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歌 至媚無垠 軍輜不翼而飛
    已經是盛暑,毒辣的日頭天天烤焦大地,連晚風中也裹著烘烘的燠熱之氣。我怕熱,又得不到司鴻宸的消息,攪得寢食難安,人明顯瘦了下來。

    這天,一大早的起來,眼皮亂跳,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我心下惶惑,連飲了幾大口涼茶,心中的燥熱還未消去,卻聽得府門急敲的聲音。我的手一抖,茶杯碎了一地。

    趕緊過去開門,嘎子滿頭大汗地衝進來。

    「夫人,不好了!兵器丟了,衛尉大人正四處找呢!」

    我驚得半個魂靈飛上天,急問:「莫非袁放暗中使壞?」

    「壞就壞在大人只顧提防袁放將軍,沒顧得那裡盜匪出沒,這麼多的兵器轉眼間就不見了!」

    我腦子嗡的一下,癱坐在椅子上,直喊道:「壞了!壞了!」

    原來,司鴻宸龐大的車隊風雨兼程,沿路還算太平。眼看離西境不遠,卻被大河擋住了去路。與當地官員一聚首,說是大橋前幾天不知怎的垮了,正著人重建,花時至少一年。

    司鴻宸無奈紮下了營帳,催促官吏急調幾十條大船。自己帶著押車總管與幾名執事立即清點軍輜。暮色降臨時,百餘輛馬車全部清點完畢,車上的兵器竟是無一摧折損傷。司鴻宸大是滿意,正逢官吏設宴為他們接風洗塵。司鴻宸下令全部兵士嚴守車隊,幾位執事不敢酣暢,只飲了幾爵,就照應各方回帳歇息。

    剛歇下沒多久,就有探路兵士前來稟告,離此地十幾里的水壩處,有一批人正在造工事,聽他們言語,白日裡要洩閘放水。一旦洪水來臨,大河水位暴漲,那些好容易調集來的大船勢必覆沒。

    司鴻宸拍案而起,怒道:「誰這麼大膽?壞了大事我取了這些人的腦袋!」

    當地官吏聞訊趕來,為難道:「此工事關朝廷直轄,咱們小吏實是無權干涉。大人也是朝廷中人,是否能親自說說?」

    司鴻宸心中一動,暗暗派人前去打探,最後得到可靠情報:這批人原是屬於袁放僚下的。

    「好個樓家盛,果然出洞了。」

    司鴻宸冷冷一笑,召集所有兵士連夜潛行,在大壩與那批人械鬥了一場。雙方廝殺兇猛,從深夜一直殺到天大亮,最後將對方殺個片甲不留。

    「樓家盛,等我回到皇城,再繼續跟你鬥!」司鴻宸勝了,冷漠地笑了笑。

    等到了營帳,卻傻眼了:這裡在夜間似乎也經歷過廝殺,遍地是留下看管的兵士的屍體,連幾名年輕執事也慘遭殺戮。

    上百輛裝著軍緇的馬車,包括三百架雲梯、上千張機發連弩、幾十萬枚精鐵箭鏃、精鐵胡刀等等,全都不翼而飛了。

    說也奇怪,天上原本出了太陽,頃刻間烏雲密佈電閃雷鳴,滂沱大雨澆了下來。司鴻宸慘淡大笑,舉起刀劍橫向自己的頸脖。

    身邊的總事早已看出端倪,飛身撲上去抱住了司鴻宸,大哭道:「丟了兵器,我等也有求死之念,大人不要死在他鄉啊!大人要是棄我等不管,我等怎好回去交代?我等秘而不宣,朝廷幾天內不會得知此事,趁著空擋,大人不如查清劫匪是誰,說不定能追回兵器。」

    司鴻宸冷靜下來,大喘著粗氣道:「朝局你等清楚,袁放早先會得到消息。這幾天我便是最後一搏,追回兵器!如若不能,必遭朝廷凌遲處死,我也絕不苟活!」

    當下兵分幾路四處查找,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我,派嘎子馬不停蹄趕回皇城,將壞消息告訴我。

    也許那日他不聽我勸說,心中後悔了吧。

    聽了嘎子的敘述,我半晌才緩過勁來。斂起心神思忖,事到如今只能靠封叔了。於是急催嘎子,「你馬上趕去儷城見太平侯,將此事告訴他,請他務必幫忙。」

    嘎子領命而去。

    我焦慮地等待,祈望嘎子已經到了儷城,封叔出發去西邊打通一切,兵器能失而復得。

    這樣在焦灼不安中捱了五六日,衛尉府門被人從外面撞開,大批御林軍衝了進來,為首的竟是袁放。

    一見此人,我的心徹底涼了。

    「進去搜!」袁放陰沉著臉,大手一揮。

    整個衛尉府頃刻間雞飛狗跳,四處狼藉。沒過多久,有人不知從哪裡搜來一大箱子,交給袁放。袁放打開,瞧了瞧滿箱子金磚,笑得狡黠,「人贓俱獲,司鴻宸,這回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滿意地收起方綾,朝我挖苦一句,「等著收屍吧。」

    箱子裡本來裝的是衣物,我昨天剛收拾過。我明白袁放是有意栽贓,衝著他的背影高罵了幾句。袁放並不加以理睬,領著御林軍揚長而去。

    洗劫後的衛尉府空寂無人,我頹喪地坐在院子裡,腦子空白一片。

    府門那裡傳來腳步聲,我抬起頭,封叔的影子落在青石板上。

    一見他,我無聲地歎口氣,嘶啞著聲音道:「晚了,敖已經被抓起來了。」

    「我知道,所以趕了回來。」封叔臉色也是凝重,「找不到兵器,靖帝那裡交不了差,敖兄弟心急火燎,又碰上袁放早先去靖帝那裡告狀,說修工事的兵士無端被敖所殺,兵器被劫之事就過早暴露了。看來袁放是故意埋下陷阱,等著敖兄弟往裡面跳。」

    「您說該怎麼辦?」我焦急地問他。

    封叔沉吟片刻,道:「敖兄弟現今關在死牢,一般人無法進內。我會打點牢頭,你去勸慰他幾句,別想不開,給我七天時辰,我暗地竭力尋找軍輜。七日後若是找不到,算是我和他都無好造化,我也只能幫到這裡了!」

    我連忙行了一個禮,由衷地表示謝意。

    「感謝免了。」封叔眼睛裡銳利十足,「謙兒也知道此事了,如若他跑來見你,你關起門不要理他。我封某人惜才,絕不顧及兒女私情,不然這忙我絕不幫!」

    我連聲答應,恭送封叔出門。

    兩天後,按照封叔的吩咐,我獨自偷偷前往死牢,去見我日夜思念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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