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妃三嫁 卷五 鳳舞九天 第二百二十二回   聲聲憶初(3)
    「娘娘為何篤定臣妾一定會和娘娘合作?」她挑釁地看向我,眼裡蕩漾著無盡的笑意,似乎在嘲笑我的愚蠢。「若真如娘娘所猜,陛下心中的人選是臣妾,那麼臣妾便是後宮之主,到時還得不到臣妾想要的嗎?」

     「你想要的不就是自由嗎?」我與她對視:「當初不是你跪在本宮的面前,要本宮將你的名字去掉嗎?」

     她聞言,臉色黯然,幽幽地說道:「可惜娘娘仍舊未將臣妾的名字去掉。」

     「你怎知本宮沒有這般做,你的名字是陛下親自問及並且親自留下的。」看來她並不清楚她對於鈭謙的特別,而是對於我當初未許她心願耿耿於懷。「所以本宮篤定你會和本宮合作,因為你不是貪戀富貴之徒,也不是迷戀權勢之人。」

     她輕聲笑了起來,似撥開眼前一層又一層的雲朵,笑容清晰而透徹。「曾聽聞陛下對娘娘的迷戀,陛下又讓娘娘主持選秀,臣妾以為只要求得娘娘的同意就可以逃脫既定的宿命,沒想到終究還是沒能逃過。」

     「但是,」她笑容隨之一頓,話語漸小。「臣妾可以與娘娘合作,但陛下心中的人選也許是他人。臣妾幾番拂逆聖意,如今陛下僅看在臣妾祖父的面上才不予我為難,否則臣妾早已被遷入北苑。」

     「既然知道會有那樣的後果,你為何不先順了他的意,再籌謀以後?」我承認我是沒看懂過凌初雪,她明明滿腹心思,又家世顯赫,眾人都搶著入宮她卻只想離開去得到屬於自己的自由,眾人都搶著帝王的青睞她卻如數退卻,眾人都搶著那個高高的位置她卻不屑一顧。這一切她明明都唾手可得,她卻絲毫不以為然。

     「娘娘可曾見過塞外的風光?」她撐著自己的頭,靠著書架坐下,目光落向很遠的地方。「臣妾去過,二十年前臣妾的祖父還在北方抗擊犬戎,臣妾就出生在塞外。那裡白日裡陽光充沛,夜裡寒風習習,星星彷彿觸手可及。一望無盡的黃沙,風拂過像是塞外女子的輕舞,還有一大片的青草地,風吹草低見牛羊。小時候,祖父就抱著臣妾,騎在馬上在草地裡飛馳,那樣的感覺像是在飛。」

     隨著她的話語,我的眼前跟著展現出一幅動人的場景,鬢角發白的老將軍抱著可愛的小孫女奔馳在草地上,袍角飛揚入畫。

     「而那樣的場景是在紅牆圍困的宮裡永遠也看不見的風景。」

     也許我是真的錯看了凌初雪,她其實是個極為單純的人,比宮裡任何的一位嬪妃都要單純,她渴望的不過是一片藍天。我此番前來,拉攏她是其次,真正的目的是想試探她,看看她究竟是怎麼打算的。我既然能試探出來,那麼鈭謙必定也瞭解她是個什麼樣的人,這樣的人可以為妃卻並不適合為後,鈭謙心裡的新後人選究竟是誰?

    

     那日與凌初雪一番談話,讓我與她之間竟莫名地產出幾縷情誼而來。我羨慕她屋內滿滿的書架,也羨慕她與我不同的思緒,我從未接觸過那樣的思想。女子也可以成就大的事業,女子也可以帶兵出征,保家衛國。這樣的女子才是寒雪之中傲然挺立的紅梅,驕傲地綻放在每一季的寒冬裡。

     除了呆在錦華殿,我渾然不覺自己居然也愛去宜蘭殿,直至喬玉菱甚為不滿地到錦華殿內哭訴凌初雪的傲氣時我才驚覺。

     我與她,常常是焚了香爐,摒退宮人,並肩坐在書架下,她朝我描述著書裡的種種故事,那是我從未見過的奇異景象。萬人廝殺的戰場,血腥殘酷的鬥爭,更重要的是一種油然而生的英雄氣概!

     我生命中對我真心疼愛的人少之又少,年輕時的手帕之交更是沒有,在宜蘭殿和凌初雪並談兵書的日子,我竟然有了一種年少時交友的深厚情誼的感覺。我與凌初雪應該早些認識,指不定我們會一起在草原上奔馳,享受著風一般的自由。

     日子就這般緩緩流逝,宮裡傳聞會鈭謙會在年節之際宣佈新後的人選。對於這樣的流言,我悄然地向鈭謙迂迴問及,他總是瞧不出表情般不語,他的新後究竟是誰,誰也猜不透。

     有敵人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你明知道有敵人卻不知敵人是誰,身在何處,連動手的方向都沒有。

     我將我的擔憂向昱泓提起過,他亦未曾猜出鈭謙心中的人選,只能說與其這般猜來猜去,不如靜待鈭謙揭曉答案,屆時無論是誰我們都才有了對手。

     隨著這股流言,原本眾人頻頻請安的錦華殿一日復一日的沉靜下來,相對的關雎宮門外卻熱鬧非凡。宮裡還沒有名分的女子爭先恐後地討好安賢妃,就連已封妃的江嫣都靠了過去,還有每日源源不斷來求見的外官家眷,此等場景勝我不知多少倍。看來即便是我掌權,也得不到這麼多的人心,尤其是外官的,他們介意我的出身,介意我沒有靠山,所以即便是相同的位置上,遭遇同樣的事情,人與人也不是相同的。

     鈭謙照舊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似乎看不見關雎宮的情形,我也乖巧地閉了嘴,待在他的身邊,有時陪他練字有些陪他批閱公文,直至那日的小雪初下。

     連綿不斷的雪下了一整夜,次日早晨起來時,遠遠望去整座皇宮都被掩映在白茫茫之下。

     彷彿一睜眼,秋天就過去了,而冬日也跟著腳步走來。

     我披上雪狐皮衾,一身雪白隱於雪地之中,偶爾有承受不了重量的樹枝在我身上落下雪花。我站在雪地裡,閉上眼深深地吸一口氣,這該是風吟來看我了。

     「娘娘。」清雲跑得非常地著急,她的身後還跟著金翹宮的尋畫。

     兩人氣喘吁吁地在我身後站定,二人帶來的寒風讓我拉緊了皮衾。「何事如此驚慌?尋畫怎麼來了?」

     寄柔向來怕冷,一到冬日裡便幾乎不會出門,怎麼突然遣了尋畫來錦華殿?

     「娘娘,」尋畫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家娘娘特地讓奴婢前來告知娘娘一聲,陛下估計會在兩三日後就會立新後。」

     「什麼?」我錯愕地看向她,心中輕喃,不是說年節時才會立新後,怎麼突然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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