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出牆 寵溺如山重 莎蓮羅求情
    佛堂,蓮花錦幔低垂,檀香輕煙縈繞。

    一尊三尺來高的觀世音菩薩白玉像,衣袂飄動,瓔珞圓潤,線條流暢,栩栩如生,微笑間流瀉著無盡的慈悲。

    太后身著一身簡樸的藍衣,手中持著一串烏黑發亮的佛珠,盤坐在蒲團上,口唇微動,虔誠地念著佛經。

    這是她每日的功課。

    自從歸政兒子後,她每日上午總有三個時辰在這裡度過的,誰也不敢打擾。

    可是,這一次,有人竟大膽驚擾了太后的清修。

    「母后,母后!臣妾莎蓮羅求見!臣妾莎蓮羅求見!」嘶喊穿過低矮的琉璃黃瓦宮牆,傳進了佛堂。

    太后聽而不聞,繼續喃喃唸經。

    「皇后娘娘,請回吧,莫讓奴婢等難做人。」守候在佛堂前的宮女們為難地勸解著。

    皇后莎蓮羅,腹部已經高高膨起,任華麗的宮裙也遮不住。

    她並沒有退縮,而是繼續呼喊,希望能將佛堂裡的人吵醒。

    皇后有孕在身,不管是守門的宮女,還是隨同而來的宮女,都不敢動手拉開,只能攔在門前。

    「大膽!狗奴才,還不趕緊讓開!若是本宮有個好歹,皇上饒不得你們!」莎蓮羅斥罵道。

    她的聲音不高,盡顯威嚴,守門的宮女還是不敢讓開半步。皇上可怕,太后更可怕。

    「母后,母后!求求母后開恩哪!武威侯無辜被囚,眼看就要問斬,請母后開恩哪!」莎蓮羅進不去,在門外繼續喊道。

    「皇后!皇后!」和秋剛下朝,聞訊趕來,一見皇后如此吶喊,大驚失色,趕緊拉住她的手,低聲說:「皇后,隨朕回宮!」

    莎蓮羅冷冷地望了他一眼,依舊喊道:「母后開恩哪!母后開恩哪!」本來,需要出頭的並不是她。

    「來,將皇后抬回去!」和秋下令。

    「是!」幾個太監宮女過來,扶住莎蓮羅的手腳,將她抬起。

    「住手!宮廷內如此,成何體統!」一個威嚴的聲音道。

    「母后!」和秋跪倒在地。

    「太后娘娘吉祥!」小太監與宮女鬆開皇后莎蓮羅,匍匐在地。

    莎蓮羅鬢髮凌亂,衣衫不整,露出大半條雪白的手臂,也顫巍巍地跪倒在地。

    太后持著烏黑的念珠,慢慢移動,銳利的目光射向和秋:「皇兒,扶皇后進來!」

    佛堂內,淡淡的青煙縈繞而上,散發著檀香香氣。

    太后端坐在蒲團上,望著面前跪倒的兒子兒媳,良久無語。

    莎蓮羅知道自己過於衝動,可是,和國的長城——為和國立下赫赫戰功的武威侯即將無辜被害,朝中無一人出聲,她著實難忍。

    和國,真的要從此敗了嗎?

    如果真的只是太后的和國,和秋的和國,她無所謂。

    她有了腹中胎兒,她不想眼看著和國如此黑白顛倒,從內崩潰。

    太后的心思,她怎會不明白?

    先砍掉皇上的臂膀,要廢除皇上另立和甘,就容易多了。

    可是,天下不是只屬於和甘的。

    她也有了孩子。她相信,這個孩子肯定是個男孩,他曾多次在夢中告訴她,他就要來了。

    為了孩子的將來,她首先要保住的便是丈夫的皇位。

    為了保住丈夫的皇位,她需要保住藍昊。

    在太后銳利的目光下,她背後一片冷汗。當年的太后,也是這樣與隱姬及崇熙帝相鬥吧?

    「母后,請原諒臣妾一時心急不成體統。臣妾聽聞武威侯無辜被囚,甚至被判斬首,臣妾——」

    「哀家已經聽皇后喊了無數次,不必重複。」太后敏捷地截斷了她的話語。

    「母后,莎蓮羅她的確也是為和國著想。」和秋出言維護。

    「是的,為和國著想,生怕我們和國少了一員能征善戰的大將,生怕邊境再出亂子時無人可用。皇兒,你已經年過三十,處事還如此簡單嗎?」太后面無表情。

    和秋額上冒出了密密的汗滴。

    「藍昊少年從軍,體恤下屬,勇於向前,善於用兵,一向順風順水,從未敗北,被譽為百勝將軍,完美的戰神,是好事,也是壞事。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功高蓋主。皇兒,難道你從未擔心過這一點嗎?」

    和秋的心一動,道:「母后的意思是?」

    「用人,不一定時刻愛護才是用人之道,適當的屈辱,也是好事。不給他一個停下的機會,他如何知道皇權的威嚴?」太后繼續道,在教訓兒子,也是在教訓兒媳。

    莎蓮羅冷汗潸潸。

    太后雲淡風輕的話語與輕煙一起飄在佛堂內:

    「我們和國,需要的不是只知向前的猛虎。藍昊多年征戰,全靠皇兒全力支持,耗盡國庫。年初各地乾旱,幸虧及時解圍,否則罪魁禍首還是皇兒您,人人都會怪罪皇兒窮兵黷武,不顧民生,誰會去在意奉命而行的武威侯?」

    「母后教訓得是。」和秋心悅誠服。

    「明白就好。皇后,上次為無雙王求情,這次為武威侯求情,不知下一次將為誰求情?」太后冷冷地道。

    「母后,絕沒有下一次。」莎蓮羅堅決地道。

    「呵呵,只是說說而已,皇后不必在意。皇后本該好好保重身體才是,回去吧。」太后揮手,莎蓮羅趕緊行了個禮,默然退下。

    和秋明白母后還有話要說,便繼續跪著,等她開口。

    「無雙王府果然毫無動靜,只得冉冉一人回申府求助?倒也奇怪。上一回,他們送姬妾,鬧得沸沸揚揚的,京城中無人不曉,如今竟悄無聲息?」太后緩緩說道。

    「是,據夏弟所言,他閒居府中二十一年,與外界隔絕往來,並無一點勢力。」和秋道。他說的正是和夏對申冉冉所說過的話語,他從何得知?

    「冉冉那蠢丫頭信,皇兒也信?」太后發出一聲輕笑,「兔崽子,起來吧,想必腿也麻了。」

    和秋站起來,伸伸腿腳,笑笑道:「什麼也逃不過母后一雙慧眼。」

    太后蹙著淡淡的眉毛,道:「二十一年,都挖不斷根,唉。」

    「另尋他法吧,藍昊也受夠苦頭了,據稟告,藍昊足足輕了三十斤!」和秋笑道。

    「三十斤?嗯,養個把月,也就養回來了。過段時間,你去趟無雙王府,據說鏡湖的水,已經存了昔日的三分之一了,想必風景不錯。」太后輕輕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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