找了間環境清雅的西餐廳用了簡餐,打算休息一下再回公司。想不到,簡餐都還沒吃完,她卻已臉色大變地直奔化妝室。

    是不是吃壞肚子了?她點的是「鮮魚特燒」,可能是魚不新鮮所引起的。

    胸口間又泛起酸水,衛心彤再度對著馬桶想吐,還是吐不出什麼東西。

    好難過啊……她疲倦地按下衝水鍵,理理儀容後開門走出來。

    身體還是覺得很難過,她走到一旁的化妝區坐下來。

    這間西餐廳有著相當寬敞的女性化妝室,裡面除了洗手間外,還另辟了一處明亮的化妝區,牆上鑲著大鏡子,擺了兩三張舒服的椅子,讓女士可以在上完洗手間後,匆匆容容地坐下來補個妝、梳梳頭髮。

    這時有兩名打扮時髦亮麗的女孩走進來。

    兩人不急著上洗手間,一起坐到化妝區補妝,其中一名短髮的女孩對友人道:「喂,你有沒有帶『那個』啊?」

    「哪個?」正在補口紅的長髮女孩回答。

    「笨!當然是『麵包』囉。」短髮女孩嬌俏地白了她一眼。「我擔心『那個』今天可能會來,你如果有借我一塊吧。」

    「喔,你說這個啊。」長髮女孩打開皮包,拿出一小包女性生理用品遞給她。「拿去吧,對了,好奇怪耶,我的『月月』已經晚了兩個禮拜,怎麼還不來?」

    短髮女孩笑道:「小心喔,你不是跟男朋友住在一起嗎?是不是他夜夜太熱情、太賣力了?所以害你『中獎』了?」

    兩人並不避諱還有外人在場,大大方方地討論起來。  「對喔,我怎麼沒想到?」長髮女孩低呼一聲。「唉呀,都晚了這麼多天,萬一真的『中獎』了怎麼辦?」

    聽到這裡,原本想起身走出化妝室的衛心彤,臉色也跟著一變。

    「月月」沒來?「中獎」了?

    她開始努力地回想自己上一次「月月」來是什麼時候?

    不想還好,一想,她整張臉都變色了!

    她記起來了,上一次來是在去北海道之前,之所以記得很清楚,是因為那時她還很慶幸,「月月」來過後,她就可以放放心心地去日本四處泡溫泉。

    可是,由日本回來後,這兩個月來好像一直沒來過……

    我的天!

    她更加面如稿灰地掩住唇,不會吧?

    難怪她這兩天老是覺得昏昏沉沉的沒有精神,很疲倦,動不動就想躺下來睡個覺,也沒什麼胃口……

    難道……

    該死的!不會就是那一夜吧?她不會這麼幸運吧?一次就「中獎」了?

    不敢再往下想,她急急地抓起皮包衝出去。

    醫院

    遠遠地,葛雅玲便看見藍彥祺背後跟了一大群實習醫師,浩浩蕩蕩地巡視病房。

    她滿懷愛慕地看著人群中的他,他一邊問候病人復原的狀況,一邊回答實習醫師提出的問題。

    即使站在一群年輕英俊的醫生之間,卓絕出色的藍彥祺,卻還是搶盡了所有人的丰采!一襲白袍烘托出他的沉穩睿智,因為低著頭看病歷,所以原本應該服順於腦後的短髮有幾絡滑落於眉宇之間,讓他在權威之間,更添一抹灑脫不羈的特質。

    所以他的女性病患,老是抱怨他的門診掛號真是比登天還難,老是掛不到號。

    越是看著他,葛雅玲的眼眸越加熱情,私底下的藍彥祺率性大方,與朋友聚會時,談笑風生且妙語如珠。但一到工作崗位上,他便自然散發一股尊貴犀利的權威,精湛的醫術和豐厚的專業修養,更是令病患讚不絕口。

    一定要得到他!葛雅玲再度對自己宣誓著。他是醫生世家出身的她見過最優秀的男人,自視甚高的葛雅玲認為只有藍彥祺才能與自己匹配。

    所以儘管全家族都移民到美國去了,但葛雅玲還是執意單獨留在台灣。她要與藍彥祺在同一間醫院工作,不是有一句話叫做「近水樓台先得月」嗎?她相信,只要自己一直留在他身邊,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明白她的心意,並大受感動。

    好不容易藍彥祺終於巡視完所有的病房,將醫師日誌交給隨行的護士後,他看到站在前方的葛雅玲。

    「喃,雅玲。」藍彥祺優雅地揚起笑痕步向她。

    「大醫師,終於巡完病房了?」葛雅玲也笑著。「你看,都快一點了,你還沒用餐。走,不如我們到隔壁商業大樓的頂樓西餐廳好好地吃一頓。」

    「不了,我還有一些事情還沒忙完。」藍彥祺搖頭微笑。「而且膳食部的人應該已經把我的午餐送到休息室了。」

    「唉呀,每天吃那些便當有什麼好吃的?小心病人還沒看完,你就先得肝硬化了!走,我請你吃飯去。」

    不再理會藍彥祺的拒絕,葛雅玲挽起他的手,硬將他拖入電梯。

    他們在優雅明亮的頂樓西餐廳用餐,邊吃邊閒聊著看診時一些有趣的事情,或是醫學界又有什麼新技術被發表。

    侍者撤下正餐後,端上香醇的咖啡,葛雅玲瞅著藍彥祺微笑地問:「這趟旅行好玩吧?瞧你回來後一副神清氣爽狀,一定玩得非常愉快。」

    事實上,她好懊惱自己沒有跟他一起去旅行。她在藍彥祺確定要休假時,就一直明示甚至暗示他,她也可以休假,她也很想去北海道;但每次她一提起這個話題,藍彥祺總是很有技巧地轉移。

    唉,算了,她知道自己不能操之過急。一直以來,他一直將她定位在「聊得來的女性朋友」這位置上。如果她過於急進,搞不好弄得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的確非常愉快,旅行是消除工作壓力最好的方式。」藍彥祺放下咖啡杯,身子慵懶地往後挪,悠閒地交疊著長腿,午後的陽光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男性的肌膚閃耀著小麥色的光澤。

    葛雅玲眼底的愛意更重,她故做漫不經心地問出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真令人羨慕啊,那麼這一趟旅行一定有艷遇噢?快從實招來!」

    「艷遇?」藍彥祺淡然一笑,黑眼瞳閃爍著點點光芒,似笑非笑地反問。「你說呢?」

    葛雅玲一聽到他的答案更加心急。「我怎麼知道呢?我又沒有那麼好的福氣跟你一起去度假。一定有對不對?快說嘛!」

    該死的!她早就知道絕對不能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器宇軒昂的他,走到哪裡都是女性注目的焦點。

    藍彥祺還是笑而未語,正午的艷陽遊走著,在他俊逸的臉龐上鑲上更耀眼的金邊。深不可測的眼眸看向窗外,若有所思地定在遠方某一點。

    他跟她之間算得上是艷遇嗎?不,他並不喜歡以這麼膚淺的字眼,來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

    對他而言,她並不只是一次美麗的邂逅,他希望他們之間還有未來——

    他想再見到她,非常想!

    她現在人在哪裡呢?她也在台北工作,那麼他們還有機會相遇嗎?

    回台灣這兩個月來,他常常在工作的空檔中想起她,想起那個站在路邊攔車一臉凶神惡煞,卻又凍待全身發抖的她……想起那天晚上,因為男朋友移情別戀而哭得浙瀝嘩啦的她……更想起被他緊擁在懷裡的她,細瘦的肩頭微微抖動著……

    很久不曾嘗到這股心動的滋味了。

    和施綺盈分手後,對於感情,他一直是抱著隨緣的態度。不曾刻意去追求,但也不排斥。而這幾年的感情真空,完全是因為不曾再遇到可以激起他心湖波動的女孩。

    他不是像一些老朋友所私下猜測的——他還忘不了施綺盈。

    他很滿意自己目前的生活,也很懂得善待自己,沒有必要為了一段早已結束的戀情傻傻「守節」。更何況,對於施綺盈,他早已由當年的心痛,慢慢地轉為雲淡風清,他希望在遠方的她過得也很好。

    還會再見到她嗎?那個有著楚楚動人外表,卻脾氣火爆潑辣的俏女郎?他修長的十指優雅地交疊著,唇畔泛出最溫柔深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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