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萬小小妻 第二卷: 138(3000字)
    Aya的家門前,申彩音舉起右手,停在半空,這個動作持續了快又十分鐘,依然沒有敲下去的勇氣。

    說起來,兩人並沒有什麼太大惡弟爭執,但也的確關係挺僵,有種說不出的微妙。雖然心裡一直想見見Aya,可是越不過凌亞月這個心理障礙,她就總覺得底氣不足。

    而且,見著了那個大冰塊,該怎麼說呢?

    「咳,你好,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申彩音扯開嘴角演練著,話一出口就煩躁的搖了搖頭。

    像個白癡一樣,再久沒見,總不會連名字都忘了吧。這算什麼開場白?

    「嗯……你好,打擾了,我來看望你的。」

    又沒生病,看望什麼啊!不行不行!

    「咳,本姑娘買菜路過,順便來看看你化凍了沒?」

    翻開雙手看了一會,哪裡像買菜。化凍?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在大冰塊身上?

    申彩音反覆的演練著,時不時捶胸頓足,表情煞是精彩,看得一旁的Aya也停住在家門口,遲遲不敢上前。

    「啊——」一聲鬱悶的哀嚎,申彩音揉了揉頭髮,耷拉下腦袋,「算了,還是回家睡覺吧。」轉身就要閃人,一抬頭,正對上Aya探尋的眸子。

    「嚇……」申彩音倒退兩步,訕訕的摀住嘴巴。

    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連個聲響都沒?剛才自己的話,不會全都被聽到了吧?

    發現了她的不自在,Aya才清咳兩聲,掏出鑰匙上前開門。順便回頭不經意的問了句:「要進來坐嗎?」

    「啊……?哦……」忙不迭跟了進去。

    看來今天大冰塊心情不錯,居然主動邀請她進屋。她還記得上次半夜三更,他要趕她出門的凶狠樣呢。

    兩人落坐在沙發兩端,Aya破天荒的倒了兩杯純淨水擺在彼此面前。申彩音端著水杯,一時激動得不知道該不該喝了。原來冰塊也有轉性的一天啊!

    「最近很忙嗎?好一陣子沒看到你。」Aya漂亮的手指摩挲著杯身,若有似無的問道。

    是啊,忙得快發霉了。申彩音撇撇嘴,隨便的「嗯」了聲。總不能說她被「哥哥」軟禁,每天在家悶頭睡大覺吧。

    「為什麼解約?不想再唱歌了嗎?」

    「不是……有點私人問題……」一提到這個問題,她就覺得心虛。矛盾了這麼多天,這個結一直懸在心裡解不開,是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還是抱著申家千金的身份,一輩子受申道赫的威脅?

    「那就是願意繼續唱下去了?」

    「也不是……可能沒法唱下去了……」Aya的問題永遠這麼奇怪,讓她不知道怎麼回答。

    Aya忽然起身,轉進工作室。不多會,拿著一盒DEMO帶走了出來,丟在她面前。

    「答應給你的。一共十首歌,整張專輯一首不差。我不喜歡食言。」

    申彩音怯怯的拿過DEMO帶,裡面……都是Aya寫給她的歌?好想聽……現在就想聽……可惜沒把WALKMAN帶出來。

    不安的攥著手心的DEMO帶,半晌,只能低低的道:「對不起。」她也不想食言,只是很多時候,都由不得她自己選擇。

    「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麼。這句話,你該和亞月說,或者對你自己說。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

    頭一次,Aya這麼認真的凝著她,平日裡總像沒睡醒的惺忪眼眸,此刻清明的如一汪清泉,潤澤著她的心田。

    我想要的,是你。

    那一刻,她很想這麼說。自卑、理智,太多的繁雜阻撓了她的情感,這句話,終究沒有說出。更沒有想到,她竟然再沒有機會,說出這句話了。

    Aya站起身,疲憊的伸了個懶腰:「我要去工作了,你自便吧。」

    「……哦。」申彩音欠了欠身,知趣的抓著DEMO帶離開……

    申家大宅

    柔軟的公主床上,申彩音無精打采的橫躺著,WALKMAN孜孜不倦的轉動著,耳朵裡悠然的旋律時揚時抑。

    這時Aya寫給她哦歌,每一首,都聽了好多遍,好幾次忍不住跟著哼唱起來。想唱歌,真的好想唱。

    在美國的PUB,Aya彈著吉他,她盡情的歡唱,那樣的時光,再也回不去了嗎?申家千金的身份,真的有這麼重要嗎?能夠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是她一直期望的嗎?在孤兒院裡受了太多苦,千方百計混到有錢人家,因為生活的反差令她眷戀其豪門的生活,抱著「彩音」的身份固執得不肯放手,反而將自己逼入了死角。太執著了吧?看開一點,其實這個身份,並沒有什麼值得眷戀的。不甚完美的家庭,亦步亦趨處處受制於人,平心而問,自己真的開心嗎?

    還是想飛到更遠的地方吧?追逐在喜歡的人身邊,放手拚搏自己的理想,即使日子清苦一點,也比現在要快樂。

    忽然放開了胸懷,心中反而一片坦蕩。原來的自己,就像是抱著布娃娃縮在陰暗角落 的孩子,一有人經過就害怕的畏縮起來,生怕布娃娃被人搶走。殊不知大千世界,還有更多美好的人和事,值得她期待。

    收拾了一下,才發現,這大得過分的房間,竟沒有一樣是屬於她自己的。也好,兩手空空,孑然而去。既然這些都是原屬於「彩音」的,那就都留給她好了。只從WALKMAN裡取出那卷DEMO帶,揣進了口袋,最後,眷戀的看了一眼這間房子,她閉了閉眼,帶上了房門。

    樓下客廳,爸爸和小媽都在喝茶看電視,申道赫冷在一邊看報紙。

    深吸一口氣,暗暗給自己打氣。沒什麼可怕的,只是說出事實而已。

    看到彩音走下樓來,申父立刻慈祥的笑道:「彩音啊,英國正宗的伯爵茶,來嘗嘗吧。」

    「哦。」彩音淡淡的應了一聲,走到沙發上坐好。接過申父遞來的茶盞,猶疑著怎麼愛口,因此遲遲沒有動彈。

    「怎麼了?茶不好喝?」

    「不是。」彩音放下茶盞,微笑著搖頭。

    「大小姐養尊處優,身份嬌貴呢。」小媽毫不留情的諷刺道。

    申道赫放下手中的報紙,朝這邊睨了一眼。看來老戲碼,又要上演了。

    「爸,小媽,哥。」彩音忽然坐正身子,認真的將每個人喚了一遍,「我有件事要跟你們說。」

    申道赫本欲繼續看報紙,似乎察覺到異常的氣氛,丟下報紙,幾步走到沙發這邊坐下,輕蹙眉探尋的凝著她。

    彩音不卑不亢的迎著他的目光,攥緊手心,一字一句道:「對不起,騙了你們。我不是真正的【申彩音】。」

    申道赫沉靜深邃的眸光裡倏然摻進一種異樣的光彩。那種與他冷靜完美的俊顏不相符合的表情,不知她是否可以理解為愕然。

    申父和小媽都有些莫名其妙,張大眼睛瞪著她。

    「十五年前,你們從孤兒院裡接回來的我,不是真正的【彩音】,那串金鎖片,是我從另一個女孩的身上拿過來的。」

    話音剛落,申父已經面色慘白的跌坐在沙發上,顫抖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小媽不失時機的落井下石:「我就說嘛。這孩子從小眼光就特別狠毒,一看就是心機重的小孩。原來根本就是冒充的。太可怕了……才這麼笑就撒下這麼大的謊,竟然騙了我們十幾年。」小媽越說越激動,退得遠遠的,彷彿彩音是一頭洪水猛獸。

    申道赫則始終默不作聲,只用犀利的目光逡巡在她身上。

    彩音低垂著頭,默默的承受著言語和目光的譴責,半晌,只回了一句簡短的「對不起」。除此之外,她也的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你,你……」申父仰躺在沙發上,面色漲得通紅,顫抖著手指指向她,語不成句,半晌閉上眼睛狠狠擠出一句,「你給我滾!」

    申彩音沉默著站起身。這個結果,是她早就料到的。甚至她還想過更嚴重的後果,比如打罵,或者把她扭送到警察局去。無論怎樣,也是她咎由自取。

    深深的向申父鞠了一躬:「爸,您養育我十幾年,女兒不能還您的恩情了,對不起。」

    「別再叫我!」申父吩咐的轉過頭去,不再看向彩音。

    「計謀穿幫了還想演親情戲,你這騙子的算盤還打得真精。」小媽裝腔作勢道。

    申彩音苦笑了一聲:「小媽,但願我走了以後,沒人給你罵,你不會太寂寞。」

    沙發上的女人恨得咬牙切齒。

    最後,看向那個名以上的「哥哥」。他依然是目光如炬,隱忍不發,猶如一尊完美的雕像,外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感受不到他的情緒起伏。

    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才發現自己對這個「哥哥」實在沒什麼話可說。搖了搖頭,還是算了。轉身離開這座大宅——她作繭自縛的囚籠。

    身後,申道赫完美沉靜的面孔終於出現了裂縫。那一絲本不該出現在他臉上的錯落,是失望,不解,困惑,還是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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