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彼岸天氣晴 第1卷 陰濕地裡的花
    戲終於散場了,去停車場拿車的時候,關逸朗打開車門,驀地發現文潔若坐在他車裡。

    我有點心花怒放,心想:文董,好樣的,你可真沒讓我失望,你怎麼可以那麼孱弱呢?

    「你怎麼在我車裡?」 關逸朗淡淡地問。

    「我是你老婆,我在你車裡很奇怪嗎?」 文潔若更加淡然地回答他。

    「你有事?」

    「對,」文潔若從車裡出來,站到他面前,昂然道:「你這個人還真是長情嘛,」說著,她拉過我的手,把那隻眼兒媚對著他,「竟然把這只戒指都給找出來了,前幾年文潔如很落魄,把我奶奶送給她的貓兒眼賣了,你居然買了回來送給她?你怎麼不乾脆送回給文潔如,來個舊情復燃呢!」

    怎麼還有這樣的故事?我倒覺得有點纏夾不清了。

    「你的想像力很豐富。」 關逸朗冷淡地回復她:「還有別的事嗎?」

    「你讓這個小婊zi馬上給我消失,你找其他女人我不管,為什麼非得找她?就因為她像文潔如?」

    雖然文潔若喊我小婊zi,不過我倒一點都沒介意,我想說我也很想馬上消失,不過那就得看你的了,文董。

    關逸朗頓了有那麼幾秒鐘,慢慢走到她身邊,低聲說了兩句話,文潔若的臉色忽的一沉,眼睛定定的,眼神變得僵硬而滯澀。然後,又聽關逸朗說道:「去做你該做的事。不要忘記自己是什麼身份。」

    文潔若上了她自己的車,絕塵而去。我心裡失望透了,心想這算什麼女強人,連一哭二鬧三上吊都不會?真是盛名之下其實難符。

    「你說過,只要你承諾過的事情就一定能辦到,你說她以後看到我都當沒看見,怎麼樣,今天她照樣上來罵我小婊zi,讓我滾,你辦不到的事就不要承諾。我對你很失望!」

    面對我的發作,關逸朗只回答了我兩個字:「上車。」

    我懶得理他,顧自徑直地往前走。

    他上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讓你上車。」

    我想我可沒有文潔若那麼色厲內荏,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他對文潔若說了句什麼,文董居然那麼快就偃旗息鼓了。

    我甩開他,仍然往前走,一半是任性,一半是想把事情鬧大一點算了,最好鬧的不可收拾。他不知道我是多麼的渴望全身而退,不再去蹚他們家的渾水。

    關逸朗從後面抱住我的腰,像老鷹抓一隻小雞一樣把我給抓了回來,然後一把把我按在車上:「你吵死了。你再試試跟我橫?你信不信,我把你扒光了扔在這裡?!」

    「你嚇唬誰啊?」我不屑地說。

    「你可以試試。」他冷冷地回答我。

    這其實是一個拼氣勢的時候。拼的不是實力,而是內心的力量,我就不信他會把我扒光了扔在這個停車場裡。不過他和我靠的很近,他眼裡有一種光,就像風中搖曳的蠟燭一樣,一明一滅,一閃一爍,有點搖擺和飄忽。正因為這點飄忽和明滅,不知道為什麼,我心底的那座堅固的堤忽然轟的決裂了。萬一呢。我想,要是萬一他真敢呢……

    他是我一生中,唯一一個讓我產生了有「萬一」之感的男人。

    雖然關逸朗說了「你可以試試」,但我並不想去試試和他硬碰硬。於是,趁我猶豫的一剎那,他把我車裡一推,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這才對,識時務者為俊傑,好女不吃眼前虧嘛。」在車裡,他似笑非笑地調侃我,緊接著又說道:「我就是討厭你剛才在邊上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你就那麼的想和我一拍兩散?你給我記住,要是連你這樣的小女人都搞不定,那我就什麼事都別幹了。」

    我聽了,一路上就再沒和他說過話。

    當車停在我家樓下,我正準備回家時,他忽然伸過手,在我頭髮上緩緩撫摸著。他的手勢很輕柔,有一股甚至可以稱為「柔情」的東西,晶亮地,鮮艷地從他的眼裡蜿蜒而出,滿滿地在空氣裡流淌開來。

    「上去吧。」半晌,他這麼說道。然後,開著車轉了個彎,向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這次之後,有三四天他都沒來找過我,連電話都沒有一個。我想,他大概要把我晾一晾,殺殺我的威風,如此而已。雖然他說他自己沒有戀愛過,可是看得出來他對付女人卻很有一套。

    到了週末的黃昏,我正準備回娘家去,卻忽然接到了他的電話。

    「是不是我不打電話給你,你就永遠都不會主動打給我?」

    我在心裡回答:那是。沒事我打電話給你做什麼?聊天啊?

    「我在醫院。」

    啊?可是聽他的聲音卻很平淡,聽不出有什麼不妥「沒什麼吧?」我問。

    「沒什麼,闌尾炎,剛割了闌尾,不過醫生說我心臟還有點小問題,讓我最好觀察兩天,檢查一下,正好這幾天比較累,我想休息一下也好。」

    「我想見你。」說到這裡,他柔聲道:「你過來看我好嗎?我讓小鄭來接你。」

    「好的。」我回答。這個還真沒法子拒絕。

    小鄭是他的助手。像他的影子,又像他身後的風,很沉默,幾乎不怎麼讓人注意到有小鄭這個人存在著,可其實他卻永遠都像是如影隨形。

    打扮好換好衣服到了樓下,小鄭的車已經到了,他對我笑笑,然後就顧自沉默著開車,一路一言不發。路過一家大花店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來,叫他「小鄭,麻煩你停下車。」

    小鄭估摸我大概是要下去買花,他沒有停車,只是稍微放慢了點車速,說道:「關先生剛才說過了,如果你要買花買禮物,讓我攔著,不要買。」

    還有這麼一出前傳?不買就不買吧,像他這樣的人生病,那房間裡的花和禮物,還不跟海洋似的。我也就不要去錦上添花了。

    車開進了一家私立醫院的後門。穿過蔥蘢的花木組成的小道,進了二樓的特別病房。

    到了關逸朗的房間卻很意外。那房裡不像病房,倒像一間普通的居家的房間,房裡連一束花,一籃水果都沒有,落地的絲絨窗簾挽了起來,只垂著一層白色蕾絲的短窗簾,淡淡暮色裡,窗外有小鳥的鳴叫聲,靜謐中甚至有那麼一點寥落的意思。

    關逸朗穿著灰藍色的睡衣,正隨便躺在榻上看書,看到我進來,只抬起身示意我坐下,然後向小鄭做了個手勢,小鄭就悄悄地帶上門,走了出去。

    「和我想像的不一樣,」我說:「居然是這麼平靜的病房。」而你居然也和沒事人一樣。不過這句話我沒說出來。

    「我沒告訴別人。」他懶懶地把手書一放:「應酬人最累了,沒的我生病了還得去應酬那些我不喜歡的人。」

    也是,要是他一旦通告天下說他關某人病了,那這裡還不馬上擁擠的和超級市場一樣。

    「坐下吧。」他指著他榻旁的一張椅子「你是永遠都不會主動打電話給我的,平時連問候都沒有。」

    「可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反駁道:「我以為,女人做到我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你就是牙尖嘴利,」他聽了笑道:「你也就在我這裡橫,在別人那裡,也敢這麼任性嗎?」

    這話我沒有回答,過去給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後,他說道:「你回去吧。今天週末,不回家去看你媽媽和弟弟嗎?」

    「你真當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很不滿:「什麼事也沒有,平白無故叫我來做什麼?你真以為我很空,24小時隨時伺候著你大爺啊?」

    他斜睨了我一眼:「這麼說你是不肯走?是不是想陪我在這裡睡覺?」說著,他過來摟住我的腰緊緊地抱了一下,低聲在我耳邊道:「那我是很樂意的。」

    「算了吧,」我推開他:「你不要命可我還要臉呢。」

    「好好好,」他大笑:「走吧走吧,我也只是想看看你。現在看到了,也安心了。明天要是有空還來看我吧,做點東西給我吃。」

    「你想吃什麼?」我問。

    「白粥吧。」他想了想「上次在你家和你搶著吃了一碗,感覺不錯。」

    「好了,知道了。」我拿了手袋準備出門,又回頭想了想:「光是白粥,不用熬的時候加點干貝嗎?」

    「隨便隨便。」他漠應道:「我怎麼覺得我們像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就在一起談吃什麼,怎麼吃?」

    你怎麼對婚姻還有這樣的幻想?我在心裡說,一點都不像一個結婚快7年的男人。

    第二天因為要熬粥,我對小鄭說不用來接我了,我自己過來,你在醫院樓下等我就可以了,因為沒有他帶領著,我上不去關逸朗的房間。

    小鄭說好。等我把一切準備好之後,到了醫院,上了台階就聽見有個女人的聲音在說:「怎麼?連我都不准進去?」

    「是的,文董,」是小鄭的聲音,恭敬,但是依然公事公辦的樣子:「關先生說了,這兩天他什麼人都不見。」

    「他什麼病?」文董的聲音在空氣裡尖銳著「他的醫生不肯透露給我。」

    「連文董都不肯透露,那我就更不知道了。」小鄭極恭順地回答著,但是聽的出來他的回答更是滑頭。

    小鄭回頭看見了我,對我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們上去。」

    「等等。」文潔若的聲音頓時結了冰,她的眼神寒風一樣凜冽而飛快地掃了我一眼,然後面向小鄭:「她是怎麼回事?」

    「關先生讓她進去。」小鄭依然溫和而恭敬地報告道:「對不起文董,我只是按照關先生的指示辦事的。」

    文潔若不語,從口袋裡掏出煙,啪的一聲打了一下打火機,有一束小小的藍色的火焰,頓時在她的眼前升起。

    我進了房,忍不住對關逸朗說:「尊夫人在外面,為什麼你連她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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