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絕戀之風鈴 第1卷 寒林空見日斜時
    好溫暖!回家了還是回宿舍了啊?不對!心裡一激靈,我驚慌地睜開眼,審視目下的處境,這是一片林子,應該還在山裡。身邊有一小堆還在燃燒的火焰,我躺在一張獸皮上,衣服安好,好像也沒有被服幻藥之類,手足靈活,哪裡都沒有問題,還好!咦,這個花色、這獸皮的花色有點眼熟。是他!

    有人來了!現在不知道他有沒有歹意,只好裝睡,看看他會幹什麼。我把手放在身後,捏緊一快剛剛摸到的石頭。

    「姑娘,你既醒轉,又何必瞞人?在下如有惡意,敢問姑娘現時還能安睡嗎?」說著,他在我對面,火堆旁坐下。

    他說的是事實。只是這話怎麼講得這麼彆扭,不如乾脆講文言文好了?感覺不對,可是是哪不對?算了,被人家識破,還裝得下去?

    「好吧,我是醒了!是你救我的嗎?謝謝!」

    「不必客氣,都是行路之人。姑娘可是身體不適?在下略通雌黃,可為姑娘請脈。」

    我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很好。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叫風鈴,風雲之風、響鈴之鈴,交個朋友吧。」我起身走到他面前,大方地伸出手。

    可是,顯然他有點驚愕,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我。我打趣地笑笑,極其尷尬。

    正要收回手,他卻猛地起身,輕握我的手,「你好,雷雨之雷、山巖之巖,不才雷巖」。很溫暖、厚實的手,給人安心的感覺。

    我在火堆旁找個合適的位置坐下來,隨手揀根樹枝,輕輕佻動燃著的細木,「這是哪裡,能告訴我嗎?」

    「你非白夜國人?」雷巖有些吃驚地瞅著。本已策馬而去,卻又回轉來,竟是為了這個陌生女子擔憂嗎?當時,那長髮飛揚、矗立於風中搖搖欲墜的單薄身軀,委實令人擔心,可這與雷巖何干?罷,若只是行路之人自相安無事,如非白夜國人……手已不自覺地扶住隨身配刀之鞘。

    這人在戒備我。我頜首,旋即又搖頭。

    這個問題難住我了,白夜——國

    這一夜,雷巖知道我芳齡17,在此地孤身一人,沒有家世背景,甚至沒有爹娘、兄弟姐妹。我亦從雷巖處獲知,我們現在是在一棵樹鎮不周山中,這個世界現有赤列國、黑晶國、通靈國與白夜國四分而治,其中尤以白夜國疆域廣闊、最為強盛,其它三國每年都要前來朝見、納歲貢,只黑晶國近年來勵精圖治,日漸坐大。眼下的白夜國呢,國家富足、百姓安樂、人心思定。王都在上都,離此40里,三面環海,風景旖旎、繁華之極,新奇玩意甚多,聖君、親王、朝臣如此種種,好像雷巖還滔滔不絕地說了好多,我都沒有記住,因我的眼皮不爭氣地粘在一起,真的太累了!君子在側,我可以安枕了!

    我做了一個夢,而且是那樣真實。夢中我看到爸爸、媽媽摟在一起痛哭,抱著我的照片,照片中的我燦爛地微笑,我竟有那麼大的一張照片?

    「醒醒,醒醒!」是誰這麼聒噪,就不能讓人睡個好覺嗎!可是我的頭好重,努力要睜開眼卻辦不到,這是怎麼了?我想挪動一下身體,試圖起身,可是我的腿……我的腿,為什麼動彈不得?一千、一萬個問號填滿大腦,這是演的哪一出?我著了道了?是雷巖還是別的什麼人?我徹底慌亂了。

    「快醒醒,醒醒!」又來了!

    我奮力睜開眼。天哪,我風鈴居然會有這一天,要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只為了睜眼。「我……我——」 現在的我渾身無力、氣若游絲,竟講不成一句話來了。

    溫暖的指腹壓在我的唇上,「別說話!」似覺這樣有所不妥,那份溫暖迅即抽離。

    「鈴兒,你一直囈語,我觀你面色不對,替你把脈,脈像極亂,你中了劇毒。只是,你……你竟撐了這麼久而不自知。」咦,這是在責備?

    我苦笑,如果在那山顛就搞清了狀況,不管有否中毒,我怕是早就倒了,一切全憑想要回去的意念支撐著。

    「我……我會死嗎?」這是此刻我想知道的全部。

    死了,自然不必去找回去的路,又或許在那邊的牽掛我的和我牽掛的,都以為我死了吧,說不定還能讓爸爸回頭,至於媽媽,時間總能治癒一切創傷。那我不就真的了無牽掛了?!

    這樣想著,我倒能坦然,有沒有答案也就不再那麼重要了。

    「胡說!」雷巖正色道。「這毒草雖厲害,雷巖卻是專治它的。放心,你服用了家師特製的清神丸,毒已去了大半,暫無性命之虞。只是……」這吞吞吐吐的神色是怎麼回事,難道,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我在聽,繼續。」我微頷首,示意他說下去。死尚不懼,還有何懼?

    「你所中之毒非一種,你可細細想來。是否食用過黑紫色的漿果,那植物開著暗藍紫色的花。」雷巖搭上我的脈,凝神蹙眉。

    我想了想,答道。「在山上時,道旁有黑紫色的果子,就摘來吃了。」

    「此果名喚莨菪,毒性因食用而發作,方才是否有皮膚發熱,口乾之感,頭腦昏沉至產生幻覺。」雷巖說的好似他就是我一般,確實如此。

    「你再想想,是否食用過蘿蔔一般的東西,卵圓形、裂開的葉子,兩尺高。」雷巖更焦急地問我。「還有,此刻是否感覺頭腦清醒,身體卻有刺痛之感,四肢麻痺,體寒如冰。」

    「沒錯。」我只好如實回答。 

    雷巖放開我的手。「你還有氣力麼?」

    我想抬手,怎奈這傳導神經它罷工了。我只好無奈地搖搖頭。

    「不可拖延,此毒須盡速全解。」

    我盯著他的臉。

    「服藥雖可解毒,若要全解,尚須嘔吐相助。」

    我還是盯著他。

    「得罪了。」我尚未反應過來,雷巖已將我的身體翻轉,在我後心的什麼穴位重手點下,從後扣住我的咽喉。

    一股腥甜自胃部湧上,我想要掩口,卻沒有力氣,「哇——嗚——噗,哦——」像是整個胃都掏空一樣,我無力地靠在雷巖溫暖的懷裡,聽到他沉穩的心跳,這種感覺讓人安心。我沒有兄弟姐妹,可是雷巖卻讓我覺得,有個兄弟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雷巖替我拭去嘴角的殘漬,輕輕地放我再度躺下,這動作讓我覺得自己是只瓷娃娃似的,我忍不住牽動嘴角,瞬間綻開的笑顏讓整個臉有了生氣,尤其這笑意是發自肺腑。「謝謝!」

    雷巖身體僵了一僵。風鈴,只不過是一個剛剛認識的陌路女子,且其身份不明,身為聖太后抬愛、聖君欽點,王朝寥寥數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從二品樞密史,不,即便是眼前小小的一棵樹驛長之身份,亦不可徇兒女私情,更何況尚有驛文在身。「不周山中毒花毒草甚多,今後切不可隨意採摘食用。姑娘不必言謝。」

    「哎——真有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啊!這是不是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呢?」我老實地側躺在火堆邊、軟軟的獸皮上,慵懶地說著話,這話像在說於自己,也像徵詢他人。

    雷巖打坐火邊,閉目休憩,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頓感安心。

    明月高懸,晚風習人,夜鶯啼鳴,如果真能不問世事,覓一有緣人,在這山中終老也未能嘗不是一件好事!

    這驛路走了約略半載,及至今日才品出它的好來。

    更深露重,山風擾人,我縮了縮肩膀,卻感到火似曖了些,便又沉沉睡去,今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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