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驚心:慕香 第十七章·卻死之香 6
    四個人攙扶著往山頂爬去,已經越來越陡峭,幾乎是垂直下來。四個人只好趴下來,艱難的往上爬。沈南山一隻手推著慕香,林碧川在他們身後,看見慕香露出來的乾淨的腳踝,心中一動,身上的某一個部分竟然不合時宜的硬了起來。毛烈渾身酸疼,傷口被汗水一浸,疼的毛烈要緊牙關。他心中惡狠狠的罵了一句,回頭看了看山下,見自己幾乎是懸在空中,雙腿禁不住顫抖起來。

    在沈南山的推搡下,慕香第一個爬上了山頂。山頂倒是很是平然,碗口狀的峰頂周圍是一片環繞著的空地,上面竟然滿是奇怪的草木,整齊劃一,如同有人在春天播下了種子,只是濃烈的屍臭也瀰漫起來,慕香幾乎看到了屍臭變成了濃重的霧氣。

    沈南山、林碧川、毛烈也先後爬到了山頂,四個人站著看,離著碗口峰頂已經沒有多遠的距離。沈南山注意到周圍密密麻麻奇怪的植物,心中竟是一陣狂喜,卻死之香卻死之香,一定在此處。

    慕香忍受不了如此濃重的屍臭,她眉頭皺緊,卻突然看到眼前的幾株草木招搖起來,可是周圍卻沒有一絲風。她生怕自己看錯了,仔細看那些植物,慕香從來沒有見過。每一株植物都像是擎著一個肉紅色的皺皺巴巴布袋,大小不一,如同老嫗摳進去的嘴。布袋下方有無數條粗壯的葉莖支撐,彎彎曲曲的像是裸露出來的羊腸,慕香甚至看到那些羊腸在蠕動。

    它們……它們在動……

    慕香喊出聲來,指給身邊的三個人看。

    它們確實在動,似乎看到了突然闖入它們領地的四個兩腳的野獸。肉紅色的布袋在左右搖擺,同時一張一翕的蠕動,那是……那是它們的大嘴。慕香看到,它們張開的大嘴之中滿是濃稠發亮的汁液,像是口水一樣滲了出來。而濃烈的屍臭,就是從這些大嘴中散發出來的。

    四個人被眼前的景象嚇呆,它們……它們到底是植物還是動物?到底是毒草,還是野獸?沒有人見過它們,這些像動物一樣的植物,慕香看著它們熱烈的搖曳,如同饕餮前的熱身,幾乎可以斷定,它們是十足的肉食者。

    沈南山看看隔在這些可怕植物背後的碗口峰頂,咬了咬嘴唇。

    我們得衝過去。卻死之香,就在前面。即使中了毒,也有卻死之香可以解救。

    林碧川沒有動,只是盯著眼前的肉食植物看,命是自己的。

    毛烈心中不以為然,就算真的找到卻死之香,也不會有他的份。他不想冒這個險,如果自己葬身在這些植物的腹中,日後有人說起來他的死因,會說海盜毛烈啊,他被一座山上長著大嘴的野草吃了,這樣的話,就算毛烈自己也不會相信。

    慕香雖然害怕,心中卻有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挖出一株帶回去,栽在花盆裡,一定嚇壞很多人,甚至可以用來防身,可惜,自己受不了這樣的臭氣……

    沈南山卻突然給這些植物取了個可怕的名字,叫做屍花。

    屍花。

    名副其實的名字。無論是從氣味,還是形態,這些植物都像是噩夢一般的存在。它們把不知情的闖入者變成屍體,然後將屍體吞入腹中,慢慢消化掉,骨頭也不會剩下。又或者是,它們連殺戮的工序都省了,直接如同蟒蛇一般,生吞活剝。屍花也許是地獄派來的清潔工。

    沈南山再也按捺不住,他背上的毒瘡正在撕咬,五臟六腑也在身體裡燃燒。沈南山再也受不了自己的身子,他急欲脫胎換骨。慕香是他的止疼藥,卻死之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他不會在擋路的屍花面前止步。他終究是難逃一死的,除非找到卻死之香。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會比秦始皇更加豐功偉績。岸上爭奪天下的都是些小人,目光短淺,大海才是天地間最廣闊的疆域。

    走。

    沈南山不看身後的林碧川和毛烈,拉起慕香便往前走。

    慕香不敢多說,她跟在沈南山背後,低下頭,看著地上的屍花張開飢餓的大嘴。這是它們的午餐時間。林碧川和毛烈見狀,歎了口氣,只好跟了上來。

    慕香幾乎聽見屍花低沉的吼聲,如同野獸攻擊前統一號令的嘶鳴。屍花的大嘴開始激烈的熱舞,四個人小心翼翼的踩在屍花之間並不寬裕的間隙,直到走到屍花叢的中間,沈南山驚訝的發現,身前身後的屍花突然聚攏在一起,密密麻麻填補了所有間隙。它們也懂得誘敵深入的計策,沈南山額上滲出汗來,看來這些屍花並不是柔弱無骨的植物,而是投錯胎的禽獸。

    四個人被圍困在屍花中央,誰也沒有料到,這些長在地下的植物,竟然能夠移動。慕香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些原本應該依靠土地生長的植物,在這樣一個奇怪的海島上,竟然開始吃起肉來。難怪這周圍沒有連鳥兒的影子都沒有,想來都已經葬身於此了。上天到底為什麼孕育出這樣的可怕的生靈來呢?但是,轉念又一想,人要比屍花可怕的多,不也一樣統治了天下嗎?人總是難以窺見上天的想法。

    四個人靠成一個圓圈,身子都繃緊起來,看來難免一場惡戰。

    慕香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她只是緊靠在三個男人的身側,脊背正好貼上林碧川的身子。林碧川陡然之間身子一顫,他感覺到慕香的瘦削的肩胛,儘管只是隔著衣物的肌膚之親,林碧川還是難以自控,心中熱烈的焚燒起來。

    突然之間,一張嘴猛地彈起來,一口咬住慕香的小腿。慕香尖叫一聲,抬起腳來亂蹬。那朵屍花剛剛鬆開口,又一口咬住慕香的左腳,轉眼之間沒了腳踝。慕香只感覺自己的腳踩進了一團滑膩裡,像是雨天泥濘的田埂。她拚命的往回拉,那朵屍花卻越咬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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