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紀 風月卷 第六十七章 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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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連春雖然在一旁痛不欲生地演悲情戲,耳朵卻支愣著聽二人的動靜,見兩人貪生怕死並不急著去緝兇,心裡鬆了口氣,只要大火把青龍幫的人燒成灰燼,郝青龍這「殺人縱火,畏罪潛逃」的罪名就永遠洗不掉了,畢竟在這樣的年代沒有那麼先進的偵破手段,自己只要一口咬定是郝青龍作案逃逸,這樁案子多半就落不到自己頭上了。此案唯一知情的就是酒樓的夥計們,但是酒樓的人都是串在一串兒上的螞蚱,自然不會去告發的。

    夏連春想的得意,忘了演戲,漸漸停止了嚎啕,索性抓起祿六子的衣襟擦了擦臉,他知道如果過火了就透著假來,演戲就要恰到好處。

    等救火的水龍趕來時,福滿樓已經燒得牆倒屋塌了,楊捕頭剛要下令開始噴水救火,夏連春攔著了他:「楊大哥,福滿樓火勢這麼大,但靠這水龍只怕也無法將火勢壓下去,就是滅了火這福滿樓也是一片廢墟了,如果引燃了這周圍別的民居反倒不美。」他內心裡自然是不想讓救火,只怕是對青龍幫人的屍體火化的不徹底。

    楊捕頭不解地道:「夏兄弟意欲何為?」

    夏連春故意大聲道:「一旦起風,這周圍的房舍必然保不住,只怕是安西城的大半個城都要燒起來,到那時,追究起來楊老哥就脫不了干係了,李大人走了,你可是留在現場維持的。」

    楊捕頭一聽深以為是,暗罵李正老奸巨猾,倒是這夏兄弟慮事周密肯替自己著想,當下感激道:「夏兄弟說怎麼辦?」

    夏連春故意歎了口氣道:「福滿樓的火不救也罷,讓火龍隨時待命,控制好周圍的火情就是了。」

    楊捕頭大喜,連夏連春都這樣說了,他自然不會怪罪自己救火不力,上司那裡也好交待了,想到這裡,他大聲道:「你們聽了,要嚴密注意不要讓大火燒著了街坊鄰居的房屋。」

    四周的百姓把二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的,他們也正擔心此事,聽到這裡頓是歡聲如雷,都道楊捕頭體察民情,夏公子宅心仁厚。

    楊捕頭聽到這裡心中得意,看看夏連春滿臉悲慟心中倒有些歉然,剛要上前安慰一番,卻見夏連春先開口了:「楊大哥,福滿樓跟青龍幫的恩怨糾葛你一清二楚的,希望你將來公堂之上——」

    楊捕頭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夏兄弟放心,公堂之上我一定秉公而言,天理昭彰,決不容惡貫滿盈的青龍幫逍遙法外。」他心中卻想,郝青龍等人早已經蹤影不見了,這會兒只怕是已經出了安西城遠走高飛了,逍遙法外那是一定了。

    夏連春摸出了一張銀票,悄悄塞到了楊捕頭手裡,楊捕頭一看燙了手似的,死活不肯收,因為他實在沒臉收下,拒賄這對他來說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夏連春只得道:「等我的福滿樓在開張的時候一定請楊大哥好好喝一杯。」

    「好,希望福滿樓早日重建。」

    福滿樓的大火足足燒了半天,這才漸漸熄滅,繁華的酒樓已經成了一片廢墟,黑黢黢的殘垣斷壁還冒著縷縷青煙。楊捕頭安慰了夏連春一番,借口要去抓捕青龍幫的逃犯先一步離開了,那些圍觀的街坊鄰居也都紛紛離去。

    夏連春站在廢墟前心中一片茫然,報復後的快慰和對殺人的恐怖早已經被沉重的失落感和內疚所代替。他本來並不是一個窮凶極惡的人,相反多情善良,卻在瘋狂的時候突然殺死了這麼多的人,成了劊子手,儘管這些人都該死,他一時仍然無法釋然。或許是人之初性本惡;或許是一場莫名其妙的穿越把自己改變了;更或許是因為這樣一個弱肉強食的社會,適者生存,唯有狠一點兒才能活下去,才能活得體面舒適一些。眾生如螻蟻,隨便就能讓強權者捏死,他這位「天外來客」可不是卑微的人,也不屑於做卑微的人。

    「夏老大,我們該怎麼辦?咱們是不是先回林家鋪子鎮再作打算?」祿六子問道。

    這時候官府根本沒有對福滿樓的事情起疑,他完全可以輕鬆逸去,但是現在他突然改變了想法,他要繼續留在安西,他是受害者自然要向青龍幫討回公道,在這裡他已經建立起了人脈,那是無形的財富,可以重建福滿樓,如果離開安西城他將一無所有。想到這裡他搖了搖頭道:「為什麼要離開呢?很快一個新的福滿樓就會出現在安西城。」

    祿六子頓時來了勁頭:「你真的要重建福滿樓嗎?」只要重建福滿樓他的白領夢想才能實現。

    「我想福滿樓會很快開遍天下的。」語氣裡透著強大的自信。

    「那我也要留下來跟你一起重建福滿樓。」

    「好,福滿樓再開業之後你就是管事。」夏連春拋給他一個誘人的果子。

    「真的嗎?我就是管事了,哈哈,我就要成了白領了。」他接著又疑惑地道:「我能行嗎?」

    「你一定能行!」夏連春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外地沒有讓他吃爆栗子。

    「還在這裡重建嗎?」他指著廢墟問道。

    「我還沒有考慮好,不過在這裡重建花費太大了。」心中卻想,這裡原來就是鬼宅,現在更成了火葬場了,怎麼能建酒樓?不過祿六子嘴巴不太嚴實自然不能跟他說這些事。

    福滿樓的縱火滅門案的元兇郝青龍等人自然沒有抓到,在差役們趕到之前就逃跑了,沒有人會想到青龍幫的人已經灰飛煙滅了,因為許多人都看到那些拿著武器殺氣騰騰衝進了福滿樓,至於是否離開沒人會注意到這些,畢竟福滿樓還有後門。

    如果誰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福滿樓的人把青龍幫的人全部殺死了,一定會被人當成瘋話,除了最後在場的夏連春三人外絕不會有人相信,就連青龍幫的餘眾也相信是郝青龍做下了滅門慘案後遠走高飛了, 這些人怕被官府治罪,早已經樹倒猴孫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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