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大雜會的普通高中，有考到這裡來的，更多的是拿錢來讀的。學校採取的是封閉化管理，學校的面積還可以。那時，春風刮進了校園，足球場上的草坪萌發出了綠意，樹幹抽出了新葉，早已有散學歸來早的孩童在操場上放風箏了。一些膽大的男生就像籠中的悶鳥，拼了命似的向外逃，再高的圍牆他們還是有辦法飛出去……shy；；
飛 燕是考到這裡來的，她小巧的身材，瓜子臉，櫻桃小嘴，挺直的鼻樑，一雙圓圓的大眼睛，雙眼皮。長長的眼睫毛煞是好看，微微上卷，當眼睛眨呀眨的時候，那睫毛就像兩隻蝴蝶在扇動著翅膀，輕盈美好，令人無限向望。可就是一雙眉毛總是深鎖，似無限憂傷的樣子，與她的年齡不相符。腦後一成不變的紮著一個馬尾辨，讓人看上去就像一個可笑的小大人。雪蓮總是叫她燕子，說她長得像個布娃娃，看著她就想抱抱。
燕子覺得自己與周圍的同學格格不入。同學一坐在教室裡，總是伸著懶腰打著呵欠道：春光無限好啊，只是瞌睡不得了啊！有的同學上課，經老師一催眠，竟爬在桌上軟綿綿地進入了夢鄉。 燕子才不那樣，她總是飢渴的看著黑板，耳朵不遺漏老師講的每一句話，她相信學校圍牆上的標語：知識就是力量！知識能改變人的命運！是的，燕子沒有力量，那時她爸媽已離了婚，她媽帶著她又嫁了人，她感到繼父的家不是自己的家，她只是一隻寄人籬下的燕子而已。她多麼想讓自己的翅膀硬起來，飛出去，去尋找一個溫暖的家，最起碼她能自己養活自己。她有時向雪蓮煩惱的抱怨：命運，什麼時候能夠讓自己掌控啊？ shy；；
學校的日子永遠三點一線。像無數個往常一樣，上午教室在上課，燕子坐在凳子上，突然覺得肚子痛得不行，忍了半天，還是不能消停，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下來，她臉疼得煞白，鼻子皺的變了形。老師慌了，忙叫四個女生扶著她到醫院去，雪蓮當然陪著她一起去了。
女 醫生摸了摸燕子的肚子，問她結了婚沒有？雪蓮驚得張開了嘴，雪蓮的回答同樣也讓醫生張大了嘴：「喲，還是一個學生啊！哎，你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嗎？你現在發作了，就要生孩子了，自己要生孩子了還不知道！」大家不約而同的瞧向飛燕的肚子，由於還是早春，飛燕穿了件長棉襖，一點也看不出來。「有大人嗎？」女醫生感到棘手，但是沒有辦法，只有先救人性命，「唉！來不及了，快，快，快進產房吧。」接著醫院裡一陣緊張的騷動。
突然而來又不能承受的痛苦才叫做晴天霹靂！ shy；；
燕子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了祭壇上的羔羊，她當著那麼多人委屈地脫掉自己的褲子，上到一個產床上，斜躺在那裡，一陣緊似一陣的疼痛讓她不停地呻吟起來……隨著嬰孩兒一聲嘹亮的啼哭，她感覺自己好像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精神在一絲一縷的游離，在一片朦朧的聲音裡她什麼都不知道……醒來時，她發現自己鼻子上罩著一個東西，清新的氣體進入了體內，是氧氣嗎？她腦袋一片空白，雪蓮叫她不要想太多，不要亂動，她身體太虛弱了，一定要堅強，要堅強啊！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件事像炸彈一樣轟動了這個學校所在的小鎮。整個學校也沸沸揚揚的，學生懷孕，學校是不光彩的。班主任帶著使命來調查事情，是一個男老師。
燕子已被轉到白色的病床上躺著，老師看著蒼白虛弱的燕子不知該如何開口，燕子亦無法面對老師的眼睛，她把頭扭向一邊，看著從玻璃窗外斜照進來的一米陽光。半晌，老師結結巴巴地開口問：「這個孩子是誰的？也就是曾經有哪個男人欺負過你？」本來燕子心裡翻江倒海般激盪著，經這一問，她的淚一傾而出，所有的委屈和怨恨在這一刻再也無法逃遁了，老師的眼睛在等著她回答，「是繼父，是我現在的爸爸！」，燕子說完，嗷嚎痛哭，忽高忽低的哭聲中有時竟沒了聲音，讓人有一種難受的要掉氣的感覺，揪人心肝！老師和女生們都不停地抹著各自臉上的淚水……
雪蓮站在一旁，有些泣不成聲，燕子跌下了深淵，她伸手卻拉不回她，美麗的世界變成了玻璃碎片，碎片割破了雪蓮的心。她想起自己曾經友善的笑話燕子額頭上的抬頭紋，說：「你怎麼沒長大就老了呢？來，來，來，笑一笑，笑一笑十年少！」現在她知道了原因，卻覺得萬般辛酸，那時她怎麼就那麼殘忍…… s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