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無情冷哼一聲,在門邊聽了聽,閃身出了房門。
「小婭,」她的身影剛一消失,可鳳就拉住了我的手:「你又打什麼主意了,是不是?」
「嘿嘿。」我但笑不語,斜睨著她,樂了。
果然不愧是花魁之首,善解人意,而且心思細膩。
相處了幾個月,基本已摸清了我的脾性。
「小婭,無情不是說了嗎,別亂來。」可鳳滿心憂慮。
「別擔心,我只離開兩天一晚,不會有事的。」我信心滿滿。
危險當然有,但是跑一趟賺五萬兩銀子,這種好事上哪裡找?
我要脫離紅袖宮,我要自行創業當老闆,首先得有資金吧?
別看每天白花花的銀子掙進來,那跟我可沒什麼關係。
五萬兩銀子,在青樓裡混,一輩子也別想掙到。
「你要離開京城?」可鳳倒吸一口冷氣:「萬一姓聶的找你咋辦?」
「師傅那裡好辦,一般他不會找我,萬一找了到時再說。」
我才不擔心聶祈寒,到了京城之後,他基本都是通過無情來聯繫我,自己鮮少出面,估計沒有意外,他不可能來找我。
「曼陀羅呢?」對於我的樂觀,可鳳顯然並不贊同。
「我走的那天,凌晨就去弄血,然後趕在第二天子夜前回來,不就OK了?」我早就想得很明白,計劃周詳。
洵陽並不太遠,我單身一人,快馬來去,兩天一晚綽綽有餘。
「什麼事情那麼重要?你非得冒這個險?」可鳳憂心沖沖。
「為了五萬兩銀子,值得。」我伸出一個巴掌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不笨,馬上想到了那個賭約——為此,我沒少在她眼前哀歎過。
「天,你要去洵陽?」她瞪大了眼睛象看怪物一樣看著我。
「怕什麼?蕭雲謙已到了京城,還有誰會揪我的小辮?」
「沈公子呢?」可鳳白了我一眼:「你就不怕他留在那裡堵你?」
「他傻啊?在那裡等我幾個月?」我哈哈大笑:「我擺明了是卷款潛逃,不跑到天涯海角躲起來,還能再回去?再說了,他又不知道我是江小婭,就算看到了,也認不出來,安啦!」
「小婭,我還是擔心。」
「放心,我有分寸。」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到時你就知道,你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但願吧,哎!」可鳳輕歎了一聲:「誰又能阻止得了你呢?」
「你知道就好!」
這一晚,想著那白花花的五萬兩銀子,我興奮得整晚都睡不著,到天亮時迷迷糊糊睡一覺,結果夢見掉到銀山裡,愣是給笑醒了。
唉,真是沒出息啊!
好不容易,等到了出行的那一天。
我起了個大早,給可鳳易了容,讓她扮成我的樣子,在玲瓏居裡裝病。
當然,我的手藝跟月影比那是天差地遠,就算跟無情比,也有很大的差距。
好在,我有蕭雲謙這廝罩著,老鴇本不敢來打擾我,所以,只要有個四成象,也就差不多了。
NND,權勢,有的時候的確夠誘人。
我把可鳳的**取了,穿了她的衣裳,臨出門時,才拽拽地沖老鴇交待一聲「我們姑娘讓我去娘娘廟燒香,求姻緣。」
娘娘廟離京城五十里路,我一個姑娘家家的,憑著一雙肉腳,一天自然不可能來回,住一晚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所以,我在眾人或鄙視,或羨慕,或嘲笑的目光中,光明正大地從大門走了出去。
出了城,溜到東郊的樹林裡再換上江小婭的那張**,騎上早就從馬市租好的兩匹棗紅馬,一鞭脆響,朝著洵陽出發了。
兩匹馬換著騎乘,一路上快馬加鞭,總算在申時趕到了洵陽,遠遠地望著那個熟悉的城門樓子,心情好一陣激動。
把馬寄存在城外鄉人家中,我從包襖裡掏出早就準備妥當的一套邋遢衣服換上,順便把頭發放下來,胡亂抓了幾把,想了想,又抹了一把泥抹在臉上,對著路邊的池塘照了照,還頗有些千里逃亡,流浪回鄉的效果。
我滿意地笑了笑,進了城門,直接朝聚寶齋殺去。
哈哈,可愛的銀子們,我來了!
「江,江小婭?」聚寶齋的老闆瞧見了我,臉上的表情比我這身頗具戲劇效果的服裝更富有戲劇性。
「是,如假包換。」我答得中氣十足,小心翼翼地把那紙雙方按下指印的賭約捧到手裡,給在場的人看。
「她不是江小婭!」立刻有人指出。
「是,她是冒充的,目的是想騙銀子!」馬上有人幫腔。
哼,那當然,當初洵陽城裡十個有九個半賭江小婭死。我若活著回來,他們豈不要輸錢?當然我必需得是假的才成。
「李掌櫃,你怎麼說?」我冷笑,眼睛不看那些瞧熱鬧的,只盯著聚寶齋的老闆:「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可以讓大少爺來親自證明。」
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稍稍許一點甜頭,相信到時會跳出一堆人證來。
我有楔約在手,還有旁證,這個官司,走到哪裡都贏定了。
況且,據我所知,王府大少王少琛似乎也跟我站同一陣線。區區一個江小婭,無足輕重,他當然可以無視,也可以黑我的銀子。但是牽扯到王少琛,卻不是那麼簡單。
「你真的是江姑娘?」果然,他並沒有急著否認,而是在略略沉吟之後,開始盤問:「那為什麼遲遲不在洵陽露面?」
「李掌櫃,你以為我傻啊?有機會,誰不想早點回來拿錢?又不是一文兩文,是五萬兩啊!」我早有腹稿,解釋起來自然是滔滔不絕:「你瞧瞧我這一身,就該知道這幾個月我過得有多艱難!那日我在王府花園被賊人擄走,歷盡了千辛萬苦才乘其不備逃脫出來,靠著沿途乞討,好不容易才回到洵陽。連主子家的門都沒進,直接就到了聚寶齋,你還要我怎麼快?」
這時,聽到消息往聚寶齋趕來的人已越來越多,很快就把個聚寶齋圍得水洩不通。聽完我的敘說,眾人卻一致保持沉默。
「現在,該解釋的我都解釋得很清楚了,銀子該給了吧?」
「江姑娘,依規矩,你至少得找出一個證人。」
我聽他的口氣,便已知他已默認了這個事實。
本來,他做東,雖然賠了我和王少琛的十萬兩,但其他的人可都押我死,所以,加加減減,於他應該損失不大。
他如果聰明的話,就不應該因小失大,得罪了王少琛,而且也失了他聚寶齋的信譽。
果然,李掌櫃此話一出,大廳裡頓時炸開了鍋,群情激憤,一片嘩然。
我分開人群,跳到桌面上,提高了聲音嚷:「麻煩哪位大哥替我通知王府的周總管前來聚寶齋為我做證。傳話的與做證的小婭都將不勝感激……」
「江小婭!」一聲霹靂之吼,如炸雷一般從人牆外滾滾而來,打斷了我聲嘶力竭的大吼。
我回過頭一瞧,媽呀!
沈平南像一座鐵塔一樣,捏著拳頭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
我一看情形不對,立刻跳下桌子,吱溜一下往人群裡鑽。
有錢雖然很好,但也要有命花才行。
他一副找人幹架的樣子,我不死也得脫層皮,當然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江小婭,你給我站住,不許跑!」背後,傳來他氣吞山河的狂吼。
站住?除非我想死!
我頭也不回,仗著身子比他小巧,專揀人縫裡鑽,沒多久便出了聚寶齋,撒開腳丫子狂奔。
慌不擇路的時候,哪裡還管方向,等我實在跑不動了,按著胸口狂喘時,才發現我已跑到了王府後的那條暗巷,站到了芳菲閣的圍牆之下。
摸著咚咚狂跳的心臟,我很奇怪地問自己——我跑什麼啊?
他叫的是江小婭,又不是江十七!
欠他的情,騙他的小金人的是江十七,我幹嘛心虛?
還真是應了那句古話,做賊心虛了!
我越想越覺得可笑,不由得笑得軟倒地牆壁上。
「什麼事這麼好笑?」一隻手拍上我的肩。
拷,我都繞洵陽跑了大半個圈了,這都追得到,算他狠!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緩緩地轉過身。
兩個月不見,他還是那麼強壯結實,高大魁梧的體魄帶給我強烈的壓迫感。
他,好像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落魄。
準確的說,他紅光滿面,似乎比跟我在一起時,更滋潤了些。
我不禁微微有些不是滋味。
隨即忍不住暗暗唾棄自己。
江小婭啊江小婭,當初是你選擇放棄他,他把你忘了,豈不是正合你意?
你又何必矯情?
沈平南那張剛毅的國字臉上,明顯是山雨欲來的表情。
「覺得我很可笑,嗯?」他一隻手搭著我的肩,另一隻手撐著牆壁,把我圈在他的勢力範圍之內,原本溫暖澄淨的眸子裡竟是前所未有的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