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紀 風月卷 第六十六章 火燒福滿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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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府的人突然地出現讓夏連春有些措手不及,而且失去了逃跑的機會,心中慌亂,面上卻勉強擠出了一點笑容對祿六子道:「嘿,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李正不耐煩道:「福滿樓那邊究竟怎麼樣了?青龍幫的人有沒有鬧事?總督大人還等著我回稟呢。」

    有差役嚷道:「看,福滿樓那邊火光沖天,人都往那邊跑,是不是青龍幫的人在那裡殺人放火?」

    夏連春脫身無望正惶然不知如何是好,聽到殺人放火心中倒有了計較,他忽然一拍腿嚎道:「青龍幫的人闖進福滿樓見人就砍,見東西就砸,我親眼看見郝青龍那個王八蛋大刀一揮把我們酒樓的夥計小范劈成了兩截,那血嘩嘩地直流,腸子心肝肺什麼的都淌出來了,半截身子還一動一動的,那個慘啊,嚇得我手腳都軟了,我見勢不妙,就從後門溜了出來,這就要去衙門報官,這會兒福滿樓上下只怕是已經被殺個雞犬不留了,青龍幫的人殺了人只怕是又燒了福滿樓毀屍滅跡呀,啊呀,福滿樓的兄弟們死得冤啊,郝青龍這個挨千殺的真歹毒啊,你不得好死啊,光天化日之下,還是總督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就幹出殺人滅門的勾當,我福滿樓的兄弟啊——」

    夏連春說到後來聲淚俱下,索性抱住祿六子嚎啕大哭起來,鼻涕眼淚都塗抹到了祿六子身上。

    眾差役都被他聲情並茂的訴述弄得又驚又怕又噁心,就連楊捕頭和李正也都皺起了眉頭,這些青龍幫的惡徒也太慘無人性了,不過他說的是真的嗎?這光天化日之下郝青龍就敢殺人放火?

    祿六子一聽著急了,十萬火急,這夏老大怎麼囉哩囉嗦說個沒完,你以為是跟珠兒講故事啊,他跌交嚷道:「咱們要趕快去救人救火啊!」

    夏連春暗恨,你急個屁呀,毀屍滅跡,怎麼也要多燒一會兒吧,那些屍體只怕是還沒有灰飛煙滅呢,這會兒就趕過去豈不是我的謊話就不攻自破了嗎?還有福滿樓的夥計們也不知道出城沒有出城,只要現場沒有留下什麼證據,又沒有人證,自己一口咬定青龍幫的人殺人放火又畏罪潛逃,說不定能逃過此劫,多拖一會兒對自己百利無一害呀。

    李正冷冷看了夏連春一眼心裡犯了疑,那邊殺人放火,這個福滿樓的掌櫃雖然悲痛卻不怎麼著急,莫非他一派謊言?他喝道:「你如有一句謊言小心,必治你誣陷惑眾欺瞞官府之罪,快,大家快些跑步去現場。」

    「慢著,李大人,楊捕頭素來知道我的為人和品行如何,我身為讀書人絕不敢欺瞞誣告,我只是擔心官府的人去的少了,不但抓不到青龍幫的惡徒,反累了差役兄弟們的性命,都有老婆孩子啊,青龍幫的人有幾十號呢,他們心狠手辣,看那肆無忌憚的樣子他們是要造反啊。」他說著露出了一副害怕的樣子來。

    這些差役一聽青龍幫的人有幾十號呢,自己這邊只有十來人,賊多兵少,去抓人還不是白白送死嗎?人人臉上露出了畏懼之色。

    李正一聽反倒不再懷疑夏連春先前的話了,因為現在他認定這個福滿樓的掌櫃是一個膽小怕死之人。不過想到郝青龍武藝高強,勇武之名傳遍安西,他自忖絕不是對手,如果郝青龍不伏首就擒,自己還真沒有把握把他緝捕,他不覺沉吟起來。

    楊捕頭一直沒有說話,因為郝青龍和他是把兄弟,夏連春和他也有交情,在未明真相前他不便表態,此時一見李正猶豫不決,就上前道:「李大人,不如一方面派人回去再招些人手,這邊我們先去看看,不至於延誤了時機。」

    李正點了點頭,一面派人回轉衙門,一面帶了眾人去福滿樓,眾差役的腳步拖拖拉拉的並不那麼著急。

    這時,福滿樓的大火已經竄起數丈高,辟辟啪啪威勢驚人,十數丈外就覺得熱浪滾滾,人莫敢近前,那些提了水桶的街坊鄰居也只能遠遠地望火興歎。

    夏連春一屁股坐在地上乾嚎起來:「啊——我的福滿樓,啊——該死的青龍幫這麼歹毒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李大人,楊捕頭,你們要為福滿樓做主啊,快快抓住他們為福滿樓的夥計們報仇雪恨。」眼淚沒有流出來,鼻涕倒是流出來不少,塗得滿臉都是,看起來倒真是像極了眼淚。

    祿六子看他哭得傷心,想想福滿樓沒有了,白領做不成了,酒樓管事也做不了,不由得悲從心來,嗚哇哇也哭起來,哭聲更比夏連春高亢幾倍。

    李正和楊捕頭指揮差役官兵四處搜查了一遍,連青龍幫的一個人毛也沒見。楊捕頭看夏連春哭得傷心,想到紅紅火火的福滿樓突然間就灰飛煙滅了,心裡也不由埋怨郝青龍也太心狠手辣了。

    「夏兄弟,你也要多保重啊。」

    「楊大哥,我苦心孤詣嘔心瀝血費盡千辛萬苦才開而這家福滿樓,現在全沒有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我不活了——」他說著爬起來就要投進火海裡尋死。

    有楊捕頭在他當然死不成的,楊捕頭一把抱住了他,勸道:「夏兄弟,你千萬不能輕生啊,福滿樓毀了可以重建,人死了可救活不了了,保重,多保重啊。」

    夏連春心道:這話我愛聽,能活著誰願意死呢,不過戲還是要演得逼真一些,眼淚又不值錢,何況流的是鼻涕,鼻涕更不值錢。他抽抽噎噎道;「你們一定都要伸張正義嚴懲青龍幫兇手,讓死者瞑目啊。」他心中想的是兇手不用抓了,青龍幫的人也抓不到了。

    「楊捕頭,你先去青龍幫的總壇緝拿青龍幫的疑犯,我這就回衙門稟報巡檢大人,請求增派人手。」

    楊捕頭心道,真是一個老狐狸,讓我去緝捕青龍幫的人那還不是讓我送死嗎?不過官大一級壓死人,他自然不敢反對,眼珠一轉道:「李大人自該回衙門稟報,不過這現場大火熊熊,周圍這麼多的民房,一旦被火波及後果不堪設想,但是這火勢太大了,無法近前救火,請大人順便調派水龍前來救火,這裡場面這麼混亂,我必須留在這裡維持一下秩序,大人,你看可好?」

    李正一聽也不由得大為佩服,楊捕頭不愧是縣衙裡混出來的老油子,處事圓滑得體,照顧了彼此的顏面,又不落人話柄,他笑著點了點頭帶著自己的幾個手下徑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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