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大地震的噩耗震驚了全體中國人。5月13日，北京郊區的自來水建設工地亂紛紛的，人們談論的話題似乎都是地震，人們的心靈似乎也跟著震動。國難當頭，人心湧動。
因為趙發的工地上有些四川、甘肅的打工者，他們都催著結算工錢回家。趙發積極地滿足工友的要求。打工者中有幾個就是四川汶川縣、北川縣和茂縣的。那個常常以自己是大禹出生地刳兒坪而自誇的小個子，哭得很厲害，他家那裡離震中很近，各種通訊都已斷絕了。他說，大禹治水是疏導，長江建大壩是堵截，三峽大壩建在神禹之都附近是往大禹眼裡插柴欺負祖宗，這不，大禹顯靈了……聽這麼一叨叨，趙發想起家鄉的徒駭河、馬頰河都是大禹治水的成果，這樣也引起趙發的思鄉之情，家中的老人和孩子怎麼樣了呢……往家打了個電話，占線，他以為娘在通話呢，哪知道那話筒懸在娘的床前呢！
上午十點多，趙發接到哥哥趙全打來的電話。
“咱娘病了，在縣醫院呢！趕快回家，把媳婦和孩子都帶回來……”
“挺厲害嗎？我很忙……”
“不厲害能叫你們全家都回來嗎？你掙錢掙瘋了……”
“好……好，我知道了……”趙發心裡很不滿，“是不是讓我多帶點錢回去……”他心裡實際想說——不是當初給我借五萬塊疏通買官關系時說掙錢最重要的時候了，竟然說我掙錢掙瘋了……
“娜娜也有病……”
“什麼病？”
“我說不清……你們回來不就明白了？”
“好……好，馬上回去……”此時，他已不再猶豫。人往往是往下輩人疼得多，往上輩人疼得少，趙發立刻著手安排回家的事宜。
打電話告訴化芳拾掇東西回家，化芳很不情願，說：“正是收工、驗工的結尾時期，再有幾天就結賬了，錢到手再回家多好……”
“娘病了，哥說七十不保年八十不保月呢……可能不輕，娜娜也病了……”趙發說。
“真的？……娜娜什麼病？”化芳問。
“哥哥說回去就知道了……”
化芳心裡就咯登一下，心說不好，好事不悶人呢。這時她的右眼皮吐嚕嚕地跳，跳得她心煩意亂，她想到了自己不光彩的事，臉有些發熱，又想起昨晚做的那個夢——夢裡她見到娜娜騎著白馬遠去，那白馬臨走還踢了她一腳……她放下電話，開始收拾東西。
趙發把他的助手叫來。助手是鄰縣的老鄉，姓蔣，跟了他好幾年了，辦事很是干練。原來回家都是把事交待給他辦，沒出過錯。趙發說：“小蔣，我娘病了，我要回家。跟以前一樣，這裡所有的事你管，印信都在這兒。”
“放心吧，老板。”小蔣說。
“驗工、結賬這些事必須給我打電話，不能耽擱事。眼看就要收入錢了，家裡卻出了事……”
“業務的事請放心。老板要放寬心，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該咋辦就咋辦。”
趙發又囑咐了一些具體事宜，拿著信用卡，開車去提錢……
歸心似箭。吃罷午飯，趙發一家行駛在返鄉的路上，進縣城時已是燈火闌珊的傍晚。按照趙全的指引，一家三口進了病房的門。見到插著輸氧管、輸液管的母親，趙發就哭了：“娘啊，兒不孝啊……”老人仍在昏迷之中……
化芳與趙全的眼光石光電火地一碰，隨即就離開了，一切盡在不言中。化芳心裡一顫：趙全明顯地瘦了，頭發有些稀疏，讓人心疼；趙全眼前一亮：化芳仍然光彩照人，而且燙了發、帶上了白金項鏈和耳墜，已經城市化的打扮，越發讓人心動。兩個人都壓抑著自己，同時看著床上躺著的這個保守著秘密的老人，提防著身邊這個男人——他如果知道了秘密將有可能把有這苟且之事的男女碎屍萬段。
“發子、化芳，一路挺辛苦的吧……咱娘受了點驚嚇，血壓升高、心髒病犯了……剛才醒了，很激動……醫生給她打了安定讓她睡……”
“激動？”趙發不解。
趙全沒接弟弟的話茬，而是掏出電話讓妻子玉瑩來醫院接替他，他要和他兩口子出門辦事……
“還有幾周就高考了，你嫂子伺候孩子呢……”
老人均勻地呼吸著，液體一滴滴地進入她的身體。護士進來又給老人換了一瓶……
亮亮看了奶奶一會兒，鬧著出去找姐姐，趙全沒說什麼，化芳帶他離開了。
“發子，娜娜失蹤了！咱娘受了驚嚇……”
“什麼？為什麼？”趙發吃驚地連聲發問。
“打架傷了人，害怕，跑了……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我讓學校組織人找呢。你嫂子來了以後，我和你們一起去他們學校……”
這時妯娌倆說著話進來，化芳神色緊張，看來嫂子已經告訴她娜娜的事了。
“你們走吧，這裡有我呢。”嫂子說，“找孩子要緊……耽擱不得！”
趙全和趙發一家匆匆離開了醫院，向韓崗中學疾馳而去，趙發恨不得飛到學校找到自己的女兒，問清來龍去脈……化芳心亂如麻，眼淚禁不住地流，腦子裡一片空白。她緊緊地摟著兒子，生怕這個孩子飛走。
韓崗中學將要受到又一輪沖擊，他們要接受來自家長的責問和追問，要給家長一個交代。此時的學校還沒有娜娜的任何消息，急得校長一班人像熱鍋的螞蟻……
此時的趙全，與弟弟並肩而坐，身後是他的情人弟媳，他的渾身不舒服，但必須做出端莊的姿態。他的心裡既怕找到娜娜，又怕找不到娜娜。找到娜娜，那個驚人的秘密可能被揭穿，後果不堪設想；找不到娜娜，老人家不依不饒——剛才所說的老人的激動指的是：老人醒來就跟他要孫女，責怪都是因為他做的好事，幾乎透露出秘密……當時玉瑩在場，一旦說出來，後果也不堪設想，所以他央求醫生為老人打了安定針。如果找侄女不積極，又在玉瑩面前露出馬腳……他的心裡曾一度起了罪惡的念頭——知道秘密的母親和侄女都死去或者都啞了傻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