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 第八章
-    曲諺明在嗎?-

    曲諺明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就有一道聲音傳來-

    我在-

    老闆請你到他的辦公室去一趟——

    我知道了-

    果然,Alice在老闆的桌上也放了一張黑函。曲諺明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老闆的辦公室,途中他經過Alice的辦公桌,Alice轉頭不看他。

    其實她並不想這樣傷害曲諺明,畢竟她曾經愛過他;但她不甘心的是,他透過她看到的不是另一個女人,而是個男人啊!

    男人會比她更吸引曲諺明嗎?她完全沒有辦法理解。

    男人愛上男人,到底有什麼好?-

    老闆-曲諺明敲門之後,就進人辦公室-

    你知道我找你來的目的吧?-老闆手持著筆,輕輕在桌上敲了兩下。

    曲諺明也只能點點頭-

    那你呢?你要承認這是事實,還是要繼續待在這裡做事?-其實他並不想失去像曲諺明這麼好的人才。

    他管不著員工的私生活,可是如今卻有人用黑函中傷曲諺明,他怎麼能坐視不管?-

    我不想為了工作而放棄愛情-事到如今,他是沒有辦法在這家公司繼續待下去了。

    只是他不懂,同性戀就這麼令人髮指嗎?這難道不也是種戀愛方式?-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老闆大手一揮。

    曲諺明走出辦公室後,看見Alice正盯著他瞧-

    你不恨我嗎?你一定猜得出來那是我做的——

    Alice,是我對不起你在先!沒有必要恨你——你總是那麼好,不忍心去傷害別人-Alice說著說著,眼淚不爭氣的開始往下掉-

    Alice,別哭了。其實在遇到你之前我就先遇到他了-若不是他曾經失憶,也許他根本不會和Alice交往-

    騙人!-Alice抬頭看著曲諺明。她從來沒看過那個男人-

    這是真的,只是中間有一段說來話長的故事——

    所以你總是透過我的樣貌去找那個人?你曾經失去過他嗎?——

    是的,我曾經失去過他-他現在回想,才知道原來在他的潛意識中,就一直在找尋和高易齊相像的人。

    可是現在他不用再追尋了,因為他曾經在別人身上找尋的那個人,已經回到他身邊了-

    諺明,我為自己所做的事向你道歉,我只是……真的……-Alice說到一半,又開始哽咽起來。

    她只是不能接受他和她分手的原因竟是為了一個男人,如果是一個女人,也許她還不會這麼做。

    可是現在想想,她知道自己做錯了。她不該為了想報復,而毀了一個人的工作。

    她太衝動了,可是現在後悔已來不及-

    Alice,我能瞭解-曲諺明輕輕點點頭-

    諺明,我去跟老闆說那封黑函是我放的,是假的,我是開玩笑的-Alice說著就要走進老闆的辦公室-

    Alice,沒關係,我也想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陣子-曲諺明拉住Alice的手-算了,我沒關係——

    諺明……-Alice眼眶含淚,衝進曲諺明的懷中-

    別難過了-到現在,他還是相信Alice是一個好女人,她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去宣洩被背叛的情緒-

    對不起,對不起-她應該要想到後果的,她只是……她真的好無助-

    沒關係,把眼淚擦乾吧-曲諺明掏出手帕遞給Alice。

    當Alice拭去臉上的淚時,曲諺明已經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諺明……-李青代再度走向曲諺明-

    青代,就這樣了,我也想趁此機會好好休息一陣子-曲諺明開始整理他桌上的東西-

    可是……——

    青代,謝謝你這幾年的幫忙——

    諺明,別這麼說,我們是好夥伴啊!只是,你真的就要這樣走了嗎?——

    你說呢?-曲諺明不想再多說,轉過頭整理起自己的東西。

    最後,曲諺明寫了辭呈放在老闆的桌上,就離開這個曾經與他一起打拼的公司。

    ※※※-

    你回來啦-正在看電視的高易齊,聽到鑰匙聲就趕緊將門打開-

    嗯!-曲諺明抱著一個沉甸甸的箱子緩緩走進屋內-

    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高易齊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才下午二點半-你不舒服嗎?還是公司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曲諺明將箱子隨意放在角落,轉身就抱住一直在他身後喋喋不休的高易齊-

    怎麼了?-高易齊一臉擔心的看著曲諺明-

    我們的愛錯了嗎?-他問高易齊,同時也問自己。

    當他在公司內打包他的東西時,他發覺每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

    有嫌惡的,有同情的,有看好戲的!

    難道他的愛情就真的這麼罪不可赦嗎?

    只有李青代願意跟他說話。

    他不想去猜測李青代心中真正的想法,就算他只是做做表面功夫,那也夠了-

    怎麼會這麼問?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可不可以跟我說?如果我是你的愛人的話-高易齊不想看到愁眉不展的曲諺明-

    我辭了我的工作——

    為什麼?——

    因為公司知道了我和你的關係——

    怎麼會?-高易齊心念一轉,馬上想到昨天那個女人-是昨天那個女人?——

    不關她的事-曲諺明搖搖頭-

    她這樣中傷你,你還幫她說話!——

    小齊,她說的是千真萬確的事,難道你不這樣認為嗎?——

    你可以不要承認啊!——

    這樣你會甘願嗎?——

    可是你的工作……——

    工作沒了可以再找,難道你願意我因為工作的關係,讓你永遠當一個搬不上檯面的情人嗎?——

    可是如果下一個工作也出現這樣的情形呢?——

    天下何其大,我不相信沒有可以容得下我們的地方!-曲諺明再度擁緊了高易齊-

    其實你不必為了我放棄你的工作-他推開曲諺明-

    為什麼你會這麼說?難道我們之間的愛是假的嗎?——

    諺明,我的記憶還沒恢復,我不能確定那個人就是你啊!-他只是單純的不想因為自己,而讓曲諺明丟了工作-

    我確定就好了。我恢復了記憶,只要我確定我愛過你、我愛的那個人是你就夠了,其餘的都沒有你重要——

    可是……-都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害得諺明丟了工作-其實你可以不用承認,這樣你就不會丟了工作——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想否認我們之間的關係,會這樣承認,就代表我想給你一個交代。我們是戀人,就算這社會容不下我們,我們倆還是要在一起生活下去——

    可是你現在沒了工作,要如何生活呢?-不是他要鬧彆扭,只是他不想看曲諺明為了自己而失去任何東西。

    現在丟了工作,那以後呢?曲諺明還會為自己失去什麼?-

    工作可以再找——

    諺明,你不懂。工作可以再找沒錯,可是萬一下一次又發生同樣的事呢?你要一直換工作換到沒有人知道為止嗎?這樣還不如直接否認,待在原來的公司不是比較好?——

    小齊……-曲諺明不知道他心愛的小齊是怎麼了-我愛你,我不想因為世俗的眼光,而不能大方的將我與你之間的關係公佈出來——

    諺明,你不懂我的意思-高易齊生氣的將頭別開!不再看著曲諺明-

    我懂,我怎麼會不懂-曲諺明心疼的擁住高易齊-

    那你就應該保住你的工作,而不是我們之間的戀情——

    小齊,照你這樣說,你是不是不重視我們之間的感情?-曲諺明心疼高易齊的想法-

    不是!不是這樣的!-他怎會不重視他們之間的感情?就算他失憶,仍記得來他家的路,記得他家的擺設,在無意間找出曾經是他送他的項鏈。

    他怎麼可能不重視他們之間的感情!

    但他怕以後他找工作不再順利,只因被標上了同性戀的卷標。

    他怕以後走到哪裡,諺明就被嘲笑到哪裡。在這個社會,能接受他們的人畢竟不多-

    如果你是擔心以後找工作的問題,沒關係的,如果台灣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就看你願不願意跟我到國外去,也許我們會活得更自在,你就不用煩惱這麼多了-

    曲諺明伸出手,撫過高易齊的髮絲,靠在他的腦後,用力一撈,將高易齊輕易的帶進懷中-謝謝你為我想這麼多,可是在你為我著想的同時,我希望你也為自己多想一想——

    諺明……——

    我們並不是兩條並行線,我們是有交集、有重合的-

    可是你日後的生活怎麼辦?-高易齊小小聲的問-

    小齊,你別太小看我喔!-曲諺明對自己可是有信心得很-

    嗯,我不會的——

    不過,我們何不趁這個難得的假期一起出去走走呢?——

    你要去哪裡?——

    看小齊你想去哪裡——

    但是你才……——

    這你不用擔心,我最起碼還有存款-曲諺明總覺得他的小齊似乎把他看扁了,這實在令他有些生氣。

    如果他沒有錢,怎麼能支付自己和他將來的生活呢?

    曲諺明知道小齊擔心他沒了工作,生活要怎麼辦。但他不相信走遍台灣,會沒有一個地方要他。

    其實他心裡也抱著惋惜,若不是Alice氣不過,也許他可以不必換工作,但畢竟Alice最後仍是誠心道了歉。

    愛上高易齊這一件事他絕對不會後悔。

    所以即使往後仍會發生同樣的事,他想守護小齊的心絕對不變-

    那我們要去哪裡呢?-高易齊仰頭看著曲諺明。他心中沒有個定論,只要跟著曲諺明,去哪裡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日本?要不要去日本看看?還是美國?-曲諺明輕輕抬起高易齊的下顎-

    我都可以,你決定就好-高易齊撇過頭,因曲諺明注視他的目光。令他感到不好意思。

    看著紅暈爬上高易齊的雙頰,曲諺明不由得低下頭去尋著他渴望的唇。

    高易齊發出嚶嚀聲,紅了耳根,曲諺明的吻太煽情了。

    雖然他們昨天才擁抱過彼此,可是他還不太習慣這等親密的接觸-

    別……-

    曲諺明順著高易齊的意思放開他,他反而對曲諺明的動作感到訝異-

    你不是要我放開你嗎?幹嘛把嘴巴張那麼大?當心我咬你……-曲諺明說到做到,他的唇立刻封住了高易齊的。

    一直到高易齊覺得再也喘不過氣來,曲諺明才放開他-

    你這哪裡是咬!-高易齊氣憤的看著曲諺明-

    不是?那就叫吻囉!-曲諺明帶著笑,再度吻上高易齊。

    他喜歡吻他,喜歡吻他時他的反應,喜歡吻他後他的反應。

    他現在才知道自己是如此愛著高易齊。

    那一段失去的記憶,對他們之間的愛情並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如果有,也只是少了在一起度過的那一段美好回憶。

    高易齊默默承受著曲諺明壓下來的重量。

    他知道他愛他,用他的心和靈魂愛著他。

    不管他失憶的那段時間裡,他是怎麼忘了曲諺明,可是現在、此地,他的身體、他所有的一切都在說著他愛他。

    其實能不能恢復記憶,並不是他們感情的重點;也許與他的那一段記憶有快樂、有苦痛,但現在就算他永遠恢復不了記憶也沒有關係,只要讓他在下半輩子能繼續製造與曲諺明的記憶,那就夠了-

    怎麼了?在想什麼?-曲諺明察覺高易齊的失神,將他抱在懷中後問著-

    沒什麼。你想好要去哪裡玩了嗎?——

    你想去迪斯尼樂園看看嗎?——

    好啊!-他從來沒出過國;雖然報章雜誌都在刊登說迪斯尼樂園有多好玩,他卻未曾嚮往過。

    但這次,他是要跟曲諺明一起去,就算他不喜歡迪斯尼樂園,只要是跟曲諺明的回憶,就是最好的回憶-

    你出過國嗎?——

    沒有-高易齊緩緩搖頭-

    那就把這第一次當作是我們的蜜月旅行囉!——

    你……-他不知道曲諺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了-

    雖然你失去了記憶.可是我希望不管你到底會不會恢復記憶,或者你恢復了記憶之後,我們兩個之間會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希望這一次一起出去玩,我們都能留給對方最美的回憶——

    嗯。

    原來曲諺明的想法和他的不謀而合。

    他和他是戀人吧!要不然一路走來,他們是如何吸引彼此,又是怎樣的命運把他們牽繫在一起?-

    那你應該沒辦過護照吧?——

    沒有——那這幾天我趕快去辦一些必要的手續,說不定一、二個禮拜之內,我們就可以出去玩了!——

    嗯-

    ※※※

    接下來好幾天,曲諺明為了想出國去玩,每天穿梭在旅行社與住處之間。他有時也會帶著高易齊一塊兒出去-

    怎麼樣,再過三天我們就能出國了,你今天有沒有想去哪裡?最近一直要你陪著我東奔西跑,真是不好意思——

    我們之間還需要這麼客套嗎?-高易齊不滿的嘟起嘴巴-

    不用,當然不用-曲諺明最近的習慣動作,就是一把將高易齊攬進自己懷中。

    一連過了好幾天,曲諺明雖然忙於出國的準備工作,可是他發現最近都沒有再看到高易照出現-

    要不要出去走走?-

    前些日子曲諺明找到的項鏈他並沒有還給高易齊,雖然這是他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今天又是個難得的假日及好天氣,比起前幾天天天下雨的日子,今日太陽難得露了臉-

    好啊!我們去動物園好嗎?——

    你都幾歲了,還要去動物園?-曲諺明摸了摸高易齊的頭。嘴上雖然這樣說,可是他要求的,他還是會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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