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傾城 無情有恨何人覺?月小風輕欲墜時 第四十五章 喜帖
    是夜,暗喑沉,悲寂寥,酒斷腸。

    風拂過,白色袍衫飄逸而瀟灑,頭發零散,長垂於胸前,一路走來,黑色的綰紗掛在門楣,從寬大的門梁上一直延伸到殿堂內,各處白色的紙燈在風的吹動下左搖右擺,不時被熄滅幾盞,燈籠上的‘奠’字,更是在此處顯得悲涼。

    今日,他已接任堡主一職,召告江湖。前來吊唁的人已經陸續離去,站在靈柩前,上官若風心底泛起陣陣苦澀,想不到,真的想不到,與他同床共枕的愛妻,竟會是他的殺父仇人;他冷笑,笑他的家門不幸,笑他的癡傻,笑他的無可奈何,曾有多少次,他將長劍搭在她的脖上,可他卻是下不了手,眼看著血跡從她的脖上流出,此時,在他眼中閃過的,竟是心疼,到底,他愛著她,愛得無可奈何。

    不知強灌了自己多少酒,此時身形竟有些搖晃,風吹過,略帶寒意。突的,一雙溫暖的手從身後穩住了自己的身形,只聽一清脆的女聲緩緩說道:“大哥,你喝醉了。”

    這才看清來人,說道:“若雨,是你。”不知怎的,語氣中竟帶有一絲失望,他不覺在心底苦笑,怎麼,上官若風,你還想著她嗎?此時此刻你竟還希望她就在你身邊,別忘了,她是你的殺父仇人,你應該恨她才對。

    此時,上官若雨看著自己的大哥,心底亦是無比痛惜,想不到在自己面前一向剛毅的大哥,如今也竟會酗酒成這個樣子,看來此回大嫂對大哥的打擊是很大的了,從大哥的眼裡,上官若雨看出了悲痛,憤怒和恨意;可是為何,她自己心底除了陣陣喪父的悲痛,卻感不到還有任何這樣的情感,沒有憤怒,沒有恨意,卻有絲絲的惋惜;她應該恨的,不是嗎,殺父弒母,可她卻是一點也恨不起來,大嫂離別時的話不像是騙人,比起記恨,她寧願選擇相信。

    猶豫片刻,上官若雨還是說道:“大哥……其實大嫂她……”

    “大嫂?你可是從來沒有這麼喊過啊。”冷哼一聲,上官若風說道。

    沒有理會大哥的話語,上官若雨接著說:“大哥,我們可能誤會了什麼,其實大嫂她……”

    話還未說完,上官若風又是冷笑著打斷:“誤會?什麼誤會?誤會什麼?誤會我們親眼看到她殺了爹?若雨,今天你已經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說她的好話了,你難道一點也不記恨她嗎?這不像你。”

    “大哥,我……”上官若雨還想說些什麼,又被打斷,“若雨,天色已晚,你回吧。”說罷,上官若風離開前堂,踉踉蹌蹌地向房走去,眼裡盡是迷離。

    也不知是怎樣的走進房間,只依稀記得一路上自己不知撞倒了多少東西,頭有些昏沉,可看到熟悉的房間,便覺得房裡好像少了什麼人,心底浮現出寂寥,有陣陣空洞。

    “匡啷”的一聲響起,是重物落地的聲音,盡管是醉了酒,但上官若風還是提高了警惕,神色穩重起來,叱道:“誰在那?出來!”

    這時,從屏風後慢慢走出一個女子,那身形有些熟悉,難道是她,南宮汐月?上官若風在心裡念道。

    嚶秋本是像往常一樣在這個時候為上官若風准備熱水洗澡,聽到上官若風的醉酒後的叱喝,怯怯地走了出來,答道:“堡主,是我……”

    “月兒,是你嗎?”上官若風的話讓嚶秋一愣,他,還惦記著她嗎,正欲辯說,只見上官若風朝這邊沖來,由於醉酒的原因,身形有些踉蹌,嚶秋下意識的去扶住上官若風,可誰知上官若風卻一把扯過她的手,抱住了她,“月兒,是你,真的是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此時,嚶秋不知該如何是好,努力掙脫出上官若風的懷抱,好讓他看清自己,可誰知,此時,上官若風已經醉得迷糊,他眼裡只有月兒的影子,再次撲上去,抱住她,在她臉上狂吻著,靈活撬開她的貝齒,舌頭在她嘴中翻滾,在心底想著:月兒,月兒……

    而嚶秋也不再反抗,任他吻著,在她心底,早有了這個男人,她希望和他在一起,盡管她知道,他只把她當作另一個人。

    慢慢地,兩人上了床,嚶秋任他隨意撕扯著自己的衣物,她的手環上了他的腰,上官若風繼續親吻著她,慢慢進入她的身體,口中不時念道:“月兒……月兒……”此時,嚶秋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南宮汐月到底有什麼好,她殺了你父親,你竟還惦記著她,南宮汐月,我恨你……

    一夜的纏綿,清晨,上官若風從睡夢中醒來,感覺頭有些昏沉,才想起,自己昨天的酒喝得太多了,他好像還看到了月兒,昨晚還和她……想到這,他不覺苦笑,看來自己是糊塗了,這怎麼可能呢,不說她不會在這,就算在這,他也只會恨她,可是為什麼,他卻有那種感覺,難道說……

    下意識的瞥過床邊,首先一抹櫻紅正入他眼簾,他不覺一怔,剛才還有的睡意,此時一下覺醒,他的旁邊還躺著一個女子,身上裸露,周邊還有衣服的碎片,那應該是他撕的,那個女子是……嚶秋!

    再次一驚,此時,嚶秋也正醒來,正好對上上官若風的眼眸,不覺面露羞意,身子向裡縮縮。上官若風看著眼前的女子,心中不免歎了口氣,但沒表露到臉上,他起床,穿好衣帶,對著床上的人說道:“放心,我對你負責,我娶你。”說罷,向門外走去,在他心底已浮出一個注意,嘴角不禁上揚,這種笑容,在上官若風那俊美異常的臉上顯得透出幾分邪意,南宮汐月,你接招吧,我說過,不會殺你,但我會讓你過得痛苦,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應對……

    而此時,嚶秋依舊沉浸在上官若風剛才的話中,心底喜笑,他說,他要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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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殤清宮——

    “豈有此理!”南宮淩風氣憤地將剛剛看過的喜帖狠拍到桌面上,此時殿內靜得異常,連掉了一根針都能聽得到。

    “二宮主和三宮主來了嗎?”南宮淩風冷道,每個人都不敢大聲出氣,雖然不知道主子為何看了從上官堡送來的喜帖就氣成這樣,但此時還是不要惹他為好,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稟宮主,方才屬下已經派人去請了,想必此時已在路上了。”隨風小心的答道,喜帖的內容他也知道了,宮主此時發怒是理所當然的,就在這時,南宮汲花和南宮洺雪已進了殿,南宮淩風遣退了下人,殿閣之內只剩下幾位宮主,和各自的護衛。

    “大哥,出了什麼事?竟這麼急的把我們喊來。”南宮汲花說道。

    “你們自己看看吧。”說著,便將手中的喜帖遞了過去。

    “什麼?上官若風納妾!”南宮洺雪驚詫道,“他爹不是才死嗎,還不足三天,他此時就要納妾!婚期就是明天!”

    “還不止這個,喜帖上的花紋是取正妻時的龍鳳圖案,而不是納妾時的牡丹;喜帖上還沒有納妾的字樣,只寫了‘新婚’二字;上面竟還寫要月兒去主持儀式,這不是明顯的激月兒嘛,豈有此理!”南宮淩風憤道。

    認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南宮汲花問:“月兒知道這件事嗎?”

    南宮淩風歎道:“還沒告知她,但估計瞞不了多久,畢竟凝月門也有自己的情報,如果月兒要查上官堡的事,那絕對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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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怎的,為何今日我總感覺不舒服,不是害喜的原因,就是感覺心底悶悶的,又是一種不好的預感,不知怎的,我竟下意識的向大哥的殿堂處走去,會有什麼事發生嗎?我心底疑惑,我的直覺向來很准。

    到了殿外,我已經感覺到不尋常了,所有的下人都被遣退了出來,我在心底暗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於是,便向殿內走去。

    “四宮主,您不能進去,大宮主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能……”

    “放肆,本宮是任何人嗎?”我冷聲道,說罷,不顧阻攔,進入殿去。

    到了殿內,幾位兄長見我進來,不禁神色一慌,果然,可定有什麼事,而且還不想讓我知道。

    “月……月兒,你怎麼來了。”南宮洺雪說道,努力掩飾自己的慌張,將拿著喜帖的手慢慢藏至身後。

    我一步步走近,“怎麼,幾位兄長能來,月兒就不能來麼?”

    “額……這倒不是,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我問道,眼睛一直盯著他們,他們的神色越發不安了,我還是一步步走近,就快離他們還有四五步遠的時候,大哥叫住我:“月兒,你可認識一位姓冷的姑娘?”

    “姓冷的姑娘?”我一愣,要知道自娘死後,我最忌諱的姓氏就是‘冷’姓了,我不解,問:“什麼姓冷的姑娘?”

    聽到我的回答,他們也是一愣,南宮淩風疑惑:“你當真不認識冷嚶秋?”

    “嚶秋?她姓冷嗎?我怎麼不知道?”我疑惑道。

    “你認識她?”

    “對呀,她是我在天下第一莊時的侍婢,有問題嗎?她出了什麼事?你們怎麼知道她?”越來越疑惑了,我總感覺不尋常。

    “豈有此理,竟然是一名侍婢!”我這才發現三位兄長臉上都表露出怒色,到底怎麼了?這時,我瞥見三哥的手一直放在後面,剛才我說嚶秋的身份時,三哥的手動了一下,我見著一個紅色的影子,便問:“三哥,你身後藏了了什麼?”

    這時,除了我,眾人皆是一愣,都一個勁的向三哥使眼色,我疑惑,“三哥,到底是什麼?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沒……沒什麼,月兒你看錯了。”南宮洺雪支吾說道。

    “真的沒什麼?”我問。

    “沒什麼,真的,三哥什麼時候騙過你。”說著,南宮洺雪不覺向後退了幾步,我也向他走近,突然腦海一閃,我脫口說道:“三哥,你匕首呢?”聽到我的話,南宮洺雪下意識的手扶向腰間,當手向前時,這才發現自己中計了,手中的喜帖已完全呈現出來,連忙將手放到身後去。

    只可惜我已經看到了,喜帖上還有上官堡的標記,我伸出手,對三哥說道:“拿出來!”

    “月兒,這……”

    “我叫你拿出來!”說罷,我立即一個翻身向前去搶,同時放出一支‘無影針’向三哥射去。

    沒有意料到我突然的舉動,南宮洺雪靈活躲過‘無影針’,卻沒提防到我,我順勢將喜帖從他手中搶出,不及他們阻攔,我已打開喜帖,喜帖的內容著實令我一怔,他竟然要娶嚶秋?還點明要我到場,這不是激我嗎,我的心頓時一痛,再看到喜帖的樣式,龍鳳帖?上官若風,你是存心的嗎?心,又寒了。

    “月……月兒……”試探性的喊道,畢竟她看著這封喜帖已經夠久了,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看不出喜怒。

    聽到哥哥們的聲音,我合上喜帖,露出淡淡的笑容,說道:“還以為是什麼呢?不就是這麼一封喜帖麼,竟藏得如此緊張,對了,我該送什麼賀禮才好呢?”

    顯然是被我的話給楞住了,“月兒,你說什麼?你沒事吧?”

    我淺笑,“我怎會有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對了,賀禮應該特別一點才行,你們說,就送一個才被打掉的孩子怎樣?”

    “什麼?月兒你……”

    不理會眾人的詫異,我接著說道:“不行,婚禮上不能見血,且若是自行打掉的話,不太安全,可能還對身體不好,那麼就……對了,婚禮當天應該會到許多武林人士吧,其中一定不乏醫術高強之人,在婚禮當天向那些人討教墮胎的良方,豈不是一舉兩得?沒錯,就這麼定了,上官若風,你以為我南宮汐月是吃素的嗎?想要我難堪,還指不定是誰讓誰難堪呢。”聲音越來越冷,我心底已經想好怎麼做了,上官若風,等著明天看好戲吧!接著,我向凝月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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