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唱浣歌 阻隔 一百零五:漫天腥紅
    這樣?這樣什麼?我看小丫鬟眼裡絲毫不掩飾的鄙視,分明是想說我粗魯,切!就你那點花花腸子?我不理她,展開手臂使出『窮搖』招數,使勁晃蕩他,咬牙切齒道:「你醒醒呀!你個混蛋,你再不醒祖母我可不理你了,你死活關老娘什麼事啊?哎呦——」

    沒穩住身體的我突然被一股地球引力吸了下去,一瞬間便跌倒了某人的懷裡,不小心蹭上某人的臉,我急忙別臉錯開。我還以為是自己沒站穩,剛想起身才發現身後有兩隻手臂緊緊圈住我,我使出吃奶的勁也起不來。

    「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他輕輕咬住我的耳垂,惹得我渾身一陣酥麻。

    「你這變態,什麼時候也學會耍無奈了?你放手啊!老娘我進了圍城,早脫離單身貴族了。你來遲了。」我一邊捶打著他一邊不放棄地起身,怎奈他死活不肯放手,勁大得可怕,一點也不像昏迷幾天的人。

    「姑娘想要觀看在下與娘子親密嗎?」子辛突然冷冷地開口。

    早已呆立的小蓮乍聽這磁性的聲音,竟愣了幾秒,才發現語氣中帶著不悅,淡淡的卻如命令般威嚴,好像是對自己說的,奴性立馬顯現出來,趕緊低下頭,非禮勿視:「奴婢打擾了。」

    左右我是拗不過他,久不勞作的我這麼一折騰,筋疲力盡,索性全身一癱,壓到他身上。反正以前還抱著一起睡覺,這點也不算什麼。

    我們靜靜地保持著這個姿勢,誰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回憶過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為何你還來,撥動我心跳,愛你,怎麼能了,今夜的你應該明瞭,人難了,情難了。

    就是這樣的懷抱,淡淡的墨香味,在異世界裡給了我安定的溫馨,來這個世界半年之久,我都從未安心地熟睡過一次,唯有在這樣的懷抱裡,我可以毫無戒備地熟睡一整夜。

    幾乎要進入休眠狀態,天色漸漸暗了下去,我不能呆太久,不能再貪戀這個懷抱了,它已經有別的要守護的人。她也有別的可以依靠的懷抱了,而且那個懷抱的主人也需要她的懷抱。

    「放手吧!」

    「不。」子辛顯少露出孩子習性,撒嬌般地又抱緊了一點。「不放你走,再也不放你走,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他居然在跟我撒嬌?我頓時沒了法子。總不能跟著撒嬌:哎呦哎,大哥你放了我吧!我還要回家帶孩子呢!

    「你身上中了鍾情蠱,你離開羽戀雙太遠了,趕緊回去吧!再不見到她,你恐怕要被蠱蟲吃了五臟六腑。」

    「如若當初我有知覺,定不會為了性命選擇忘記你。失去你,我活著也無意義,不如就讓它吃了我五臟六腑好了。」

    我一急,衝口說道:「我們在一起你也得死呀?」

    子辛臉上瞬間閃現喜悅的光芒,「你願意原諒我了嗎?只要你陪著我,我就去南沙尋找解蠱之法。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放棄,只要你在我身邊。」

    我淒涼地搖頭:「遲了,太遲了。你或許不記得了,可是我記得,你生命垂危的時候,是我求著炎諾救你,他為了不讓我傷心,犧牲了自己的生命,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而且我曾許諾過他,終身不改嫁。一切都遲了,你懂不懂,你到底懂不懂?」

    寂靜了很久,子辛放開手,將芙水拿給我看的那塊母玉從懷裡掏了出來,掛在我脖子上,我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想起來了。

    「沒有,對於我們的過去,我一點記憶都沒有,一個片段都不曾想起過。只是覺得理所當然,我這塊是男子佩戴的吧?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他從衣襟裡取出公玉,在我眼前晃一晃。

    「你知道這玉的價值嗎?」

    子辛茫然的表情,我確定他是沒有記起來。「它可以幫你百毒不侵。至於它的來源,我太累了,暫時不想說。你……」

    我話還沒說完,他猛然一偏頭,吐出一口鮮血,白色的衣服氳染上鮮紅的亮麗,很美很美的頹廢感。我取出來前準備好的銀針,伏身將他平躺好,他看清我手裡的東西,推開了我,「不用施針,我不想治。就讓它侵蝕我的全身,連心也一起侵蝕,那樣你不在,它就不會痛了。」

    我自認自己不是矯情的人,實在忍不住便會嚎啕大哭,決不動輒就是眼淚,我不是脆弱的人,但是面對死亡的恐懼,我才明白自己是多麼地渺茫,多麼地無助。

    我躊躇地站在那裡,頓生一股蒼白的無力感。死神來了,老天,叫我們怎麼活,怎麼活?面對災難,我們並不缺乏勇氣,也沒有失去鬥志,為什麼你卻給我們能力無法改變的毀滅呢?是我們活得太幸福了嗎?你嫉妒了嗎?我們都擁有孤獨的靈魂,沒有感受過父母的關愛,你在嫉妒什麼呢?

    用強制手段迷暈了子辛,我對準他的百會穴、奇靈穴、漢中穴扎幾針,取出後再給針上淬上抑制類似葡萄糖那樣補充體力的藥物,又給他紮了幾針,趁著他還沒醒,急忙交待了小丫頭的注意事項,便匆匆回去了。

    羽戀雙,一個美若天仙,近乎神跡的女子,有著天下第一舞的美稱,南沙子民眼中的仙女,父母掌中的明珠,從小受盡別人的追捧,到哪裡都是焦點人物的她,會甘心青燈兩盞,常伴佛側?

    在寺廟裡呆了三個月,住持師太仍舊沒有為她削髮,師太說:「若你心中安定,發在否又有何區別?心中不定,有發無發又有何異?你凡心不淨,不該來此。若真心向佛,等瞭解心中不甘,再來也不遲。」

    是啊!她不甘,不甘。她不想在寺廟裡度過原本該是受盡矚目的人生,三個月了,三個月來,先是帶著愧疚每日誦經念佛,雖然師太不肯為她削髮,但是她覺得自己心意堅定。堅持了幾日,愧疚已消,再堅持幾日,竟開始浮躁不安起來。不管自己怎麼靜下心,始終不想留下。

    師太好準的眼力!要是她甘心放下,就不會留著鍾情蠱在谷兆言身上;要是她甘心放下,就不會讓阿蒂帶著她的書信千里迢迢趕去南沙。三個月了,憑阿蒂的聰慧,路上會發生的一切可能都不再可能,快了,快了。很快即將變天了。連天空都充斥著嗜血的腥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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