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德儀所說又如何不是我心中所想，我淡淡的歎了一口氣，面前那些長長的雪貂毛隨著我的氣息怯怯的舞了舞「雖然此次她雖說屬實，表面上看她是扳倒了萱妃，讓我恨失右臂，但這一次我們其實是兩敗俱傷。」
怡德儀看著窗外紛飛的大雪道「如何不是呢，這一次太后娘娘可是動了真怒了。」
彩兒用軟墊跪坐在小几前煮水，一面換上新的花草茶一面平靜道「僖小媛雖有些小聰明，也不乏狠勁，但她低估了皇族錯綜複雜的關係。」
我點了點頭，彩兒繼續道「且撇開萱順夫人背後的家族勢力不說，單是萱順夫人誕下了最聰慧的二皇子這一點，太后娘娘就不會冒險讓她背著惡名死去。」
怡德儀理了理纏枝寶相立領道「淑妃已經入土為安，當然本就是對外宣稱她墮馬而亡，如今又在怎麼可能翻案說她是被萱順夫人毒死的，這豈不是當著天下人的面打皇家的臉嗎？」
怡德儀身邊常帶的那個宮女本是她的陪嫁丫鬟，名叫黛楓。原先也不多話，相處時間久了今日也不由得開口道「奴婢以為，諸如孫艷蓉，琅靈丹，夏雨薇，王一如那些偶得雨露的美人，最得寵時不過封過正五品嬪罷了。就算萱順夫人不出手，她們也遲早年華老去被聖上遺忘。」
雪卉歎一口氣，她素來裝扮最素，不過簡簡單單一襲蜀緞的宮裝，衣領和袖口上淡淡繡了幾朵蘭花。外罩一層若有似無的絹羅紗衣，墮馬髻旁插了兩隻綴珠銀簪「素問宮中紅顏易碎，她們幾個不過是一閃而逝的曇花罷了，在皇家顏面前又算得什麼呢。」
我頭上一支鎏金碟翅步搖在耳邊垂下幾串長長的白玉瓔珞，我輕輕撥弄著道「我與她們幾個素未謀面，但也耳聞過她們四人風華。王思煙現在如此得寵也不過受封為小媛，恐怕心中是百般不願吧。」
彩兒那精靈眸子一轉，輕笑兩聲道「恐怕這個就是僖小媛最近的打算呢。」
「什麼打算？」怡德儀不由得出聲問道。
彩兒為怡德儀碗中盛上新茶，遞給黛楓道「雖然將僖小媛禁足的旨意是娘娘下的，但是其中又有九分代表了太后娘娘的意思。若不是之前娘娘先出口說要將僖小媛禁足，恐怕現在僖小媛已經遷去望音宮了。」
我點點頭道「我亦覺得此次皇上不會輕易下旨為僖小媛解禁，畢竟她行事太過譁眾取寵，況且皇上和萱順夫人多多少少有些情意。即使僖小媛只是撕開華美的表相，揭開謎底，但未免太過惹人猜疑她的本意。」
彩兒繼續道「她頗有些小聰明，想必已經知道解除禁足無望，而禁足期間可以探望她的人只有太后娘娘，皇上，蘭妃娘娘和娘娘你。想必除了皇上其他人也不會去探望她，她也只能將寶押在皇上身上了。」
怡德儀眉頭扭成一團，雙手一顫帶著怒意道「你的意思是，她會想方設法爬上高位。」
我低頭思索一陣道「她的身子也恢復的差不多了，初一至初三按例皇上是應與皇后同寢。奈何我朝沒有皇后，所有這幾天也任由皇上自己點人或去誰宮裡。初四的時候，估計她的綠頭牌就會與其他妃嬪的綠頭牌一頭呈給皇上選擇了。」
「哎，姐姐與我都懷有身孕，又能奈她如何呢？」怡德儀輕歎一聲，隨即又憤憤道「我就不信，她解足的時候能夠一躍成妃。」
我看著怡德儀氣得漲紅的面孔，安撫道「皇上寵幸誰，我們沒有人能夠左右。她既然想要現在奮起直追，我至少可以保證在我們生產前她不會讓自己懷孕。況且她要與宮中新貴一同入習教司，皇上也不好意思給一個需要回習教司重新受教的妃子太高的份位。我看，到了七月，她頂多被封為正四品容華罷了。」
怡德儀頹然道「她被封為正四品容華，豈不是又高過一頭去。跪誰都可以，若讓我跪她，不如讓我死了乾脆。」
王思煙與怡德儀有解不開的仇怨，她既知王思煙有心害她，怎會肯跪她。再者王思煙也知怡德儀恨她入骨，若她真的被封為正四品容華，恐怕第一個就要拿怡德儀開刀。
「你忘了你尚有腹中孩兒可依持麼？」我放下手中的小碗輕聲道「你現在尚未產子便是從四品的德儀。論德性，論家世，她何德何能爬到你頭上去，到時候別說我不准，就是太后娘娘也不准。你瞧著吧，若她真被封為正四品容華，你就等著做從三品婕妤吧。」
「果真如此？」怡德儀喜得幾乎拍案，手上的幾支赤金纏絲嵌綠寶手鐲撞得「叮叮」直響。
我用力握緊拳頭，指節都寸寸發白，狠狠道「我並無十成把握，若皇上真的癡戀上她，要封她當皇后我又能如何？」
怡德儀見我如此說，也不好再問。卻正好聽得外面通傳道「皇上駕到。」
我連忙穿上繡鞋道「走，我們兩人去門口接皇上去，可不能為了那個賤人再悶悶不樂了。孕婦不高興，可是會影響腹中孩兒的。」
黛楓連忙給她家主子穿好鞋子，又是穿褂子又是系披風的，我一壁披上火狐披風一壁含笑道「外面有提暖爐的太監前八後八的護著我們，你穿那麼厚，指不定熱死你。」
怡德儀隨手抓了一枚青棗擲過來打我「你敢咒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彩兒和雪卉怕我們兩人真的打鬧起來，連忙扶了我出去，小易子掀開門口厚重的氈毯道「哎喲，我的兩位主子啊！可別真的抓扯起來，打傷了你們不要緊，打傷了我們這些奴才看誰給你們端茶送水喲！」
怡德儀「噗哧」一笑，扶著黛楓的手往外走，經過小易子的時候用護甲狠狠的戳了戳小易子的臉道「你瞧瞧，連小易子現在都學得伶牙俐齒了，還不都是你這個當主子的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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