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妃三嫁 卷二 明爭暗鬥 第一百二十四回  癡數寒星(4)
    放撥浪鼓的房間,白布裹起來的畫像,我也曾見過那個東西,原來竟是他未婚妻的畫像。從前便知他有未過門的妻子,只是她從未出現過我便無意將她遺忘,一直沉溺在他的溫柔中。

     趁我分神,她迅速地抽中自己的手,指著前方不遠的房子說:「我秋紅從不說假話,就在那裡的第二間屋子,你進去一看便知。」

     腳下霎時像被灌了鉛般沉重,邁不開一步,那間小屋就在前方,此刻似乎是一個嘲笑我的大嘴,將我吞噬。

     我仍然記得去向那間屋子的路,彼時還有鈭齋牽住我一起前往,他的臉上浮著孩童般的快樂歡顏。我亦滿心歡喜,等待他給我的驚喜,一屋子的撥浪鼓,是我心中最深的,關於母愛的最後留戀。我早不知,在我的心中,鈭齋已成為另樣的存在,不同於我對鈭謙瘋狂執著的愛,而是細水長流的又似乎早已相識的溫情。

     他與眾女皆在花園裡嬉戲,這裡無人看守異常冷清,偶爾有一兩個見到我的僕人,雖是滿臉的驚恐卻無人阻攔於我。

     推開屋門,依舊是滿屋的撥浪鼓,我隨手拿起一個,在耳邊輕輕地搖動。一聲一聲,似催我落淚的樂音,將我掩藏的傷口瞬間撕裂。這些不是為我做的,是為了一直在他心裡的那個人吧。

     終於走到畫像面前,忽然憶起他那次的表情,故意將我引開,就是為了不讓我看到最殘忍、最醜陋的真相嗎?

     手顫抖著,我長歎口氣,不管結果是如何,我都必須面對,否則傷口只會化膿成為永久的痛。

     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地伸出手去,白布翻飛,真相終於出現在眼前。那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啊,我不過只及她的五分之一,眉如彎月,眼若燦爛星辰,唇不點而紅,笑意盈盈間像極了天上的那彎皎月,散發著淡淡地溫婉氣息,見到她彷彿再壞的心情都會瞬間好轉似的。比安青多一分的嫻貴,教杜之薇更艷麗,就連楚楚可憐的蘇晚晴也差上許多,世間上哪有這般完美的女子?

     她踏蓮而來,散落的白紗在空中舞動,似佛祖身邊的飛天那般的聖潔。

     細看她的眉眼間,確實與我有許多的相似,但她的笑容帶著融化人心靈的暖意,不似我是一潭枯死的深水,冰冷沁人。

     原來……是真的……我不可置信地摀住自己的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他對我的百般示好,他對我的千般寵溺,他對我的萬般深情,不過因為我像畫中的女子。正如秋紅所說,我是他找的一個替身而已。

     咬住自己的手背,哽咽的聲音還是漫了出來。我靠在畫下呆坐著,鈭齋你怎可如此對我?為什麼!你們全都要這般傷我,為什麼總是在我得到一點溫情的時候再一個晴天霹靂,讓我再次失去所有。

     鈭齋,你可知我曾想過與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平萱……」門口傳來他的話語,他站在那裡,身後的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宛若天神般的俊逸出眾。

     恍然間看見初見時的他,一個笑容便教週遭的宮女都紅了雙頰。

     我竟在這裡坐了那般久,也難怪起身時有些酸痛起來。我扶住牆緩緩起身,整整衣裳,朝他走去。

     他背對月光,看不清他的表情,直到我走到他的面前時,才發覺那一雙桃花眼此刻都失去了神采,落寞的,孤寂的,哀傷的看著我。

     如果愛你只有這一次,我會用餘生來紀念曾經的我們。

     「平萱……」擦身而過間,他突然拉住我,用那雙黯然的眸子看向我。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身後的那幅畫好比一面銅鏡,照醒沉溺中的我。我自問能比得上那個風情萬種的畫中人麼?比不上,所以還期望什麼呢?只能我成為她的替身,而不是我可以代替她的位置。

     「平萱,你聽我解釋。」

     我朝他微微笑著,將他的緩緩地移開,我與他從此之後兩不相欠,亦一刀兩斷。「還需要解釋嗎?永王爺。」我目光落在屋內的畫像上,語氣哀傷且悲涼。一切的事實擺在眼前,此刻的解釋只意味著更多的掩飾。

     他隨我的目光看過去,變得柔情萬千,我聽見他極為小聲地喚道:「靜霜。」

    原來那個女子的名字叫靜霜,很般配的名字。年節上他與我私自出宮,輕聲喃語的便是「靜霜」,又記得當初 秦太妃第一次見我便直說太像了,我那時以為她的「太像」是說我的生母,現在想來應該這個畫中的女子。

     他呆滯地望著那副畫,種種的深情已太過明顯,站在他身側的我此時無疑是個最可笑的存在。那一刻,若你拉住我的手,就算是替身我也會裝作視而不見,可為何你只看見畫中人而忽略你身邊的我呢?

     罷了,偷來的幸福早晚都是要還回去的,再者不屬於我的幸福,我何苦要執著地握在手中不肯放手。

     裙角輕移,最終兩個人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再見,鈭齋,再見,我曾想真心與你到老的那個人。

     天空中下起淅淅的小雨,籠罩在一層薄霧中,我最後回望一次這座輝煌的王府。

     夢開始的地方,亦是夢破滅之地。

     鈭齋,這個名字深刻在心底,叫上一次就會疼一次。我摀住胸口,梅姨一直等在府門外,見我出府急忙扶了過來。

     「小姐……」

     我苦澀地朝她搖搖頭,此刻什麼話也不想說,我就想一個人好好地安靜,或許早點回到梅園,再次龜縮在風吟的墓前才能平息心的疼痛感,裂開一條深深地溝壑。

     馬車本是租來的,早已回了自家的店舖,我扶住冰冷的牆面,挪動著沉重的腳步,在月光的映照下一步一步朝梅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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