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驚心:慕香 第十七章·卻死之香 7
    沈南山見狀,搬起慕香腿,使出全身力氣拉扯,終於把慕香的左腳拉出來。然而,慕香的繡花鞋卻落入了屍花的口中,慕香羅襪上滿是濃痰一樣的穢物。

    沈南山舉起樹枝就是一陣亂打,樹枝到處,濺出來墨色的汁水,如同烏賊的黑墨。屍花遭到毒打,群起而攻,漸漸縮小了四個人所站的空地。

    大家別怕,屍花畢竟只是沒有腿的草木,我們跑起來,它們肯定追不上。二弟三弟,你們保護慕香,跟在我身後,我給你們開路。

    沈南山神威大顯,他舉起樹枝,將聚攏在一起的屍花左右打散,自己當先跑了出去。林碧川和毛烈一人架起慕香一隻胳膊,緊跟在沈南山身後。慕香只感覺腳底下像是踩到了狸貓的肚腹,軟綿綿的甚是駭人,幾乎不敢再落腳。

    四個人飛速的往前跑,恨不得自己多生幾條腿。四個人汗如雨下。身後留下一片被打爛的屍花殘塊,發出更加濃烈的惡臭。慕香被兩個人駕著,如同騰雲駕霧一般,只是不敢看腳下,閉著眼睛發狂的往前跑。

    又是毛烈。

    毛烈第一個念頭是感歎自己時運不濟,總是倒霉。他開始後悔當年在媽祖廟裡偷吃祭品,對媽祖不敬。

    毛烈被一團屍花纏繞住雙腳,直直的就要倒在地上。慕香感覺到一股力量把自己往下拽,急忙撐住,勉強拉緊了毛烈,毛烈的臉幾乎就要貼到屍花張開的大嘴裡,呼呼的喘著粗氣。林碧川連忙扶起毛烈,接過他的匕首,對著毛烈腳下一陣絞殺。毛烈的褲腳完全被屍花撕爛,只覺得小腿上貓咬一樣的刺痛,顧不得許多,三個人相互扶持著往前跑。

    終於,四個人先後奔出屍花叢,站在一片紅土上,心有餘悸。慕香不敢回頭看,剛剛鬆了一口氣,卻又被眼前一個巨大的影子嚇得完全怔住。

    那是一朵花。

    幾乎和一棵千年古樹那樣大。

    這朵花和他們身後的屍花,一模一樣,只是放大了無數倍。屍花之王的大嘴幾乎遮住了太陽的光,在四個人頭頂上,雲朵一樣的左右搖曳。大嘴下生滿了羊腸般的葉莖,如同野獸的內臟。粗壯的根系甚至裸露在紅土之外,如同碩大無朋的貓爪一樣。窮山惡水出邪物。毛烈吞了一口唾液,感覺自己一定是喝多了。他扇了自己一巴掌,希望趕快逃脫這個噩夢。

    這朵屍花身上的惡臭更加濃烈,如果說前面屍花叢的臭味像墳墓的話,那麼這朵屍花身上的屍臭,已經像是帝王活殉後的地宮了。真不知道要吃多少血肉才能長成如此巨大的身軀。

    也許,它是屍花中的帝王。

    屍花之王早已感覺到眼前發生的一切,甚至看到四個人是如何屠戮它的子民。慕香想,也許,屍花叢裡的那些,是這朵屍花之王的子孫。

    屍花之王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它像是一個真正的王者,俯視著腳下可憐的弱小生靈。

    沈南山卻並不驚訝,因為關於卻死之香的傳說,他沒有跟任何人說出過全部的細節。看到眼前這朵屍花,沈南山的眼中幾乎噴出火來。背上的毒瘡似乎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感召,沈南山感覺到自己身體裡有什麼東西正在湧出。沈南山覺得,那是自己的靈魂,自己的靈魂已經接近卻死之香了,幾乎馬上就要破繭而出。佛家也說臭皮囊,那麼我沈南山的這幅皮囊,就是真正的臭皮囊了,他需要一個更加健壯的身子。他要成為真正的海上惡靈。永遠稱霸南海。

    沈南山突然看定慕香,眼神愛憐。慕香被他突如其來的眼神看得不知所措,覺得後背發涼。她幾乎看透沈南山眼神裡面的瘋狂與灼熱。

    慕香,你可知道,我為何要用兩船金銀和火藥來交換你。

    慕香看定他,並不說話。她聽不懂沈南山的話。

    我已經病入膏肓,若是再得不到卻死之香,我就是有再大的功業,也都是枉然。

    林碧川和毛烈也吃了一驚,他們不明白沈南山為何要在這個時候翻舊賬。毛烈覺得大哥有點分不清輕重緩急,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林碧川心中卻在飛速的旋轉,以他平素對沈南山的瞭解,他知道接下來可能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發生。

    沈南山伸手撫摸慕香的臉頰,心中微微疼起來。沈南山的目光在慕香臉上逡巡良久,終於轉過身去,背對著眾人。

    你們眼前看到的這朵屍花,就是卻死之香。

    沈南山的後背看起來無比冷峻。

    啊?

    林碧川、毛烈幾乎同時叫了起來。慕香張大了嘴。怎麼會?卻死之香是香,可是這朵屍花之王卻發出如此的惡臭。慕香說什麼也無法將沈南山口中長生不老的卻死之香,與眼前這朵醜陋邪惡的屍花聯繫起來。

    大哥……會不會是弄錯了?這……這是屍花……

    是啊,二哥說的是。大哥,我們應該繼續往前走,再找找。

    沈南山歎了一口氣,我十多年的苦尋,今日終於得償所願了。老天,你不是罰我嗎?我偏偏不認命。哈哈哈哈哈。

    沈南山的笑聲聽起來殘忍而且詭異。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慕香只是覺得後心一陣陣的泛起寒氣。

    卻死之香,就在這朵屍花之王的身體裡。這是玄鐵上載明的。

    在屍花身體裡?怎麼會?

    卻死之香本來就是神草,靈氣太盛,難以隱藏。於是,便生長在這座赤玉島上。赤玉島上長滿了食肉的屍花,充滿邪氣。而卻死之香的靈氣卻能克住所有邪氣。天生萬物,相生必相剋。這是很自然的道理。

    開始我也不明白玄鐵上所繪的地圖,直到看到這朵屍花之王,我才想起玄鐵上所描繪的卻死之香,就藏在這樣的屍花裡。

    上天不能罰我,我沈南山生來就是逆天而行的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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