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皇后 蒼茫天地 第一百零八章 花亦溫柔
    慢悠悠的醒來,身邊的緞被依舊冰冷如初。

     不免有些失落。

     這些日子以來,匈奴和大漢的戰爭持續升溫,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狀態。作為匈奴的最高統帥,薄胥堂自然是免不了忙碌不堪,留了何景言一個人在王庭。

     之前還偶爾懷來陪她吃個晚飯,或者半夜回來摟著熟睡的她好好休息一番。現在,是兩個人影都沒有出現了。

     聽派去送飯的侍衛說,屠耆單于每日每日的穩坐於軍營大帳,手上是接二連三傳來的戰報,下面是大大小小召喚前來的將領,整個軍營的氣氛很是嚴整肅殺。尤其是這幾日,單于更是徹夜不眠,大帳裡斯科火光通明。

     唉,怨不得他,男人肯定應該以事業為重。

     何景言慢慢悠悠的起身,由侍女伺候著穿上衣服。正打算讓小緋來給自己梳個新奇的髮髻,抬頭卻看見她捧著一束清香四溢的紅梅,一臉喜色。

     「小姐,香不香?」

     她看著也欣喜。這塞外寒冬臘月的,哪裡去找個鮮艷的顏色?更別說是著翠艷欲滴的紅梅了。

     那花瓣上的露水亮晶晶的,頗有些清冷嬌艷的味道。她湊過去深深呼吸一口花香,只覺得全身毛孔都舒張開來。

     眉開眼笑的道:「哪裡弄來的?久不見了真是想念的慌!」

     小緋捂著嘴吃吃的笑:「我哪兒有這本事啊。是單于專門派人潛進雁門關摘的,聽說昨夜花摘下來就馬不停蹄的送回王庭。」

     旁邊布菜的侍女也笑著插了一句話:「奴婢以前都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花兒。單于對閼氏真是用心,那花瓣都新鮮著呢!跟樹上的沒兩樣!」

     何景言瞄見小緋打趣的眼神,覺得這小姑娘越來越沒大沒小。她咳嗽兩聲,收斂了高興神色,接過花來隨手擺弄著。

     臉上一本正經,心裡早就樂開了花。

     只聽過唐明皇為了楊玉環千里送荔枝的。沒想到有朝一日也會有人為了自己,勞心勞力的送花過來。

     何景言坐到餐桌邊拿起筷子開始用早膳,眉角上揚。

     好吧,原諒你了。

     軍營大帳裡,薄胥堂看著手裡的戰報不禁眉頭深鎖。大將軍都隆奇和右賢王二人站在下面亦是一臉肅穆。兩方軍隊在雁門關的拉鋸戰已經進行了一個月有餘,形勢越來越不利。

     馬背上的民族向來兇猛異常,配合和速度是明顯優於他人的。但是匈奴對於攻城掠地卻是很怵的。農業民族向來喜歡安營紮寨,所以城牆會被修築的高大堅固。駿馬彎刀在草原上威風無限,但是當你面對的是固若金湯的城牆和隱藏於城垛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時,所有的優勢都會變成了劣勢。

     大將軍深深歎出一口氣:「屬下是拿那雁門關沒有辦法了。近十米的高度,若用雲梯,爬到一半就被上面的弓箭射死;城牆由夯土堆砌火燒不得;周圍無河流水淹不得。」大將軍狠狠的搓了搓雜亂的胡茬:「單于,屬下真的是撐不了多久了……」

     上面的男子並不做聲。眼下年末剛過,新糧未出舊糧不多。正值青黃不接,雖然投漢期間庫存了大量的糧食,但是也熬不住這場持久戰啊。

     雁門關以南,是物質豐富的大漢,他們的軍資物品可以源源不斷的從後方提供。更讓人擔心的是,匈奴最近幾年嚴重的自然災害,乾旱,暴雪,加上之前與大漢接二連三的戰火,生民艱難。眼下他手裡只有四萬人,還不算其中包括了老弱婦孺,如何與大漢十萬大軍抵抗……

     薄胥堂眉頭緊皺,當初聽見自己的女人受困便一時衝動發動戰爭,果然是不明智的。

     就算憑著改進鐵製兵器的優勢在一開始佔了上風,但是時間長久,必定會形勢逆轉。

     就像現在這樣……

     右賢王看著單于微瞇的眼睛,心裡便猜了個七七八八:「單于,我方人少糧少,禁不住持久戰啊。不如……找個好時機退兵……」

     「不退,自然是抵不過大漢軍隊的持久戰。但是就這麼輕易的退了兵,如何跟鄉親父老交代,如何跟戰死的將士們交代。」薄胥堂側身靠在座椅上,一隻手在椅柄上來來回回敲打:「撤退之前必定是要撈些好處的。大將軍且再辛苦一番。」

     都隆奇抱拳:「末將定當竭盡全力!只不過,城門難破……」

     「我自有主張。」薄胥堂心中早有打算。當日聽人描述景言手中炸藥的威力,小小一個竹筒大小的物體竟然將銅牆鐵壁的皇宮炸出來一個大坑。如此威力,難怪大漢皇帝寧願她死也不願意她離開大漢。

     只是,如何得到炸藥……

     厚實的牛皮帳簾被掀開來,「嘩啦」一聲。刺骨的冷風趁機順著縫隙溜了進來,在地上打了幾個卷兒,將帳內的火盆撩動的明明滅滅。

     都隆奇和右賢王聞聲回頭,正想著是誰這麼沒規矩不經通報便擅自闖入大帳,卻對上一雙靈動狡黠的眸子:「閼氏。」

     何景言笑著點頭回了禮,讓身後的侍女們將食盒裡的酥餅糕點擺出來:「兩位大人近日勞苦受累,我一個女人也幫不上什麼忙,便讓大劉做了些拿手的點心,專程拿過來給二位大人嘗嘗鮮。」

     「不敢當不敢當。」二人見單于和閼氏倆已經眼波幾個來回,哪裡還好意思多停留?象徵性的揀了幾塊點心嘗了便退了出去,很識趣的留下整個空間給夫妻二人。

     薄胥堂早就收起之前冷冰冰的神色,也拿起一塊酥餅放進嘴裡,嗯,不錯,和之前在醉清風做的一樣美味。

     「別光顧著吃啊,看看這身怎麼樣?」底下的何景言一身胡服俏生生的站在那裡,張開雙臂在原地轉了一圈,前前後後展示了一番:「好不好看?」

     他嚼嚼嘴裡的點心,偏頭看了半天。到底是大家閨秀的女兒,一身胡服雖然襯的她更加英氣活潑了幾分,但是掩蓋了她本有的清雅淡然。相比之下,他更愛她一身淺綠的真絲長裙。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滿是期待。他都不忍心將心裡話說出來,只是抬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溫柔的替她順開臉上的被風吹亂的髮絲:「外面那麼大的風沙,不好好在王庭呆著,出來北風傷了身子怎麼辦?」

     她不滿他顧左右而言其她,拍拍身上的胡服:「問你好不好看納!」

     「好看,當然好看。」他摸摸鼻子,昧著良心逗她開心:「怎麼不穿漢服了?」

     「風大,護膚保暖。」她摸摸斗篷上雪白的兔毛鑲邊:「而且啊,兩軍交戰之際,閼氏穿了一身漢服來軍營,怕是影響不好吧?」

     看著他下巴上青青的胡茬,她不免有些心疼:「怎的?戰況不好麼?」

     「沒什麼。」薄胥堂摟著她圓潤的腰身,轉移話題:「怎麼又吃胖了?」

     她笑笑,也不作答。知道是他憐惜心疼她,不想讓她操心這些事情。但是那裡會瞞得住她呢?這麼精明的女子,隨便將幾個蛛絲馬跡連在一起就猜到了全部。

     他不願意讓她知道的話,那她就假裝不知道吧。

     戰事毫無進展,愈加焦頭爛額的時候,薄胥堂反倒回王庭的次數多了起來。每日天沒有亮便起身出發前往幾公里外的軍營,午夜了再冒著寒風回到王庭,擁著她度過一夜。偶爾中午回來陪她用午膳,繃著滿眼疲倦的紅血絲和她說著俏皮話,溫柔親密給她夾菜,讓她多加衣物,小心著涼。

     他的神色越來越疲憊,緊緊抿著的嘴角,眼底一閃而過的倦色,無一不讓她心疼。他從來不會和她說戰場的不利,只會一味的關心她快樂與否。可是,越是這樣,她越不安,越想為他做些什麼。

     「單于,那漢朝小兒當真可惡!昨夜第三軍營被縱火燒糧,幸好發現的及時這才保住了大半部分糧食。」都隆奇將軍急匆匆闖入大帳之中,滿臉憤恨。

     話音未落,「報……」一個通信兵拿著戰報跪倒:「稟單于,後方兩個兵營發生中毒事件,已經查出是奸細在水井中投毒。」

     「多少人中毒?」

     「約莫三十餘人。」

     都隆奇氣的大鬍子一陣顫抖:「呔!這小兒!」忽然抬頭看見單于身後站著閼氏,大將軍這才將嘴裡的髒話又嚥回去。

     誰叫閼氏也是漢人呢……

     薄胥堂琢磨了一下,讓都隆奇去後方二營察看中毒情況,而他自己則依舊穩坐與帳內,紋絲不動。

     夜深漏斷,他拿起戰報繼續分析,身後的女子抬手用千千玉指給他按壓著漲疼的太陽穴。

     「關塞久攻不下,加上糧草急缺。應該很頭疼吧?」柔柔淡淡的聲音傳來。

     他放下手裡的書簡,溫柔的眼睛對著她:「安心在王庭呆著,其他的不用操心。」

     「不是操心啊,只是想助夫君一臂之力罷了。夫君可別忘記了,奴家可是說過要助你擴張版圖的。哪能說話不算數呢~~」她坐在他的腿上,笑著勾住他的脖子獻上一枚香吻。

     她笑彎了眉,眼底卻清明一片。劉詢,我既然能夠活著逃出大漢,那麼,就請你給我當心點做人!

     而帳外不遠處,右賢王和都隆奇大將軍並排站立看著燈火通明的大帳默不作聲。忽然,大將軍開口:「閼氏既為單于的女人,何不直接開口要拿炸藥,還要讓我們演這麼一場戲拐彎抹角的騙她出山?」

     右賢王看著帳內巧笑嫣然的那個女子,半響才答道:「直接開口的效果遠不及閼氏自己主動請戰來的好。只有女人心甘情願的為男人做事,這樣才會毫不隱瞞的發揮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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