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罪:怒傾天下   多情卻被無情惱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夜,因為憂傷而變的漫長。

    若溪獨自站在知梅亭中,遙望著天空那星星點點的光。眼中亦有光芒在閃爍。雖然身居皇宮,但她也知道齊國的兵已臨城下,一場廝殺很快便要拉開序幕。或者,她並不是關心這一切,可這一切卻又與她如此息息相關。

    身後,腳步聲由遠而近,一件還帶著體溫的外衣輕輕的披在她單薄的肩上,接著是一個柔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天涼,還是去休息吧?」

    若溪回眸,看身後這個已明顯憔悴的男子。這幾日,他定然是受了很多的壓力。戰事逼近,朝中重臣的不滿,一切無形中已漸漸將他刺傷。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不祥之人。爹娘、葉師伯、葉師母、司徒文碩、泓兒,跟她親近的人,一個一個,都要歷經磨難。可是,這又真的只是她一個人的錯麼?

    「若溪。」趙王疲憊的臉上,因為她,而綻開一絲笑意:「有些事情,若不能釋懷便不要去想了。世事難料,或者,放下會更好。」

    「是。」若溪點頭,俊美的臉上是無謂的笑:「這話,也是我要告訴你的。我願意放下一切,你呢?」

    趙王微微擰起了眉心,語氣中透出一絲隱隱的不安:「若溪,你、你想離開趙國,回到司徒清寒身邊?」

    「我不希望你有事。」她淡淡的掩藏起眼中那閃爍著的悲傷:「事情若因我而起,我寧願由我人去承擔。」

    趙王卻突然笑了,笑的悲涼。溫熱的手,輕輕的滑落若溪冰涼的臉頰:「我的傻若溪,你以為,你回去之後,就可以擺脫趙國被滅的尷尬麼?不會的,若溪,你比我更清楚司徒清寒是何止人物,他,不會為了你,而放棄他的計劃。」

    若溪靜靜的望著他,眸中,有一絲不解,卻,有很深的不安。

    趙王淺淺一笑,摟她入懷:「那日我能帶你出宮,全是由皇后暗中協助。當時我還甚為納悶,她何來如此周密的安排?現在才知,原來一切不過都是司徒清寒的計謀而已。他以此為借口來攻打我們趙國,哼,想的真周到。」

    「計謀?」若溪輕輕的重複著這兩個字?是啊,計謀,從一開始便是他司徒清寒設下的圈套,只是為了如今這一次猛烈的進攻。對麼,司徒清寒?眸中,點點的淚光裡呈現出司徒清寒那清冷的目光。他壓低聲音道:「冷若溪,朕倒寧願他喜歡你,那樣,朕會很開心!」

    「若溪,其實,我一直在猶豫。也許能夠放棄一切會更好。若溪,你能原諒我這一次麼?」

    「若溪,如果有一天你再次回到我的身邊。我一定會好好的愛你。若溪,再相信我最後一次,好麼?」

    「可朕不會殺你。冷若溪,若你能被朕所用,不是更好?」

    原來,從一開始他便將自己定義成了她的一枚棋子,殘忍折磨又威逼利用。司徒清寒,你何苦如此傷我?又何苦如此逼迫愛的人?我倒寧願如今還是在那寒梅苑中。即便,你的無情會令我痛,卻不會,像如今一樣看著愛我的男人一點一點的憔悴下去。

    司徒清寒,司徒清寒,我現在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愛你多一點,還是恨你多一點?

    「對不起,對不起。」若溪哽咽著,淚滾滾而落:「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對不起。」

    「何須說對不起。」趙王寵溺的摸索著她黑如青鍛的秀髮:「若溪,我喜歡你,能夠有你相陪在此,我不枉此生。」雖然時光只是那麼短短一瞬,卻已足夠我來生再憶。若溪,我的若溪,我真的愛你!

    「皇上。」急切的聲音從遠處而來,氣喘吁吁的季安揚一路小跑,額上汗水淋淋:「啟稟皇上,兆淺和青城已失守。齊國的兵正朝皇城而來,。請皇上快與貴妃一起離開這裡。」

    「離開?」趙王有一瞬間的錯愕,眼中是濃的化不開的憂傷。自古男子最可悲的,便是守不住自己的江山吧?這種痛,若溪不會懂,卻看的出來。

    「若溪。」趙王凝望著若溪絕色的俊顏,強迫著自己為她綻開最後一絲笑意:「我知道安揚喜歡你,我與安揚從小一起長大,我知道他一定會照顧你。若溪,跟著安揚一起離開吧。」

    「皇上。」若溪一楞,眸中不安瞬間呈現。

    「隨安揚離開這裡。」趙王微笑著,細長的手指輕輕的摩挲著她冰涼的臉頰:「就像你曾經嚮往的那樣,去過簡單而快樂的生活。若溪,忘掉那些不快,就當我從未在你身邊出現過一樣……」

    若溪聞言一怔,顫抖的嘴唇許久才緩緩的哽咽的問出一句話:「那你呢?你讓我跟著安揚離開過嚮往的生活,那你怎麼辦?你不跟我們一起走麼?」

    趙王沉重的搖了搖頭,努力的擠出一絲燦然的笑:「我身為趙國的君王,怎能在國家危難之際而放手潛逃呢?『勝者王,敗者寇,我唯願一死,以謝天下。」

    若溪突然後退了幾步,一下子,便睜大了一雙美麗的眼睛。

    恍惚中,眼前出現的卻是司徒文碩俊美的臉,他望著自己,說:「『勝者王,敗者寇』,我唯願一死,以洩他,心中之憤。」同樣的場景,同樣的話,生生的將她以為已經埋入心底的痛,再次生生的扯出了傷口,空氣中,滿是嗜血的味道。

    「我不要你死,不要。」若溪有些失控的搖頭,淚流了滿臉:「這樣的話,曾經也有一個男人這樣說過,若溪曾聽過一次,不希望再聽第二次。」因為那一次已讓她肝腸寸斷,相同的傷,怎抵過再痛一次?

    嬌小的身軀撲入他寬大的懷抱,緊緊的摟著他:「我只是希望能夠平靜的過一生,或者已不可能,可是,若溪卻不能眼睜睜的,再害了你。」若是痛,便讓我一個人痛,若要傷,便讓我一個人傷。愛我的人已愛的如此痛苦,又怎可為了我連命都丟掉?她冷若溪,不是那麼自私的人。

    「皇上,事不宜遲,您與貴妃還是一起離開吧?」安揚焦急的擰起兩條濃黑的眉毛,神情變的那般焦躁而不安。他知道事情的緊急,也知道他們若一起留下會承擔怎樣的後果。

    「請與我一起離開。」若溪在他懷中哀求著,語氣異常堅定:「若要死,我陪你死,若要生,我陪你生。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我再也受不了離別。」死與我來說,或者並不可怕,怕的卻是活著。漫長的黑夜,會因為思念而越發漫長。你沒有經歷過,不知那種無助。所以,我寧願已經死去。

    「若溪。」趙王摟進她,帶出戀戀的不捨:「若國破,家便不在,若百姓受苦,我又怎能安心活著?」

    「國破,可若溪還在。」若溪仰著頭,晶瑩的淚一路滑入脖頸:「若溪若在,你的家便還在,若溪便是你的家人呀。我會與你永不分離,生生世世的在一起。」

    「朕要你馬上離開這裡!」趙王的眼中怒意盡顯,聲音驟然提高,雙手已將若溪推入一旁:「冷若溪,你禍國殃民,害的朕還不夠麼?朕要你離開朕的身邊,只是因為朕不願再見你!」

    話說的那麼無情,卻偏偏又透出無奈。

    若溪的淚依舊無法控制的留下來,聰明如她,他的苦心她又豈會不懂?

    冰涼的手輕輕的抹去滾燙的淚,櫻紅的唇角透出點點的悲涼:「好,我走,我會離開。只是,請你保重自己,一定要保重自己。」這話,或者只有說這麼一次的機會。因為,我只要你活著,就像曾經司徒文碩拼了命也要我活著一樣。這也許便是愛吧?以後的人生會諸多懷念,也許淒涼,卻遠不如今夜你大聲喝訴我時的悲哀。你的心我懂,我的心,但願你也會懂。

    轉身,一汪秋水望向安揚憂傷的眸,悲傷中卻強擠出一絲笑意:「安揚,請送我離開。」

    我知他痛,所以我更痛,我更知他心意,所以,便要如他所願的離開。只因我從未想過要獨活,卻不能讓他看著我死。或者,我更不希望我以後的人生,會因為思念而愈發痛苦。

    風嗚咽著吹起她華麗的裙角。一如第一次見她時,她站立在那株落滿白色雪花的梅樹下,那般的惹人憐惜。趙王歎口氣,閉起的眼睛裡滾落出苦澀的淚。若溪,有些事情你不懂,我也不能說。若溪,只要你好好的,不是比什麼都好麼?

    若溪安靜的離去,緊咬著唇已滲出點點的血絲,夜色中分外妖嬈。白色的裙角很快便已消逝在黑夜中,唯有淚,卻不肯停歇,一路灑下斑駁的痕跡。

    「安揚。」趙王伸出手重重的搭在季安揚的肩膀上,不停的囑托道:「我把最重要的交與你保護,但求你給她幸福。她的前半生已經受盡磨難,我不要她一輩子都痛苦下去。」

    安揚點頭,淚已溢滿眼眶:「皇上放心,臣做的到。臣即便拼了這條命,也一定會好好的保護她。只求皇上,能隨臣一起走,不要妄自丟了性命!」

    「我要留下。」趙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溢出的淚都滿滿的收回去:「國若破,君又怎能苟延殘喘?我只願一死,但求司徒清寒能饒過我的子民。」

    「您不能死!」季安揚上前,眼中因為焦急而染上縷縷紅光:「若溪不會死,皇上也不會死。臣帶你們離開。」哪怕拼了自己的命,也要帶著他們離開,只是因為,他們是他最重要的人。

    趙王搖頭,細長的眼睛中卻明明還有不捨:「安揚,我知你乃忠義之人,亦是我一生的知己。所以,你應懂我。」

    季安揚一怔,無語的點頭,懂,是的,他懂,戰場之事他比若溪更懂,所以,便更知他心中的痛。

    「安揚。」趙王不放心的再次交待:「若溪,是我一生最愛的人,她曾經的痛便是我一生最大的痛。安揚,你定要好好待她,最好能撫慰她心中的傷口。」

    安揚用力的點頭,痛苦的握緊拿劍的手,眸中的悲傷忍了又忍,終於無法再勸慰,只是堅定的道:「若安揚活著,一定為皇上報仇!」堅定的話擲地有聲,人,轉身匆匆的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慢慢消失,趙王忍了許久的淚終於傾瀉而下,嘴中喃喃的道:「安揚,我信你,信你定會照顧她,照顧我的若溪。」她已是如此脆弱的女子,再也無法承受那昔日的傷害,再也不能忍受司徒清寒一絲一毫的折磨。安揚,你是愛她的,即便我不說,你也會懂,是麼?

    宮外,馬已備好。

    若溪冰涼的手拉緊韁繩,眼深深凝望遠方。彷彿是要將這黑夜看穿,又或者,只是因為茫然,不知前路到底在何方?她的眸中是那麼戀戀的不捨,出神的望著黑暗的天際黯然神傷。她明知這一走便可能會是一輩子的離別,可是,卻又無可奈何。

    「若溪,別怕,我會好好保護你的,天涯海角,有我在便不會讓你有危險。」季安揚扭過頭去看她,夜色下,依舊擋不住她傾城的容顏,卻又那麼悲涼與淒然。

    若溪聞言沒有動,絕色傾城的臉上唯有悲慼一點一點的凝聚起來。稍許,她含淚而平靜的雙眸便望向安揚,喃喃的問他:「安揚,你說他會死麼?」

    安揚點頭,卻又瞬間搖頭。因為,死已是他們之間不能說的那一字。若溪,你又何須提起,徒增悲傷?

    若溪卻突然間笑了,含著眼淚的笑意依舊美麗如水,燦如那年枝頭開滿的朵朵桃花,她說:「安揚,帶我回齊國吧,即便只是徒勞也姑且一試,好麼?」

    「不好。」安揚的聲音雖輕卻堅定:「若溪,事情已無可挽回。你還是尊重皇上的意思,好好的活下去。」

    活下去,是活下去~~眸中有亮光一瞬而逝,她微微一笑:「那,安揚,我要回祈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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