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的致命遊戲 我還在這裡等你 看過改文前章節的親們可以不選擇訂閱此章
——    生活是一襲華麗的錦袍,她終究只是一朵錦上花,點綴在他奼紫嫣紅的過往,靜靜凋謝在撕裂中——

    *

    黑漆漆的天幕被閃電劃開一道幽深的口子,沒有預兆的,初夏以來第一場大雨。

    厚重的窗簾被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掀開一角,骨節已經發白,暗暗隱忍著手的主人即將蓬勃爆發的怒火,好看的雙眉緊蹙,神色複雜的盯著窗外

    這個女人,哪來這股倔強的氣力,那仿若浮萍般瘦削的身軀似已快到達極限,淡藍色的上衣整個澆透,濕漉漉的貼在身上。污雜的雨水沿著頭髮匯成小溪蜿蜒而下,在蒼白的面孔上肆意奔騰。

    一道閃電劈過,暗沉的夜被暫時的點亮。

    餘光照著女人的臉,竟然有幾分詭異的味道,可是她緊咬的雙唇,以及被雨水澆得睜不開的雙眸卻顯示著她的脆弱無助。

    南簫抬腕看了眼精緻的黑色手工運動表,四個小時,她已經這樣在雨中站了四個小時。

    心疼,憐惜,莫名的煩燥。

    耳邊又響起隆隆的雷聲,在某個夜晚,曾經有一個女人這樣緊緊的箍著他的腰身,在夢中害怕的顫抖。

    再看向雨中的人,腳底踉蹌了幾下,險些腿一軟就跌坐在地上,可是她又奇跡般的穩住了身體,定定的站好,無聲的,無聲的示威。

    有幾個傭人還沒有睡去,都趴在窗戶上竊竊私語,辛嬸不由歎氣:何苦又回來了呢!

    「辛嬸,讓她進來。」空洞洞的毫無感情的聲音傳來,辛嬸抬起頭,南簫高大的身影正站在二樓的樓梯口,雖然只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色家居毛衣,樣子慵懶之極,但是聰明的辛嬸依然能感覺到那份隱約的怒火,他要發火的前兆就是微微瞇起的眼睛。

    他的眼睛好看的像是寒冬狼月,清冷、光澤、危險,暗掩鋒芒。

    而現在這雙眼睛正以一種近似彎月的弧度輕瞇著。

    「是,少爺。」辛嬸有些心驚的抄起迴廊裡的傘,推開門,難躲撲面而來的雨氣,冷氣。

    她打了一個寒噤,快步走向雨中的女人。

    「向小姐,向小姐。」辛嬸大聲的喊著,雨聲叭叭的傳來,斷了線似的。

    幾乎暈厥的向北在迷濛中抬起一雙水眸,渾濁的水珠掛在翩躚的睫毛上,她努力睜開眼睛,已經沒有了力氣微笑,聲音更是小如蚊蠅。

    「我要見多多。」*

    辛嬸心生憐憫,拉起她已經涼透的手,「快進去吧,少爺在等你。」

    向北說不上是驚是喜,只是不斷的重複著那句話:我要見多多,我要見多多。

    渾身濕淋淋的向北隔著上下的樓梯站在南簫面前,雖然已經凍得渾身發抖,但仍咬著下唇,不發出一點聲音,南簫冷眼瞧著她,高高在上,一絲冷笑自嘴角向外蔓延。

    傭人們都識相的退去了,南簫已經轉身往房間走。

    向北似乎猶豫了一下,步履蹣跚的跟了上去。

    這個屋子,這個房間,她曾熟悉的就像刻在腦子裡,只不過,她從來沒有想過,事過五年,她還會再次踏足這裡,噩夢驚醒的瞬間,沒有人願意再重溫一次。

    隨著南簫的腳步進了屋,她剛要開口,就被男人的聲音打斷:「我不會跟一個如此邋遢的女人談任何事。」

    她怎麼會不記得,他有輕微的潔癖,房間裡見不得一點灰塵,因為這幾乎苛刻的要求,不知道有多少傭人被無條件的開除。

    她乖乖的鑽進洗漱間,微熱的水澆下來,全身的毛孔都跟著收縮了一下,那些徹骨的寒冷正被氤氳的水氣所覆蓋。

    衣服已經不能穿了,輕車熟路的打開洗衣機扔進去。

    取了浴室的大浴巾將自己裡裡外外裹了個嚴實,透過磨砂的門玻璃,可以隱約看到外面淡然的影子,他一直在等,她知道。

    她更知道,他沒有多少耐性。

    深吸了幾口氣,吱嘎一聲擰開門鎖。

    赤著腳的向北,玉足白如雪,就那樣踩在深棕色的地板上,浴巾雖然包得緊實,但卻掩藏不了半截纖細的小腿,不及一握的足裸,以及瘦弱卻盈白的香肩。

    南簫的目光從手中把玩兒的飛刀上緩緩抬起,陰冷的眸子在向北的身上巡梭,最後定格在向北白暫的頸上。

    兩指一彈,刺眼的刀光夾著厲風從耳邊滑過,刀柄輕晃,刀身直末牆壁,兩股髮絲被削段,鵝毛般落在向北的肩上。

    自然是驚出了一身冷汗,花瓣一樣的唇已經被咬得失去了血色,讓刀刃和她的頸只有毫米的距離,生死不過一線間,他在考驗他的膽量嗎?

    南簫的手指微勾著緩緩伸過來,輕柔的指肚觸著滑膩的皮膚,刺骨的冷。

    他捏起那兩股髮絲放到鼻尖嗅了嗅,脫口而出:「真香。」

    向北防備的抓著身上的浴巾,後退了一步,清澈的眸子仰起來,本想看南簫的眼睛卻最終別向了他處,語氣堅定:「我要見多多。」

    「理由。」他一向惜字如金。

    向北憤怒,猛的扭過頭,直望進那雙冰冷的眼眸,「南簫,你害得我們向家還不夠慘嗎?為什麼連多多也不肯放過,我是他的媽咪,我有權利見他。」

    南簫往前一步,高大的影子立刻將她的嬌小包圍,天羅地網般密不透風,「向北,如果我說,不夠呢?」

    向北揚起的手腕被握住,她清晰的聽見骨胳被施加外力所發出的咯咯聲。

    她疼得牙齦打顫,但依然是死死的盯著南簫一成不變的臉。

    南簫突然向前貼進,嘴裡呼出的氣息熱熱的噴在她的臉上,聲音如地獄般空洞誘惑:「別忘了我們承諾。」

    向北羞憤的漲紅了臉,薄薄的面皮如熟透的柿子,看在南簫的眼中,卻是誘人的粉紅色,邀他品嚐。

    他一把按住她的後腦,囂張的吻了上去。

    狂熱霸道的吻瞬間佔據了她的口腔,他很有經驗,接吻中用兩根細長的手指捏住了她的粉腮,避免她用牙齒攻擊,儘管她這樣微張著嘴巴的樣子很怪,但他仍是樂此不彼。

    向北眼睛圓睜,震驚,憤恨,無奈,一時間充實了太多複雜的表情。

    試圖掙扎的手也被別到了身後,他只是輕輕一扯,那塊可以遮羞的浴巾便脫離了她的身體,潔白如瓊玉般的無瑕赤/裸/裸的展現在男人的眼底,在驟然變冷的氣溫下冰涼。

    他終於放過了她的柔唇,嘴邊沾染上了淡淡的血跡。

    向北皺眉,果然又出血了,這個男人,他無血不歡,恐怕又有幾天不能好好吃飯了。

    還來不及糾結嘴上的傷口,整個人忽然重心一失,她尖叫,五年前的噩夢似輪迴般在腦中乍現,就是這張床,讓她失去了一切,她不想,不敢,不願意靠近它,她拼了力氣的掙扎卻化成了他眼中不值得一提的反抗,他輕易將她壓制在身下,以絕對的優勢宣告他的強大。

    他以吻緘口,封住了她的所有不安、絕望,任她再也控制不住的青淚濕了他的眉眼。

    藍白色的上等絲綢床單,柔軟也是藍白色的孤枕,這些年,他已經習慣了一人成眠。

    「南簫,求你,不要。」她終於開口求他,無比的脆弱,再來一次,她折騰不起,她用了五年的時間去忘記,用了五年的時間去療傷,她沒有勇氣,重蹈覆轍。

    她的哀求對他來說一文不值,她怎麼忘了,他就喜歡在她已經潰爛的傷口上再踩一腳,然後血淋淋的碾轉。

    你痛嗎?我高興!

    他的手開始在她的身體上遊走,她聽見他粗重的喘息聲,她卻不敢睜眼,怕被他眼中的冰冷所凍傷,她一直認為,他不是人,沒有七情六慾,哪怕是在高峰中,他的眼中都沒有情/欲。

    他的唇在她的胸前流連,如綿花般的柔軟似乎觸口即化,此去經年,竟依然還記得她身體的味道,熟悉她敏/感的地帶。

    修長的雙腿被分開一個弧度,他的手漸漸往下移動,沒有任何的憐香,在那隱密處滑動。

    一股惡寒自身體的深處滋生,她全身汗毛直豎,冷汗不絕,無愛怎能承歡,他卻很受用她的干/澀,一邊凝視著她痛苦的表情,一邊加大了手上的動作。

    唇上舊傷未癒又添新傷,不同的是這次是自己咬上去的,鮮艷的血如寒月冬梅,一點一滴的綻放開來。

    南簫的眸子突然收縮,她清楚的看到了其中嗜血的光,想躲避已經來不及了,他吻上了她破裂的唇,血腥在唇齒間無孔不入,她的胃緊縮著,忍住那幾乎狂湧而上的噁心感。

    他曾經說過:你真甜,連血都是甜的!

    拉鏈拉開的聲音十分的刺耳,她知道,她已經無處可逃,身體隨著沉下去的大床而不斷沉淪,她想在這一刻,突然死了!

    呵!她冷笑,他衣冠楚楚,她遍體凌亂,他喜歡這樣的羞辱她。

    他的慾望已經抵在她的美好,她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罷了!就這樣吧!

    她想!

    咚咚的敲門聲傳來,兩人同時一僵。

    他的冷眸微彎,這個時候,傭人絕對不敢敲他的門,唯一……唯一有可能的就是……

    敲門聲一聲接一聲,很沒有規律,力道不大,但是聲聲入耳。

    果然,他聽見一聲稚嫩的童音:「爹地,多多要喝牛奶。」

    南簫一伸手摀住了欲要喊叫的向北的嘴,犀利的眼神死盯著她,雖然不說話,但向北哪會讀不懂其中的意思,她知道,她不能跟這個男人硬碰硬,現在,她只能妥協。

    見她不再掙扎,南簫才鬆開手,她淡淡的提醒:「孩子晚上不喝牛奶,會睡不著。」

    這個習慣,竟然和他一模一樣。

    他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翻身下床,她嗤笑他的背影,真是個衣冠禽獸,不,在床上的時候簡直禽獸不如。

    他走了兩步,突然又折返回來,隨意的扯掉脖子上的領帶。

    向北剛要往後退去就被他抓住了雙手,利索的纏了兩圈之後,將一頭綁在了床頭。

    他斜睥著她,警告:「你要是敢動敢喊,我就讓你永遠見不到他。」

    他說得出,做得到,他的狠戾,她是最大的「受益者」。

    她除了用眼神狠狠的瞪著他之外,別無他法,她妥協於他的威脅。

    門鎖被打開,高大的身影籠罩了下來。

    藉著迴廊裡微弱的燈光,向北清楚的看見了只有一米高的兒子呆呆的站在那裡,此時見到南簫,本來還有些失望的小臉竟然高興的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他一笑,就會有兩個很深的酒窩,這一點,不像她,也不像他。

    孩子撒嬌的摟住爹地的大腿,整個人都掛了上去,嘴角的笑意是那般重,她看著,竟晃了眼睛。

    血濃於水,無論她怎麼恨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怎麼去折磨她,那總歸是孩子的爹地。

    南簫伸手將兒子抱起來,寵溺的讓他坐在自己的肩上,孩子光著兩隻小腳丫,摟著爹地的脖子,開心的咯咯笑。

    逆光中,向北似乎看到那張冰川般的臉竟然起了一點細微的變化,雖然不甚明顯,但她捕捉到了一絲微柔的繾綣。

    他說:「去喝牛奶。」

    兒子使勁的點點頭,在他的大步邁開前,忽然問了句:「媽咪來嗎?」

    向北幾乎破口而出的話被硬生生的嚥回了肚子,看著兒子那張滿是期盼的小臉,心中像是被碎玻璃塞滿了碾壓,門外的南簫雖然沒有回頭,但是無形中那股沉默的氣勢卻似縈繞在她的周圍,沉重壓迫。

    她終是咬著牙,別過頭,不再看兒子的臉。

    門砰得一聲關上,無邊的黑暗籠罩了下來,南簫在有限的光暈裡睨了她一眼,冷硬的嘴角微彎勾起一個弧度。

    第一關,她算是過了!

    南簫不願意對孩子撒謊,所以,他摸著兒子的頭說:「媽咪在這裡,但是,你不能見她。」

    多多撅起小嘴巴,肉嘟嘟的手緊緊的摟著他,但他又是個懂事的孩子,急忙替爹地開脫:「是不是媽咪睡覺了,爹地怕媽咪累到,所以不想打擾她。」

    不說謊的南簫也忍不住沉默了,他選擇不解釋,越解釋越亂。

    停下腳步,將多多抱到廚房的檯子上坐下。

    孩子興奮的拍著小手,看著他的爹地熟練的拿過玻璃杯,從冰箱裡取出牛奶,這是由荷蘭空運而來的純鮮牛奶,上千畝的超級牧場只為他一個人服務,無論從奶源,採取,加工過程,都用得是世界上最先進也是最環保的工序。

    但是從今天開始,這個牧場就要為兩個人服務了!

    多多捧著牛奶杯,大口大口的喝著,很快,半杯牛奶就見了底兒。

    他發出驚訝的讚歎聲,大眼睛裡充滿了發現新大陸般的喜悅,「爹地,這是我喝過的最好喝最好喝的牛奶。」

    南簫點點頭,面部表情漸漸柔和下來,他喝完自己那份兒,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拭去了兒子唇邊的奶漬。

    「想每天都喝嗎?」

    「嗯嗯。」多多用渴望的眼神看向他。

    「那你願不願意以後呆在爹地的身邊?」

    「嗯嗯。」到底是個小孩子,免不了被喜歡的食物所誘惑,更何況還是這麼英俊高大,喜歡玩兒飛刀的爹地,以後要是在小朋友的面前提起,該多有面子,那些嘲笑他沒有爹地疼愛的人,哼,讓他們見鬼去吧。

    可是,美味牛奶與帥氣爹地,似乎還少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揉著杯子問:「媽咪會和我們一起嗎?」

    「不會。」南簫回答的乾脆,在這一點上,他不想跟孩子隱瞞什麼。

    「爹地和媽咪在吵架?」

    「不是。」

    他抱起兒子,「該睡覺了。」

    多多心裡有事,竟然也會小小的失眠,爹地和媽咪似乎並不像其它小朋友的家長那樣,和睦相處,他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睡不著,便開始鬧著南簫講故事,南簫緊鎖著眉頭,臉色有些發白,堂堂偉仕集團執行總裁,竟然還要講童話故事,不知道傳出去,會被他的屬下們笑話多少天。他一陣惡寒,想都不想的拒絕了。

    多多本來捧在手裡的童話書被他自己緊緊的抓著,書頁都皺了。

    孩子失望的小臉讓他有片刻的內疚,是啊,他已經決定帶著他一起生活,怎麼能連這點小要求都無法滿足他。

    被握皺的書又被他重新攤開,他找了頁最簡單易懂的故事,卻發現是公主與王子,他的眉毛挑了挑,童話故事也教小孩子早戀嗎?

    翻過公主與王子,選了一個醜小鴨的的故事。

    他讀故事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生硬又僵澀,本來活潑靈動的童話愣是讓他以工作文件的形式讀了出來。

    多多很不滿意,忍了好久,終於打斷了他的「演講」:「爹地,媽咪給我講故事的時候,都是帶著表情的。醜小鴨走路的時候,就會扭著笨重的屁/股。」他說著,就在床上扭著自己的小屁/股做示範。

    南簫的臉色再一次慘白,嘴角牽動著,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動作,讓他學鴨子走路,那不如用刀殺了他。

    可是看到兒子緊張又期盼的眼神,素有「冷面閻羅」之稱的南殿竟然也會覺得心裡抽搐著,很不舒服。

    要不,就做一次吧,保證只是這一次!

    向北坐在隔壁的房間,空氣裡暖昧的味道還沒有散去,更是有沉重的血腥氣纏繞在鼻尖。

    隔音的效果當然很好,她無法聽到那邊發生了什麼。

    雖然沒有動靜,但她似乎可以想像得到,他陪著兒子安靜入睡的一幕,高傲如他,卻肯在他的骨肉面前無限謙卑,很奇妙,這就是父子。

    手腕開始發疼,他用得打結方法是黑道中有名的死結,越掙扎越緊,為免自己的身體再受苦,她早早就安靜了。

    她在等,等他的妥協,等一個機會!

    半夜的時候,忽然感覺手腕一鬆,有人替她解開了那條領帶,她太累,太疼,所以,她睜不開眼睛,只是覺得那人的身影在她面前停頓下來,然後,帶著溫柔的指尖慢慢的觸上她手腕上的傷痕,她渾身一顫,不知道是舒服還是疼痛!

    這一驚,她便醒了,卻沒有睜開眼睛!

    男人熟悉的氣息在鼻間縈繞,她感覺到他的唇和她的唇之間只有短短的一厘米的距離。

    他像是在試著吻她,可是,最終卻把吻落在了額頭,溫熱的帶著濕意的吻!

    起身,關門而去!

    向北嘴角牽起一絲苦笑:南簫,我都不知道恨是什麼感覺了,你已經不值得我付出任何叫做「感情」的東西。

    我們之間,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恩斷義絕。

    我要多多,我只要多多!

    這一覺睡得不踏實,惡夢連連。

    醒來的時候,傭人送來了餐食,是辛嬸。

    她看著自己的眼光很是複雜,但多數是同情,畢竟她是曾經真實的見證過自己痛苦的人。

    對辛嬸並無惡感,所以還可以平心靜氣的聽她說話。

    「小少爺被少爺帶走了,傍晚才能回來。」

    她邊往嘴裡塞著飯邊輕輕點頭。

    她必須要保存體力。

    辛嬸呆了會兒,可能覺得無話可說,只得訕訕的退下,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似有似無的說:「少爺這幾年一直沒有其它的女人。」

    她握著勺子的手突然有些用力,她已經不在乎他了,他的生死都和她無關,可是,為什麼聽到這句話,心中的某處卻像被人用細細的筆桿觸動了下,說不上是疼還是癢。

    南簫回來的時候,已過了晚飯時間。

    儘管南簫回來了,向北依然沒有踏出屋子半步,她懂得把握他的原則與分寸,跟這個男人硬碰硬,輸的一方永遠是她。

    吃了辛嬸送的飯,在黑暗裡蜷縮著,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始終聽不到那一聲盼望中的開門聲。

    她懂得他的方式,他已經不準備再談了,或者很快,他就會將她像扔垃圾一樣的扔出去,能留她一天一夜,已經是他的仁慈極限,不,他從來沒有仁慈過,他只是又一次把她當成一個笑話的主角,愚鈍她的無能,他和她之間的對決,永遠是他如神祇般高高在上,她如螻蟻般低賤匍匐。

    手心裡握著的小紙袋已經被汗打得半濕,她的指甲幾乎要嵌進那薄薄一層的紙片。

    這是她最後的賭注,五年來,她學會了不再坐以待斃。

    紙袋裡的粉沫白花花的晃眼,在美國邁阿密的時候,一個黑人朋友送了她這種藥品,當時是為了治療她總是不斷驚醒的噩夢,但是這個藥每次只能服用一點點,次數不宜過多,否則會上癮,如果大量服用超過一勺還會引起昏迷,她一直帶在身上,只為了睡不著的時候可以吃上一點,沒想到今天會在這個時候用到,會用它來對付南簫。

    向北忽略了心中湧起的強烈不安,她告訴自己沒有錯,一切都是為了多多,他不能沒有媽咪,她更不能沒有兒子。

    南簫,是你把我們逼到這一步的。

    時鐘敲過九點,她知道,再過半個小時,他就要喝牛奶了,他這個習慣聽說是小時候養成的,而且牛奶有助於睡眠,像他那種人,恐怕也只能借助於牛奶和藥物,否則,那些曾被他弄死的人的陰魂會攪得他片刻不得安寧。

    向北摸索著打開房門,她不敢弄出半點動靜,一切都小心翼翼。

    長長的走廊裡,亮著昏黃的燈光,他一向不喜歡太過明亮。

    光著腳踏過上等的地毯,貓一樣的下了樓。

    經過這些年,他家裡的裝飾幾乎沒變,就連他存放牛奶的位置都和以前一樣。

    只不過由以前一個瓶子變成了一大一小兩個瓶子,她知道那瓶是兒子的。

    上面是今天的日期,顯然剛剛空運而來。

    向北握著冰涼的牛奶瓶子,再也無法壓抑住砰砰的心跳,有一瞬間,她甚至失神到差點將瓶子扔到地上,只因為窗外一隻野貓跳過引起了村葉的晃動。

    她的手在衣服上抓了幾下,才不至於抖得太厲害,不是她膽子小,而是她見過了太多南簫的殘忍,雁過尚且留聲,更何況是那樣的傷害鞭撻在心上。

    擰開瓶塞,將手裡的藥粉倒進瓶子,開始的時候,她還在猶豫,只倒進一半兒,後來,乾脆一咬牙,將整袋都倒了進去,這種藥好在無色無味,摻在牛奶裡也不會被察覺,這麼大的劑量恐怕可以讓他暈上一天一夜了。

    向北鬆了口氣,將瓶子小心的放回原來的位置,把有商標貼的地方對著自己,他一向謹慎,她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冰箱的門剛關上,突然覺得四周的氣壓陡然降低,無形的壓迫感排山倒海般而來。

    一聲冷洌的聲音自背後響起:「你在這幹什麼?」

    是南簫!

    向北背對著他,告訴自己要冷靜,如果被他發現,一切努力將前功盡棄,而且會惹得他怎樣的暴怒,她都不敢想。

    也許是她的肩膀太過鎮定,也許是她的眼睛太過平淡,她轉過身時說:「我渴了,在找喝的。」

    他端詳了她一下,並沒有再說什麼。

    向北自認逃過一劫,隨便拉開冰箱門拿了瓶果汁,他靠得太近,幾乎將她夾在門與自己之間,那寬闊的胸膛緩緩起伏著,還帶著他身上獨特的淡香。

    她低著頭,柔順的髮絲垂下來,露出雪白的後頸,「等你心情好的時候再談。」

    雖然她知道,他們已經不用再談,她現在只是想快點逃離他,被那樣銳利如鷹的眼神盯著,她不敢保證這種鎮定還能堅持多久。

    他也沒有要強留的意思,身體向後微微閃出一條縫隙,她便趁機擺脫了他的束縛。

    剛走了兩步,忽然手腕一緊,他抓住了她往懷裡一帶,緊接著,後背貼上了冰涼的牆臂,他的手掐住了她尖尖的下巴,兩隻彎月般的眼睛肆無忌憚的將她從頭打量到腳,X光射線般讓她無法遁形。

    她被看得很不自在,小聲說:「請放開,我要上樓了。」

    他沒鬆手,依然在看她。

    她覺得自己要瘋了,這個男人,他不說話的時候永遠有一種逼人的壓迫感,她一度認為自己已經適應了!

    「北北。」他忽然喚她的名字。

    她的身體一震,有多久了,她沒有聽過這個稱呼;有多久了,她都不記曾得他在什麼時候這樣深情的喚過她。

    她的震驚被他壓下來的唇變得不安起來,他的唇有些涼,貼在她的唇上,只是蜻蜓點水般一掠而過。

    然後他便放開了她,彷彿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場鏡花水月。

    她倉皇而逃,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已經從她的臉上轉移到了那瓶果汁上。

    如果她可以看一眼,只看一眼……

    可是她的心亂了,她為自己感到可恥,只因為他的一個稱呼,她竟然會覺得動搖。

    南簫,我恨你,恨不得你死,她在心裡一遍遍提醒自己。

    關上門坐了很久,腦袋裡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北北」幽靈般的晃來蕩去。

    她用被子摀住頭,迫使自己不再去想。

    時鐘指在十點一刻,向北知道,這個時候,他已經喝過牛奶了。

    她跑下樓拉開冰箱,果然,一大一小兩個瓶子不見了,一瓶是他的,一瓶是兒子的!

    她重新回到房間,盯著牆上的掛鐘默記著時間。

    十點三刻!

    她決定行動!

    雖然他的別墅很大,屋子很多,但他只住其中的一間,拉開窗可以看見海,關上門可以聽見潮水聲。

    他曾說過:「倚樓聽風雨,笑看江湖路。」

    可他的江湖注定血雨腥風,她的江湖注定被他遺忘。

    南簫的門沒有鎖,向北推開的時候,窗子沒關,風撩起白色的窗紗,像是暗夜裡舞動的精靈。

    他斜躺在床上,連鞋子都沒來得及脫,修長的腿有一半兒搭在了床外。

    他睡著的時候果然安靜多了,沒有了稜角,沒有了乖戾,一如鄰家的男孩般。

    向北走過去,第一次,她可以俯視他。

    他的面部表情柔和,兩隻長眉微微舒展,性感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就連平時分明的輪廓也變得平緩可愛。

    向北小心的用手推了推他的頭,喚道:「南簫。」

    雖然知道他已經中了自己的藥,現在全無知覺,但這個男人無論是清醒的還是模糊的,都讓她感到莫名的心悸。

    他沒有聲音,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向北又提高了音量,湊到他的耳邊喊他,他依然是靜靜的,像是石雕像。

    她鬆了口氣,快速的走出門。

    兒子的房間並不難找,他一定會把他安排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

    所以,只是推開隔壁的屋門,便可以確定這是多多的房間,大大小小的玩具擺了半個屋子,他實在太寵兒子了。

    可是,當向北興奮的奔向那張兒童床時,她覺得兩條腿一下子灌滿了鉛,再也站立不住。

    兒子並不在!

    怎麼會這樣?

    她顧不了許多,快步奔向傭人的房間。

    辛嬸見是她,驚訝的問:「向小姐,什麼事?」

    向北抓住辛嬸的手,急切的問:「多多呢?」

    辛嬸愣了下,然後說:「小少爺被少爺送到了國外,聽說要在那裡學習讀書。」

    辛嬸後來又說了些什麼,向北一句也沒聽清。

    她不斷的重複著,國外,國外!

    哈哈!

    她大笑起來,倚在牆上的身體慢慢的滑落,漸漸縮成一團,整個人如一朵迅速枯萎下去的花朵。

    笑著笑著,眼淚就大滴的滾了下來

    她怎麼會傻到認為南簫會讓她帶走他們的兒子,那個男人如此精明,他不會允許任何不利於他的因素存在,他的目的就是看到她的一切,摧毀她的一切!

    她的多多,她的多多!

    恐怕此生再也沒有了見面的機會!

    想到此,無邊的絕望如潮水般撲面而來。

    恨,更是洶湧澎湃!

    她掉著淚,咬著牙,甚至還帶著笑!

    她摸到南簫的房間,他平時喜歡玩兒的飛刀正擱在桌子上,她想也不想的抓了起來。

    依然熟睡的臉,依然好看的不像人類的眉眼。

    可她,再也容忍不了他的存在!

    既然要下地獄,就讓我們一起下吧!

    向北擎起刀,狠狠的向他的胸口扎去!!!

    手起刀落,刀尖在男人胸口一寸的位置停住,向北的手腕被他抓在手裡,一雙鷹目閃閃發亮的看著她。

    向北先是驚訝,然後便用力奪著手裡的刀,另一隻手朝他的身上胡亂的拍打,赤著眼睛,幾近瘋狂:「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小北。」南簫猛的一把將她拉進懷裡,緊緊抱住。

    她無力的拳頭落在他的背上,嘴裡仍在不停的喊:「我要殺了你。」

    只是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無望的抽泣!

    「多多,多多……」她軟軟的身體在他的懷裡顫抖。

    「他已經睡了。」南簫輕聲說。

    「睡了?」向北猛的抬起頭,「你說什麼?他不是被送走了嗎?」

    「騙你的。」

    南簫重新摟住她,「他是我兒子,我怎麼忍心把他送到國外?」

    南簫在心裡歎氣,本來和辛嬸做這齣戲就是為了讓這個女人死心,可是看到她絕望的表情,他又於心不忍了,堅硬的心總是在觸及到她的眼淚後而變得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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