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套 第58回 宴爾新婚斗夜探 萍水陌路下請帖
    上回書說到竇爾敦成親,由於心情激動,推開新房,信步走到院內,透透空氣。小跨院寬大雅致,沙石鋪地,青磚墁路,牆角下擺著幾十盆奇花異卉,散發著濃郁芳香。院門虛掩,從這兒可以直通前廳。竇爾敦用兩個手指,輕輕把門拉開些。只見前廳燈光明亮,人影綽綽,傳來陣陣說笑聲和猜拳行令之聲:「八匹馬呀!」「九蓮燈呀!」「五魁!」「寶一對!」「巧,巧!」「大元寶!」

    竇爾敦看看,復將門關好。猛抬頭,見滿天星斗,閃閃發光,不由得神思遐想起來:神秘的蒼穹之中,不知玉帝、王母在哪裡藏身?都說人是星宿下界,那麼,哪顆星是我自己的本命星?他背著手,仰著臉,胡思亂想了一陣,忽聽新娘子在洞房中假意咳嗽了兩聲。爾敦明白,這是嫌自己在外邊待得太久,催他快些回屋。他會意地笑了笑,踱著方步,向屋中走去。

    突然,竇爾敦覺著腦後「颼颼」生風,好像有人在暗算自己。事出意外,不由一驚。他仗著功底紮實,經驗豐富,急忙用腳尖點地,「噌!」往前一躥,跳到窗下,「唰啦!」一轉身,亮出門戶,左手護面門,右手護前胸,站了個虎步,定睛觀瞧。

    原來,竇爾敦的警覺是對的。他身後果然有人。這人的身法非常之快。當他看到自已被爾敦發現後,一個箭步躥上牆頭,打算逃之夭夭。不過,他的身法再快,也沒有竇爾敦的眼睛快。竇爾敦借助新房射出的燈光和星斗的光輝,看清楚對面原來是個年青的夜行人。此人黑綢子包頭,斜勒麻花扣,身穿青綢子夜行衣,寸排骨頭紐袢。身上勒著十字袢,背後背著一對光閃閃、亮堂堂的護手雙鉤,斜挎百寶囊,腰繫牛皮帶,打著半截魚鱗裹腿,腳登抓地虎快靴,他個頭不高,形似猿猴,兩隻眼睛,黑明唰亮。竇爾敦一看,火往上撞。暗道,此人準是黃三太的人!好小子,我竇爾敦今日絕不能讓你跑了!遂往下一哈腰,「嗖!」撲了過去。

    書中代言。竇爾敦使的這招,名叫「黃鷹撲兔」,真可謂快似疾風,急如閃電,「唰!」一下就飛到那人身後了。「噌」一把就將他的牛皮腰帶抓住,拎起來,「啪!」往地下一甩:「你給我下去吧!」

    這位還真聽話,「悠!」一下,大頭朝下,就栽下去了。可是,此人的功夫也不淺,他在空中一挺腰,「噌」雙腳輕輕落地,一點兒也沒摔著,好像飄下來一根雞毛。與此同時,竇爾敦也雙腳落地,站定身形。為了把事情弄清,竇爾敦沒敢貿然進招。若不是這個,那位連窩兒都挪不了就得趴下。

    閒言少敘。竇爾敦二目如電,緊緊盯住來人,低聲而威嚴地問道:「爾是何人,夤夜至此,所為何事?」那人驚恐之甚:「這……那……因為……所以才……」好嘛,嚇懵了。他嗚嚕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子丑寅卯來。說著話,他眼睛往旁邊一溜,就要逃走。

    竇爾敦喝道:「站住!且慢行動。不說清楚,休想離開!」那人一看,可真有點急了。「唰!」從背後掣出護手雙鉤,使了個「摟鉤鎖帶」,奔爾敦腰部摟來。竇爾敦早有戒備,閃身上步,使了個「雙切掌」奔那人腕子上就砍。那人慌忙往回一撤手,打算另換新招。哪知,竇爾敦的手實在神速,切他的雙腕是假,奪他的雙鉤是真,他用兩隻手的六個手指,把雙鉤的鉤背叼住。那人見勢不妙,用力往回一奪。結果,雙鉤紋絲不動,就像被兩隻鋼鉗夾住一般。那人又用力一拉,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舅)」。爾敦冷笑道:「小歹人,不必逞能,快快實說!」

    那人連聽都不聽,還是拚命奪鉤。竇爾敦大怒,雙手往懷裡一帶,飛起一腳,把那人摔了個大腚蹲兒,實拍拍坐落在地。竇爾敦把雙手一掉個兒,握住鉤把,在那人面前一晃,威嚴地說:「爾到底是何處人?是受誰指使,來此行刺?」那人先是一驚,很快神情鎮靜,把兩眼一瞪:「沒什麼可說的,請便吧!」

    竇爾敦十分惱火,打算嚇唬嚇唬他:「小輩!這可是你自來送死。待我割下你的耳朵,看你說也不說!」他假意把雙鉤往前一晃,就在這一剎那間,突然從牆上又跳下一個人來。

    只見那人如同離弦之箭,「唰!」就落到竇爾敦身後,雙手舉刀,摟頭便剁。竇爾敦聽得清楚,急忙用左手鉤往回一迎,「噹啷!」一聲,鉤和刀碰撞一處,迸出了火星。

    竇爾敦定睛一看,這人是個瘦高挑兒,長得又細又大,有點弓腰駝背。長瓜臉,翹下巴,一對小瞇縫眼,扁鼻子頭,一字口,窄肩膀,薄身子,兩條長仙鶴腿。他身上的穿著跟打趴下的那們相似,就是兵刃有別。看年紀也不大,頂多二十出頭。別看他長得平常,可動作非常敏捷,手底下乾淨利落。就見他把刀往回一抽,順勢使了個「進步坐盤刀」,「唰!」奔爾敦雙腿掃來。竇爾敦使了個「旱地拔蔥」,跳起來四尺多高。還沒等爾敦落地,這人突然把手腕子一翻,刀刃朝上,奔竇爾敦襠裡就是一刀。這一招名叫「撩陽刀」,變化之快,速度之猛,令人莫測。「呀!」竇爾敦急忙使了個「張飛大騙馬」,一個「旋風腳」飛出圈外。這個人毫不遲疑,跟過去又是一刀。這回爾敦可急了。他「哇呀呀」大叫一聲,十字插花,用雙鉤這麼往上一鎖。其實這是個虛招,真招全在下邊呢。

    常言道,武術全仗腿,沒腿全白給。這兒說的沒腿,可不是殘廢,而是說不會用腿,或者說腿上沒有功夫。但凡夠上練家的,不用問,腿上都有一定之功。說到竇爾敦,那功夫可就更精了。他使了個「臥牛騙踹」,腳掌橫著,奔那人的大腿根蹬去。為什麼要橫著呢?原來,豎著和橫著,份量大是不同,故此,踢的方法也各異。這就是竇爾敦的寬厚之處,沒心傷他,就使了這一手。真要是把腳豎起來,用腳尖蹬他,或者再換個部位,可就把他毀嘍!

    由於這一招來得太快,那人躲閃不及,應聲而倒,摔了個仰面朝天。「噹啷啷!」刀也撒手了。竇爾敦用單鉤把他逼住:「別動!如若再動,別怪我手狠!」「啊——!」那人雙手拄地,半坐半躺,真就沒敢再動。

    再說先來的那位,他利用竇爾敦和這位動手之空,騰身躍起,從裹腿中拔出一把雙刃匕首,意欲暗算竇爾敦。哪知,一眨眼的工夫,夥伴也被打倒,嚇得他沒敢再過來。為什麼?他若逼得太急,夥伴的性命可就玩兒完了!此刻,只見他舉著匕首,張著嘴,拉著架子,叉著腿,蔫兒了!

    竇爾敦早就留神於他,見此情景,厲聲喝道:「給我把匕首放下,快,不然我就宰了他!」「噯,別,我放!」那位不敢抬摃,把匕首乖乖地放到地上。「過來,挨個兒坐下!」「哎,來了您哪。」那位像耗子似的,貓著腰湊過來,挨著同夥肩並肩往地上這麼一坐,嘿,連姿勢都不帶差的。竇爾敦一看,差點沒樂了。

    竇爾敦覺得事情蹊蹺,厲聲喝道:「爾等到底是何處人?是誰指派來此?若是不說,莫怪我刀下無情!」那個小的轉動著一雙猴眼,說道:「我說新姑老爺,您就別問了。問到天亮,我倆也不說。為什麼哪?我倆事小,怕給俺師父丟人哪!」「爾等師父是誰?」「咳,瞧您這人,連我等都不可實告,何況俺恩師呢!我們只能說,他老人家是位威震天下的大英雄,你別自尊自大,論到武藝呀,比你強多嘍!」

    「哦?莫非是老匹夫黃三太?!」那個細高挑兒,一聽就激了,虎著一對小瞇縫眼說道:「哎,可不准你誣蔑俺師父!黃三太老兒是什麼東西!他是武林中敗類,綠林裡叛徒,怎麼配得上給我們當師父!」噢,竇爾敦聞聽此言,心說,猜錯了。

    忽聽,新房中傳出了哈東珠的聲音:「官人,你在與何人言談?院裡怎麼如此熱鬧?」「啊,沒事,沒事,是我和兩個朋友練練把式!」哈東珠一聽,呆人!放著洞房花燭你不享受,把新娘子拋開不理,卻去練什麼把式,這是哪兒的話呀!

    竇爾敦不願擴大事態,惟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遂對眼前兩位刺客道:「聽著:今晚之事,全當是誤會,怪你等也好,怪在下我也好,從此過去,下不為例。爾等再若如此,休怪我手下無情。請吧!」

    這倆人對視一番,深感意外:「此話當真?」竇爾敦笑道:「這還假得了嗎?叫你快走還不走,等待何時?」「好勒!」倆人從地上站起身形,撣撣身上塵土,沖爾敦把手一揮:「壯士後會有期。」「等一等,請把兵刃帶走!」竇爾敦用雙鉤搭住單刀,一塊兒扔給他們。「多謝!」這二人各自接住兵刃,往背後一插,「嗖!」「嗖!」「嗖!」躥房越脊,一晃身就不見了。

    那位說,他們這麼折騰,難道前院連一點信息也不知道嗎?您甭說,還真不知道。一者,他們雖兵刃相見,但速戰速決;再者,前院人多聲音大,連說帶笑,哪能聽得見後院的聲響?就連新娘子也沒摸清楚是怎麼回事,何況前院呢!

    再說竇爾敦,飛身上房,向周圍察看一番,見再無可疑之處,方才從房上跳下,把衣帽整理整理,沒事似地走進新房。哈東珠還在床上打坐,頭上蒙著那塊蓋頭。這玩藝,按當時婚俗,需得新郎揭去,要不怎麼還蒙著呢!哈東珠聽見腳步響聲,急忙問道:「是官人嗎?」「是,是為夫回來了。」「官人,憋死為妻了。快把這蓋頭揭去,為妻有話要講。」

    竇爾敦覺著有些對人家不住,便順從地把蓋頭揭去。只見哈東珠面沉似水,冷冷問道:「官人,你到院中有何貴幹?」「啊,屋中太悶,舒展舒展。」「哼,人人都知道洞房花燭之樂,你倒嫌起為妻來了。妾身問你,你在院中折騰什麼來著?」「我——,賢妻息怒,為夫和兩個朋友練練把式。」「哼!官人呀,你當妾身是傻子嗎,我可是全聽見了,是不是來了刺客呀?」

    「這,這這……」竇爾敦一愣神兒,知道難以瞞過她,這才把經過如實相告,最後笑說道:「賢妻,是為夫怕你擔驚,故爾未敢實言相告,萬望海涵。」「咳,為妻我是泥捏的呀!你這是隔著門縫瞧人——把為妻我看得太扁了。不是為妻說大話,為妻什麼大場面沒見過?漫說來倆臭賊,就來百八十的,又有何懼?你報知為妻,出去也好助你一臂之力呀!」

    竇爾敦笑道:「賢妻英雄虎膽,為夫屈看了你,這廂賠禮就是。」說著,撩襟抱拳,單腿下屈。哈東珠「撲哧」一笑,慌忙扶住:「你呀——也該歇著了。」竇爾敦側耳一聽,譙樓上正敲響了二鼓,這才寬衣解帶,夫妻共享新婚之樂。

    次日天明,夫妻早早地起來,梳洗已畢,來到前廳,拜見父母和證婚人,僕人們紛紛來道喜。哈力寶高興得合不攏嘴:「同喜,同喜,叫管家告訴賬房的,每人賞銀五兩,打酒喝去。」「謝當家的,謝姑爺、姑娘。」僕人張羅了一陣,全家圍坐,共進早膳。

    哈東珠說:「昨晚後院出事,你們可曾知道?」「什麼?」哈東珠朝竇爾敦一努嘴,竇爾敦不慌不忙,把昨晚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向大家述說了一遍。「啊呀!」哈力寶聞聽後埋怨道:「我說姑爺哪,你可做錯了兩件事:一不該放他們逃走,二不該獨自格鬥。或長或短,也該把事情弄清楚哇!」爾敦道:「泰山在上,據小婿看來,此二人絕非仇敵。且是大喜之日,宜圖吉利,故此將他們放走。」

    上官元英接著道:「賢弟一貫有容人之量,不能不說是個長處。可是人分三六九等,事有惡善之別,只怕他們不似你這般心慈了。」「是嘛!人善招人欺,馬善被人騎,該厲害時,還得使點厲害,別讓他把咱爺兒們的仁義之舉,誤作軟弱可欺!」哈力寶氣得鬍子撅起老高。

    老夫人聽後道:「算了,算了,往日之事,就此罷休。姑爺說得對,大喜之日,可不能讓晦氣相沖。」

    上官元英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只怕我們如此作想,人家可不一定算完。」「他敢!」哈力寶一拍桌子,「如若再來取鬧,定叫他死無葬身之地!」老夫人一聽這話,容顏更變,-著兩隻手說道:「他們還要來哇?阿彌陀佛,這可如何是好?」

    哈東珠笑道:「娘啊,看您嚇得這樣!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啥了不起的。大不了熱鬧熱鬧,就當是給咱賀喜來了。」「就你逞能,我可膽小,但願我們平安無事。」老夫人長吁短歎,還一個勁兒地用袖子沾眼淚。上官元英笑道:「弟妹呀,你且不必擔心,咱不過在屋裡說說而已,何必當真!」「菩薩保佑,但願如此。」哈力寶道:「有備無患。這幾天宜多加戒備。來人哪!」總管聞聲,應一聲:「喳!」走至前廳,「當家的,有何吩咐?」哈力寶道:「從即日起,前後院多多留意,勿生意外。」總管領令,退出前廳,各處安排去了。

    消息傳出,合宅震動,上上下下的人,一個個提心吊膽,坐臥不寧。大門上新加八名守衛,一個個暗藏兵刃,對過往行人,皆有戒備之心。別看是有酒有肉,可誰也吃不出滋味。到了晚上,人們更加緊張了,有人連茅房都不敢去,有屎有尿都憋著。

    長話短說。頭一天就這麼熬過去了。二日天明,仍是舊樣。一連三日,麼事也沒。大伙這才長出一口氣,老夫人也有了笑模樣,女僕們也敢朗聲說笑了。那些不敢上茅房的也敢去了。好嘛,再不去就憋死了!

    且說四日平明,竇爾敦夫婦用罷早膳,到前廳閒坐,突然總管走進門來:「報……報告……信……一封信!」「拿來我看!」哈力寶把信接過來一看,這哪是信哪,是一張疊得方楞四角的便條。他信手展開觀看,不由得雙眉緊皺。默念罷,把紙條遞與身邊的竇爾敦。

    竇爾敦虎目細瞧,一行墨字,映入眼簾:「明日上午辰時,約竇爾敦壯士陶然亭一會,諒不失信!」下面並無落款,字跡也很潦草,不知出自何人手筆。上官元英側著頭也看了一遍,皺皺眉道:「不必細問,定是那兩個刺客所為。」「嗯,此言有理。」

    竇爾敦問總管:「是何人送來?人在何處?」「回姑老爺,門上說,是個年青人,把信往台階上一撂,說聲勞駕眾位,請交給姓竇的。說完便走了,誰也沒注意其模樣。」「飯桶、廢物!」哈力寶一揮手,總管急忙退了出去。

    哈力寶問道:「姑爺,你看——」竇爾敦沉吟片刻,說道:「人家以禮相邀,小婿當然要踐約。」「去也行,只是要多帶些人,把夥計和徒弟們都帶去。要是覺著不夠,再花錢請幾個亦可。」竇爾敦笑道:「不必,不必!此去並非打群架,興師動眾有失體統。還是我一個人赴約為妥。」一聽說竇爾敦一個人要去,哈力寶怎麼也不許。上官元英笑道:「不去有損聲譽。我看哪,我陪爾敦兄弟同去走走,給他保鏢,方為妥善之計。」

    老夫人道:「咱可把話先說了,要是出了事,我可管你要人!」哈東珠聽後,笑說道:「有用者一人則可,無用者百人也非。我看讓他一人去走走,諒也無妨。」上官元英一聽,-!這倒真是一對兒。最後,商量來商量去,還是同意了竇爾敦與上官元英相隨共往,僕從一個也不帶。

    當晚,哈東珠反覆叮嚀丈夫,要小心為是。次日凌晨,天剛放亮,竇爾敦把一切準備妥帖,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又穿上了進京師時穿的那套僧衣,打扮成頭陀模樣。上官元英比他還精神,週身上下,穿得乾淨利落,手提一把銅桿大煙袋,正在前廳等他同行。這時,哈老夫婦也趕到前廳相送,竇爾敦免不了又勸慰老夫婦倆幾句,這才同上官元英走出家門。出了胡同,串街過巷,直奔陶然亭而去。

    書中交待,陶然亭乃是一座明代建築,坐落在京師城南宣武門外,離右安門不遠,那裡園亭清幽,林木蔥茂,乃是名人暢遊之所。不過,年久失修,又加戰禍所傷,有些亭榭東倒西歪,頹垣斷牆四處可見。據說,一早一晚,此處還經常變出事故。膽小者常常對陶然亭望而怯步。

    卯時將盡,竇爾敦和上官元英來到陶然亭。但見,樹木蔥籠,枝繁葉茂,鳥語花香,不見人跡,好一處安靜的園林!

    他哥倆剛剛走進大門,從樹後就鑽出一個人來,沖竇爾敦一拱手:「來了朋友,恭候多時了!」竇爾敦一看,認識!正是那天晚上和自己動手的那個細高個兒。遂問道:「是兄弟請在下來的?」「不,不,我可不配,是我師父邀您來的。」「哦,尊師現在何處?」「隨我來!」那人一轉身,在前引路。竇爾敦和上官元英緊緊相隨。

    他們穿過一道道密林,路過一座座亭榭,一會兒就到了一處敞亭前面。就見台階上坐著一位老者,年過花甲,兩鬢斑白,一條小辮垂於腦後。團乎臉,紅臉膛,濃眉大眼,五官端正,三綹花白鬍鬚飄灑胸前,身著一套家織布的土布褲褂,腰裡系一條布帶,高-布襪,腳登一雙關東樣式的踢死牛豆包大酒鞋。他身邊放一個長條包袱,看樣子,裡邊包著兵刃。老人身後還站著一人,正是那天晚上那個小個兒。他叉著腰,背著雙鉤,鼓著腮幫,有點不服不忿兒的樣兒。

    那個細挑個兒,緊走幾步,對老者言道:「師父,來啦!」那老者二目閃動,放出兩道寒光,直逼到竇爾敦和上官元英身上。沉默片刻,他從台階上站起身形,拱手言道:「失迎,失迎!英雄肯賞臉赴約,真叫老朽感到榮幸。」「豈敢,豈敢!」竇爾敦還禮道:「承蒙老先生見召,怎敢不來!」說罷,二人對笑。

    那老者看看上官元英道:「不用問,這位一定是飛天怪叟上官老俠了?」「不錯,正是在下。」上官元英沉著臉道:「老朽一向直出直入,不善斯文。請問老先生,召我兄弟有何貴幹?是論文,是習武?不管文武二者,我們定然奉陪。」那老者聞聽,仰面大笑:「哈哈哈哈……」那笑聲高亢宏亮,把樹上的鳥雀驚飛了許多。

    突然,他笑聲戛然而止,二目緊盯著竇爾敦和上官元英,說道:「既然二位願意聆聽,那就聽老朽道來!」

    欲知老者有何見教。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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