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爹爹瞪大了眼睛，驚道「莫非是要開闢互市？」
我頷首道「我國疆域寬廣，除了北邊韃靼以外皆開闢了互市。連東邊近海的日本，高麗，琉球等地皆有商船來往，雖有倭寇流竄進犯，但商品的販賣從未受到影響。如果開闢互市，我們可向韃靼購買皮草，馬匹，牛羊等，而韃靼則在各方各面都需要我們的商品，比如茶鹽藥材，耕具餐具，玉器珠寶，絲綢布匹等。只要能夠成立公平的互市，自然不怕塞外的生番不上鉤，到時候他們且耕且牧，生活富裕起來，哪裡還會願意回去以前野人一樣的生活。」
夜軒長歎一聲，用力拉住我的手道「朕得霂凝，夜煌之福啊！」
畢竟丞相夫婦是蘇霂凝的親生父母，我面紅耳赤的推搡著道「軒，我還沒有說完呢。」
夜軒頷首示意我繼續，孫富海已經領命提筆記錄起來。我握握夜軒的手道「互市創辦後可讓韃靼與漢人混居，鼓勵聯姻。還可開辦學校，讓韃靼學習中原文化，讓這些生活在馬上的生番學會耕種紡織，變得知書達理文質彬彬起來。到時候他們說的是漢語，寫的是漢字，父母兄弟皆有漢人，還打什麼仗呢？」
丞相爹爹聞言拱手道「老朽雖為帝師，卻不及小女目光長遠，慚愧慚愧。」
夜軒笑吟吟的懷住我的腰身道「恩師此話差矣！恩師是我夜煌朝的肱股重臣，三個子女亦為夜煌朝獻策立功。正如俗語有云，虎父無犬子，將門無弱兵。」
我卻眸光微轉「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磕頭道「皇上，臣妾知罪了。請皇上下旨責罰。」
旁邊起居官不知我這演的是哪一出，拿著硃砂筆不知該不該記，一臉求助的望著孫富海。孫富海低斥道「不記不記，一旁歇著去。」
夜軒連忙起身扶我道「霂凝，你這是怎麼了？」
我不肯起身，叩首道「夜煌朝自開國以來便有三大古訓。其一：庶民告官，未語先有罪。如果庶民想要告官，先要挨上一頓水火棍，跪上釘板才能言官有錯。若有人進京告御狀，想要擊響天聽鼓，更是以擾亂朝堂論處。雖然告倒的官員當全家論斬，告狀的庶民卻也要五代服徭役。 其二：庶子不得入朝為官，庶女不可為官髮妻。在朝為官皆為嫡子，而大臣們的妻子不為是偏房所出庶女。而此法下還有妾通買賣，以妾及客女為妻，徒一年半等鐵律。」
夜軒打斷我道「其一朕有所耳聞，這其二你細細說來。」
我頷首道「夜煌朝按古律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妻為娶，妾為納，娶妻送聘禮，納妾行買妾之資。如嫡妻去世，丈夫雖姬妾滿房亦算是無妻的鰥夫，要另尋良家聘娶嫡妻。而妾可以隨意買賣，卻不能被升為妻子，若妾升為妻就是犯法。要同服徭役一年半，並將那妾室休出門去。而良家女子若與男子私奔，則奔者為妾，父母國人皆賤之。」
夜軒驚道「開國時竟還有這般古板的律法？恩師，為何朕不知曉？」
丞相爹爹撫了撫美須道「臣幸被先帝封為帝師，自然有教導新帝的責任。夜煌朝建國數百年，開國始祖創下古訓約束後世子孫，但臣以為時代變遷，民風開化。若不能審時度勢順天應人，就辜負了先人美意了。」
我淡然一笑，繼續道「其三：后妃干政，其心當誅。女子無才便是德，臣妾干政已是犯了大忌諱，還請皇上賜罪。」
夜軒聞言一愣，旋即含笑道「朕亦認為這三條古訓已經過時，理應廢除。其一：若庶民被貪官魚肉，為何未語先有罪？這天下的子民就是夜煌朝的根基，古有賢君愛民如子。傳朕旨意，若民告官案情屬實，被告官員罪加一等。其二：這嫡庶之論實在荒謬，莫非庶子便蠢笨迂腐不能讀聖賢書，不能論天下事了？而自古以來又有幾個皇后不是從妃子升上去的？朕的後宮中也不乏庶女，這嫡庶之分早就名存實亡，朕今日就廢除它。」
孫富海打個千道「皇上，恐怕要廢除這第二條古訓會遭到朝中大臣反對。譬如之前被皇上賜死的靜昭容喬氏，她便是知府側室所出庶女，其心性狠毒手段陰險。朝中大臣必以此為把柄要求皇上收回成命，坐實嫡優庶賤的論調。」
夜軒含笑道「哼，人之初性本善，誰保證嫡出子女就無惡毒之輩？你囑內閣多多收集資料，朕倒要與那些大臣鬥智鬥勇，看看這些嫡子們到底有多厲害。這第三條朕倒是明白的，后妃干政多與外戚和宦臣勾結，危害朝政動搖國祚。可霂凝你的建議乃是為國分憂，為民解難。朕明日上朝便將你的妙計告之朝中大臣，並且盡快在邊塞推行，待他們看清此計為我夜煌朝帶來的實際利益之後，朕再曉諭天下這是愛妃的妙計，看還有誰敢出來呱噪！」
我愴然搖頭道「皇上不可，您若這樣做豈不是讓某些人更得了把柄。到時候說臣妾在後宮專夜，朝堂干政，恐怕不知有多難聽的流言蜚語。」
夜軒蹙眉道「你倒說說有多難聽？」
我躬身道「恐怕到時候會說臣妾是蛇蠍婦人，紅顏禍水，禍國殃民。士子筆頭最不饒人，早年溫恭如敏筱皇后，不過在皇帝身邊提過一句：水太清則無魚，人太緊則無智。就被天下舉子稱為妖婦，意欲禍害朝綱。敏筱皇后不堪重負只得以死明志，敏筱皇后的皇子登基之後才得以將敏筱皇后追封為敏筱誠皇太后。臣妾不想被舉子一支筆寫得遺臭萬年，還請皇上下旨賜罪。」
夜軒用力一把將我拉起來，狠狠抱在懷裡道「你以為朕是夜衛皇帝那般軟弱無用麼？那些言官大臣最喜歡諫言，似乎說得皇帝和后妃越昏庸，越能顯出他們是忠臣！朕就不相信朕的大臣都是這般古板腐朽之輩，傳朕旨意，賜霂夫人言政之權，勸諫者罰俸半年。」
丞相爹爹低聲道「呵呵，臣年輕時也喜歡諫言先帝。群臣間有句話叫：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不過俗語說一文錢難倒英雄好漢，被罰個幾年俸祿，那些忠臣便不敢亂表態了。吾皇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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