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笑 浮生若得(十一月的蕭邦) 第九十八掌.闕華風月亂軍心(聽媽媽的話)
    98 闕華風月亂軍心(聽媽媽的話)

    自那日黔關若陽山一役,雙方都有所傷。只是姜陵軍從一開始就主戰敵後,神秘詭譎,每每令鳳萊軍隊措手不及,著實頭疼得很。

    卻說芊孝回到軍營中,適逢墨臨道別。軍中人人皆知他是佈陣的軍師,如今他要走,自是鬧得人心惶惶。只是墨臨本就是芊孝「抓」來幫忙的,如今芊孝不管事,自然也沒有他非幫忙不可的道理。

    想來也是逍遙自在慣了,如今兩相爭霸的局面,自是慘烈得很,他看不習慣。即便慕容寔宇收復鳳萊是天下之福,但如今生靈塗炭卻也是事實,他也不願插手造這個孽。

    他依舊是一襲素白玄衣,粗布衣衫,卻自在逍遙。

    迎上芊孝,他朗聲笑道,「女娃兒既回來,咱們就此別過。」說罷就笑著雙手抱拳,豪氣干雲。

    芊孝明白他的心思,也不多做挽留。他生來是隱居世外的人,若是強行拉入世俗的紛爭,只會招得大家都不愉快。

    眾人都圍著墨臨道別,忽而一道嬌小的身影竄動,愣是擠到墨臨身邊,扯了扯他白花花的鬍子,嗲道,「我要跟你一起走!」

    仔細看,卻是換回了女裝的寒采兒。自那日擅闖軍營被芊孝下令罰了二十軍棍,寒采兒便採納了姜凌燁的主意,換了一身男裝,倒也沒再出什麼亂子。

    如今芊孝和寔宇只見已沒有她插足的位置,她也不是什麼死心眼的女子,瀟灑地換回女裝,媚眼如絲,只要叫那慕容寔宇後悔沒有選她。

    墨臨倒也沒有反對,恰該是時候去拜訪寒家後人了,帶上她倒也沒什麼不好。

    唇角抿了抿,芊孝只是目送。

    似是想起了什麼,墨臨返身,探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方才安心離去。

    眾人不解他們說了什麼,雖然好奇,卻也不敢多言。送走了墨臨,這軍中軍師之位便空懸。除卻慕容寔宇和姜凌燁兩個,慕容寔宸太小,慕容寔宵亦不太在行,於是眾人便開始將目光投向芊孝,月魅的本事他們都見識過,只是說服她卻不是易事。

    頂著萬眾矚目,芊孝倒是心理素質好得很,愣是臉不紅心不跳,連氣都不喘,就這麼華麗麗地回了營帳,拋下一群人望眼欲穿。

    心知沒戲唱,眾人也就散了。

    慕容寔宇踱著步子進芊孝的帳子,只見她悠然坐在暖爐前搓著手。下雪的日子都沒這兩天冷。冰雪融化,愈發冷起來。

    坐到她身邊,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暖著,慕容寔宇道,「你真的不打算管事了?沒有你,我這仗要打到何時?」

    芊孝卻是不動聲色,挑了挑眉,不痛不癢地道,「玎玲不是在寰帝身邊麼?」

    這話說得遠了些,卻也明白告訴他,一切都已經鋪好了路。花蕊假扮的玎玲在寰帝身邊,比她為他出謀劃策更加有用。

    琢磨著她將花蕊派回寰帝身邊的用意,想來必然不是僅僅打探消息那麼簡單。

    還想說什麼,卻見芊孝打了個呵欠,眼神略帶迷離,「我要睡覺了。」昨夜難免,此時暖爐烘著,卻是有些熬不住,睡意倒是上來了。

    慕容寔宇也不多說,伸手將芊孝玲瓏的身子打橫抱起,便往床榻而去。

    白了他俊逸的側臉一眼,這個傢伙最近是吃錯藥了不是?怎麼就越看越痞了呢?

    雖然這麼想,卻也沒有說什麼,芊孝任由他將她放在床上,蓋上被子。

    縱然親密,但他卻是有分寸。如今芊孝在試著愛他,他亦不願自己的衝動,一晌貪歡打破了這樣的美好時光。

    即便只是抱著她,也好。

    坐在床邊看著她閉上眼,他不急著離開。

    倒是芊孝有些耐不住他如此直勾勾的眼神,轉過身背對著他悶聲道,「墨臨都走了,你確定你還有那麼多閒工夫呆坐著?」

    不錯,如今軍中缺了墨臨,許多事情需要他親力親為,比起之前更是忙碌了。

    軍務如山,他雖不捨,卻也懂得分寸。

    沒多久便起身離開。

    床上的芊孝卻是轉過身來,鳳眸輕輕睜開,目光清明。

    花蕊,也該有消息了才是。

    是夜,鳳城

    自打林涵收到密函帶兵前去援助,將玎玲留在宮中,便鬧得宮中雞飛狗跳。玎玲因為見不到林涵和慕容寔寰不肯乖乖吃飯睡覺,後宮中更是搞不清楚寰帝的「新寵」究竟是怎麼回事。

    寰帝臨去前下了命令,所有人不得擅闖安玉閣,即便心中好奇惱火,這一個個妃嬪也不敢造次。

    幾日來玎玲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不吃不喝,也不肯睡覺,著實折騰得宮人們夠嗆。

    章良奉命留在宮中打理諸多事宜。寰帝早就令他必得好好照顧玎玲,如今面對這麼不省心的玎玲,章良是愁得蛾眉緊鎖。

    正批著奏折,又有宮人來報說玎玲不肯吃飯。無奈放下硃筆,這算是什麼差使?光是一個玎玲就夠他忙的了。

    無奈起身,隨宮人去安玉閣看看。

    還沒進屋,遠遠的就聽得殿中瓷盤摔碎,宮人忙亂驚叫以及玎玲瘋狂的尖叫聲了。如此鬧法,別說批奏折,替寰帝下命令,恐怕連自己的生活也沒法安生過了。

    踏進門檻,迎面便是一隻澄黃的橘子砸了過來。

    險險閃過,章良的眼底難耐地閃過一絲陰鶩。

    抬眸正見殿中一片狼藉,宮婢躲閃著玎玲隨手砸過來的東西,敢怒不敢言。

    「來人!」章良終是惱火了,乾脆先斬後奏。

    幾個侍衛從外面進來,「章大人。」

    「把長公主綁起來!」章良面不改色道。

    幾個侍衛一愣,先前寰帝是怎樣縱著玎玲的,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縱然章大人是皇上欽點,一切大小事務都聽他的。可是要綁著玎玲,還真是不太妥。萬一將來寰帝怪罪起來……

    似是看出侍衛們的遲疑,章良愈發惱火,這心頭一陣氣血翻騰,放話道,「去!有事我擔著!」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侍衛們應聲而起,玎玲雖然神志不清,卻也終歸只是一介弱女子,三兩下便被侍衛聯手扭在角落裡,口中尖叫了幾聲,便被章良懊惱地用錦帕堵上了嘴,只能嗚嗚著。

    一番折騰,這安玉閣也總算是安靜了。

    既然已經以下犯上,冒犯了長公主,章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聽聞玎玲已經好幾天水米未進,如此下去必然病倒,橫豎是個照顧不周,他乾脆命人給玎玲灌下去。

    用罷晚膳,收拾妥當了玎玲,章良瞧著天色也不早了,便命人將玎玲抬到床上去。錦被包裹著被五花大綁的玎玲,又命宮婢們妥善伺候著,他才滿意地放心離去。

    夜色漸深,宮婢們熄燈離去,守在外面睡了。

    蟾光如霜,夜深人靜。

    玎玲在被窩裡打了幾個滾,便從被窩裡爬起來。頂著易容過後的臉,如今的花蕊單單純純是簪花樓的人。不論是在寰帝手下,還是在彩雲軒的日子,花蕊都接受過嚴格的訓練。這簡單的解繩子根本難不倒她。

    幾日來裝瘋,逼得章良動手綁了她不過是計劃中的事。

    眾人那麼多眼睛親眼看到,長公主被章良命人綁了,在安玉閣睡覺。那麼這一夜章良死去,也就完全不關她的事了。

    樓主兵臨黔關,寰帝親臨陣前。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章良被暗殺,無意等於使了一招圍魏救趙。不論是寰帝回鳳城主持大局,還是逼得他隱藏的勢力現身,都於樓主有利。

    夜色中無人察覺,安玉閣中人影閃動,換好一身夜行衣的花蕊,花容冷然,目光如刀。

    行至屋外,她貓著身子閃動在屋簷上。如一隻也行的貓,又似沙漠中盤旋而行的蛇,無聲地潛入乾華殿。

    章良正坐在乾華殿中批閱奏折,幾日堆積如山的奏折,他已經有了熬通宵的覺悟。

    打開一旁的一本奏折,他目光不離奏折,手中硃筆落,取過一邊的茶盞。細細抿了一口,茶水有些涼了。他頭也不抬,取筆繼續圈圈畫畫,口中喚外面隨侍的小太監。

    久未聽到有人進屋,他抬眸,只見燭火搖曳。

    似乎不太對勁,起身行至門口,忽然燭火一熄。倏然轉身,卻又亮了。彷彿剛剛純粹只是他的錯覺。

    轉身,卻見牆上映著自己的影子,只是影隨燈火搖曳,仔細看卻還有另一道影子。

    渾身緊繃,他習武多年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另一個人的氣息。

    回身未及看清來人,只覺一陣刺痛,鮮血噴灑開來,濺在白皙的牆上,如紅梅傲雪,淒麗詭譎。

    次日清晨,眾人發現章良死在乾華殿,一時宮中亂成一團。

    宮中無人,急報百里加急。

    軍營中,寰帝看完急報,一掌拍碎了桌案。這個節骨眼兒上章良被暗殺,顯而易見的,這其中必有貓膩。

    「殿下,穩住宮中情勢是當務之急。」諸鏡文略帶老成,沉靜地為他分析道。

    這一點慕容寔寰豈會不明白,惱歸惱,他很快命人帶著手諭回宮。又修書一封,命暗營送回鳳城。

    不日,鳳城苗元芳便帶著寰帝的手諭接任章良一職,穩定了鳳城人心。只是奇的是,長公主慕容玎玲在混亂中走失,不知所蹤。

    消息傳至寰帝耳中已是三日後的事了,此事蹊蹺,說不疑心是假的。只是那是自己的皇姐,血脈相連,終是擔心。

    如今戰事吃緊,慕容寔寰和姜陵王都不是省油的燈,麾下四方城軍隊和姜陵軍更不是吃素的,步步緊逼,實在有些吃不消。

    鳳城又在此時出岔子,玎玲失蹤,更是揪心得很。

    正暗自傷神,卻見林涵闖了進來,不由分說,連君臣之禮都顧不得,「皇上,我娘失蹤了是不是?」剛剛聽到消息他只以為是空穴來風,沒想到接著便聽聞鳳城大亂,宮中更是亂成一團,如此驚人的消息,狂轟亂炸得他顧不得禮節便衝進來質問。

    怎麼可以?他千不該萬不該丟下她一人獨自在宮中,明知她神志不清,又獨獨認定他一人,他卻忍心將她拋棄。如今她下落未明,神志尚且不清,恐怕又要如當初林府出事時流落在外般。

    自打將她找回來,他就暗自立誓,絕不護讓娘親再受苦,可如今,他又讓她一個人受苦,想到此處就心如刀絞,恨不能馬上去找她。

    「林涵,你先別著急,朕已經命元芳派人尋了。」作為弟弟的慕容寔寰雖然心有懷疑,但終歸事情還未清,心中的擔心也不必林涵少。玎玲是她血脈相連的姐姐,是他認定的除了母妃唯一的親人了。

    「皇上,求你允許微臣去找娘親,求求你!」林涵話畢,重重磕頭。此刻的他顧不得任何人,父親大人如今不管事,親情淡薄,他只剩下娘親了,只剩下她了。

    林涵去意堅決,但此時軍務吃緊,又豈能允他離開。寰帝頭疼地撫額,究竟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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