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聽著，看著，一句話都不能說，因為這也根本沒有我說話的場地。
「騎射是塞外女子必備的技術，只是她和中原女子一樣的是她也精通琴技。」連話語間都是隱藏不住的得意，我心裡突然想要看看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哦？」龍胤扎興趣來了，「說她精通琴技朕看倒也未必，一個塞外的女子多說是學一些皮毛罷了，即使是長期生活在中原的女子又有幾個人能夠曉得這琴裡面蘊含的是什麼呢。」這似乎只是閒話家常，兩個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說著，旁邊的大臣們偶爾也附和一兩句讓場面看起來不至於太冷清，況且龍胤扎今日心情這麼好，眾人也不需要有太多的顧忌。
那名叫做頤華的男子這個時候性質高了起來，能夠這麼在眾人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所有物，這樣的男子是該有多麼的幸福啊，我不禁心中感慨，「那皇上可以隨便找個人來彈上一段來讓我比較一下好壞。」這樣的自信，又有幾個男子能有。
「好！」龍胤扎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那麼的爽朗，好久沒有見過這樣的他了，我嘴角的微笑有些僵硬，是什麼讓他這麼高興？只是下一刻我就無暇顧及這個問題了，因為龍胤扎再次開口道，「拿琴來！」豪爽的彷彿要他自己上去彈上一段兒一般，而他的下一句話是，「就讓皇后展示一下她的才藝，也讓大家開開眼界！」
他向來是知道我精通此道的，只是從來不在人面前展示，而他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無非是想要告訴世人他要我做皇后是有他的原因，即使我的容貌並不那麼出眾，在才藝方面卻是可以力壓群雄的。
我嘴角的微笑有些愣，然後站了起來後退一步，「請皇上收回成命，我並不精通此道，要和那麼一個有才藝的女子來比豈不是煞了皇上的風景。」我不願意在眾人面前太出眾，向來不願意太光芒畢露。
龍胤扎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剛才明明還是好好的，還是高興的，只是我說了一句話他就變的不高興了，他對我的情緒未免太過於敏感了一些。
伴隨著他情緒的轉變，瞬間原本熱鬧的大殿就變的鴉雀無聲。
頤華看著這樣的情況眸子裡閃過內疚，是他提了這件事情才早晨了這樣的結果他自然要站出來分擔這一切，「琴藝本就是中原的精華，在我看來皇后娘娘即使只是在那裡坐著就就代表著整個中原，又豈是其他女子能夠比的上的。」他這話無非是想要打破這樣的尷尬，而我只是站在那裡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子什麼都不說，這個時候決定權全部都在龍胤扎手裡。
又是良久的沉默，誰都不說一句話。「退下。」淡淡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
我嘴角有了淡笑，後退了一步準備給他跪安，卻是這個時候他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不是你！」下一刻他已經一把把我拉到了他身邊。
我踉蹌了一下抬起頭看他，他要做什麼？
龍胤扎如鷹的眸子冷冷的掃了一下台下的人，下一刻這些知趣的人們已經排列好了隊伍走了出去，而頤華只是帶著歉意看了我一眼也轉身離開。
不一會兒功夫所有人就都已經退了出去，冷冷清清的地方只有人們的剩菜殘羹，而我們誰也沒有心情來關心周圍的情景。
「拿琴來！」他並不回頭去看身後的太監，只是把手伸了出去，沒一下時間一把上好的琴就出現在了他手裡，他轉過身子把琴放在了桌子上後退一步看著我，「不願意彈給所有人聽就彈給朕聽。」他這幾乎是在逼迫我。
我抬起頭淡淡看了一眼那琴，「這桌子太高了皇上。」彷彿我是在故意挑毛病一般，我只是不想碰觸那琴。
我看到龍胤扎的雙手握成了拳頭，卻是在下一刻已經轉身拿起了那把琴然後用內力把桌子推了出去，只聽到乒乒乓乓的聲音，然後一張不高不低的桌子就出現在了我面前，龍胤扎亦是精通此道之人，需要什麼樣的桌子，什麼樣的椅子，恐怕他是比我還要瞭解的。
我低著頭，視線裡只有這張桌子，但是隨即龍胤扎的手就出現在了我眸子裡，那把琴也隨之而來。
「彈。」一個字，是命令，現在他對我的命令幾乎都是簡單的幾個字，他這是在報復我。
我輕笑出聲，「皇上何必這樣任性呢，不過是因為我已經決定放棄皇上了皇上不甘心罷了。」我直面他，把他心中的想法說出來，而我並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龍胤扎看著我，直直的望進我的眸子裡，「不，」他否認了我說的話，「不是不甘心，而是朕要給你的一切無論你願不願意接受都必須接受，明白嗎？你的命運在三年前遇見朕的時候就已經被捆綁，此生都不可能逃開，朕也不允許你逃開，即使你老死在宮中，也必須讓朕看著。」他說的那麼的認真，曾經我們說的天荒地老，曾經我們說的兒孫滿堂，這一刻都變成了野蠻的統治。「躺。」
甚至是凳子，他已經通過內力移動到了我背後。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終究是一句，「皇上為何如此為難我呢。」深深的歎氣然後坐下。
雙手撫摸著那琴弦，就猶如撫摸的只是木頭一般沒有任何感覺。
一隻手把琴弦順了一遍，發出的尾聲突然讓我的心疼了一下，有多久沒有這樣撫摸一把琴了？
我站了起來，「皇上還是放過我吧，我實在是沒有這方面的才能。」琴是一個人，你對它好，它才會對你好，而我現在沒有彈琴的心情，不能掌握一把琴，只是會毀了自己的靈感。
龍胤扎的手輕輕的落在桌子上，下一刻桌子的一角就已經掉落在了地面上。不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什麼樣的表情了，「朕說最後一次，彈。」今日他是鐵了心了。
我嘴角有了淡笑，「是的，皇上。」心中卻是那麼難過，龍胤扎從來不曾這樣強迫過我，此刻的他幾乎變的讓我有些不認得了。
他對我的不滿，他對我的逃開，他對我的任性，都已經忍耐到了極點，可是我依然是要逃開。
我重新坐了下來，雙手再次撫摸過那琴弦，手幾乎已經沒有力量來談這琴弦了，只是我又必須動手，每一個節奏都是那麼的無力，本來優美的曲子這個時候就顯得有些零散而跟不上步子一般，彈了一半終於還是彈不下去。
坐在那裡呆呆的看著琴弦，「皇上為何不放開手呢，只是以為自己執著了這麼多年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嗎？」背對著他，我的聲音很淡，再次和他提起了這個他並不喜歡的話題。
我的聲音那麼淡，就像是從別的地方傳過來的一般讓人把握不住。
又是良久的沉默，我們誰都不說話，我在等待他的答案，什麼時候他才可以放手呢，我已經有些累了，太多的事情不能放下了，我們之間即使再親密還是有隔閡的，這一點我們都不能否認。
「出去。」又是淡淡的兩個字，他不願意和我討論這個問題，那麼就只有逃避。這次大殿之中再無他人，這句話無疑是對我說的。
我站了起來依然是背對著他，然後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皇上若是哪天想通了就派人來告訴我。」說完這句話我就朝著外面走了去。
我能夠清楚的聽到什麼東西被摔碎的聲音，最近龍胤扎的脾氣總是有些暴躁的，我只能無奈的歎了口氣，什麼時候他才會想的明白呢。
*
宮中已經盛傳皇上要出宮私訪這件事情已經持續了好幾天了，每日聽著這個消息心中竟然也是有起伏的。
皇帝出宮私訪是自古就有的規矩，只是前體必須是必須登基三年。
而龍胤扎只為了我的事情在三年之內就已經出宮了很多次了，卻是沒有人說什麼，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並不會妨礙到天下的安定，而這次應該算是正式的微服私訪吧，卻是沒有個確定的時間。
他離開了，這個宮殿就會變的像是一座空城一般讓人惦記著什麼，但是他留在這裡兩個人依然只是陌生人，只是以後就不會知道他在哪裡，做了什麼事情，這樣的感受是不是就是愛著一個人的感受？
我苦笑，一切都是自找的，也是我要的，可是在知道他要離開之時卻又突然不捨得了。
人大約都是這樣的吧，得到的時候不願意全部接手，要失去的時候卻又捨不得了。
只是這樣也算是個好結局吧，對於過去的不能忘懷已經深深的植入了我的生活之中，什麼時候能夠離開什麼時候能夠放棄，現在只能夠做到盡量讓自己心靜如水，如此而已，然後等待我們徹底的離棄彼此的生命。
夜深了，我一個人獨自站在院子裡，空氣還是微微有些涼，我雙手抱著肩膀微微歎息。
風聲越來越緊，龍胤扎什麼時候會出發呢，我竟然開始為他擔心了起來。
朝前走了兩步，不知道想要做什麼，卻是在下一刻聽到了一聲低咒，然後整個身體被人橫空抱了起來，連給我驚訝的時間都沒有就摀住了我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