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蕭雲謙,回到玲瓏居,我一頭扎進柔軟的枕頭裡:「呼,累死我了,快快快,替我揉揉肩。」
「小婭,你的膽子太大了!」可鳳走過來,輕揉地捏著我的肩:「來的可是七王爺,朝中有幾個人敢這麼跟他說話?一個鬧不好,別說你一條小命,把整個鎖情樓都抄了那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我不是沒有思想準備嘛?」我趴在枕頭裡,舒服地低哼道:「誰知道他會來得這麼快?下回我注意,行了吧?」
「你呀,這脾氣實在該收斂一下了。」可鳳絮絮的念叨:「今天可把我嚇壞了,手心裡一直捏著把冷汗。」
「奇怪,你怎麼那麼怕他?」我一時好奇,翻過身來望著她:「我覺得他也就是眼神有時有些嚇人,其實脾氣還是不錯的,很多時候還挺好說話的,而且大方。」
男人最要緊的是不能小氣。
我認識他不足一個月,前後三次從他那裡拿了兩千多兩銀子,也沒見他皺一下眉頭。
別的不說,這點還是差強人意。
「哧!」可鳳望了我一眼,掩著唇突然哧地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我不以為然。
「七王爺的脾氣好?」可鳳笑睨了我一眼,道:「全天下,大概也只有你一個人會這麼說了。」
「我說的是事實啊,至少他沒有真正為難過我。」而且,我受傷了,還替我包紮傷口。那一刻的他,還挺讓人心動的。
「小婭,」可鳳略略有些不安:「你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嗟!」我呆了一下,隨即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我的眼光會這麼差嗎?」
那種自戀又風流的孔雀男,我怎麼可能會喜歡?又沒有自虐的傾向。
「不是就好。」可鳳稍稍安心,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叮囑道:「以他的身份,是絕不可能接受咱們這些在青樓裡呆過的女子——不管你是否清白之身,明白嗎?所以,不要對他抱以任何幻想。」
說這話的時候,可鳳的表情格外黯然。
我知道,她肯定想起了王少康,想起了他們之間那段不被祝福,無疾而終的感情。
沉默了一會兒,我輕輕握住她的手:「放心吧,我不會把一輩子的希望寄托在一個浮華的男人和一份虛幻的感情身上。你相信我,我們一定可以靠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活得精彩紛呈。」
「啪啪啪」三聲清脆的掌聲,帶來了滿臉嘲諷的無情。
「說得真好,你替小鳳描繪的那張藍圖,我聽了都忍不住心馳神往。」她輕蔑地俯瞰著我:「只可惜,要想達到那個境界,首先得保證有命活到夢想實現的那一天。」
「什麼意思?」我狐疑地望向她。
「平日你喜歡怎麼胡鬧,我都不管。」無情目光森冷地望著我:「可是你不該引來蕭雲謙!」
「你好快的消息!」我跳下床,冷然嘲諷。
怎麼,現在連我都在他們的監視範圍裡嗎?
「無敵,你把官府的人引到鎖情樓,究竟有什麼用意?」無情攔住我的去路。
「誰說是我把官府的人引來?」我不耐地推開她:「沒有證據不要亂說話!」
「那你說,朱盛是怎麼死的?」她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
「當然是病死的。」我倒了一杯茶在手,淡淡地回她。
「我曾偷偷潛入朱府,查過他的屍身。」無情冷然地看著我:「朱盛死後全身浮腫,膚色慘白,明顯死於失血過多。另外,他的臂上有兩個綠豆大的小孔,邊緣齊整,分明是利器刺入造成的。刺得那麼深,幾達骨頭,他卻沒有感覺到痛,明顯是中了毒。」
「了不起,無情。」我漠然地聽她滔滔分析,依舊是面無表情:「以你的程度,完全可以去當忤作。」
「十七,你騙得了別人,騙不過我!」無情壓低了聲音,厲聲道:「那個小孔,就是你拜託我做的那根空心銀針造成的後果,是不是?朱公子是死於你之手,對不對?」
「我沒去瞧過,不得而知。不過坊間傳聞朱公子是暴病身亡。」我神色冷淡,慢慢地喝了一口茶,不能不佩服無情的心細如塵。
那麼小的傷口,虧了她有那個耐心,在那堆臭氣熏天的死豬肉身上找出來,真的不容易!
至少,我做不到。
「無緣無故,你放他的血做什麼?」無情逼上來。
我放下杯子繞過她,躺到床上。
「我查過,他跟你的確是第一次見面,不可能有宿仇。」無情跟過來。
沒聽到,沒聽到。
我把帳子放下來,連鞋也不脫,就躲到床裡面。
「難道~」無情掀開帳子,一臉震驚地看著我:「你學師傅的,開始吸人血了?」
哇拷!這,真是污辱,最嚴重的污辱!
我差點跳起來反駁,幸虧,只是差點。
因為轉念一想,發現這樣的誤會,也算美麗。
否則,解釋清了這個誤會,接下來適必會要追問那根銀針究竟有何用處?再下來,又該向她解釋曼陀羅。
她不是可鳳,能無條件地信任我,追隨著我。
我不喜歡向別人交待我的想法,那樣太累。
「十七~!」見我沉默,無情沉痛萬分:「有多久了?」
呃,這個問法,有點崎意,我差點以為她是在追問出軌的妻子有了多久身孕?
勉強忍了好久,才總算沒有破功笑出聲來。
但是肩膀,卻在無聲地抖動。
「師傅又給你試新毒了,對嗎?」無情滿臉激憤,用力握住我的肩:「無敵,你不要害怕,別哭,我不會坐視不管,我現在就去找他!」
呃,要去找聶祈寒?那樣,不是把事情鬧大了?
「無情!」我急忙反手扣住她的腕,咬著牙,一臉哀淒地看著她:「別,我已找到辦法,再有一個月左右就可順利驅毒。你不要去找師傅,不然,他給我換一種毒藥,我又要受另一番折磨。」
一句話,成功地讓無情的身子定住,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你,確定?」她望著我,猶豫不決。
「是的,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忍著笑,繼續滿懷深情地看著她:「我一定改了這個吸血的惡習。」
呃,拜這兩個月的青樓生活所賜,別的沒學會,這演技那叫一個好。
估計我要是再穿回去,奧斯卡的小金人我要是不拿,誰也不敢拿了。
「好,我相信你。」無情蹙了蹙眉,不自在的抽回自己的手:「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我冷冷地斜睨著她。
「十七,」無情不知想到啥,把眼睛朝可鳳身上溜了一下,打了個冷顫:「你每天都要吸人血嗎?一天不吸會怎樣?」
呃,基本上是的。
白鬍子老頭說了,不可間斷。若中途斷了一次,需得重頭再來。
我可受不了再當一百天的采血員。
「一天不吸,毒性便會逆沖經脈。」我垂下眼簾,表情漠然。
無情蹙起眉頭:「蕭雲謙這廝已開始注意到你,你不能再在鎖情樓裡下手了,太危險了。」
「是,我正有此意。」我點了點頭,暗讚無情的敏銳,她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
「可是,你出不去了。」無情一臉同情地看著我。
「什麼意思?」我怔住。
「呶。」無情沒有動,只抬起下巴,冷冷地指了指窗外。
我慢慢地踱到窗口,裝做欣賞夜景。
對面的屋頂上,盤腿坐著兩名手持長劍的傢伙。
我拷,他們倒勤快,這大冷的天,就不怕凍成冰棍?
「誰幹的?」
「還不止於此。」無情望著我冷笑:「我剛才聽到一個消息,他扔了一萬兩銀子給老鴇,包下了你。」
「嘎?」他啥毛病?
「你以為蕭雲謙那麼容易放過你,是什麼原因?」無情依舊是面無表情。
「不就兩根木柱子?搞定他們那是小菜一碟。」我冷笑,輕輕地放下了窗簾。
惹急了我,姑奶奶決定就地解決,就取他們的血了。
「你還是安份點吧,」無情挑起眉毛望我一眼:「這幾天先別亂動,免得惹人疑竇。」
「可是,血不能停的~」可鳳有些沉不住氣了。
「這兩天我先替你搞定,等過幾天他們的熱情退了,蕭雲謙也去了圍場冬狩,那時你再出動也不遲。」無情似乎胸有成竹,淡淡地道。
他要去狩獵,也就是說絕不會出現在洵陽。
同理可證,平南也絕對不會出現在洵陽。
若我此時回去取那五萬兩銀子,豈不正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蕭雲謙要去狩獵嗎?什麼時候,去幾天?」我眼睛一亮,急忙追問。
我沒有問無情她是如何得知,她的職責本就是負責把各分舵收集的各種消息,彙集到我這裡,經過篩選後,挑出有用的,重要的消息統一交到聶祈寒的手裡。
「初十起程,前後一共五天。」
「太好了!」只要兩天我就能跑一個來回了。
「什麼事這麼高興?」無情一臉狐疑。
「沒事,」我呵呵一笑:「你去幫我弄點血吧,記住一定要男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