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程宇軒的聲音這個時候聽起來極其不正常，「皇上有沒有發現你帶來的侍衛都去了哪裡？」他臉上帶著好奇，彷彿是等著我們告訴他一般。
「你若是要告訴朕，朕也並不介意。」龍胤扎似乎很有時間和他耗，我看著他的臉色竟然有些蒼白了起來，這才感覺到不對勁兒，心中為他擔心了起來。
程宇軒一下子就大方了起來，「好！我告訴你們！」他嘴角有著得意的笑，「你的侍衛現在都躺在地上，他們中了一種毒，一種坐妃毒，三天之內都不可能會醒過來了。」他做了總結，「所以你們就不用指望他們會來救你們了。」
龍胤扎依然沒有什麼表情，「還有嗎？」他要他說，全部說完。
「有！」程宇軒看起來更加猙獰了，卻是還沒有說出來就被憐憐打斷了。
「你個混蛋，就帶來這幾個人就想要翻天覆地了！也不看看你面前站的人是誰，只我一個弱女子就能以一當十來用！」她這是不服氣，只是塞外的女子用起中原的成語來總是顯得有些凌亂而好笑。
程宇軒大笑了起來，「女娃兒，話不要說的太滿了，你動一下試試，感覺一下是不是會很不舒服，所以說年輕畢竟還是要多學一些東西，不是滿嘴大話就好，你們已經中了我的毒知道不？」他嘴角有著冷諷的笑，「不過看你這麼漂亮，留著暖床也不錯。」
憐憐霎時間就羞的臉紅，剛要開口罵程宇軒就被龍胤扎制止，「憐憐，不要多話。」
憐憐有著惱怒，因為身上中了毒而不敢吭聲，事實上她並沒有感覺到異樣，只是被程宇軒這麼一說就給唬住了。
「你說完了？」龍胤扎的聲音依然很沉穩，任何時候他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保持這麼沉穩，我卻不能相信他是這樣一個殘忍的人。甚至連無辜之人都殺。
程宇軒嘴角的冷笑不減，「今日就是你的末日了，當日你不管我們程家二百多口人的性命，今日我就要你以天下人的性命來作為代價！」
我心中微微有些傷感，能夠和龍胤扎一起死去也是好的吧，這樣的話就可以把以前的恩恩怨怨都放下了，來生再相遇的時候希望那時他不是皇帝，我不是官家之女，我們只是平常人，有著平常人的愛情就好了。
我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只是有些捨不得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卻在他還沒有來到人世之前就剝奪了他的權利。
「若是你站在朕的位置上你會怎麼做，對待一個從上到下全部都是叛賊的世家，甚至是一個丫鬟都可以做奸細，你會繼續讓這個世家存活於世間等著他們慢慢發展起來嗎？」龍胤扎終於說了一句很長的話，這是在解釋嗎？更像是在說給我聽，因為他是看我說的。
我看著他嘴角有了微笑，就這樣一起死去也好吧。
「不！」程宇軒聲音再次大了起來，「我可不管這些，我只要一個結果，我要你死！」下一刻他就輕功而起，手中握著劍，正朝著龍胤扎。
我看著他，眸子裡有了最後的決定，就讓我死在他前面吧。
可是令我震驚的是竟然有人比我快了一步擋在了龍胤扎面前，是憐憐！我震驚了，這個女子有多少愛？這個女子和龍胤扎相識有多久？竟然可以為了龍胤扎不要了這性命！
我全身僵硬的站在那裡看著一切的發生。
只是一切都並沒有發生，因為龍胤扎的速度更快，一隻手摟過了憐憐，而頤華已經擋下了程宇軒的劍兩個人糾纏在了一塊兒，而整個場面似乎我只是一個場外人一般。
龍胤扎迅速的拉過我的手交在憐憐手裡，「照顧她。」一句話說完人就已經消失了，而我還是驚魂之中。
他們糾纏在了一起，我嘴角有了笑意，原來並不是龍胤扎沒有準備，只是準備的太充分了，幾招之內就已經吧程宇軒制服了，原本應該暈倒的侍衛這個時候也都已經站起來履行自己的職責把程宇軒帶來的人全部制服。
整個場面只是很短的時間，就已經讓我眼花繚亂，怎麼會是這樣？
龍胤扎只是站在那裡看著，「還有要說的嗎？」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起伏，我從來沒有見過龍胤扎殺人，但是這次我相信他肯定會殺人，我心中有些驚慌，無論今日死的人是誰都不是我願意看到的。
程宇軒臉上此刻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戾氣，反而有了一絲笑意，「三年前敗在你手裡，三年後依然是，我程宇軒認了。」平靜的話，已經帶了必死的決心。
「好。」龍胤扎爽快的答應，「朕就成全你的心願。」他朝著頤華使了一個眼神，我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竟然真的要殺了程宇軒！
「慢著！」我開口阻止，下一刻已經站在了程宇軒面前直直的望著龍胤扎，「皇上要當著我的面，當著孩子的面殺人嗎？」我看著他，是在祈求他不要再殺人了，心中在為他疼，有什麼大的事情是一定要通過殺人來解決呢？
龍胤扎看著我沉默了半響說了一句話，「讓開，晨曦。」那麼溫柔的話，卻是不要我阻止他繼續去殺人，我心中有著深深的難過。
我輕輕搖頭，「不，」這樣的龍胤扎讓人很害怕，我承認，但是更讓人心疼，想要殺他的人他卻必須放過，換了誰會甘心呢。「皇上是個好皇帝，是萬民敬仰的為天下人牟利的皇帝，是天下人心中最善良最正義的那個人，我不願見到死人，不願見到鮮血，有什麼事情是一定要通過這樣的方式解決呢？」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阻止龍胤扎，但是我最起碼要做我應該做的。
但是沒有人同意我，即使是憐憐，「姐姐你不要那麼任性了，剛才他要殺我們的時候可是沒有絲毫猶豫的，現在放了他不是要他將來來殺我們嗎？」
我不回答憐憐的話，而是看著龍胤扎。
龍胤扎再次開口，「把皇后帶開。」看來他是執意了，曾經他說任何一個傷害我的人都必須死，他殺了程宇任和我姐姐，如今要傷害他的人就在他面前，他不會有任何憐惜。
我被人拉著走，「若是你讓我見到血，讓孩子見到血，我們都不會原諒你，龍胤扎，我們都不會原諒你。」我說的那麼平靜，卻是已經全身顫抖了起來。
龍胤扎不看我，而是徑直走到了程宇軒面前，程宇軒看向我，平靜的眸子裡我看到那是祈求，但是我已經無能為力。
不需要動刀，不需要動任何武器，甚至不需要見血，龍胤扎就能夠殺了一個人。
臉色蒼白口吐白沫的程宇軒終究還是倒了下去，龍胤紮在我面前殺了他。他沒有回頭看我，卻是說了那句他曾經說過的話，「任何企圖傷害你的人，都必須死，無論是誰。」低沉而帶著殺氣的口吻沒有絲毫的感情，讓我心驚。
他擺擺手對著程宇軒帶來的手下，我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命運，下一刻突然忍不住的腹中翻滾，然後就乾嘔了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見到一個人在我面前死，而現在是這麼多人要在我面前死，或許是因為受了打擊，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只覺得腹中一片翻滾，然後就不住的乾嘔。
龍胤扎走到我身邊想要扶起我，我卻是迅速的後退了一步，我不想他剛殺過別人的手來碰觸我，他已經不會顧忌到我的感受了，他當著我的面殺人，他這是誠心的。
他看著我眸子裡有著憐惜，是我以前經常見到的，可是這個時候我卻開始討厭這樣的眼神，我對著他搖搖頭，然後轉身離開。
*
程宇軒死了之後我就一直在床上躺著，乾嘔就像是一種病症一樣糾纏著我，比我上次懷孕的時候更加嚴重了。
整日整日的這樣無力，也拖延了整個行程的進程，我對龍胤扎已經徹底死心了，想到那日他不顧我的反對執意殺了那麼多人我就感覺恐怖，是對龍胤扎的恐怖。
而此刻他就在我面前，站在我的床邊上看著我。
我把頭轉到裡側並不願意看他。
「是因為他是程宇任的弟弟才不讓朕殺他還是因為別的原因。」他在這裡已經站了很久，我們僵持的結果是他問了這麼一句話。
我呆呆的看著牆面，聲音也有些嘶啞了，「無論是任何人，都是一條性命，就像是你我，你死了，會有很多人傷心，我死了也會有很多人傷心，即便是受到小傷害也會讓很多人心疼，更何況是一條性命呢。」我說的那麼的平靜，平靜之中又帶著絕望。
又是半響，我們之間的安靜很恐怖，讓我們兩個人都心涼。「和程宇任沒有關係，和他姓何沒有關係。」是陳述的語氣，卻是在問我。
我動了一下，把被子往身上裹緊了一些，在他身邊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感覺到冷。「沒有關係。」我自己的都覺得聲音嘶啞，因為我只能這樣白日黑夜裡看著一堵沒有任何溫度的牆，就是不能閉眼，閉上眼睛似乎就能夠看到三年前死去的程宇任，和前兩天才死去的程宇軒。
龍胤扎不再和我討論這個問題，他的聲音也有些疲憊了，「你累了。」聽得出他的聲音，因為他也累了。
我有些難過，他在這裡站了這麼久，只和我說了這麼幾句話，然後告訴我我累了。「我是累，我是心累，皇上讓我感覺到害怕，這樣一個溫文爾雅的人怎麼會有這麼殘忍的手段呢，一個人，或許就是一個家庭的頂樑柱，可是你竟然這麼毀去了一個家庭，你這個皇帝，做的成功嗎？」我第一次說他讓我感覺到害怕，任何時候都沒有這樣的感覺，因為他當著我的面殺人而讓這樣的感覺無限的擴大再擴大。
「是。」他承認，「朕不是一個好皇帝，朕甚至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的姐姐，殺了那麼多人只是因為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朕愛你。」這不是他第一次說愛我了，卻比任何一次都讓我心疼，那麼的心疼。
我的淚水安靜的流了下來，
「這樣的愛，我承擔不起。」第一次拒絕了他，即使是要離開他的時候也是那麼的愛著他，可是突然間發現這樣的愛已經不是我能夠承擔的了。「建立在別人性命之上的愛，太痛苦，也太沉重。」
我聽到龍胤扎的深呼吸，可能是從來不會想到我竟然會這麼說，「是朕不該在你面前殺人。」這是在承認錯誤嗎？「只是他本來就該死，即使朕不殺他，他也會死。」
我閉上眼睛，「出去吧，我累了。」我不願再聽他說這樣的話了，任何人都該死，我也該死，卻讓那麼多人為我而死。
「朕和你交換一個條件，」他再次開口，聲音已經有些淡然，「朕以後不再殺人，當然，若是他觸犯了律法那就令論，你好好休息，好好吃飯。」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我也相信他是能說到做到的。我的沉默，就是應允了。
他又在那裡站了很久，沒有再說一句話，我聽到他走出去的聲音。
我到底該怎麼做，他的愛已經讓我感覺到了沉重，好多事情都不能夠重新來過了，甚至是憐憐的事情，或許這真的不是我的歸宿吧。
*
這是這麼多天以來我第一次主動來找龍胤扎，我還是以前的我，沒有任何改變，只是心中已經做了另外一個決定了，若是要離開的話就不要有任何猶豫，無論他是不是同意。
我笑著看著他，「憐憐是個好姑娘，而且相貌也是傾國晨曦，加以培養一下也會是能用之才的。」這是我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而龍胤扎的臉已經冷了下來。
「然後呢。」此刻他就像是那日對付程宇軒一般，狠戾的盯著我，讓我不適應。
我依然只是笑，安靜的看著他，「皇上也喜歡她，能夠和能讓自己開心的人在一起也算是人生樂趣吧，既然如此，那麼我建議皇上把她接進宮吧。」
我終於還是做了，憐憐說要我提攜她一下，頤華說讓我幫她一把，現在我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